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上月诈尸了》冬日酒

4、有病不治濯尘仙君

　　孟怀倦不知道江知晏在想什么，他伸出手，掌心贴上那枚周身缭绕柔蓝色光晕的验灵石。他这具身体是他亲手做的，混入了他的本源之血以及元婴，是什么资质他还是很清楚的，他并不担心初门槛就被刷下去。

　　江知晏得到系统回复回抬眼再看孟怀倦时，眼神已经变了，他脸色复杂好在心灵够强大，他说：“孟归，聚灵之资，甲等，炼气期。”

　　苏幕遮倒挺惊讶的，聚灵之资其实是极为少见的，更何况还是最好的甲等。他看向孟怀倦，只见对方面色如常，就像没将这事放在心上一样。

　　江知晏招呼来一个小师弟在验灵石边上站着，接替他的工作。江知晏双手环胸立在那儿，目光不时去看孟怀倦。

　　“苏幕遮，炼丹之资，乙等，筑基期。”

　　苏幕遮验灵的时候说话的人已经换了，小师弟头一次干这事，心里头还有点激动，这可是在新入门的师弟师妹面前刷脸的好机会，没想到就这么落在了他头上。

　　褚觉上前几步站在苏幕遮身旁，他垂着一双狗狗眼，瞧着无辜：“兄长很厉害。”

　　苏幕遮敛起宽大的衣袖，冷眼看他：“你可以走了。”

　　褚觉面对苏幕遮的冷言冷语，面上不由挂上一抹苦笑：“兄长，分明是你说以后我们要一直在一起的。”

　　苏幕遮看向褚觉，他似是被勾起了不太好的回忆，脸上带了丝怒：“褚觉，允你唤我兄长，你便不该做逾矩之事，自你做出时，我已与你恩断义绝，行同陌路。”

　　褚觉愣了半晌，最后他俯身行礼，规规矩矩：“褚觉知晓了，今日在此拜别兄……苏公子，多谢苏公子曾经的多番照拂。”他说完这话，也不敢看苏幕遮，转身就走。

　　两人对话没避着旁人，江知晏不由看向高台之上那人，对方时常一副清冷禁欲极守规矩的模样，江知晏每每对上对方的眼，总是忽而惊醒，再躲去藏书栈久久不出。

　　洛即离搁下茶杯，目光扫视台下，对上了他那便宜徒弟的眼。洛即离其实挺喜欢便宜徒弟的眼，那只紫蒲色的眸倒映出他的身影时很好看，导致这几日他日日给山下勾栏里的枕边人施法换个瞳色。

　　不过洛即离很快多了一个发现，他便宜徒弟身旁站的身着一袭洛神珠红色绣金桃花云锦袍的人像极了记忆里那人。这一发现，令洛即离一下子站了起来，口中喃喃：“小师弟，你看那人……”

　　赢书澈闻言抬眼顺着洛即离的目光看过去，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咽回去，此时他脑子里只有两个字——桃红。

　　“玲玲玲……”

　　舞榭台上只见一抹苍莨色身影掠过，像风一般转眼那抹身影便落于台下，带起一串清脆悦耳的银铃声，这声音吸引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只见本该在舞榭台上高不可攀的仙人落于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之间。来人一袭苍莨色白鹤羽软烟罗紫绣袍子，右耳上的南红玛瑙因为验灵石柔蓝色的光芒而像淡淡的紫色，腰间除去白玉令牌还坠了一挂银铃。

　　“……公子姓甚名谁？”

　　赢书澈藏在衣袖下的手不由地握紧了，眸中却藏不住期待，那双眸紧紧盯着孟怀倦。

　　孟怀倦缩了缩手指，识海里的幺幺咋咋呼呼。

　　[孟怀倦，任务！]

　　孟怀倦没理会幺幺的叫嚷，他抬眼望立在他身前的人，随后恭敬行礼：“回仙师，在下孟归。”

　　身前的人退了一步，孟怀倦听见对方低喃他的名字：“孟归？”

　　不待孟怀倦回应，眼前的人身形一晃，像来时那般如一抹风刮过，卷起的银铃声还回荡在孟怀倦耳边，人却重新坐在高台之上，仿佛还是那般高不可攀的清清冷冷神仙灯。

　　[孟怀倦，你刚刚动摇了。]

　　幺幺冰冷的语调在识海里响起。

　　[也许吧。]

　　孟怀倦一脸无所谓，他不在意身份会不会暴露，他只在意那人的生死安危。

　　“小师弟，这是怎么了？”掌门担忧地看来到舞榭台上的赢书澈问道。经他这么一问，台上几人都看向赢书澈。

　　赢书澈垂着眸，难得地没有恭敬行礼，只是淡声道：“无事，只是认错了人。”

　　掌门闻言顿了顿，认错了人他当然也知道错认了谁，莫说赢书澈，一时之间他也恍惚以为是那人，他只道：“无事便好，你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可以收入苍灵峰。”

　　“嗯。”赢书澈应声。

　　赢书澈的思绪却已经不在台下众人的身上了，他掀开尘封的记忆，思绪飘回了他与师兄初见那时。

　　他们的初见没有话本子里的初见那样美。岁月悠长，青竹碎绿落了一地，他一身狼藉，抬头看那俯看众人的身影时，只一眼便惊艳了岁月。

　　于是，后来的漫漫岁月里全是那片桃红，哪怕身死他也甘心臣服于那片桃红。

　　一如前世。

　　“林师兄，师兄怎么没来？”赢书澈恍惚回神，开口问上座的掌门师兄。

　　是的，掌门叫林密，只是现在大家都不叫他林师兄了，都是叫“掌门”或“掌门师兄”。

　　于是赢书澈几见他的几位师兄师姐对视一眼，然后二师姐问道：“小师弟，师兄们不都在这吗？”她当然知道赢书澈嘴里的“师兄”指谁，这一百年来，赢书澈时常出现这样的情况，就像突然缺了一大段记忆。

　　赢书澈对于二师姐的答非所问明显不满，他皱眉道：“江师姐，我找我师兄。”

　　这样带姓的称呼是梵云宗那几个老东西都还在的时候才有的，因为峰头不同，又是同宗弟子，便有了这般称呼。现如今他们几个都成了各峰峰主，也便换成了“二师姐，三师兄”一类的称呼。

　　林密算明白了赢书澈的老毛病又犯了，他盯着对方的眼，最后道：“孟师弟尚在门才关未出。”

　　“是啊，赢师弟，今早孟师弟不与你传了音让你去埋坛桃花酿，等他出来了与我们月下同饮。”江师姐这个说辞百用不腻，反正只要是春日便可用这个说辞，赢书澈也没起过疑。

　　赢书澈将信将疑，瞄了眼自己的衣角，瞧见一些泥点，他方才点头，闷闷不乐地捏捏衣角自言自语道：“师兄怎么闭关这般久。”

　　林密笑着安抚：“赢师弟，莫急，修炼向来是如此。”

　　赢书澈兴致不高顺口应付：“嗯。”

　　赢书澈此刻一颗心都在想他的师兄何时出关，自然没留意到周遭的灵力波动，他的几个师兄师姐正在密音传话。

　　林密：‘虽说这样的小师弟我很喜欢，可是纸包不住火，他早晚会知道。’

　　洛即离：‘我记得五师弟有一秘药，可蛊惑人心。’

　　五师弟：‘你说驱傀蛊？早被三师兄借去了。驱傀蛊需要化神期之人的精血放可驱动，你们也知道我修为，那东西我用不上，三师兄便找我要去了。’

　　二师姐：‘三师弟要那个做什么？他可同你说？’

　　五师弟：‘没细说，他只说同他有缘。’

　　林密：‘二师妹，小师弟这病你可瞧过了？’

　　二师姐：‘我没机会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师弟的一切事务都是三师弟处理，小师弟都不给我机会。’

　　林密：‘身为素秋峰之主，执掌医务，怎么连小师弟病了都不看看。’

　　二师姐：‘……’

　　台下的人自不知台上的风云涌动，试炼很快就要步入第一关——识人。

　　“诸位，进入秘境请务必以自身性命为重，忌斗殴，一经发现逐出梵云宗，永世不得入梵云宗。”江知晏朗声说道，他顿了片刻又道：“稍后会发放碧水珠以及部分符纸，如遇生命危险可捏破此珠，自会出秘境。”

　　随着秘境入口打开，有一丝丝灵力溢出带来安抚识海之力。

　　孟怀倦和苏幕遮前后脚进的秘境，可待眼前落了实物之时，他俩已不在一处。

　　梵云宗的这处秘境其实很喜欢窥人记忆，总是掀开那片欲盖弥彰露出最真实的一面。

　　第一关识人是不窥探记忆的，只是单纯在验人心。

　　孟怀倦此时处于一片尸山血海中，一如他刚醒时见到的那般，只是这片尸山血海之中还有着生命残存。

　　他仰躺在地，身上压了一具尸首，孟怀倦伸手把压在身上的尸首推开。他站起身一眼便望见尸山血海之中站着一个小孩，小孩不哭不闹，看着周遭的眼神很空洞。

　　孟怀倦几步走过去，他俯下身，半披的青丝垂落，他与小孩对视温声问：“小孩儿，这是什么地方？”

　　“你是谁？”小孩冷眼看他反问。

　　孟怀倦歪头笑了，一双潋滟的狐狸眼里满是狡黠，他道：“我吗？我是神仙。”

　　“神仙？”小孩重复了一遍这个并不陌生的字眼，他记得爹爹也总爱说这两个字。记忆里，爹爹总说：“沂儿长大之后一定可以成为神仙。”

　　“这里是寒星门，我是萧沂。”小孩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男神仙，脆生生地开口。

　　“沂……”孟怀倦低喃这个字，他如画的眉眼间荡起一抹冷意，唇角却微勾着，笑得温柔。他弯下身子拎起一把染了血的剑，手起剑落不见半分温柔。

　　小孩瞪大了眼，只看见眼前这个漂亮的男神仙眉骨处溅到了他的血，红而妖，勾心动魄。

　　“乖，我教你灭门……要斩草除根。”他侧眸看向某处虚空，眉间冷意褪尽笑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