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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夏于卿一直有个梦想,便是成为令所有宵小之辈都闻风丧胆的神秘的游侠,在武功高强的同时,还要神出鬼没、千变万化,令人摸不着也看不透。所以,他总是喜欢捣鼓一些易容的东西,每次行侠仗义的时候,都要换一副面孔,还次次都不同。
      曾经,他是不起眼的小乞丐,是嚣张的富家少爷,是农家的读书人,还是逃婚的新娘。而今夜,他将是游戏人间、深藏不露的老翁。

      忽然出现的白胡子老头,挡住了一群追击者的去路,前头已经跑得气喘吁吁的小个子也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中间的不速之客身上。
      这群人起先还被突然冒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高人行侠仗义来了,结果却是个老头,一群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便开始不耐烦地驱赶。

      “哪里来的疯老头?敢管大爷们的闲事,劝你快快让开,否则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可吃不住大爷这一棍!”那打头的一人满脸横肉,语气凶狠,当真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嘿!见着我老人家还敢如此放肆,可见是打得不够,才叫你敢龇牙乱吠!”白胡子老头叉着手,一脸嫌弃地看着那人。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人果然被激怒,脸色也阴沉下来。
      “我老人家分明滴酒不沾,果然是疯狗,连眼神也不好使。”白胡子老头脸上的嫌弃更浓了,说完还啧啧两声。
      “你找死!”那人已是怒极,脸上的横肉都在抽动,提着足有小儿臂粗的木棍便冲了上去,见老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脸上便露出一个狰狞的笑意。

      那小个子眼见仗义相助的老爷爷像是被吓得呆住,连躲都不知道躲了,顿时急坏了,连忙一边跑过去一边急切地喊道:“老爷爷快躲开呀!”
      可是老爷爷却只是回头笑了笑,眼见那木棍都快挨上老爷爷的头了,小个子不由惊叫,吓得赶紧闭上了眼睛。待听到凄厉的惨叫声还有木棍不停击打的声音,脸都吓白了,鼓起勇气睁开眼,下一刻,却被眼前所见惊得双眼圆睁,嘴巴张大,脸上的表情都呆滞了。

      只见原本该躺倒在地上的老爷爷,一脚将那满脸横肉的恶人踩在脚下,一手拿着木棍,不断地击打他的臀部。那恶人想挣扎却根本逃不开,木棍像是长了眼睛一般,专往屁股上揍,痛得他口中哀嚎不止,脸上涕泗横流,哪儿还有半点嚣张的气焰。

      老大一个照面便被拿下了,还被打得不成人样,剩下的人都吓得腿软,一个个拿着木棍踯躅不前,想去救人,又怕那长眼睛的木棍落在自己身上。一群人迟疑的时候,地上的人却已经不再挣扎,只剩下喊疼的力气了。
      恶人瘫软在地上,一张脸上又是水又是灰,脏得都不能看了,白胡子老头像是被丑到了,皱着眉,嫌弃地把脚拿开,还在地上使劲蹭了蹭,一脚把人踢到一旁,剩下的人连忙把老大扶起来,惊惧不已地看着老头,不敢动弹。
      “还不滚,等我老人家请你吃饭啊!”白胡子老头眼一瞪,提起木棒在空中一挥,那群人便吓得屁滚尿流,连忙拖着老大逃了。

      小个子呆呆地看着老头,嘴里都能塞下一颗鸡蛋了。
      夏于卿打跑了一群恶人,心里满意的不行,转头就见小个子一脸惊讶的样子,脸上就露出个自觉高深莫测的笑容,昂首挺胸,抚着胡须,有些倨傲地道:“小子,你是怎么惹到他们了?还拿着棍子追你!”
      “多谢爷爷!但是我不是小子,我是女孩子哦。”小个子乖巧地道谢,一脸正经地强调自己的性别。

      夏于卿惊得险些把胡子扯掉,他等着眼睛将小个子从头打量到脚,愣是没看出来一点儿女孩儿的样子。
      眼睛倒是又黑又亮,但脸上深一道浅一道的黑灰,头顶两个散乱的包包,破烂的粗布麻衣,脚下已经起毛的鞋子,分明就是男孩儿的样式!

      夏于卿险些没维持住自己的高人形象,他嘴角抽了抽,艰难地改了称呼,“好吧,小丫头!说说吧,他们为什么追你?”
      “唉,他们全都是坏蛋,想要抢走我的琴!”小小的人儿,却像个大人一样叹气,两条细长的眉毛像条毛毛虫扭来扭曲,搭在那张肉嘟嘟的脸颊上,别提多喜感了。

      夏于卿看了一眼,心说什么名贵的琴值得这么不要脸地欺负小孩子,结果那琴匣分明都已经十分破旧了,想来也不可能是焦尾、绿绮之类的名琴,不由得兴致缺缺,“什么重要的东西?你一个小孩子怎么斗得过他们,给他们不就好了?”
      小丫头就低下了头,一脸倔强,“不行,这是娘亲的遗物,不可以给他们!”
      夏于卿神情一僵,生出几分无措,声音也低了几分,“好吧,反正坏人已经跑了,你的琴也安全了。”

      “嗯嗯,谢谢老爷爷!您真的好厉害!”
      小丫头重重点头,一脸的诚恳,看得夏于卿心花怒放,顺口便道:“你叫什么名字?可还有其他亲人吗?”
      “我叫徐寻真,爷爷可以叫我小真真哦!”小姑娘的声音软糯清甜,像个芝麻馅儿的糯米团子,一戳就能流出糖汁儿。夏于卿却是如遭雷击,身形猛地一颤,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脑海里只有那三个字不断放大,重重地击在心头。

      徐、寻、真,?!
      夏于卿表情有些难看,实在没有想到,他遍寻九州之地,苦苦追寻的徐氏后人,竟在今夜突然出现,而且竟是这样一个小姑娘?!
      父亲死前染血的诀别的书信,两块冷冰冰的牌位,他自小遭受的屈辱,午夜梦回的痛苦,这种种不堪,原本该由他一分不剩地还给徐氏后人。可如今,面对这样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女孩,他怎么下得去手?!

      这莫非是命运的玩弄?夏于卿低着头,黑暗之中,他的脸色渐渐变得扭曲。
      等了这么久,不久是在等着这一刻吗?!管他是大人还是小孩子,管他是男是女,不如就在今夜结束!
      夏于卿眼中狠意浮现,握紧手里的木棍,朝无知无觉的小徐寻真走去。
      只要轻轻敲下去,一切便都可以结束了,此一念一起,夏于卿便仿佛受到了蛊惑一般,右手慢慢地抬高。

      老爷爷怎么忽然不说话了?小徐寻真心中疑惑,眼中仿佛没看见那根木棍一般,仰着头,担忧地道:“老爷爷,您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她的目光比月色还要明亮。夏于卿动作一滞,高高抬起的右手,怎么也落不下去。夜风忽地卷起,小徐寻真打了个哆嗦,她身上的衣服早在逃跑的时候便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微凉的夜风钻了进去,有些冻人。
      她自己觉得冷了,便也担心老爷爷会着凉,于是她走上前,牵住了老爷爷的衣袖,“老爷爷,这里好冷,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住人,您快跟我走吧。”
      夏于卿不明白,拉着他的力道明明很轻易便可以挣脱,但他却僵着身子,像风筝一样被人牵走了。

      两道身影,一大一小,一前一后的走在空旷、昏暗的青石路上,小徐寻真一手抱着琴匣,一手前着老爷爷的衣袖,走得分外吃力。以她的体力,双手抱着琴匣也算不上轻松,更别说之前已经消耗的大部分体力,如今只有一只手,便更是艰难了。
      小小的个子一歪一扭的,明明已经坚持不住了,却还是不肯放开衣袖,夏于卿垂眸,看她咬牙坚持的模样,神情愈发的复杂。

      见小姑娘越走越慢,手中的琴匣遥遥欲坠,为了稳住琴匣指节都用力到发白,夏于卿终究不忍,他抽出衣袖,语气有些冷漠,“好了,你自己好好走路便是。”
      小徐寻真有些犹豫,担心对方不肯跟自己走。
      小丫头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夏于卿面色稍缓,“你在前头带路。”
      小丫头一副吃了蜜的样子,叫夏于卿心中一哂,什么徐氏后人,不过是个蠢笨的小丫头,杀起来都没劲儿!
      “哐啷”一声,木棍被丢弃在路边,夏于卿双手枕在脑后,吊儿郎当的,一脸的不屑。

      小徐寻真把人带到了自己落脚的破庙,破庙的外观还算完好,只是里面杂草丛生,连佛像都只剩下半个身子,角落里勉强收拾了一处可以容身的地方,还有个一只耳朵的陶罐。
      夏于卿站在门口,无语望天,想不通自己为什么放着客栈干净柔软的床榻不睡,跑来这荒郊野外的破庙里看小孩儿!
      但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身后传来小丫头喊他进去的声音,他却半分迟疑都没有,转身便走了进去,占据了最大的一块地盘,闭着眼睛,飞快地睡着了。

      暮春多雨,昨夜似乎也有细雨,空气有些微凉,花香也带着一股冷意,但雨水带走了落花的伤怀,青草和新叶都更翠绿了几分,树梢上的野果还沾着露水,看着更加诱人。

      小徐寻真已经早起,采回来一大罐子的野果,清洗后用干净的叶子包着,放在供桌上,又抱着罐子去打水,把自己脸上的赃物都洗干净,然后便坐在门槛上,拄着下巴,一边望着缓慢爬升的朝阳,一边等着老爷爷醒来,长长的睫毛扑闪着,像蝴蝶的羽翼般轻灵。

      夏于卿其实早醒了,但他正双眼无神地看着头顶上硕大的蜘蛛网,还沉浸在深深的自我怀疑当中,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自己昨晚是如何睡着的,仇人就在身边,他怎么就能睡得那么香?!

      夏于卿心底愤愤不平,凭什么只有自己如此纠结,另一个却可以无忧无虑的看风景!他瞄了一眼对方那白嫩的脸蛋,心想,既然不能杀,逗一逗总是可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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