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君归否？》汀枫叶

5、一座山

　　05
　　“王力，你怎么样了？”王力的爸爸申请探望王力，看到儿子头上包了一层厚厚的纱布，满眼心疼。
　　“爸，这里有鬼，你快把我救出去。”
　　“什么鬼不鬼，这是警察局，阳气那么重，哪有鬼敢进来。”没有亲身经历过，无人会相信鬼神。
　　“爸，真的，是赵雪，刘申死了，现在轮到我了。”王力快要神经质了，那天清醒的时候，看到被割头的刘申，他差点被吓尿。
　　被警察带出寝室的时候，似有若无间，他看到了赵雪的身影，赵雪一脸惨白，头上流着血，很吓人，可其他人就跟看不见一样。
　　从那一天起，王力经常看到赵雪的身影，对方什么都不做，就那样直勾勾地望着他。
　　像王力这样身心脆弱的人，完全经不起吓，做出了自杀的行为。
　　“赵雪？哪个赵雪？”王力爸爸压根不知道谁是赵雪，当初赵雪舅舅上门，都是王力妈妈解决的，后面没跟王力爸爸提过这件事。
　　王力看着爸爸的表情，诺诺不敢开口，儿子的逃避，让王力爸爸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再三逼问，王力才说出了事情的经过。
　　一个半个月前，王力新交了一个高一的女朋友。
　　“哥哥，我在班里被人偷了东西。”
　　“谁偷的？告诉我，我去教训她。”
　　“是一个女生，叫赵雪，她看起来不怎么正常，身上还有一股臭味。”王力的女朋友叫白梦，跟赵雪同班，有一次她撞到了赵雪，不仅没道歉还理直气壮的骂人，紧接着她新买的一个小风扇不见了，就认为是赵雪偷走了，此后更是处处针对赵雪。
　　“你下午是不是有体育课，我找兄弟一起教训一下她。”
　　体育课上，白梦故意把赵雪引到东边后，就走了。
　　王力刚开始是想给赵雪点颜色瞧瞧，让她不要偷自己女朋友的东西，刚动手抓住赵雪的衣服，被周贺打断了，
　　王力吓走了周贺后，赵雪想要挣脱他的手，拉扯间，王力看清了赵雪的相貌还有裸露的肌肤。
　　赵雪虽然瘦，但是长年穿着长袖长裤，皮肤很白，看起来很是细腻，长相十分清秀，平时被头发遮住了，才看不清她的面容。
　　王力松了手，用眼睛很下流的打量着赵雪，赵雪被王力的眼神吓到了，只想离开。
　　正好体育老师出现抓了王力，赵雪趁机跑了。
　　王力没有想放过赵雪，他看上了赵雪，只不过他先要去收拾告状的周贺，耽误了一点儿时间。
　　连续一周没有再遇到王力和刘申这两人，赵雪心里放松下来，想着应该没事了。
　　可就在周五晚自习放学的时候，本该来接她回家的舅舅没有来，赵雪到小卖部用座机打了舅舅的电话无人接听。
　　舅舅虽然不靠谱，但是每周五还是会来接赵雪回家的。
　　赵雪在门口等了很久，舅舅还是没到。赵雪想着要不先回学校，看看能不能跟宿管阿姨说说再住一晚上。
　　青山中学绿化做得很好，植被覆盖率高，在去往女宿舍楼的路上，要先经过一条小路，那边的路灯昨天坏了，没来得修，一片漆黑。
　　赵雪想绕路回宿舍，突然一个黑影窜出来，捂住了赵雪的眼睛和嘴巴，把她往旁边的树林里拖去，赵雪不停地挣扎，可力气不敌那人。
　　那人没说话，但是赵雪感觉到是个男生，他力气很大，身上有烟草味。
　　不远处有脚步声，又一个人走来了，赵雪的手脚被绑住，眼睛被蒙上，只剩下嘴巴被那个男生紧紧地捂着。
　　不知道两个人如何交流的，其中一个人走了，剩下那个男生。
　　“我其实不想做什么，你乖乖听话，不要喊，否则……”说着那个男生拿绳子把赵雪的两只脚松松地绑了几道，让赵雪能走，但是走不快。
　　赵雪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男生松开了手。
　　这个时间段校园基本没有人，回家的回家，出去玩的出去玩，寝室附近非常安静，赵雪想大声呼救，但是她害怕求救不成，反而更加危险。
　　“你是谁？”
　　“你要干什么？”
　　“能不能放开我？”
　　问了三句，没人回答赵雪，男生一直推着她往前走，走了大概十多分钟，赵雪感觉到周围更加寂静，所听所感加深了她的恐惧。
　　推着她的男生停了下来，来到了灌木丛比较深的地方，植被完全遮挡住了两人的身影。
　　“你最好不要叫，这边不会有人出现。”
　　赵雪对男生的声音没印象，她不认识这人。
　　“你不用问我是谁，我是来干活的。”透过月光，如果赵雪没有被蒙住眼睛，她就可以看到这个男生的脸，他是那天和王力在一起的刘申。
　　王力家里有钱，刘申跟着他混，是他的小跟班。
　　这几天王力忙着教训周贺，没有来得及找赵雪，不过白梦在和王力相处时察觉到不对劲，男朋友王力有意无意地总是提起赵雪，白梦认为赵雪私下里一定勾引了王力，更加讨厌赵雪了。
　　就在半个小时前，刘申收到白梦的的消息。
　　大概的意思是她在在校门口看见赵雪了，赵雪的家人没来接，她去王力那边拖延时间，让刘申去教训赵雪，事成以后，她给刘申钱。
　　白送上门的钱不赚白不赚，而且就算有什么事，推到王力头上就可以了，以前刘申没少打着王力的名头做坏事。
　　刘申凑近赵雪转了一圈，他觉得赵雪没什么特别之处，又瘦又小的，王力那样的人竟然会感兴趣，真是稀奇。
　　上次王力是不是扯了对方衣服，想着想着刘申伸出了手，感到男生把手伸向了自己的衣领，赵雪想要大喊，可还没发出声音，对方再次捂住了他的嘴巴，并且封上了胶带。
　　“我说了，我没想干嘛，你不要喊。
　　看着没有反抗能力的赵雪，刘申满意了，解开了对方的衣服，手覆了上去。
　　“没想到你摸起来这么舒服呢？”
　　男生的手一点点下滑，赵雪的身体颤抖，泪水浸湿了布带。
　　刘申像是一点儿没有感受到赵雪的害怕，解开了赵雪的小衣服，把手伸了进去，刘申这人不敢真的对赵雪做什么，就是这种猥亵的动作，让赵雪更加恶心。
　　刘申的手一边在赵雪身上摸着，一边评头论足。
　　赵雪啜泣的模样，让刘申起了兴致，毕竟刘申这种人，骨子里就是欺软怕硬的人，喜欢从别人的痛苦上获得快感。
　　赵雪不记得时间有多长，中途这个男生停下来过，赵雪以为对方不会再继续了，可是没有。
　　最后赵雪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刘申收回了手，还在赵雪脸上摸了摸，用很黏腻的声音说着：“如果不想自己的照片被贴在公告栏，就把今天的事烂在肚子里哦。”
　　随后刘申松开了赵雪手上的绳结，快步转身离开。
　　赵雪站在原地，衣服忘了整理，满脑子都是被拍了照片的事情，如果被其他人知道了，她会怎么样。
　　如果被舅妈知道了，那她拼命争取的上学机会，会立刻化为泡影。
　　赵雪踉跄着走回宿舍，一夜无眠，在周六中午的时候，才等到她的舅舅。
　　原来舅舅昨晚手气不错，打麻将赢了钱，直接打了半宿，把来接赵雪的事情忘了。
　　赵雪舅舅看到外甥女神情憔悴，关心的话一句没说。
　　当初赵雪妈妈未婚先孕，生下赵雪后身体不好，没两年就病死了，要不是看在姐姐留了一点儿钱的份上，赵雪舅舅一点都不想收养赵雪，女孩子在他心里属于赔钱货。
　　打压式环境下长大的赵雪，内向，自卑，敏感，她知道舅舅、舅妈不喜欢自己，就算自己很小的时候就包揽了家里的家务和做饭，他们认为理所应当，所以更加不敢把自己昨晚经历的事情告诉舅舅。
　　心惊胆战在家里度过一夜，赵雪刷碗时不小心打碎了碗，被她舅妈骂得狗血淋头。
　　周日下午要回学校的时候，赵雪不敢去学校，她舅妈就骂她：“当初让你不上学了去打工，你死活非要读高中，把我的面子都丢尽了，现在读了又不想去了是吧，你是不是找事。”
　　赵雪的舅妈压根就不想让赵雪去读书，去年赵雪为了能读高中还把事情捅到了村长那边，当时赵雪舅妈觉得赵雪丢尽了她的脸，对她愈发不喜。
　　没有办法的赵雪只能去了学校，在回宿舍的路上，赵雪僵住了，那晚的记忆涌现，这条路对于赵雪而言就像是一条黄泉路，她一踏上去就感到无比的黑暗。
　　周围有同学看到赵雪的模样，想上前关心一下她，还没去的时候，就被旁边的人拉住了，不知对方说了什么，那人没有靠近赵雪。
　　“谁来救救我？”
　　赵雪的求救，神明没有听到。
　　周一上午的四节课，赵雪全程心神不宁，表情不安，整个人瑟瑟发抖。
　　周贺偷瞄了几眼赵雪，他有点担心这个女生，但上次帮忙后，他就被那两个男生围堵了一周，不敢轻易开口了。
　　赵雪察觉到其他人的目光时，下意识地想自己的照片是不是被别人人看见了，绝望一点点儿啃食着赵雪内心，透支着她的生命。
　　放学时，白梦走到赵雪身边，用鄙夷不屑的目光扫了赵雪一眼，火上浇油：“这次受到教训了吧，看你还敢勾引我男朋友。”
　　赵雪想起昨晚的另一个脚步声，很轻，是她吗？
　　值日的同学都走了，教室里现在只有她们两个人，赵雪用力地抓住了白梦的手：“那晚另一个人是谁？”
　　“什么是谁？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抓疼我了。”白梦想挣脱赵雪的手，谁知道赵雪什么刺激，越抓越紧。
　　那晚白梦让刘申教训顺便警告一下赵雪，送了绳子后就走了，她没想到刘申的行为那么下作。
　　“你告诉我那人是谁！快告诉我！”赵雪现在就想找到那个人，把照片删了。
　　眼看赵雪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白梦对着教室门口大喊：“救命呀！有人发疯了。”
　　这时有个男生吃完饭回到教室，看到这情况，几步跑上前，把两人分开了。
　　赵雪不死心，还想去抓白梦，被男生一把推开：“你别欺负同学。”
　　被推到在地的赵雪想不明白，是她受到了欺负，她才是受害人，白梦是施暴者，是个坏人，她的求救无人理会，坏人却能得到帮助，太不公平了，怎么可以这么不公平！
　　白梦离开教室后，越想越不对劲，赵雪这反应太大了，刘申到底做了什么？她要问个清楚。
　　白梦在高三四班窗口向里面望去，没有看到刘申，王力也不在，她拿出手机给刘申发了一条信息：微信里没钱了，给你现金，到3号楼一楼拐角处。
　　每个楼都有一个拐角，那边学校没装监控，方便谈话。
　　白梦等了半个小时，刘申才到，一碰面，刘申开口就要钱。
　　“钱可以给你，我要知道你对赵雪做了什么？她今天跟发了疯一样，把我的手都抓红了。”
　　“她抓你干嘛？你把我说出来了？”刘申有点儿慌，他第一次干那种事情，担心赵雪不管不顾去报警。
　　“我就是随便说了一句，怎么知道她那么大反应，你到底做什么了？”
　　“能做什么，不就是按照你的要求打了她。”
　　“你真的只打了她？”白梦不相信：“你最好把实情告诉我，不然我就告诉王力。”
　　“告诉我什么？”王力跟刘申吃完饭回到教室，发现没喝的了，想叫刘申去小卖部给他买瓶饮料，还没说话，对方起身走了。
　　王力看着刘申的背影，总觉得不太正常，昨天来到学校后，刘申经常看着手机发呆，他靠近对方，刘申就把手机按了。
　　偷偷地跟在刘申后面，看到和他见面的人是白梦，那一刻，王力还以为自己被绿了。
　　“告诉你给你个惊喜呀，王力我们出去玩吧，下午翘课。”白梦反应很快，转移了话题。
　　“你还没说告诉我什么呢？”两人遮遮掩掩，分明是有猫腻呀。
　　“真的没什么，啊，我想起来了，我闺蜜刚才让我去找她，我先走了。”白梦找不到好借口，就跑了。
　　留下王力和刘申大眼瞪小眼，刘申知道不说点什么，王力这个人不会罢休的。
　　“你女朋友觉得赵雪勾引你了，让我去教训她。”
　　“这样啊。”白梦的确嫉妒心强又小气，王力松了口气。
　　“那你教训了没？赵雪怎么说的？”
　　“就是吓一吓她，我知道你对她感兴趣，没对她怎样。”刘申可不敢让王力知道自己私下里猥亵了赵雪，还拍了照片。
　　“那正好，现在赵雪肯定怕你，你找个时间把她带到废旧商场那边。”
　　“一定给你办好。”
　　“没白交你这个兄弟，还是你懂我。”王力高兴极了，收拾那个告状的已经腻了，找赵雪才好玩。
　　赵雪想从白梦那里知道拍照片的人是谁，可她一靠近白梦，就有同学阻拦。
　　赵雪欺负白梦的事情当天下午就在班里传开了，只要赵雪去找白梦，白梦一副要哭的样子，周围同学就为白梦出头。
　　班里的同学以前只是孤立赵雪，而这几天看她的眼神就跟看垃圾一样。
　　太难受了，赵雪的身上仿佛被压了一块大石头，头顶更是悬着一把不知何时会掉下来的剑。
　　这种无比煎熬的心情在周五看到书本里夹的纸条时，达到了顶峰。
　　纸条上写着：想删照片，到废旧商场来。
　　本来还有两节晚自习才能走，赵雪以身体不舒服跟班主任请了假，班主任批了假条，还让赵雪去看看医生，毕竟赵雪的模样，一看就像是生病了。
　　赵雪离开学校后去超市买了一把水果刀，才去废旧商场。
　　废旧商场是一座烂尾楼，在学校东边八百米的位置。
　　两年前有投资商看中了学校附近这块地皮，高价买下来，本来是想盖一座商场，结果中途没钱，跑路了，工人们拿不到钱，自然就罢工了。
　　然后这座烂尾楼就变成了学生们翘课的乐园，一开始有人在那边约架，后来有同学搞了一个烧烤架在里面，在那边吃喝玩乐的人越来越多。
　　废旧商场这个点很安静，大门口有个灯，赵雪走进去的一瞬间，这座烂尾楼张开血盆大口吞噬了这个瘦弱的女孩。
　　商场一楼被放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赵雪没看到人，这时楼上传来声音：“上来，到二楼。”
　　是那晚的男生，赵雪攥紧了拳头。
　　鞋子踩在楼梯上，传来哒哒的响声，二楼有三间房，其中一间房有微弱的灯光。
　　赵雪鼓起勇气，扯开了帘子。
　　“过来坐，哥哥找你聊聊天。”王力一开口，赵雪就知道不是他，不是那晚的人。
　　“你是谁？那个人呢？”
　　“什么这个人那个人，现在就是我找你。”
　　赵雪压根不认识王力，她现在就想找到那晚的那个人，肯定在二楼，她转身就想走。
　　看到赵雪离开，王力有点生气了，哪有女生敢落他的面子，都是好声好气伺候他的。
　　他伸手就要去抓赵雪，还没碰到人，就被小刀划了一下。
　　“滚，别碰我。”赵雪有应激反应了，看到王力伸手，立刻拿刀往他那边划过去。
　　王力的手背划了一道痕迹，不深，但是冒血了，顿时，王力怒气值噌噌直上。
　　“滚开，你不要过来了。”
　　怒极反笑，王力觉得发火的赵雪比他以往的女朋友都带劲：“我不滚你能怎么样？拿你那把刀捅我吗？你敢吗？”说着，还朝着赵雪的方向走了几步。
　　赵雪平时可能不敢，这个时候她敢，拿着刀猛地往前一扎，王力躲过去了，还抓住赵雪的手臂拧了一下，刀掉了，被王力脚一踢，踢出了帘子。
　　门外，刘申捡起了水果刀，从破洞的帘子往里看去，王力在撕扯赵雪的衣服，刘申拿出手机趁机录像，他想着这事要是捅出去了，他就把自己拍照的事情也推到王力身上。
　　眼看王力的动作越来越过分，刘申停止了录像，转身走进了隔壁房间。
　　赵雪被王力推到沙发上，身上被扯掉，她没有哭。
　　这几天夜里哭得太多，已经流不出来眼泪了，她现在只想拉着这些混蛋一起死。
　　手在沙发旁边摸索着，赵雪摸到了一个啤酒瓶，嘭的一声砸到了王力的头上，王力捂着流血的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赵雪。
　　赵雪还想砸第二下的时候，刘申听到动静赶了过来，推开了赵雪，看到受伤的王力，立刻把对方扶了起来。
　　赵雪被刘申触碰到手的时候，那种黏腻的感觉，是他，那晚那个男生。
　　赵雪把酒瓶对准了刘申，想扎死这个人。
　　一个瘦弱的女孩子那是刘申的对手，刘申一脚踢到了赵雪的肚子，疼得赵雪半天都没起来，而刘申已经扶着王力离开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赵雪拿手里的碎酒瓶，想朝自己的手腕上抹去，可那些坏人，没有任何惩罚，她死了会心有不甘，这时候赵雪已经不在乎什么名声问题了，她想报警。
　　没走多久，赵雪的舅舅突然出现，拦住了赵雪：“不要脸的东西，跟我回去。”
　　赵雪不知道舅舅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不想知道：“我要报警，我要去找警察。”
　　“找什么警察，你看你在学校做了什么事！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赵雪舅舅在大门口等了十多分钟都不见赵雪出来，想着给班主任打电话问问的时候，一个男生走到他面前，说赵雪把他朋友打伤了。
　　这个男生就是刘申，他把王力送到了医务室，所幸王力头上伤口不深，包扎一下就行。
　　刘申趁着校医给王力处理伤口的功夫，想返回废旧商场看看赵雪怎么样了，没想到会遇到赵雪舅舅。
　　上周六，刘申害怕赵雪会报警，跟踪过赵雪，就看到过这个中年男人来接赵雪。
　　知道赵雪没有爸妈，刘申不觉得亲戚能有多么疼爱赵雪，果不其然，他才说了几句话，赵雪舅舅就骂骂咧咧起来。
　　刘申添油加醋的把赵雪砸伤王力的事情，变成了赵雪跟他朋友谈恋爱，两人发生了误会，赵雪一气之下砸伤了他朋友，还把赵雪的照片给赵雪舅舅看了，非常鄙夷地说，赵雪一点儿不检点，在学校玩得很大。
　　赵雪舅舅听到这些话，没有想跟外甥女求证真相的想法，一心就要把丢他脸的赵雪抓回家。
　　“你那次受伤就是被赵雪砸的？”王力顶着一头纱布回家，王力妈妈心疼坏了。
　　“但是我后面没有再找赵雪了。”迎着爸爸严厉的目光，王力低下头小声辩解。
　　不是没找，是没找到，赵雪从那天起再没出现在学校。
　　“爸，你救我出去，我知道错了。”王力真的不知道赵雪发生了什么，刘申的死亡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阴影，他害怕，他怕自己会死得更惨。
　　王力爸爸深深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起身的那一瞬间，像是老了十多岁。
　　他想着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警察，赵雪很可能就是这次杀人案的关键人物了。
　　他往刑警大队走去，找到警察，把儿子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警察。
　　做笔录的警员用一种很复杂的目光看着他：“好的，这些情况我了解了，你先回去吧。”
　　“陈队，有新情况。”
　　“什么新情况？”正在开案件分析会的刑警大队长陈宸，看到同事急匆匆地冲进会议室。
　　“这是王力爸爸提供的消息。”
　　“王力真不是东西，对了，刘申的手机找到了吗？”
　　“还在找。”
　　“抓紧时间找。”
　　“明白。”
　　“小杨，赵雪那边有线索吗？”
　　“还没有。”
　　“搜不到人就扩大范围搜，赵雪的身份证使用记录一片空白，肯定没有离开青山，一定要找到她。”江队对赵雪同情归同情，办案是办案。
　　在警察全力追查赵雪的时候，林清收到了周贺的消息。
　　06
　　我家有只哈巴狗：林哥，我们今天晚上有个聚餐，班长过生日，你说我去不去呀？去的话，买什么礼物啊？
　　“过生日还要请人吗？”原墨小时候过生日只有一碗长春面。
　　“可以请，可以不请，我把你的生日和我的生日定在了同一天，此后的每年我们都可以一起过。”
　　给原墨落户时，林清问过他要不要再用以前的生日，原墨拒绝了，他不愿再想起过往。
　　林清没来及回复周贺，再看手机时，周贺自顾自地想好了。
　　我家有只哈巴狗：林哥，你人呢？我买什么啊。
　　我家有只哈巴狗：林哥，我决定了，买个篮球送过去，这东西肯定不会送错。
　　我家有只哈巴狗：林哥，你是不是在忙呀，我先撤了，晚上再跟你说。
　　晚上，林清再次收到了周贺的消息，他说没买篮球，太普通了，他千挑万选买了个男生都会满意的礼物，还给林清买了一个，下次见面送过来，。
　　林清笑了笑，回复一个好。
　　此后的几个小时，周贺的消息不间断地传过来。
　　我家有哈巴狗：林哥，聚会一点不好玩，我们班男生喝的醉醺醺，女生围成一堆聊天，没人搭理我。
　　我家有只哈巴狗：林哥，他们玩游戏了都不带我，我好想回家。
　　前两句林清没在意，直到最后一句。
　　我家有只哈巴狗：林哥，我好像看到赵雪了。
　　赵雪出现在生日聚会了，她去那里干什么？
　　林清拨通了周贺的号码，话筒里传来“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稍后再拨。”
　　怎么可能不在服务区，周贺就是在镇上聚餐。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你看。”林清把手机递给了原墨。
　　“是不是周贺班里有参与欺负赵雪的人。”
　　原墨的猜测不是没有依据的，刘申和王力都是施暴者，他们现在一个死了一个被关在警察局。
　　虽然不知道赵雪的舅舅、舅妈具体做了什么，他们现在也死了，那么下一个是谁呢？现在周贺那边有了答案，是赵雪班里的某个人。
　　“我们过去看看。”
　　青山商城，山城烧烤店1号包厢，欢声笑语充斥着整个房间。
　　来的大概有20多人，大部分是留守儿童，周贺原本不想来的，可是他欠班长一个人情，不来不行。
　　“好没意思呀，早知道他们喝酒那么猛，还有那些女生，太厉害了吧。”周贺是男生里为数不多清醒的人。
　　“蛋糕来了。”
　　有人关了灯，房间里陷入黑暗，仅有微弱的烛光在包厢里闪烁着，周贺不经意转头时，似乎看到了赵雪，她跟在班里一个女生的后面，出了包厢的门。
　　揉了揉眼睛，周贺给林清发了条消息，起身跟了上去。
　　外面太安静了，一阵风吹来，周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点不对劲呀，周贺转身就想回包厢，近在咫尺的房门，却走不过去。
　　周贺拿出手机想打电话，竟然没信号！周贺急得只想哭时，有人抓住了他的肩膀：“周贺，赵雪呢？”
　　“林哥！”周贺见到是林清，松了一口气，不清楚林清为什么会来这里，但周贺没那么害怕了。
　　“赵雪呢？你不是说看到赵雪了？”
　　青山商城美食区在四楼，还没走进烧烤店就发现了异常，原墨就发现了不对劲整个四楼交杯换盏的声音何处都有，只有这间烧烤店跟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太安静了，可路过的人却毫无异常。
　　林清推开门，工作人员和吃饭的客人倒了一大片。
　　“他们没死，都昏迷了，我们去找周贺。”这些人跟赵雪无冤无仇，她不可能随意害人，原墨很能理解赵雪的心情。
　　1号包厢在帘子后面第一间，林清拉开帘子进去，就看到周贺一直在门口打转，表情惊恐万分。
　　“他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是的。”
　　“赵雪在这里吗？”
　　“不在，她藏起来了。”
　　“这次我们一定要找到她。”林清上前一步拍了拍周贺的肩膀。
　　“我不确定是不是她，当时包厢太暗了。”周贺此时此刻只想回家。
　　“那她有跟着谁吗？”
　　“白梦，她跟着白梦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墨墨，走。”
　　“林哥，你们等等我，我也去。”林清一走，周贺秒变小怂包。
　　来到女卫生间，林清敲了敲门，里面没动静，刚要推开门，一束亮光刺向林清的双眼，再次醒来时，林清发现自己在学校里，原墨不见了踪迹。
　　“墨墨，你在哪里？”
　　脖子上的小骨头这时动了一下，林清伸手攥住了小骨头，脑海里传来了原墨的声音：“我附在骨头上了，你不要担心。”
　　“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能现身？”
　　“这是赵雪设计的场景，我现身会破坏整个情境的。”
　　青山中学，林清待了六年，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
　　“我们去高一的那栋楼看一下。”
　　这几年，学校的年级安排没什么变化，赵雪所在的教室，是以前林清高一的班级。
　　走廊里高一一班的灯亮着，班里坐了二十多个学生，全部是今天参加周贺班长生日宴会的人，除了周贺以外，其他人一脸迷茫，不知为何出现在学校了。
　　林清走进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有人跟周贺一样，认出了这是毕业的学长，周贺直接走到了林清身边：“林哥，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你们看见赵雪了吗？”
　　“没有。”
　　“为什么提起赵雪？她不是请假了吗？”同学们不解，这都是哪跟哪啊？
　　这些人没受伤也没受到惊吓，看来赵雪不在教室。
　　赵雪在哪呢？
　　“救命啊！”一道尖锐的叫声响彻校园，有人认出了是白梦的声音，
　　“是白梦，我们要去看一看吗？”有个女同学问班长。
　　“……”班长才是最懵的人，好好的生日聚会，变成了惊悚片，他以后过生日会不会有心理阴影啊！
　　林清听到女生的尖叫声，转身就往外面跑去，周贺紧跟着林清走了。
　　“要不我们去看看。
　　“可是我害怕，不敢去。”留下的学生有的想跟过去看看，有的不愿意，学校才发生过命案，他们今晚突然出现在这里，太可怕了。
　　“走，我们过去。”班长想搞清楚怎么回事，“你们不去的话自行留下。”
　　“别别别，一起去吧。”大部分人走了，剩下的几个根本不敢留。
　　尖叫声是从操场的方向传来的，林清踏入操场时，声音停止了。
　　“林哥，这是赵雪做的吗？”周贺在路上思考了半天，只能想到赵雪，
　　“是她。”
　　“她……她还活着吗？”活人怎么可能有能力搞出这样的事，周贺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等会儿就知道了。”
　　“当时是在操场最东边吗？”
　　“什么最东边？”周贺一时间没有想起来林清想要问什么。
　　“你遇到赵雪被人围堵的地方，带我过去。”
　　“哦哦！在那边。”周贺给林清指着路，林清的脚步比周贺走得快一些，当他看到眼前的场景后，迅速转身挡在了周贺面前，并帮周贺转了个身。
　　前方，白梦经历着赵雪那晚所遭遇的一切。
　　“林哥，你干嘛？前面有可怕的东西吗？”周贺动了动肩膀，想看看什么情况。
　　“你最好别看。”林清终于知道赵雪为什么先杀的是刘申了，他开始还以为王力是主犯，没想到最先欺负赵雪的人竟然是刘申。
　　林清拦住了周贺，却无法阻止一班的其他人学生。
　　班长带着其他同学到达现场的时候，看到眼前这一幕，震惊得无以复加，赵雪的装扮，白梦的脸。
　　白梦的眼睛没有被蒙着，嘴巴也没有被胶带封住，她的身体动不了，只能无助地哭喊着求赵雪放过她。
　　白梦比赵雪高得多，身材更丰满一些，此刻白梦衣衫不整的被一个无头男尺抚摸着，无头男尺是死去多时的刘申。
　　白梦感觉到刘申摸在她身上的手，黏腻又恶心，这一刻，她体会到了赵雪的绝望。
　　“对不起，我不知道发生过这些事，赵雪，你放过我吧，真的对不起。”班里曾经推了赵雪一把的男生，跌坐在地上，不停地道歉，他不知道赵雪经历过这种事情，不知道白梦是施暴者之一。
　　“是的，我们真的不知道，你放过我们吧。”
　　女孩们被吓得小声啜泣，她们害怕自己会落得像白梦一样。
　　“你们不是最正义不过的吗？看到同学在受苦受难，为什么不上前阻止呢？”空荡的操场上响起细细柔柔的女声。
　　谁敢上前阻止啊，无头男尸身上满是血迹，近距离看会被吓死的好吧。
　　“赵雪，是你吗？”
　　“你是？”赵雪没见过林清，有些疑惑，这个人怎么会找她。
　　“我叫林清，曾经在这里读书。”
　　“你为什么找我？”
　　“碰巧而已。”
　　“既然是碰巧，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你会放我们离开吗？”
　　“离开！谁放过我离开啊，没有人，一个都没有！”赵雪的语气变得激动，操场摇晃起来。
　　“林哥，怎么办啊？”周贺没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
　　“墨墨，出来吧。”林清从不劝鬼收手，正所谓人鬼殊途，鬼不听劝，直接动手多省事。
　　一朵硕大的月季花凭空出现撞向天空，接连不断的撞击声中，学校坍塌了，班长等人被这突出其来的变故吓傻了。
　　“墨墨，能找到赵雪吗？”从始至终，赵雪都没有出现，林清不知道赵雪藏到哪里去了。
　　“破了这幻境就能找到她了。”
　　原墨一出来，赵雪就知道碰到对手了，她没把握能赢，不如先解决白梦。
　　当幻境彻底消失的那一瞬间，刘申抚摸在白梦身上的手直接捅穿了她的心脏。
　　凄厉的叫声从她的口中传出来，班长那群人吓得嗷嗷大叫，没过几秒他们都消失了。
　　“墨墨，他们怎么了？”
　　“被吓得心里崩溃了。”
　　周贺听了原墨的话，瑟瑟发抖，他怎么办呀。
　　“拉住我的手，我找到赵雪了。”原墨找到了赵雪的位置。
　　幻境破碎，林清睁开眼睛，还是烧烤店洗手间的位置。
　　原墨站在他身边，周贺在他身后，洗手间洗漱台的位置，白梦倒在了地上，胸口上破了一个大洞，一看就是非正常死亡，周贺这次看到了现场，直接吐了个昏天暗地。
　　“墨墨，赵雪又藏起来了吗？”
　　“我在她身上做了标记，能找到她。”原墨在感应到赵雪那一刻，月季花瓣直接打在了赵雪的身上，除非赵雪比原墨厉害，否则短时间内不可能清除掉痕迹。
　　“周贺你报警后等着警察，我和墨墨去找赵雪。”
　　“林哥，我不敢，你们留下来陪我一起等警察不行吗？”周贺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你别怕，没有鬼。”
　　“没鬼我也怕。”
　　“你可以先回包厢待着，我们走了。”
　　周贺掏出手机拨打了110，结结巴巴地说完烧烤店的情况，起身回到包间，班长他们全都昏迷不醒，周贺把所有同学拍了一遍，还是没人醒来，他又拨打了120。
　　这一晚真是惊险又刺激，周贺希望以后别再有了，他的心脏受不了。
　　啊！完了，林哥刚才没交代警察来了以后怎么说，周贺急得直抓脑袋。
　　“墨墨，赵雪就在她家里？”林清撕下赵雪家门上黄色的封条，“她为什么回到这里呢？”
　　“去问问就知道了。”原墨的手指轻轻一动，一片月季花瓣从房子里飞了出来，“进去吧，她知道我们来了。”
　　林清推开大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道波纹闪过，原墨刚才取走花瓣就是给赵雪一个暗示，他不想动手，大家能坐下来好好交谈最好不过，赵雪懂了他的意思。
　　大厅里还保持着上次的样子，地上画了白色线条。
　　没等林清开口，赵雪那间屋子的房门自动打开了。
　　与上次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破旧的书桌不同，这次赵雪的房间里处处都是生活的痕迹。
　　衣服挂在旁边的简陋的衣架上，床上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虽然不是全新的，但看起来很是干净。
　　墙角堆满了旧书籍，书页发黄，书边都有磨损，说明赵雪经常翻阅。
　　林清不意外赵雪的用功，青山镇只有这一所高中，不努力的话是够不到学校的门槛的，但是再厉害的学校，也会有一些高价生，就像王力，刘申那样的学生，成绩差，但是家里人给学校投资一些钱，就能把孩子送进去。
　　林清最后望向的地方是书桌，在那张半旧又掉腿的椅子上，一个背挺得笔直的女生正在写作业，她穿着洗的发白的校服，扎着马尾辫，神态认真，让林清不忍心打扰。
　　在书本右边的位置，摆放着一张照片，照片中一个年轻女人抱着一个吮吸着手指的小娃娃，林清猜测，这是赵雪的妈妈和小时候的赵雪。
　　赵雪写作业写累了，偶尔抬头看一眼照片，继续再写。
　　过了好久，久到赵雪把所有作业完成，林清和原墨都没有动静，他们站在屋里，未发出一丁点声音。
　　“你们不是非要找到我吗？”赵雪放下手中黑色的水笔，转头问了一句，“现在找到了，怎么又不说话？”
　　“我并不想做什么，来找你是希望你不要再在青山镇闹出事来。”林清没有本事抓住赵雪，他也不想去抓，只要对方就此作罢，不在青山镇多生事端，为所欲为，镇子恢复安静，学校复课，弟弟妹妹正常上学就成。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就看你抗不抗打了，还有你不要以为龙泉寺的住持和僧人是摆设。”
　　“我知道龙泉寺，我听说过那个寺庙，那里面的人真的有那么厉害吗？”赵雪以前听她的舅妈说过，龙泉寺信奉的是十八罗汉中的降龙尊者，寺内还有尊者留下的一处泉眼，泉水清香甘甜，喝了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不过她舅妈没喝过，因为这泉水不是谁求就求到的，有缘人才能喝到。
　　“你可以去试试。”
　　赵雪没说话，她的仇报完了，白梦是最后一个仇人，现在她才不会去作死，不对，她早就死了。
　　死亡给赵雪带来的是什么呢？是满身的戾气，是对人世间的恨，是报仇雪恨后满心的空虚和遗憾，她离不开青山，不能去读大学了。
　　赵雪抬手摸了一下照片中的年轻女人，眼睛里闪过笑意，这抹笑格外苦涩。
　　“妈妈是对我最好的人，她当时病重，还是拼尽最后一口气把我托付给了舅舅，她不想让我小小年纪就被送去福利院，她以为有血缘关系的舅舅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好好照顾我，可惜，妈妈想错了……”赵雪说着说着就哭了，血泪顺着眼角往下流。
　　“墨墨，有什么办法能送赵雪投胎吗？”
　　“我没有办法，不如我们提前去龙泉寺。”
　　“你可以去吗？那里是佛门重地。”
　　“直觉告诉我，要去。”原墨有预感，龙泉寺对他来说，很重要。
　　“你们不必为了我去冒险。”赵雪不理解，他们之间毫无瓜葛，为了一个陌生人去冒险太不值得了。
　　“不要担心，并不是都为了你。”林清说的是实话，只不过是为了赵雪的事情提前去而已。
　　“我……我……谢……谢谢你们。”赵雪哽咽了，从没人愿意帮她，就连道谢也如此生疏。
　　“没事，你可以告诉我们，你的尸体在哪吗？”
　　“你是想问我怎么死的吧？不用这么含蓄我，不在乎了。”赵雪生前胆小，死后反而活泼不少。
　　“那一天，我被舅舅抓了回去之后……”
　　赵雪舅舅把赵雪强行带回来家后，赵雪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关在了屋子里，中间舅妈听了舅舅说的话，气得不行，跑到赵雪屋里扇了赵雪好几个耳光。
　　“老赵，你看看你的好外甥女，做了这么下贱的事情，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赵雪舅妈在旁边干嚎，一滴眼泪都没流。
　　“行了，别吵了，吵得我脑子疼。”
　　赵雪舅舅吸着烟，眉头紧锁。
　　“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周日下午我就找班主任给她请个长假，不上学了，出去打工。”赵雪舅舅想着既然学校不能待了，那就去打工挣钱，挣钱填补家用。
　　“你知道赵雪的男朋友是谁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怎么知道。”一听赵雪舅妈提起赵雪男朋友，赵雪舅舅就想起那张照片，太下贱了。
　　“好吧，我不问了，周日我去就成，你在家里休息，别劳心了。”赵雪舅妈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她想弄清楚男生是谁。
　　连续两天赵雪滴水未进，赵雪舅妈故意不给赵雪食物，就是想好好教训一下她。
　　周日下午四点半，青山中学门口，学生们在这个时间陆续返校。
　　赵雪舅舅找到赵雪的班主任，以赵雪身体不适为由请了长假，这种监护人都来请假了，老师肯定也不会说什么，只是告诉赵雪舅妈，赵雪身体好了尽快来学校上课。
　　赵雪舅妈笑着满口答应，心里就不是这样想的了。
　　临走之前，赵雪舅妈来到一班教室，想找个同学问问有关赵雪男朋友的事，可是碰到的学生讨厌赵雪都来不及，怎么知道她有没有谈恋爱。
　　赵雪舅妈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失望地往回走，刘申就是这个时候撞到赵雪舅妈的。
　　高三没有周末，这个点是上课时间。王力因为脑袋受伤在家修养，没来学校，刘申跑来高一一班，就是想看看赵雪来了没，他没想到会在拐角处撞到一位中年妇女，按照刘申的性格，没骂人都够好了，怎么可能会搭理赵雪舅妈。
　　“你这孩子撞了人这么没礼貌吗？把我的包都撞掉了。”赵雪舅妈可不是吃亏的人。
　　刘申看到周围有学生眼睛往这边瞄，弯下腰捡起对方的包，包里请假单的一角漏了出来，姓名那一栏写着两个字：赵雪。
　　刘申瞬间变脸，不仅把赵雪舅妈送下楼，还主动跟她搭话，到门口更是不经意提起赵雪的名字。
　　“你认识赵雪？高几的赵雪？”赵雪舅妈看着刘申的样子，不像是高一的学生。
　　“认识呀，我妹妹在高一一班，她的朋友就叫赵雪。”
　　“那你妹妹有没有和你说过，哪个男同学和赵雪走得近？”赵雪舅妈是一点机会也不放过。
　　“我想想，好像提到过一个高三的学长在追求赵雪，那个男生家里好像还挺有钱。”有钱两个字占据了赵雪舅妈的脑海，赚钱的机会来了。
　　“那你知不知道，那个男生叫什么？家住哪里呀？”赵雪舅妈很想立刻找到那个男生。
　　“啊，这个……我不是很清楚，您是赵雪的家人吗？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打听一下。”刘申没有立刻把王力说出来。
　　“我是赵雪的舅妈，赵雪谈恋爱了，我很担心她的成绩，想要找那个男生聊一聊。”
　　“那我帮您问问我妹妹，您留一下手机号，回头让我妹妹发信息给您。”
　　“好好好，没问题。”赵雪舅妈笑逐颜开地回家了。
　　当晚，赵雪舅妈就收到了短信。
　　“老赵，我们要有钱了。”
　　07
　　“等到我醒来后，我舅妈很温柔第坐在我床边，跟我说，帮我找了一户好人家，过几天男方就来接我了。”情绪波动太大再加上两天滴水未进，赵雪昏倒了。
　　她不知道，她的舅舅、舅妈刚从王力家要钱回来，尝到了甜头，舅妈又想出一个办法，直接把赵雪嫁出去，可比让她出去打工来钱快。
　　赵雪舅舅还想说什么，舅妈拿钱往他面前一放，一句话没有了。
　　“你说得对，给小雪找个好人家，圆了我姐姐的心愿，以后小雪不会受苦了。”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赵雪舅舅说得云淡风轻。
　　“我保证给小雪找一户好人家。”舅妈心里早就有了人选，隔壁村有一个鳏夫，媳妇死了留下一个女娃，把赵雪送过去正好。
　　“去给小雪送点吃的，这几天照顾好她，好好送她出嫁。”
　　“我马上去。”
　　要嫁人，赵雪心里震惊得无法言喻，这就是她的舅舅，她的亲人，在她受到伤害时从未关心过，现在还要把未成年的她送给一个老男人当媳妇，赵雪一百个不愿意。
　　“我不愿意，我死也不愿意。”赵雪奋力地从床上起身，往门口走去，舅妈就看着她的动作也不开口。
　　门口赵雪的舅舅吸着烟，一脸为了赵雪着想的样子：“小雪，你不是清白大姑娘了，给你找的这个对象，百里挑一，你不要犟了，收拾一下自己，男方还要过来相看。”
　　“我不要，我要去报警。”赵雪的话激怒了舅舅。
　　“报什么警，你在学校丢的脸还不够吗？给我回屋里去，好好在家等着男方过来。”
　　赵雪推开舅舅，她一句话不想听，可她的动作哪有舅妈的动作快，还没走到门口，舅舅拿着绳子从身后把她捆了起来，舅妈反手关闭了大门，赵雪盯着一点点儿合上的门，人生彻底陷入了黑暗。
　　赵雪不知道那个男人什么时候来的，她听到了舅妈对她的最后通知，三天后，男方来接她。
　　三天，三天时间，我能做什么呢？不可以认命，认了命就完了。
　　赵雪假装死心，不再哭闹，跟舅舅、舅妈道了歉，说她想通了。
　　舅妈不相信赵雪的说辞，她觉得赵雪心里肯定盘算着其他的计划，不过没关系，她很自信，赵雪逃不出去。
　　到了第三天晚上，赵雪浑身抽搐，就跟癫痫发作一样，这可把舅妈吓坏了，她都收了钱了，明天赵雪要是不能好好地送过去，她的钱怎么办。
　　“老赵，走，把她带到卫生所看一看。”
　　“好，我去骑三轮车，你看着她。”
　　赵雪是装的，学校里有学生癫痫发作过，当时她被吓得不轻，记住了对方的状态，这次能不能出去，就算靠它了。
　　舅妈把赵雪扶到车子上，自己跟着坐了上去。
　　昨天下过一场雨，天黑路滑，舅舅开车很小心，速度不快，赵雪记得前面有个下坡路，都是大坑，每次经过的时候，舅舅都会把车子刹车捏到底，如果车速过快，会造成翻车的危险。
　　等到车子到了山坡，赵雪推开舅妈，跳下三轮车，从另一条道拼命跑去。
　　舅舅、舅妈没有预料到赵雪的动作，车子向下滑去，根本不可能立刻停下来。
　　等到他们返过头再去找赵雪的时候，连个影都没有。
　　“你逃跑时出事了？”
　　“夜深看不见路，奔跑途中一不小心滚下了山坡，后脑勺磕到了大石头上。”赵雪没有及时得到救治，失血过多而死。
　　舅舅、舅妈第二天找到赵雪的时候，赵雪的尸体都不完整了，被野兽啃食了。
　　舅舅、舅妈连葬礼都没有给赵雪办，他们认为赵雪这是横死，不吉利，直接把赵雪的东西收拾好，就在赵雪死的地方一把火全烧了。
　　“他们做这一切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赵雪死了但又没死，她变成了鬼。
　　以前赵雪并不相信鬼神之说，死后相信了，却让她更加心灰意冷，原来神明不会庇护好人，也不会惩罚坏人。
　　她看着自己化为灰烬，一阵风吹过，扬起地上的尘土，她如同尘埃一般，无人记得她来过。
　　不甘与愤怒灼烧着赵雪的灵魂，赵雪透明的身体有一刻变成了实体，她不知道是这时怎么回事。
　　直到头七那天，舅舅、舅妈来烧纸，赵雪控制不住情绪，一手挥向火盆，发出嘭的一声响，满天的黄纸和冥币散落一地，舅舅、舅妈惊恐地望着她的方向，赵雪知道，自己拥有了力量，她可以报仇了。
　　“小雪，你别杀我，都是这个女人撺掇我的，要杀你就杀她。”赵雪舅舅想让赵雪放过自己，指着身边的赵雪舅妈想把一切推到她的头上。
　　“你在说什么！那钱难道你没拿吗？你这个杀千刀的男人，我打死你。”
　　“你敢打我？你这个臭女人。”赵雪舅舅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否则就不会推卸责任了，反手打了舅妈。
　　看着两人狗咬狗，赵雪觉得太没意思了。
　　她最想杀的人可不是这俩玩意儿，就让他们相互折磨一段期间吧。
　　赵雪摇了摇头，消失在原地。
　　“此后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我去了学校，王力虽然是受我的蛊惑才杀了刘申，可我并没有附在他的身上，他潜意识里对刘申心有怨恨，才会把他的头砍下来。”鬼不能操纵一切，她只是做了王力杀人的引子。
　　刘申死后，赵雪吞噬了他的灵魂，所以林清言身上浅浅的鬼气不属于赵雪，是刘申残留下来的。
　　舅舅、舅妈同样是死亡后，赵雪吞噬了他们的灵魂。
　　林清和原墨来得及时才能看到残魂，否则他们什么也查不到。
　　得到了足够多的力量，赵雪才可以在烧烤店布下幻境。
　　“你的骨灰呢？”
　　“被我毁了。”赵雪不想在肮脏的人间留下任何东西，不记得她来过不要紧，那些人死之前记得就成。
　　“难怪警察搜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这两天藏得隐蔽点儿，不要再出现了。”
　　“知道了。”林清严肃的表情，让赵雪下意识答应。
　　“我们先走了。”赵雪这状态，林清嘱托对方照顾好身体的话都用不到。
　　林清和原墨回到家已经深夜了，他们偷偷地回到房间，没有惊动家里人。
　　找到赵雪，心里放松多了，林清拿出手机，没有任何消息。
　　这不符合周贺的性格，对方应该是没机会给他发消息。
　　原墨从赵雪家回来后就站在窗边一声不吭。
　　“怎么了？墨墨。”林清走到对方身后，下巴搭在原墨的肩膀上。
　　“人间疾苦，每个人都逃脱不了。”
　　林清环住原墨的腰，静静地抱着他。
　　“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赵雪送去投胎。”来世，希望赵雪能遇到她的妈妈。
　　第二天，还没等林清出门，警察就来了。还是陈宸亲自来的，对方亮出证件：“请问是林清吗？”
　　“是我，您有什么事吗？”
　　“你昨天是不是去过青山商城烧烤店？”
　　“是的，怎么了？”
　　“关于昨晚烧烤店事件，请你去警局一趟协助调查。”
　　林妈妈看到警察要带走林清，顿时慌了：“警察同志，为什么要带走我家右右？”
　　“只是想请林清去警局协助调查一下，您放心，没问题的话我们会把林清送回来的。”
　　林清在旁边告诉清言清语在家好好陪妈妈，他去去就回。
　　原墨没出来，林清听到警察的声音后，没让原墨下楼，他知道，原墨会附在小骨头上陪着他。
　　上了警车，陈宸打量了一眼坐在后排的林清，想起昨晚接到的报案。
　　这些年青山镇最多就是小偷小摸，小打小闹，谁能想到短短一周，会发生三起命案，想到医院里昏迷不醒的二十多个学生，着实头大！
　　坐在审讯室里，陈宸第一句问的不是周贺，不是林清为什么那么晚去了烧烤店，竟然是：“你认识赵雪吗？”
　　真不愧是刑警，敏锐度够强。
　　“不认识，但我听说过赵雪。”
　　“从哪里听说的，据我所知，你在离开青山镇去市里上大学前，和赵雪并没有交集。”
　　“听周贺说的。”这是实话，陈宸询问过周贺，赵雪的事情，是他告诉林清的。
　　来回问了一个小时，林清的回答滴水不漏，陈宸知道再问下去也是白费，他让旁边的记录员出去，拔下了监控，走到林清身边，注视着林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现在没人知道我们谈了什么，林清，你可以实话告诉我，你跟赵雪到底有什么关系？白梦的死，你知情吗？”
　　刘申的手机是昨天下午找到的，技术科的同事恢复手机的数据后，陈宸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要找到赵雪，就能破案。
　　陈宸派人蹲守在白梦小区，让他们24小时保护白梦，本以为万无一失，谁知还是出事了。
　　得知白梦死亡消息的陈宸带人赶到现场时，只有周贺一个人是清醒的，其他学生全都陷入了昏迷，匆匆忙忙把学生们都送到医院，陈宸想问周贺几句话，还没开口，就被周贺的父母拒绝了，他们以孩子受了惊吓为由，把孩子带回了家，陈宸也不好说什么。
　　“对不起，队长，我没有料到白梦会从小门偷偷跑出来参加聚会。”蹲守的警察很自责。
　　“别想了，破案最重要。”陈宸调取了烧烤店的监控视频，发现在案发前半个小时，监控出现了问题，出现了次次啦啦的声音后，画面黑屏了，江队怀疑凶手是有预谋地犯案。
　　眼看线索要断了，江队找到青山商城的负责人，要了整个商城的监控。排查监控的工作量巨大，他和同事们一夜没合眼，终于让他发现了林清。
　　时间太过凑巧，虽然没有拍到林清进入烧烤店的画面，但是陈宸还是觉得林清有问题。
　　他在公安系统中查询了林清的信息，没有任何犯罪记录，和赵雪只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林清在青山中学读过书。
　　“队长，你查出什么了？这个男生是嫌疑人吗？”
　　“不确定，我去周贺家问一下。”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周贺的妈妈开门后看到门口是警察，脸色不是很好看。
　　“我不是说了吗？周贺受了惊吓，什么都不知道。”聚餐的同学都出了事，就周贺好好的，警察又上门，周贺妈妈很为儿子担心，不想让儿子跟警察打交道。
　　“我只是问周贺几句话，几句话就行。”
　　实在是推脱不掉，周妈妈领着江队去了周贺的房间。
　　周贺在医院做了全身检查后被父母带回家后，睡不着觉，白梦死亡的场景挥之不去，，再加上直到赵雪死了，他对赵雪的死有种深深的愧疚感。
　　“小贺，警察叔叔想问你几句话，可以吗？”
　　“可以，妈妈，你不要担心。”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是要面对的。
　　“同学，你不要紧张，我就是想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班长过生日，同学们打算聚一聚，我们晚上到了烧烤店，吃吃喝喝玩玩，我不会喝酒，其他同学喝醉了，我出去……”周贺说得磕磕绊绊，他真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想说真话，但他说了以后没人会信他，说不定还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陈宸听着周贺越说越结巴，注意到他满脸纠结的表情，他预感到周贺或许知道点什么。
　　“慢慢来，不着急，把你知道的都说来就好，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警察叔叔的。”
　　“真的吗？我说的您都会相信吗？”
　　“真的。”
　　“是赵雪的鬼魂来复仇了，白梦是她杀的。”周贺把这句话说出来后，心里轻松了许多，这就是事实。
　　陈宸和同事对视一眼，这个周贺可能被吓傻了。
　　“叔叔，我说的是真的，你刚才不是说相信我吗？”
　　“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是赵雪的鬼魂来复仇了？你知道赵雪死亡了？”
　　“我不知道，但真的是赵雪的鬼魂来复仇了。”
　　陈宸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把林清的相片放在了周贺眼前：“你认识这个人吗？”
　　看到林清的相片，周贺脑子一片空白，警察叔叔这么快就知道林哥了！？
　　“你认识他吗？”从周贺微微睁大的眼睛中，江队就知道他认识林清。
　　“认识。”
　　“怎么认识的？”
　　周贺就把前因后果都交代了一遍。
　　“你知道林清为什么要找赵雪吗？”周贺以前不知道，经历过昨天的事，他觉得他知道了，林哥肯定是个高人，回来后发现赵雪的鬼魂，从而想为赵雪伸冤。
　　旁边的警员都记录不下去了，他觉得周贺越说越离谱，眼看周贺的思维都发现到外太空了，陈宸赶紧打断：“好的，今天的问话就到这，小同学你好好休息。”
　　出了周家，陈宸坐上车。
　　“队长，我们现在去哪？”
　　“去林清家。”
　　回忆结束，陈宸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林清，他想要从林清的口中知道到赵雪的消息。
　　林清正要开口，陈宸的手机响了起来，是在医院的看守的警察打来的，陈宸接通电话，对方就着急地说：“队长，不好了，刚才有几个学生醒来后就大喊有鬼，现在家长都在医院闹，局面不受控制了。”
　　江队派了一些警力到医院支援。
　　“你刚才想说什么？”
　　“我想问，您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我只相信事实。”
　　“那我没什么可说的了，白梦我不认识，她的死我不知情，昨晚会去烧烤店，是因为周贺说他在聚会的时候看到了赵雪，我去了以后没看到赵雪，就从后门离开了。”
　　“那你为什么要找赵雪？你跟她到底有什么关系？”江队确信林清和赵雪一定有关系，不然对方怎么回来两天就要找赵雪。
　　“学校发生了案件，我弟弟就是高三的，住在四号寝室对面，我担心他，就私下里留意了案件的发展。”
　　林清的话一点儿没毛病，整个青山镇的人对案件都很好奇，林清只是比普通人知道的多一点而已。
　　江队知道今天是没法从林清这里得到什么消息了，在林清出审讯室的门口时，江队最后问了一句：“你知道刘申和王力对赵雪做了什么事吗？”
　　林清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江队：“那是警察的事，我就算想知道，也没那个本事查清楚。”
　　江队望着林清走远，旁边有个小警察问：“队长，我们要不要申请搜查令去林清家里查一查？”
　　“查什么查，我们没有证据能证明他有作案嫌疑，派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他。”
　　林清走出警察局，拦了一辆出租车，往龙泉寺走去，身后跟着的便衣警察小杨，开车紧跟其后，他的耳朵里都塞着耳麦，方便跟陈宸实时汇报消息。。
　　“队长，林清往山上去了。”
　　“哪个方向？”
　　“好像是龙泉寺，那个方向只有这个寺庙。”
　　“跟紧他。”
　　“绝对寸步不离。”
　　龙泉寺里这几天人特别多，大多数都是父母过来祈福，还有一些香客来还愿。
　　小杨跟着林清前后脚进入寺里，几个转身的功夫，就找不到林清了。
　　“队长，林清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
　　“寺庙里人太多，跟丢了。”
　　“抓紧时间找到他。”
　　林清早就发现有警察在跟踪他，进了寺庙后，在原墨的引导下甩开了身后的小杨，林清转身向后院走去。
　　龙泉寺的前面是烧香拜佛的地方，后面有一排排厢房，类似于古代的房屋建筑，林清一踏入这里，就觉得无比熟悉，好像他以前在这里住过一样。
　　“你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原墨不知道何时站在了林清的身边。
　　“墨墨，你也有感觉吗？”原墨几步走向身前的荷花池，看着还未盛开的花苞，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
　　“少爷，你怎么能在这里吹风，你身体不好，赶紧回厢房休息吧。”一个七八岁扎着古代发髻的小童走到一个穿着白色锦袍的小少爷身边，为他披上一件厚厚的披风。
　　“哎呀，我没事，你不要紧张，我就是出来欣赏风景。”正值夏季，小童子穿的单薄，一路小跑过来头上都出汗了，反观这位小少爷，晒在大太阳下，一点儿汗都没有，捏着披风的手指细白瘦弱，脸色更是比雪还白。
　　不远处的松树下站着一个穿着僧袍的小和尚，先是行了佛礼，紧接着对小少爷说：“施主，斋饭送到厢房了。”
　　小少爷笑着靠近小和尚，调笑着：“小和尚，真是辛苦你了呀。”
　　“我不叫小和尚，我叫子清。”小和尚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好玩极了。
　　“知道了，子清小和尚，我们年龄相仿，我来寺里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就不能对我笑一笑嘛，不要老是板着脸。”小少爷说着还拿手去扯小和尚的脸。
　　“少爷，你不能对这样做。”小少爷身边的小童赶紧制止自家少爷的行为。
　　“墨墨，你怎么了？”林清着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原墨一抬头，记忆中小和尚的脸跟林清的脸重合了。
　　“我不知道。”
　　“林施主，住持在房间等你们。”那天遇到的僧人不知何时出现了。
　　龙泉寺的住持法号慧善，没人知道他活了多久，林清听爷爷奶奶说过，小时候的他身体虚弱，爷爷奶奶抱着他来龙泉寺祈福，幸得慧善大师亲自接见。
　　小林清当时还伸手扯了慧善脖子上的佛珠，可把爷爷奶奶吓坏了，害怕小林清的行为对不敬佛祖。
　　慧善却没有在意，还对爷爷奶奶说林清有佛缘。
　　有佛缘难道以后林清会做和尚，奶奶可不想大孙子出家为僧，笑了笑没接话。
　　最后慧善给林清取了小名，还送了平安符和经书。
　　林清和原墨走进厢房，就看到盘腿坐在蒲团上的慧善大师。
　　“大师，您好，不知您找我有何事？”
　　慧善睁开眼睛，道了一句阿弥陀佛，才说道：“林施主，好久不见。”
　　慧善大师的态度很奇怪，两三岁的记忆林清根本不记得，可是慧善大师像是在跟老友打招呼。
　　“不知大师找我们来到底何事？”这次是原墨开口的。
　　“施主既非人，为何还要留恋红尘。”
　　林清一把拉住了原墨的手，看向慧善时带着防备。
　　“自然是红尘之中有我留恋之人。”比起林清，原墨很淡定。
　　“如果施主要为此付出代价呢？”
　　“什么代价？”林清着急道。
　　慧善没有回答林清，他一直看着原墨。
　　“心甘情愿，不悔。”原墨从小就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代价，林清比什么都珍贵，自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他不后悔。
　　“如果需要付出代价，我愿意和他一起承担。”林清紧紧握着原墨的手。
　　慧善叹了一口气。
　　厢房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林清开口了：“大师，我们这次前来，是有一事相求，关于青山镇最近的命案，我们找到了凶手，是个历经苦难的小姑娘，她已经死了，我们想帮助她投胎。”
　　“这个事情老衲已经知道了，青山中学的校长今早上山了。”昨晚发生那么大的事情，青山中学的校领导们一刻不敢耽搁，今天一大早就上山了，说希望龙泉寺的大师能出面看看，是否有恶鬼作祟。
　　“可是赵雪是被逼无奈才杀人的，希望大师能为她超度，让她重新投胎。”
　　“超度之事，林施主就可以做到。”
　　“我能做到？可是我什么都不会。”林清一脸诧异和茫然，他什么都可以学会，唯独超度，他真不会。
　　“两位施主，请跟我来。”
　　林清和原墨跟着慧善的脚步进入了隔间，里面供奉着降龙尊者的佛像，慧善拜了拜，转动下面的香烛，只听咯吱一声，佛像的肚子打开了。
　　慧善取出一个锦盒，锦盒古朴精致，一股厚重的气息扑面而来，虽然林清不怎么了解古董，就光这个盒子，林清就觉得如果放到古玩城鉴定一下，肯定价值连城。
　　慧善把盒子交给林清，只说了四个字：“物归原主。”
　　之后林清就被请出去了，再次站在荷花池边，林清端详着手中的盒子，原墨的手抚了上来。
　　“墨墨，你怎么流泪了。”原墨修炼凝结的身体不存在泪腺，他怎么会流泪。
　　抬起手摸了摸脸，是湿润的，他哭了，他为何哭呢？
　　“不知道，我的心很痛。”原墨没有心脏，可胸腔的位置很痛，痛得原墨忍不住哭了。
　　“墨墨，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可是太痛了。”原墨泪流满面。
　　林清伸手把原墨抱在怀里，锦盒被两人压在中间，没有人看到锦盒上一闪而过的光芒。
　　“我们现在就回家。”
　　小杨找了林清许久都没有找到人，最后只能在龙泉寺的大门口守着。
　　嚯，林清出现了，不过对方怎么那么紧张，还有他扶着的男生是谁呢？两人会不会是同伙？小杨满头问头，还没等他理出头绪，林清直直地向他走来了。
　　“你是警察吧？”
　　“啊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小杨装傻，心里却在想：现在大学生都这么厉害的嘛，看一眼就知道我是警察了？
　　“不用装了，我知道你在跟着我，我找不到车了，请你把我们送回家，我朋友身体不舒服。”原墨没办法隐身，林清出来后找不到出租车，一转眼，看到了不远处便衣警察，想起对方有车，顾不得别的，林清走了过来。
　　原墨一看就是病得不清，小杨不可能不管，上车前还问了一句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麻烦你尽快开车，你应该知道我家在哪里，谢谢了。”林清说完话就把原墨抱在怀里，拿出纸巾轻轻擦拭对方脸上的泪水。
　　原墨疼得迷糊了，林清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紧紧地抱着他。
　　小杨透过后视镜看到林清的动作，心里嘀咕着，怎么这么不对劲呀，感觉像是吃了一碗狗粮。
　　林清家距离龙泉寺不远，二十分钟后，小杨的车子停下，林清扶着原墨往家里走去。
　　小杨还没说话，对方已经进大门了，这时耳麦里传来了陈宸的声音：“找到林清了吗？”
　　“找到了。”
　　“人呢？”
　　“我把他送回家了。”
　　“你说什么？”陈宸没听明白这句话，什么叫他把人送回家了。
　　“刚才我在大门口守着，没想到林清扶着一个生病的男生，走到我面前，让我把他们送回家。”小杨无奈呀，警车就是这么用的嘛。
　　“林清身边的男生是谁？”
　　“不知道。”
　　“那你继续守着，打探清楚对方是谁。”
　　“好的，队长。”
　　大厅里，林妈妈，林清言，林清语都在焦急地等待着。
　　“清言，怎么办？这都好几个小时了，大哥怎么还没回来。”林清语最沉不住气，她害林清被牵扯到案子里。
　　“大哥不会有事的，不要担心。”林清言相信林清不会乱来。
　　吱呀一声，大门响了。
　　“是大哥回来了吗？”
　　“右右，你回来了，原墨怎么了？”林妈妈见到儿子平安回来，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可原墨什么时候出去的？林妈妈一点儿没印象。
　　“原墨不舒服，我先带他上楼休息，有什么事晚上再说。”
　　林清步履匆匆地扶着原墨上楼。
　　“清言，原墨哥什么时候出去的，你有印象吗？”
　　“不知道。”林清言记得很清楚，他没看见原墨出过门，“妈，站在大哥回来了，您不用担心了。”
　　“你和清语回房间看书吧。”
　　谁都没心情吃饭，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林清把原墨扶到床上躺下来，顺手把锦盒放在了原墨的身边。
　　“墨墨，你醒一醒，你不要吓我。”林清的声音在发颤，他对原墨现在的情况无能为力。
　　原墨艰难地睁开眼睛，林清着急的模样让他心疼不已：“你不要担心，我没事，我想睡一会儿，你陪我睡。”
　　“我陪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本来在这种情况下，林清是不可能睡着的，但不知为何，他抱着原墨，没过几秒就和对方一起陷入了沉睡。
　　原墨身边的锦盒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两人的身体笼罩在其中。
　　千年一梦，庄周梦蝶。
　　在梦中，一人是患有先天心悸之症在寺中修养生息的小少爷，一人是被父母遗寺前弃自小带发修行只待时机成熟便剃度出家的小和尚，两人儿时相识，共同结伴成长。
　　少年思春不可说。
　　小少爷心有千言万语却不敢向心爱之人表白，小和尚亦有真情却碍于肩上重任不敢有逾越之举。
　　时光蹉跎不可追，两情相悦互不知。
　　天不眷顾有情人，小少爷十六岁之时，心悸之症发作，命不久矣。
　　小和尚以心换心，徒留小少爷一人此生不复欢喜。
　　同心玉佩挂你身，承你之心，行你之责，小少爷一盏青灯伴古佛。
　　08
　　林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后还有种恍如隔世的错乱感。
　　“小和尚……小和尚……子清……子清……”原墨还没醒来，口中不断呢喃着子清的名字，眼角的泪水浸湿了枕头。
　　“墨墨，我没事，你不要哭。”林清的眼睛红了，他当时只是为了小少爷能活下去，他没想到小少爷把自己活成了子清，承担了子清身上的责任。
　　“墨墨，我在，你醒一醒好吗？”林清亲吻着原墨的眼睛，舔舐着原墨眼角的泪水，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唤醒沉浸在梦里的原墨。
　　林清抱着原墨，似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怎么办？怎么才能唤醒墨墨？
　　锦盒！林清想到了住持给的锦盒。
　　林清刚碰到盒身，盒子就开了，里面装的是荷包。
　　林清拿起荷包，准备打开，突然盒子碎了，在林清的眼前化成了粉末消失了。
　　“子清……”伴随着哀痛欲绝的呼喊，原墨坐起了身体。
　　“墨墨，我在这里，没事了。”林清放下荷包，上前抱着原墨，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安抚着原墨的情绪。
　　“子清，我很想你，我很想念你。”原墨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林清的衣角，语气凄楚：“可是你不见了，你一直都没有醒来。”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林清捧着原墨的脸，深深地吻了上去。
　　唇齿交缠间，双方都尝到了眼泪的味道。
　　“子清，你真的活了吗？真的存在吗？”原墨回应着林清的深吻，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我活着，活生生的，你摸，我的身体有温度。”林清拉着原墨的手放在心口，让原墨感受他的体温，他的心跳。
　　咚咚咚的心跳声让原墨醒了一点儿，他痴痴地望着林清，一下子咬在了林清的下唇，力道很重。
　　林清的嘴唇瞬间出血了，但是林清没有出声，只是用力地回吻着原墨。
　　两人周身的温度急剧升高，特别是原墨说出那句：“我想真实地感受到你的存在”时，林清控住不住了。
　　十指相扣的双手，紧紧贴近的胸膛，林清额头上的汗水不断滴落在在原墨的脸上、身上。
　　原墨半撑起身子去亲吻林清的唇，刚才那一下咬得很深，吻起来还能尝到鲜血的味道，淡淡的血腥味刺激着他们的神经。
　　“墨墨，现在你能感受到我真真正正的活着吗？”
　　“我……我……”原墨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白皙的皮肤上满是红痕，腰间还泛着青紫。
　　“你不用回答，好好感受就行。”
　　原墨这次彻底醒了，再不醒来，林清可以做一夜，就算原墨现在不是人类了，他也承受不住。
　　躺在林清的臂弯里，原墨的身体还有点儿颤抖，林清的手轻抚在原墨的腰上。
　　“不要了。”原墨拉着他的手，低低出声。
　　“我没想怎么，就是想给你揉揉。”林清摸了摸鼻子，他真的不是大色狼，太冤枉了。
　　身侧有什么东西硌了林清一下，抬手一摸，是荷包。
　　“墨墨，你看。”林清把荷包拿到了原墨的眼前。
　　“怎么会在这里？”
　　“在锦盒里面装着了。”
　　“你知道是什么吗？”原墨打开荷包，露出了一对同心玉佩。
　　“为什么能……？”林清拿起半块玉，话还没说完，玉佩化为一缕白烟钻进了他的胸口。
　　原墨那里出现了同样的情景，林清连忙查看原墨的身体。
　　“墨墨……”
　　“嗯？怎么了？”原墨没有任何感觉，他还没从那场欢、爱中彻底缓过来。
　　“你有心跳了。”
　　原墨的手覆在左胸口上，是心跳声，跳动缓慢但确确实实的心跳。
　　“我的每一次心跳都是因为你。”不管是亓朝的小少爷，还是现在的原墨，他的心跳都是林清赋予的，换句话说，只有林清才能让原墨的心活过来。
　　“这不就说明我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林清拥着原墨，满心欢喜。
　　“你当初对我……”原墨的手捏紧了荷包，有点儿紧张问出这句话。
　　“有情。”子清心里是有小少爷的。
　　原墨的眼眶红了：“这辈子，我们是不是可以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你永远是我的小少爷。”林清听到原墨提起这个，心疼万分，“等到了市里，我就去买对戒指，把你套牢。”
　　“不用套，我生生世世都属于你。”原墨把脸埋进林清的胸口，脸上浮现了笑意，原来老天也能眷顾他。
　　“嗯。”林清拥着原墨，两人都没再说话。
　　咚咚咚，敲门声唤醒了沉睡的两人，林妈妈站在门外：“右右，醒了吗？”
　　“妈，我们醒了。”
　　“原墨好点了吗？”
　　“他没事了，您不要担心。”
　　“那你们洗漱一下，准备吃饭了。”
　　“好。”
　　林妈妈说完话就下楼了。
　　林清亲了亲还闭着眼睛的原墨，用鼻子蹭了蹭他的的鼻尖
　　“墨墨，起床了。”
　　“嗯。”原墨将脸贴在林清的脖颈，说起话来还带着一点点儿鼻音，身体很疲惫，昨晚有了心跳后，原墨的身体趋于正常人了。
　　林清拿手机给拍了一张原墨的睡颜，照片中的原墨看起来更乖了，林清没忍住亲了原墨一口。
　　“太好了，墨墨。”没有什么比原墨可以光明正大的行走在人间，更让林清开心的了。
　　“我也觉得很好。”小少爷找到了小和尚，原墨等到了他的林清，一切都刚刚好。
　　一缕金色的光芒透过窗帘洒在了两人的身上，太阳升起，今天是个艳阳天。
　　林清和原墨下楼时，林妈妈、林清言和林清语已经在坐在餐桌上等他们了。
　　“大哥。”
　　“大哥。”
　　清言、清语同时开口。
　　“原墨哥，你没事吧？”
　　“没事了，别担心。”
　　“大哥，我们家门口有辆车，你知道是谁的吗？”林清言昨天睡觉前就从窗户那边看到这辆车了，没想到一夜过去，早晨竟然还在。
　　“我知道，是便衣警察的车。”
　　“右右，警察怎么会出现在我们家门口，你不是没事了吗？”
　　“妈，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事情很快会解决的。”
　　林妈妈知道大儿子有事情瞒着她，她不想过问太多，只要孩子平安就好。
　　饭后，林清语满脸心事地走到林清身边。
　　“大哥？”
　　“怎么了？”
　　“周贺给我发消息了。”周贺昨天一直联系不上林清，转头找到了林清语。
　　“他怎么说？”
　　“他说警察找他谈话了，他什么都说了。”林清语从周贺那里了解到一些事情，但她不敢相信，她想从林清这里得到答案，“大哥，周贺说赵雪死了，她的鬼魂来复仇了，这是真的吗？”
　　林清没有正面回答林清语，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对方的头：“这件事情会很快过去，你在家好好复习功课就行。”
　　“大哥，赵雪……”林清语还想在问些什么，但看着林清的眼神，她说不出话了，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怎么样呢？她既不是警察，不能为赵雪伸冤，又没有法力，也见不到赵雪。
　　“那我回房间了。”
　　“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林清语在得知赵雪的遭遇后，就很关注这件事。
　　“徒增烦恼，不如不知。”
　　“我们现在去见赵雪吗？”
　　“去，顺便把陈队长约过去。”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了，如果没有一个正常的解释，恐怕整个青山镇还是会不得安宁。
　　林清拍了拍门口那辆车的车窗，小杨正在里面打盹呢！他昨晚守了一夜，刚眯一会。
　　看见是林清和昨天那个男生，小杨立马精神了，他揉揉眼睛，抹了一下嘴巴，降下了玻璃。
　　“麻烦你联系一下陈队长，告诉他，让他一个人单独去赵雪家，我有事情要告诉他。”林清说完后，开车带原墨离开了。
　　小杨拿不准林清的用意，现阶段只能照做了。
　　“喂，队长。”
　　“什么事？有情况了？”江队又是一夜没睡，接到小杨的电话时，声音沙哑。
　　“那个……”
　　“不要吞吞吐吐，赶紧说。”
　　“林清让他去赵雪家，就你一个人去，说是有事情告诉你。”
　　“那你回队里，我现在出发。”江队挂了电话，起身就走。
　　等到了赵雪家门口，陈宸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他比林清早到了十分钟，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赵雪家的大门推不开，他想尽一切办法都没有把门打开。
　　眼见林清和原墨到来，陈宸连忙走上前去。
　　“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赵雪家的大门开不了，其他的入口也进不去。”陈宸指着面前这座房子，裸露在外的胳膊感觉到一股冷气。
　　“我知道，你不是要见赵雪吗？我现在带你去见她。”
　　“赵雪在里面？我们当时搜查得很仔细，里面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是藏不了人。”
　　陈宸没听懂林清话里的深意。
　　紧接着，一朵月季花出现，没入门中，门开了。
　　凭空出现的月季让陈宸震惊了一瞬。
　　“走吧，赵雪在等我们。”
　　外面艳阳高照，站在太阳下，三分钟就会晒得冒汗，赵雪家里跟外面相比，像是两个世界，太冷了，大门一关，阳光渗透不来，整个屋子昏暗无光。
　　江队的瞳孔微缩，他想起周贺说的话，白梦是被赵雪的鬼魂杀死的，恐怕林清和原墨不是凡人。
　　“赵雪，我们来了。”林清一进门，呼喊了赵雪。
　　“我知道，不过你带这个人来干嘛？”带个警察来抓她的吗？笑死个鬼。
　　“赵雪，你好，我是陈宸，是负责这几起案件的警察，今天来，是想问你一些事情。”陈宸快速冷静下来，不管是人是鬼，只要能见到赵雪就能解决很多事情。
　　无人应答，赵雪房间的门却开了。
　　“她答应和你交谈了。”
　　江城迈开脚步走进房间。
　　林清和原墨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赵雪既然答应了陈宸，就不会攻击对方。
　　“赵雪，是你吗？”陈宸看到书桌边小姑娘的背影开了口。
　　“是我，你有什么想问的。”赵雪转身，陈宸看清了对方的样子，满脸鲜血，脸色发青，身上还有很多咬痕，不似活人。
　　门口，林清伸出脚碰了碰原墨的脚尖，用眼神示意一下对方：“赵雪是不是故意的，上次见我们的时候还挺正常的。”
　　原墨回踢了林清一下：“你说呢！小姑娘心里对警察可能有点怨气的，想吓一吓他。”
　　陈宸做好了心理准备，表情不变。
　　“你想问什么？现在可以问了。”眼看吓不到陈宸，赵雪觉得没什么意思，又变成了那个沉默寡言的小姑娘。
　　“对不起。”身为人民警察，没有守护好赵雪，江城内心十分自责。
　　赵雪有点儿想哭了，她等到了期望已久的道歉，没想到是从警察叔叔的口中听到的。
　　“我……是我杀了那些人。”
　　“我知道，你能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吗？”作为案件的负责人，江城想了解所有的经过。
　　“那天……”赵雪向陈宸讲述了她经历的所有事情，听完后，陈宸的眼睛红了，
　　赵雪看到警察叔叔哭了，挺不好意思，想拿纸巾给他，不好意思，她没有。
　　陈宸出来时一脸沉重，鬼怪作案，该怎么向局长解释呢？
　　“你们可以让局长去龙泉寺，见一见慧善大师。”林清提醒道。
　　“谢谢你的提醒，我先回去了。”
　　“赵雪，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超度前，林清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没有了，我在这世间没有任何留恋的了，送我走吧。”
　　林清的那颗佛心回来了，他诵经时，佛光从他身上溢出来，赵雪变成了生前的模样，她干干净净地来，不染尘埃地走。
　　“谢谢你们，我走了，再见。”赵雪笑着跟他们挥手，化作白烟消失不见。
　　“墨墨，你还没有告诉我，玉佩是怎么回事？”
　　慧善大师曾经说过，超度这件事林清也能做到，想起那半块诡异的玉佩，林清刚才只是试一试，没想到真的会成功。
　　“墨墨。”林清又叫了一声原墨。
　　原墨在想如何跟林清解释，这事是小少爷做的事，结果是他来承担后果。
　　“我说了你别生气，这事与我无关，是小少爷做的。”
　　“我一定不生气。”
　　“是小少爷的心头血养的。”
　　“什么？什么心头血？”林清一听心头血这三个字，情绪就上来了。
　　“你说了不生气的。”原墨好委屈，又不是他做的。
　　“我不生气，你继续说。”林清深呼一口气，平复好心情。
　　“那是在剃度之前……”
　　清和十六年，九月初一。子清的剃度之日快要到了，这个时候小少爷已经决定代替子清回普度寺参加剃度仪式，他要完成子清的心愿。
　　回寺庙之前，他要去息谷一趟，他去找了那个给他们换心的怪老头。
　　“怎么是你？你来是要把那颗心给我吗？”怪老头一见到小少爷就是这话。
　　“你找到维持尸身不腐的办法了吗？”
　　“没有，不过我最近有新的发现，只是还没有实验。”
　　“什么方法？”
　　“活人的心头血加上我原本的药方，可能就成功了。”
　　“心头血。”小少爷念叨一遍后，“把你的药方给我一份。”
　　“怎么，你要为我试药。”
　　“你不用管，给我一份药方。”
　　“心头血不是加在药方里，而是需要一个器皿当做储存器，最好是一块上等的玉石。”
　　“玉？这块行吗？”小少爷把怀里放着的同心玉佩拿了出来。
　　“可以。”怪老头拿起玉佩摸了摸。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怪老头答应了小少爷的要求，让小少爷拿走了药方。
　　按照怪老头的方法，小少爷用千年寒冰打造了一副水晶棺，将制成的药包铺满整个棺底，让子清躺于棺中，最后他拿匕首划破自己的心口，血涓涓地流出，滴落在子清胸前的那半块玉佩上。
　　划破心口时，小少爷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他满心想的都是小和尚给他换心时，会多疼啊。
　　临走之前，他按照当地老一辈的习俗，做了一块木牌，写上了自己的名字，那是早逝之人的牌位。
　　他带着子清回到了普度寺，向子清的师傅、师兄说明了来意，当然，遭到了他们的强烈拒绝。
　　小少爷在普度寺前长跪不起，胸口的伤没有完全愈合，血染红了白衣，最终还是子清的师傅于心不忍，松了口。
　　在剃度之日，子清的师傅给小少爷完成了剃度仪式，并为他取法号为悟远。
　　小少爷住在了子清的房间，他做了一间密室，把子清安置在密室之中。
　　怪老头的方法成功了，但是也只是成功了一半，这个方法只能保持尸身三个月不腐，如果想要一直维持下去，就必须定期更换药包，重新注入心头血。
　　小少爷一年四次滴入心头血，而在他胸口挂着的另外半块玉佩，也经常沾染血液。
　　就这样过了二十年，彼时，小少爷成为了有名望的高僧，可他只活到了三十六岁。
　　朝局动荡，亓朝换了新帝。
　　新帝登基后，想请悟远大师去京城为先帝做法事，第一次小少爷没有答应，第二次新帝直接派了军队来接，意思是去要去，不去也要去。
　　小少爷不会离开普度寺的，这里有子清，他更不想连累寺里众人，在启程前一晚，悟远大师圆寂了。
　　人都死了，新帝如果再惩罚寺里其他的僧人，不免在天下人眼中落下了面子，他命人摘了普度寺的牌匾，没人愿意得罪皇帝，普度寺渐渐没落了。
　　小少爷死后，子清的师兄子旭将他和子清的尸体合葬了，本来那对同心玉佩是要作为陪葬品的。
　　可同心玉佩经过二十年鲜血的浸染，还聆听了佛理经法，不知为何竟然生出了灵力。
　　放在棺中的两块玉佩合二为一，散发着耀眼的白光，见到此等异象，子旭就没有把玉佩陪葬，而是放在荷包中，收了起来。
　　朝代更迭，时空转换，普度寺变成了龙泉寺，每任住持上任时，都会接到保管锦盒的任务，谁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只有流传下来的一句话：它会找到自己的主人。
　　当年，慧善在见到小林清后，锦盒发光了，耀眼的白光从佛像的肚子里散发出来，像是佛祖显灵了一样。
　　慧善就知道，这个保留了千百年的物品，终于找到了他的主人。
　　林清听完原墨的话，久久无言。
　　“子清，你是不是生气了，你不要生气。”原墨不自觉地叫了小和尚的名字。
　　“我没有生气，我很难过。”林清没想到小少爷是这样去世的，“墨墨，你说子清是不是做错了？”
　　子清只是想小少爷能活着，但是对于小少爷而言，活着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这是活着吗？小少爷念了小和尚一辈子。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是你出了意外，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你，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经过那么惨烈的那一世，原墨有点儿动摇了。
　　“墨墨，你要记住，我不是子清，你也不是小少爷，如果我真的出了事，我不想你这样做。我宁愿我们一起死亡，也不想你付出生命，换我独活人间。”
　　“好的，我知道了。”原墨依偎在林清的身上，双手抱着他的腰。
　　“不要胡思乱想了，我们肯定会好好的，一直好好的。”林清的手搭在了原墨的后背，渐渐收紧。
　　手机铃声响起，是周贺打来了电话。
　　“喂。”
　　“林哥，你终于接电话了。”
　　昨天夜里就看到周贺的消息了，那时候没顾得上回复。
　　“怎么了？”林清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林哥，警察去找你了吗？”
　　“嗯，找了。”
　　“那你怎么说？赵雪的事？”周贺很担心他对警察说的话，会连累林清。
　　“你放心，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赵雪呢？”
　　“她去投胎了。”
　　“哦，哦，投胎了啊……”周贺一时间整个脑袋都是懵的，最后只说出一句：“希望她下辈子过得幸福。”
　　晚上，林清和原墨听林妈妈说了一个消息，高三家长群里发通知了，后天八点学校复课，好多家长在群里问，案件是不是查清楚了，班主任都没有回复，只是说学校通知正常上课时间，其他一概不知。
　　学校上课，最开心的莫过于林妈妈。
　　“右右，明天我要去店里收拾一下，你带着弟弟妹妹去超市买点东西，看看清言、清语有什么需要的。”
　　“妈，有什么我们自己买，不用大哥去。”
　　“是的，妈，我也不缺什么东西，明天我跟你去店里收拾一下。”林清语随声附和。
　　“没事，我正好也想买点东西，清言，明天你跟我一起走。”林清打算把他和原墨的关系告诉弟弟。
　　“好，我知道了。”林清发话，林清言从不拒绝。
　　上楼之前，林清语叫住了林清：“大哥，我还是想知道赵雪怎么样了？”
　　“我们把她送走了。”
　　“送到哪里去了？”
　　“送到她希望去的地方。”
　　“那么她会幸福吗？会快乐吗？”
　　“应该会吧。”
　　“那就好。”
　　“墨墨，过两天，我们就要回学校了。”
　　“我知道，怎么说起这个了。”刚洗完澡的原墨正从卫生间走出来。
　　顺手拿起旁边的毛巾，林清给原墨擦拭着滴水的头发。
　　“王宁说张岩和李强已经回学校了。”张岩和李强是林清其他两个室友。
　　“那我是不是不方便跟你一起回宿舍了。”人一多，再去宿舍就太不方便了。
　　“你现在还能隐身吗？”原墨自从有了心跳后，再也没有隐身。
　　“可以，但是我想跟你一起，不想藏起来。”
　　原墨现在只想每时每刻都和林清在一起，小少爷失去子清的时光，他都可以补回来。
　　林清擦拭头发的手停住的，被毛巾包裹着发丝的原墨显得脸更小了，灯光下五官更为精致，刚洗完澡的皮肤白里透红，浑身散发着沐浴露的清香。
　　林清捧着原墨的脸，吻了他的唇上。
　　原墨热情地迎合着他的动作，林清扶在原墨腰间的手往下滑去，原墨闷哼了一声，含糊着说：“刚洗完澡。”
　　林清横抱起原墨，进了浴室：“没事，那就再洗一回。”
　　这个澡洗了一个多小时，出来时，原墨被林清抱着，浴巾包裹的身体，多了一些暧昧的痕迹，林清把原墨擦干净，放进被窝里，自己也躺了进去。
　　从身后抱着原墨的腰，林清回答了原墨先前的话：“回到市里我们去买戒指，看新房。
　　“你说我要不要找个工作？”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
　　“养你呀。”
　　“回头再说，现在睡觉。”
　　“我……”
　　“如果你不想睡，我们还可以做点别的。”林清的手搭在了原墨的胸口。
　　“别，我想睡，立刻睡。”原墨立刻闭上了眼睛，他不想第二天腰酸背痛。
　　林清看见原墨认怂的样子，很像梦中的小少爷。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后，林妈妈带着林清语去了小吃店，留下林清三人。
　　大厅里，林清和原墨坐在双人沙发上，林清言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
　　“大哥，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林清言有点轻微的近视，这几天学习就把眼镜戴上了。
　　“我和原墨是情侣关系。”林清说完，也不见弟弟有丝毫惊讶。
　　“我能看出来一点。”林清言是真不意外，那天原墨生病时，林清着急的模样，要说两人没什么，谁信啊，家里也就林清语那个瓜皮看不出来。
　　“而且，妈妈好像也有点怀疑。”做母亲的最了解自己的孩子，特别是林清这种相依为命的家庭。
　　“我知道了，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妈妈说的。”
　　“祝你们白头偕老。”
　　“谢谢。”能得到林清家人的祝福，原墨很是欢喜。
　　林清言的手机提示音打断了三人的对话，他低头看了一眼：“大哥，青山公安关于杀人案发通告了。”
　　林清大致浏览了一遍，关于三起案件分别做了通告，第一起案件以王力犯故意杀人案结案，证据链条完整，犯罪事实清晰；第二起案件以赵雪舅舅、舅妈激情杀人结案；第三起烧烤店事件移交给上级机关单位调查，青山镇不再参与此案件。
　　此通告一出，褒贬不一，有人信，有人不信，网上的评论很热闹，不过这些都和学校无关了。
　　通知复课的消息后，校领导请到了龙泉寺的僧人在校园里做了一场法事，医院里神志不清的高一一班的学生们，全都休了长假，家长们来学校闹过，陈宸带着同事出过一次警，经过调解，家长和学校最后达成了共识。
　　随着学生们返校，整个青山镇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林清要走了。
　　“右右，你和原墨……”林妈妈说着停顿了一下？
　　“怎么了？”
　　“没什么，临走前去看看爷爷奶奶。
　　“刚才你妈妈是不是想问什么？”
　　“可能吧。”
　　“她会反对我们吗？”
　　“当然不会，我妈妈只会希望我过得幸福。”
　　这几天的相处，原墨能感受到林妈妈对林清他们的爱很纯粹，真好，小和尚这辈子拥有一个爱他的妈妈了。
　　“在想什么？”林清拉着原墨的手，慢慢地向爷爷奶奶家走去。
　　“没什么，一一切都很美好。”
　　龙泉寺里僧人正在敲钟，清扬激越的钟声响彻了整个青山，似有梵音回荡在耳边，洗涤着人们的心灵。
　　“右右，路上注意安全。”奶奶拉着林清的手，很是不舍。
　　“奶奶，你和爷爷在家也要保重身体，过段时间我再回来看你们。”
　　再次回到学校，林清以为可以带原墨和宿舍的另外三人一起吃个饭，谁知道，王宁老家有亲人离世，他回家奔丧，另外两人室友，临时有事都走了，林清带着原墨住在了宿舍。
　　一天，林清收到了一封文件，打开一看，是原墨的身份证。
　　“墨墨，你看。”照片上的原墨白白净净，可爱极了。
　　“我第一次有身份证明，很新奇。”
　　“下个月我带你坐高铁，让你体验一把刷身份证的快乐。”
　　“回家？”
　　“对，高考那两天，我们回家陪着他们。”
　　“房子的事情怎么样了。”
　　“联系到一个靠谱的学长，等回来找个时间见面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