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内战（八） ...
-
五楼，赫菲斯的房间。
阿列克塞坐在窗台。他知道杰瑞回来了，在赫菲斯的书房里。
阿列克塞低头看到胸前的小陶罐项链。现在还有另一条小生命。
也许他们马上就要死了。
阿列克塞感到非常矛盾。他不希望孩子出生，可他知道自己会拼死保护它，这也许是omega的天性。
可赫菲斯会杀了他们。
阿列克塞没有任何依傍，没有广阔的领地，没有高贵的头衔，还进过理想者之乡……
赫菲斯连“女士”都不在乎，何况是阿列克塞？
赫菲斯一定会杀了他，抹消自己人生的污点。
阿列克塞这么想着，听到有人打开了门。
阿列克塞立刻打碎盘子，把碎片抓在手上。
这一次，阿列克塞不会再把决定权交给赫菲斯。
如果死前战斗过，他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赫菲斯一愣，轻声唤道：“阿列克塞？”
“公爵大人！”beta们一脸惊慌地挡在赫菲斯面前。
阿列克塞双手举着陶瓷碎片，殷红的血很快填满指缝，滴落在地面。
“放我走，”阿列克塞说，“我发誓永远不出现在你面前！”
“抱歉，阿列克塞，我不能这么做。”赫菲斯的语调异常温柔。
阿列克塞感受到赫菲斯释放出的安抚信息素，并因此更加恐惧。他忘了戴上契卡拉。
“阿列克塞？”赫菲斯摊开双手，朝阿列克塞走来，“你先冷静一点，好吗？”
“别过来！”
赫菲斯站在原地。
“出去！”
赫菲斯退出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阿列克塞一个人，他全身的戒备却没有丝毫放松。
赫菲斯没有马上杀了他。赫菲斯想要这个孩子。
赫菲斯想要一个继承人，阿列克塞知道这一点。在凯萨斯的时候，赫菲斯带亚鳞去过吉拉医馆，因为他们想要一个孩子。
阿列克塞跟赫菲斯是百分百匹配，根据艾思贝瑞的宣传，他们的孩子有很大概率是个alpha。赫菲斯相信这一点。他想要这个孩子。
如果赫菲斯不突然改变主意，至少在孩子出生以前，阿列克塞是安全的。
房门被敲响，阿列克塞立刻重新抓起陶瓷碎片。
进来的却是一个小女孩，看上去才五六岁，背着一个小药箱，一半身体藏在门板后面，怯生生地看着阿列克塞。
“我、我来给您处理伤口……”她小小声说。看了阿列克塞一眼，马上垂下眼，接着又飞快瞄了阿列克塞一眼，再次垂下眼。
小女孩关上门，走进来，把小药箱放在茶几上，从里面取出一叠纱布，看了阿列克塞一眼，走进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盆水。水盆是她身体的两倍大，她把水盆放在茶几上时，一滴水都没溅到外面。
“手给我好吗。”
阿列克塞伸出手。
小女孩娴熟而轻柔地为阿列克塞清洗伤口，然后取出一罐磨碎的药粉。
“什么药？”阿列克塞收回手。
“金疮药，乌尔说怀孕的omega也能用……”
“乌尔？”
“厨房里的乌尔，她在厨房干活儿，”小女孩说，“请您把手给我好吗？”
阿列克塞迟疑道：“你父亲同意你到这里来吗？”
小女孩懵懂地说：“这是我的工作……”
阿列克塞把手伸了过去。
小女孩在他的伤口上撒上药粉，她给阿列克塞包扎完时，阿列克塞的十根手指都行动自如。
午餐和晚餐都由这个小女孩负责端进房间。
赫菲斯尝试了几次，阿列克塞都拒绝他进入房间。只要赫菲斯一出现，阿列克塞立即全神戒备。
餐厅里。
“他需要您的信息素。”索韦罗医师说。
“但他不愿意让我靠近。”赫菲斯道。
“他自己会想明白的，”马特大人说，“公爵大人，您不能太过宠溺一个omega。我想您应该听说过布克队长的故事，他对怀孕的妻子百般宠溺，他的omega生完孩子以后竟然还敢对他颐指气使，而他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最后不得不用法律处理了她。”
“那件事真是太可怕了，”索韦罗医师抖动般摇头，“我不敢想象，她竟然敢当着所有人的面吼他，她认为自己是主宰者！”
“太丢人了。因为这件事，布克队长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愿意参加任何晚宴，还被福克斯将军狠狠训练了一个月。”
“听说福克斯将军的训练方法非常残酷。”
“他以为人人都跟他一样是个天才，有非凡的身体素质。”
“但他毕竟也六十多岁了，是不是？快不行了。”
“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阿列克塞在不见我的情况下，感受到我的信息素？”
马特大人和索韦罗医师目瞪口呆地看着赫菲斯。
“索韦罗医师？”赫菲斯道。
“噢……哦哦，”索韦罗医师回过神来，“苏——噢我是说医学古卷上有记载过一种信息素香水，这种香水是由alpha的腺液和天麻甘以一定比例混合制成的。但我想这只是古人的幻想，我们为此浪费了大量时间，没有一个人成功研制出信息素香水。”
“还有别的方法吗？”
“也许您可以稍微开点儿门。”
“这行不通。”赫菲斯罕见地烦躁起来。
“那您只能等他自己出来了。”索韦罗医师说。
“如果他一直不肯出来呢？”
“相信我，公爵大人，他一定会出来的。”
翌年，一月。
沃尔温陛下在报纸上发了一则《致布列公爵谴责书之二》，里面罗列了赫菲斯七大罪状，要求赫菲斯在报纸上发表《悔过书》，并于二月至凯萨斯伏诛。
“边界已经开始戒严，”马特大人在午餐时说，“陛下传信给我，让我即刻返回凯萨斯。他知道您不会去凯萨斯，一定会以此为借口向您宣战，现在他急需加威的信息，公爵大人。”
索韦罗医师打量着马特大人：“您会回去吗？”
马特大人笑道：“索韦罗医师，我劝您最好打消逃离的念头。这一年来，公爵大人在边防上投入了大量精力，我敢跟您保证，现在连一只麻雀都飞不出加威。”
“我、我怎么可能逃？！我、我是害怕您畏惧了。公爵大人欣赏我，他发现了我的普兰！”
“不得不说，沃尔温陛下的信有点儿可笑，”马特大人说，“他也许以为您还会看在国王的面子上把巡游大臣放出边境。但他竟不考虑这封信是怎么送到我手上的。”
“您的睿智让人敬佩，马特大人。”赫菲斯说。
“我只希望您对出战的理由有充足的准备，否则人们不会支持您的战斗。”
“这点您可以放心。”
索韦罗医师道：“现在该担心的不是出战的理由，不管怎么样，对国王宣战不可能有正当的理由，不是吗？我们应该提防周围的领主。他们可不会希望公爵大人胜利，是不是？一旦公爵大人失败，他们就都不用还债了。”
“恰恰相反，索韦罗医师，”马特大人说，“公爵大人不但不应该提防他们，还应该笼络他们，虽然现在还不是时候。”
“笼络？！”索韦罗医师说，“您在说梦话，马特大人，他们都是国王陛下的爵士，绝不会跟整个奥尼王国对着干的！再说了，如果他们能够轻易被笼络，那么我们要这种没骨气的人有什么用呢？如果他们临阵倒戈，我们应该杀了他们，否则他们还会倒向别的地方！”
“我真希望陛下跟您有一样的想法，索韦罗医师。去年夜宴上跟公爵大人一起来到加威的那些爵士，陛下最好一个也不要放过。”
“我开始不明白您的意思了。如果陛下把他们杀光，我们还怎么笼络他们呢？”
“您会明白的，要不了多久，我相信。”马特大人呵呵笑起来，转向赫菲斯，“公爵大人，您总是最高瞻远瞩的那一位。”
希尔古堡，五楼，赫菲斯的房间里。
茶几上放着一沓报纸。
阿列克塞最近一直在试图用报纸转移注意力，对现在的形势有大致的了解，但比起对形势的担忧，还是赫菲斯的信息素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阿列克塞疯狂渴望赫菲斯的信息素，尤其是深夜。
赫菲斯每天中午都会来一趟。
白天，阿列克塞尚能保持一定的清醒，坚决不让赫菲斯靠近。一到晚上，阿列克塞就会后悔自己白天的所作所为。
慢慢的，阿列克塞终于有点熬不住了。
这天中午他又拒绝了赫菲斯，可赫菲斯刚一关上门，阿列克塞就有种冲动想去把门掀开，抓住赫菲斯，不让他离开。
夜里，阿列克塞在床上辗转反侧。
他开始不明白这么折磨自己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必须要找到赫菲斯……
阿列克塞的意志力轰然倒塌。他从床上爬起来，走出卧室，来到小客厅，推开那扇通往走廊的门。
今晚说什么也要找到赫菲斯，不管赫菲斯在哪里。玫瑰城，马德洛，或是其他什么地方。
走廊上灯火通明，站着数名beta。他们都转头看向阿列克塞，目露惊讶。
阿列克塞正要开口问他们赫菲斯在哪，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阿列克塞？”
门边放着一张单人床。
赫菲斯从床上坐起，一只手撑在床单上。
没有任何犹豫，阿列克塞立刻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一手环住赫菲斯的肩头，把脑袋埋进赫菲斯的颈窝。赫菲斯慷慨地提供自己的信息素。
隔着衣料，赫菲斯的手掌贴在阿列克塞的后背上。这回没有遭到拒绝。
“你身上有别人的味道。”阿列克塞的声音闷闷的。他发誓自己真的不想说这种话，可他控制不了自己。
“让我进去洗个澡好吗。”赫菲斯说。
他们回到卧室。
赫菲斯有很长时间没进自己的卧室了。他发现自己一向整洁的床变得乱七八糟，床上堆满了他的衣服，中间有一个略微凹陷的地方。
赫菲斯很快洗了个澡，身上都是皂角的清香。
但阿列克塞说：“还有。”
两人侧躺在床上的凹陷处，面对面。
赫菲斯朝阿列克塞伸出左手，阿列克塞瞳孔微缩，惊坐起来。
“阿列克塞！”赫菲斯抓住要跑的阿列克塞，把阿列克塞的脑袋重新按在他的颈窝处。他感到阿列克塞浑身僵硬，喘息急促，脉搏跳得飞快。
在阿列克塞怀孕前的那些夜里也是，不管阿列克塞多疲惫，只要赫菲斯稍微有一点动静，他就会立刻惊醒。
阿列克塞把手放在赫菲斯的后颈上，他感到赫菲斯的身体也有些僵硬。
但赫菲斯没有阻止阿列克塞，只是带着阿列克塞重新躺回床上。伸手搂住阿列克塞的腰，让阿列克塞贴着自己。
“如果你每天陪在我身边，”赫菲斯轻声道，“你就会发现，我没有时间接触其他omega。”
“你跟他一个月至少见一次。”唐纳德子爵的话回想在阿列克塞脑海里。
“那是半年前的事了，都是为了公事，”赫菲斯知道阿列克塞在说谁，“有很多人在场，阿列克塞。他有他的骄傲，绝不会单独见我。”
阿列克塞没有说话。
赫菲斯察觉到阿列克塞不太高兴。
“阿列克塞？”
过了一会儿，赫菲斯才再次开口：“我很高兴你在意这件事。”
“事实上，”赫菲斯又说，“我非常高兴。”
作者有话说第100章 内战（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