《陆与海之花》钧桉

6、向日葵

　　祁靖明向莉娜打听约书亚的消息，得知他会画画，就上完课后跑了好几个书店，都没找到自己要的美术本。最后，一个店员的建议下，在一个街角不起眼的小店里找到了。

　　店主是威尼斯人，老爷子看起来有七十了。美术本的内页是古法手作纸，本子的封面也是店主自己拓印的。本子花色很多，内页也很丰富。祁靖明精挑细选过后，挑了一个美术本——上面印着威尼斯水城，还有一个纯色笔记本，两个本子内页都是空白的。

　　而后，祁靖明回去时，又买了精美的包装纸。房间里，祁靖明趁着午休时间，手写了一个明信片画上涂鸦并塞进本子里，把两个本子包装好，还系上漂亮的蝴蝶结。放在书桌抽屉里，防止落灰。

　　课堂里，教授在讲台上布置本周的小组作业。下课后，祁靖明小组围在一起，讨论决定主题为‘不同视角下的校园’，大家决定今天制作出调查问卷，在用两天时间收集问卷反馈和统计数据。

　　祁靖明和组员们来到教室外的草坪上，商讨问卷调查内容。鉴于M国性别认知现状，在问卷设计上包揽了112种M国官方承认性别。

　　吃完晚餐后，祁靖明回到房间里，在电脑上继续完善调查问卷，查找资料，和她同组的印度女生瓦妲娜更是连晚饭都没吃一直在忙碌，她发给祁靖明一连串的资料，还细心的添加了批注。

　　祁靖明很佩服瓦妲娜，自打开学以来，她没见过瓦妲娜参加过娱乐活动，她极少谈论与学习无关的事情，她也很少提及自己和家庭，她不是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就是再去教室的路上，瓦妲娜总是急匆匆的，好像身后有东西紧紧追赶。

　　瓦妲娜总是要做最优秀的那一个，她争强好胜，独断专行说一不二，小组成员们对她的作法颇有微词，但并不否认她的优秀。

　　社会中有阶级之分，小组中自然也有高下分别，尤其是初期组内对于话语权的争夺中瓦妲娜以强硬的作风打败艾伦掌握小组内大部分的话语与领导权。

　　当然在一些小组之中总会有特殊的存在，祁靖明所在的5人小组中也存在这样的人——艾伦。

　　小组会议中艾伦总是提出不同意见来唱反调，总是想拉拢其他成员来与瓦妲娜作对，小组作业中他总是拖延时间，当你催促时他反而说的头头是道，找出一个又一个理由解释，但他负责的部分又完成的非常完美。

　　他的矛头总是对准瓦妲娜。

　　他好用高级复杂而又生僻的词藻 ，以至于有时祁靖明不得不打开手机搜索这冷僻的词组。多亏了艾伦，祁靖明的词库愈加丰富。

　　这位艾伦又在群里发送他的辞藻华丽的长篇大论，矛头直指瓦妲娜。瓦妲娜的回复也丝毫不让，群内火药味愈发浓厚，大卫和约翰一看势头不妙就早早撤离战场。祁靖明看着二人的对话，不由得揉了揉额角。

　　一开始只是二人对一论点意见观点不同，谁也不说服不了谁，后来矛盾升级。在一次争吵中，瓦妲娜历声开口：‘争权夺利’已刻在你的骨血之中，‘父权制’早已融入你的基因当中。

　　这番话相当刻薄，准确来说是对艾伦的羞辱。她的每一个字如刀锋一般尖锐刺耳，对艾伦的攻击没有丝毫留情，让他如坠冰窟，又被烈火焚身。

　　惊雷声在耳边炸响，乌云笼罩头顶，沉默围困着整个小组。气氛极其沉重糟糕。祁靖明他们被瓦妲娜这出乎意料而且残酷毒辣话语震惊，交换着难以置信的眼神。

　　愤怒的火苗由心而起，祁靖明的声音在这沉寂的近乎凝固的空气中响起。她的声音坚定，带着正义的力量：“瓦妲娜，你太过分了，你这是在羞辱艾伦！你侵犯了艾伦的尊严，侮辱他的人格，你的这番话是不能被轻易原谅的！不能容忍的！”

　　瓦妲娜脸色青白，自知失言，眼神中藏不住后悔和恐慌，她向后退去，却又停住脚步。

　　祁靖明回想艾伦当时的表情，他的脸涨的通红，双眼迸射出愤怒的火焰，额头青筋凸起，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瓦妲娜，我无法容忍你对我人格的侮辱，对我尊严的践踏。”艾伦的声音低沉携着无法遏制的怒火。

　　“艾伦，对不起，我深感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我没有权力伤害你，是我的太冲动了。”瓦妲娜声音带着祈求“我希望你能原谅我，就算你不原谅我这也是应该的。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

　　艾伦没有什么表示，狠狠瞪了一眼瓦妲娜，扭身离去，他的背影都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想到这，祁靖明有些头痛。作为小组的“润滑剂”，祁靖明发言终止了二人的争执，把偏离的话题引回正轨。祁靖明承认艾伦的优秀，毕竟没有艾伦，她们小组成绩也不会这么亮眼，但没有瓦妲娜，小组成绩也不会这样出彩。

　　自从那次争吵之后，除了学习上的事情，瓦妲娜都不再反驳艾伦，也不会发表和艾伦意见不一致的想法了，平时也总是避开艾伦。后来祁靖明也同瓦妲娜谈过心，瓦妲娜之后怎么做的祁靖明就不清楚了。不过同组的大卫和约翰对瓦妲娜的态度渐渐回到一开始的样子。

　　祁靖明单独给艾伦发了一条信息，约艾伦明天下课后聊聊。发完消息，祁靖明放下手机，阅读她跨越重洋带过来的书《我与地坛》。

　　嗡嗡嗡，手机震动，是约书亚的消息：一张夜晚的图片。自从加上联系方式后，祁靖明偶尔会受到来自约书亚分享日常生活的讯息。祁靖明反手拍了一张书桌的照片传过去。

　　睡前，祁靖瑾发来消息，询问最近生活如何，姐妹二人聊了会天，而后又和爸爸妈妈聊了会。看着屏幕上的消息，祁靖明感觉像被温水包裹，暖洋洋的，心上的疲惫被温水冲涮消逝。

　　同艾伦聊过之后，效果显著。艾伦再也没有故意挑刺同瓦妲娜作对，瓦妲娜察觉到艾伦的改变，私下悄悄问祁靖明怎么办到的，祁靖明说只是花了点同艾伦交流了一下，瓦妲娜诚恳庄重的向祁靖明道谢，感谢她的慷慨帮助。小组内的气氛逐渐活跃起来。

　　小组作业也顺利推行，在请人填写调查问卷时，瓦妲娜和艾伦默契分开。艾伦和祁靖明一起行动，拿着贴着二维码的纸板和纸质版的调查问卷的去商学院了。

　　“Ming，你为什么不当组长呢？”

　　“没什么别的原因，就只是我不想当组长。”

　　“但是你完全可以不关心这些事不是吗，”艾伦说“我是说，我还有瓦妲娜。”

　　“但我们是同一个小组的艾伦，小组里每一个成员都很重要。”

　　艾伦转头回避祁靖明的视线，轻声说:“好吧……”

　　商学院的同学们热情健谈，很乐意帮助祁靖明填写问卷，艾伦在另一边协助填写，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小组成员再度聚首，在草坪上整理问卷，艾伦和约翰正在把纸质问卷汇总整理上传到电脑上，不得不说，艾伦瞧着满顺眼的。瓦妲娜和大卫负责PPT制作以及别的工作。祁靖明负责小组成果展示，要结合组内各成员对问卷结果的理解和想法，对问卷结果进行分析解释。

　　天色渐晚，大家道别后就散开了，祁靖明拿起书包离开，手机震动，来自大洋彼岸的消息传来：十月中旬，风渐凉，应添衣，勿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