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第10章 ...
-
奚沉脸上果然一顿尴尬，但这么一会，也已经觉察到周围的气氛一直很平静，于是抬头先打量了屋内的环境，松了口气，再伸手挽住师父的手腕，就要往外边走。
嘴上应付着：“先别管这个了，师父，你快展开“千里追”，咱们回庙吧。”
可使尽浑身解数，师父却纹丝不动，奚沉只听得头顶传来似笑非笑的声音。
“救苦救难大侠救危民于水火，嗯？好徒儿，你确定不是看上了我的逃命好功夫？”
奚沉打量着自己师父的表情，想着要怎么斟酌接下来的用词。
只见师父郑重其事地道：“其实“千里追”之前是用来追人，不是用来逃命的，你信嘛？”
不妨多想，奚沉顺着话就回答道：“信！奚沉最信的就是师父了……”
奚沉顿了顿，才继续后面的话。
“只不过……物尽其用，适者生存，遇着什么情况，看着怎么用不是……”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奚沉后知后觉地抿了抿嘴，后悔得闭上眼睛自惭。
陈帆木看了他一眼，道：“好啊，原来所谓大侠的救苦救难，就是被人看上了逃命要招罢。”
那他这大侠做的未免也过于光明了。
陈帆木扶额一阵失望，才道：“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你又不肯说，那就进去看看吧。”
说完他便先一步走入了木楼。
看着身前人的行动，少年无奈又困恼，手也紧紧揪成一团，但站了不一会，最终还是狠下心跟了上去。
“师父等等我，你别乱走。”
————
楼里蜘网蛛结，家具都布满灰尘，确实不像有人常住的样子。
大致一看好像与寻常无人住的弃楼也并无什么区别。
可里面的房屋结构确有些奇怪，进门入眼便是一整个空旷的空间，除了几张椅子和一张桌子，竟然就没有别的什么安置了。
另外，心里还隐隐有些疑惑，可也说不清到底来自哪里。
一楼大致看了一遍，除了刚才那些说不上来的奇怪之处，却也没有另外发现什么。
下面待久了，就是他都感觉有些过于寒冷。
于是先一步又上了二楼，上面暗沉沉、静悄悄的，几乎不透光，只听得到他和奚沉的呼吸声。
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适应了这股暗沉，刚想着要不要叫旁边的奚沉去找蜡烛，就感受到了身体一侧有了点光线。
跟着这点光线望去，才看到左侧还有扇似有若无的窗子，只布满灰尘几乎和周围融为一体，这才没有看见。
他渐渐意识到了在一楼的困惑是来自哪里——
刚才手一触及木桌，便粘上了一层厚重的灰尘，可是一楼除了门，几乎没有别的什么跟外界作为连通啊，只上了二楼才有扇既小又紧关着的窗户。
那短短半个月这么重的灰尘从何而来？
这是多久没通过风了。
心里边想边走上前，不管怎样先开窗，还可以缓缓从刚才起便萦绕在旁的阴暗气氛，跟着跨步走近发现，窗户下的铁钩已经生锈，勾住木框的地方泥沟铁锈结成一团，紧紧扣住了这扇窗户。
本着不破坏整体结构的想法，倒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上面的钩子拉断，开了窗。
从这边的窗子可以看到刚才两人走过的一番景物。
刚才一直跟着奚沉走，也没怎么观察周围，现在临高一望才发现，房子所处的地段可真够僻静的。
就算楼房被人纵火，烟都得绕上空中几丈才能被人群看到的程度吧。
心里吐槽着，余光瞥到了跟在身后的奚沉。
他倒是从刚刚一开始就一直观察着四周，像是在警惕着什么东西或什么人会突然窜出来。专心程度之深，直到转过头来，才发现陈帆木已经站在他面前了，因此还被吓了一跳。
但少年不一会便替换掉了这点慌张，眼神飘忽外，还不忘勉强掩饰地对他笑笑。
陈帆木从他旁边走过，又开始观察二楼的环境。
“既然都做好离开的觉悟了，你还跟进来作甚？”
陈帆木指的是屋前奚沉的那一番话，既然都想到了那般程度，自然是在担心会因为葛耕之死，怪罪他或者赶他走。。。
楼上倒是有点生活气息的样子了，锅碗瓢盆都搁置在这里，还有着三间小隔间，之前奚沉应该也住在这里面的一间。
听到陈帆木说的话，像是怕赶他走，奚沉嘴唇翕张，有点欲言又止：“师父……”
“我不会离开的。”
“哦？”
陈帆木倒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在乎，只是有种被瞒着的利用感而已，因此也不会矫情着说什么：我那么相信你，你竟然敢蓄意接近我这种话。
顺着奚沉的话题，陈帆木直接抛出了问题。
“那你先说说，这件房子里发生过什么吧。比如，葛耕的尸体去哪了？”
“发现他死后，我把他葬在了房子的附近。”
可能是心里有底，这个问题奚沉倒是没有多犹豫，即问即答。
“嗯，这样啊。那……”
不假思索，他又抛出第二个问题。
“你上次是怎么过来的？”
按从小庙到这里的来回路程，和陈帆木记忆中起来见到奚沉时的时间，这么长一段路，就算给他一天的时间，瘸着腿的奚沉也折腾不了这么久，更何况还只有上午那一段时间。
听到这一问题，奚沉脸上竟然也出现了困惑。
奚沉道：“……不知道，那天早上醒来，我就一直在屋外扫叶子，可后来脖颈一阵剧疼，便没了意识，再醒过来，自己已经躺在一楼的地板上了。”
这一点倒是出乎陈帆木的意料，原先还以为他和谁串通好，自己跑过来又悄无声息地回去了，照他这么说，难道是被谁强掳过来的？
心里这样疑惑着，他又随即抛出了第三问：“你在这里看到了什么？”
听到这一问题，奚沉脸上再次出现了刚才在屋外时的表情。
但可能是进来这么久也没出现他想象中的变故，奚沉倒是没有之前那么的紧张了。
奚沉深吸一口气，视线继而直视着陈帆木，一字一顿道：“我见到了那个人，不，准确来说，那是一个怪物。”
————
像是意识被伸缩挤压过，又或者头被锤子重重锤过一顿，奚沉醒来时头疼欲裂，缓了好一会才缓缓睁开了厚重的眼皮。
唔。这是哪？
他一边捂着僵硬的脖子，一边从地板上爬起来，在看到自己所处的环境后，楞在了原地。
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是怎么回来的？
想到晕倒之前的那阵剧痛，奚沉脸色苍白，不及思索，便要按着记忆中的路线，跑向身后的门。
刚跑到跟门不到一步的距离，奚沉伸手便要拉门把手，却听到了身后嘎吱嘎吱的木椅响，像是有人躺在那张老爷椅上，正悠闲地晃动着。
“你要跑到哪里去？”
沉闷的声响夹带着质问的语气发出，质感像是从厚厚的墙壁穿过，似人非人，能够听得清却又不太实在。
那句话似乎有种异样的魔力，奚沉的脚步被硬生生逼停。他的喉咙哽住有些发痒。
他不敢转身。
奚沉无意识地咽了口口水，手也不自觉的握紧，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一直跟着我？”
听到这一问题，身后的东西“呵”地一笑，道：“既然好奇，为什么不转过来看我呢？”
语气几乎捉弄与戏谑。
奚沉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那话的无意义。
怎么会看得到。
这间房子常年荫蔽，根本不透风也不透光，自他来那天起便是这样，葛耕要求说出门必须关好门、收好尾，否则宝贝会漏出去。
当时葛耕张开大嘴笑着，声音却与平常的高嗓门大为不同，像是在诉说一个悄悄话，在他耳边警告着。
沉默不久，奚沉开始对着门口轻轻挪步，一边尽可能地缓下紧张感，一边向那人问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
虽然自觉自己身上一无所有，但从拐卖的路上到被买下，这人几乎都跟在他旁边——一个会让他觉察但又不会被看到的距离。
这种感觉，让奚沉想起猫抓捕猎物时的那种恶劣性：让猎物处在松爪放跑但又能被立即扑倒的距离，吓得猎物一动也不敢动，直至放弃逃跑的欲望，才慢慢拆裹入腹。
就好像知道奚沉会因为他的一举一动感到不舒服，并且为他的这种不舒适而感到极大的愉悦。
奚沉听到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可仔细一听才发现是那人在笑。
怎么会有人会发出这样的笑声？
奚沉的心里更加惊惶，从庙里悄无声息被打晕掳走，师父这个时候肯定还不知道这事。
只听那声音继而又回出一句：“你长大了。”
毫无缘由的一句话，却让人感到混身不舒服。
这人从幼年时期到现在，像只爬虫一样跟在他身边，以窥伺他为求生所做的丑态为乐。
一想到这，奚沉心里泛起一阵恶心。
“你要逃走，我也不拦你，不过你要知道，在你身边的人可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说完，那人发出一长串咯咯呼噜响的笑声，与笑声一并响起的是一声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惨呼，声嘶力竭又鼓囊着，像是穿透了重重布料才发出，可也只在空中停留了一瞬，便即消逝。
可怖的笑声不曾停歇，但浅行渐远着，越来越模糊，只留下余声在空荡房子里不断回响。
奚沉直楞在原地，后知后觉才知道，那人好像已经走了。
刚才脚步一直没停，不知不觉间，他的手已经能够碰到门的把手了。
奚沉打开门，屋外强烈的光线穿过沉重的门板落在内部几乎有一丈远。
不知道为什么，奚沉没有像开始那般急着跑出去，他缓缓转过身，看向刚刚传来嘶吼声响的来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