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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烧粮意起财路大开 ...

  •   宣融隋话未说完全,戏楼的门被粗暴地破开了,一身黑甲,面色凝重的将领出现在楼门处。

      “纳兰将军!”一道清亮的声音好似从宣融隋头顶几丈高处传来。
      “纳兰将军!”
      邓远景腰一弯,被二楼看台的栅栏给拦住了,他往下鸟瞰,手臂往下坠,手中的算盘牢牢地拿稳了,“纳兰将军,我这小楼开张没几日,物品都是全新的。将军既然一来,我这楼就听到了好生意的响声。”
      “好响好响的……”
      纳兰衡没抬眼,没伸手,黑金色清心剑一横,碰上金贵的门。
      “将军还真识货,那琉璃翡翠石雕门,可值好些银两了。”邓远景趴在栅栏上的身子往后一倾,麻利地盘了盘手上的算盘。
      泥珠噼啪发出轻响。
      待声响无了,他激动地朝下挥了挥手,乐呵道:“纳兰将军,这桩生意得值五个大金元宝。”
      “啪嗒。”
      五锭金元宝翻滚了一圈,最后,稳稳地落在茶桌上,
      “还是纳兰将军出手阔绰,来来来,大家都进来坐,进来坐。”邓远意站在二楼的看台旁,伸手热情地招揽生意,“晋大帅!晋大帅!您也坐,您也坐。”
      邓远景简直是一桩生意都不想拉下,说话间,宣融隋再抬头望去,邓远景火急火燎地往下跑,二楼看台早已不见他的身影。
      邓远景一下到一楼,先给宣融隋使了个眼色,戏曲子响起。
      这曲子悠扬美妙,一腔一调都妙不可言。
      邓远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茶桌旁,把五锭金元宝收入囊中后,然后,热情地招呼来客,一左一右“架”着晋楚卿和纳兰衡,把他们安排入座。
      宣融隋于戏台上,清风从木雕窗的镂空中穿进,拂过他的脸颊,为之冠上一层金光。宣融隋水袖一挥,戏幕起,朦胧间,让人痴迷。
      他唱的曲子也很好,如仙乐,在流光转瞬间,好似物换星移,沧海桑田,唱尽秋苦,迎来冬欢。这一来,烘得整个茶楼都热闹起来,来客越来越多。
      但来客无非这三个身份——边塞百姓为其一,匈奴骑兵为其二,这第三嘛,莫不过是晋楚卿带的兵。
      百姓还好,穿梭其中,见空位就坐。
      但两军的士兵就不是如此了,凡是碰到与自己身上装扮不同的士兵,他们就要挤兑一番,话不投机,差点儿就要硬碰硬上了。
      最后两边士兵各坐各的,中间似隔开一条银河,双方都看不对眼彼此。
      晋楚卿望着戏台上的伶人,看得正好,根本不管手下的兵。
      纳兰衡见状,也就没阻拦。毕竟,晋楚卿不管,那他拦着自己的兵,自己的兵不是得吃大亏啊。

      “隋弟,隋弟,咱们去做件壮事,名扬千古的佳事。”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宣融隋的身后响起。
      宣融隋同邓远景一起上了路,以最快的速度偷进了匈奴军营。
      邓远景拍了拍宣融隋的肩,满意地道:“隋弟,你这本领我也是真的羡慕,能让人顷刻间如痴如醉。”
      “也不是什么痴醉,只是他们入戏了。”宣融隋手指往后一翻,指向后头早已入戏的匈奴士兵。
      邓远景问道:“入戏了会怎样?会有性命危险吗?隋弟,我们只是来烧粮草的,坏事干一桩就好了,不能干其他的坏事,若是桩桩件件都干,那佛祖就讨厌我们了,也不会保佑我们发财了。”
      邓远景双手合十,闭目,朝着湛蓝的天一拜。
      宣融隋摇头,不禁失笑:“远景兄,你这么相信佛祖?”
      邓远景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那是,我这种生意人,还要佛祖保佑,财源滚滚。”
      宣融隋问:“求财不是应该去求财神爷更好吗?”
      “也是哦。”邓远景仿佛幡然醒悟,猛的拍了下脑门,很快又摊手,“不管了,不管了,反正这些年求的一直都是佛祖。”
      邓远景看向宣融隋,问道:“隋弟,你还没说……真有性命之忧吗?”
      邓远景问到后头,不禁蹙了蹙眉,有点担心。
      “不会有危险的,入戏,只是让他们匿在人间烟火里,看世俗,见苍生,待他们出戏了,一切也就如黄粱一梦。或许……可能还会觉得这是出不错的好戏。”宣融隋点了点自己的下巴,认真地解释起来。
      邓远景:“那这本领是谁教你的,我能学吗?”
      宣融隋顿了一下,脑中窜过一身银甲,还有如霜雪般淡漠的面容。
      他止了止要溢出嘴角的话术,顿了顿,道:“我仙师教的,他就我一个徒弟,可能暂时不收他徒。”
      “啊!这样啊。”邓远景兴奋的脸上划过一丝遗憾和失落。
      宣融隋薄唇轻启,安慰道:“但是,学这入戏的本领,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我七岁就同我仙师学唱戏了,学到如今,也有十年了,这才勉强够到入戏的本领。”
      宣融隋不知为何,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庆幸之意。
      幸好没轻言放弃,学了十年的戏,他才能够到入戏的门坎,同仙师一起入戏,进前尘戏,前生戏……就两个人,他们两个人,安静地看一出出有趣又极好的戏。
      这种感觉相当微妙。
      邓远景问道:“那……”
      宣融隋一把拉过邓远景的袖子,躲在一箱器械后头,冷静地看着突然冒出的士兵经过,然后……走远。
      “幸好有你。”邓远景反身,一把抱住宣融隋,“如果没有隋弟,我怕是现在就要乱刀砍死,命丧黄泉了。”
      “现在想想,我哪来的胆子,来烧人粮草的!!!”邓远景仰天哀嚎,声音却是极小,只有他和宣融隋听得见。
      宣融隋抱胸挑眉,道:“那按远景兄的意思,是到人家门口,但不进去?”
      “哪有这样的道理。”邓远景弯唇一笑,道,“走走走,粮草仓库放哪里我都摸清楚了,路线都规划好了,哪有不烧的道理。而且……”
      “我还等着我的茶楼生意兴隆呢。”邓远景说着,想到那一帮将与兵还聚在他新开张的戏楼看戏,现在呢,一条即将发财的路摆在他面前,乐得他唇角都压不下去。

      现下戏楼是热闹了,粮仓看守的人却是少了大片。
      宣融隋擦过风,摸索到粮草仓库。

      邓远景手往腰间探,从自己放金元宝的宝囊里头摸到一个瓷瓶,打开来,摆在看守兵的窗口,里头的香味随风往里漫。
      宣融隋低头,看着邓远景摸在手上的另一个瓷瓶,问道:“远景兄,这瓶子不放吗?”
      邓远景微微一顿,手却没有往上摆的念头,听着宣融隋的这一声喊,手顿了一下。
      宣融隋接问:“远景兄,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我……我曾四下游历,去过一个江南小镇——徐南,那地方挺有意思的。那里有条百花街,戏楼和赌坊对面而建,赌坊有位坊主,名唤殇华……”邓远景说着,又嫌挎到腰间的另一瓷瓶麻烦,咯噔一声,同样给摆到窗台上。
      邓远景伸出双手,在中间划出一条道,在道的两侧,比划着戏楼和赌坊。
      邓远景兴奋地比划着,目露雀跃的光:“那徐南到年末,还有游神,可有意思了。”
      宣融隋听后,道:“这么有意思的地方,我得空了也得去一去。”
      邓远景拐过宣融隋的肩,一脸豪气地道:“那下回,我与隋弟一起去,隋弟逛遍江南徐南,还能去棠梨园看看。隋弟这样的名角儿,定是能登上棠梨园的名扬红台。”
      “棠梨园?”
      “名扬红台?”宣融隋喃喃道。
      邓远景说着,继续懒懒道:“隋弟,这赌坊名唤琉璃坊,而这戏楼就唤棠梨园。”
      宣融隋侧着头,笑道:“好名字。”
      “自然。”邓远景拍了拍宣融隋的肩,讲,“这棠梨园正门进去,一直走到底,就能瞧见一方高高的戏台,只有名角才能登上那方戏台,凡是在那戏台上唱过戏的,唱得好,不日,这名角的名字就能在整个徐南传遍,声名远扬,所以,那方戏台就叫名扬红台。”
      “哟,说远了。”邓远景放眼于窗台上的两个瓷瓶,话锋一转,道,“徐南是整个江南的戏曲之乡,基本上有名的乐坊都有戏台子,这琉璃坊嘛,虽然明面上是个乐坊,但人人心底都明白,就是个徒有乐坊之名的赌坊,但这也不碍事,那琉璃坊的坊主殇华姑娘钱财多多,在琉璃坊也搭了个戏台子。”
      “琉璃坊白日为乐坊,台子上听曲,和棠梨园抢生意。夜里,戏台子一换,变成了歌舞乐台,华灯初上,赌局开,骰子转。”
      宣融隋把话头往正途上引了引,问道:“那这瓶子是那位坊主殇华姑娘给的吗?”
      “隋弟聪明!”邓远景点头道,“琉璃坊通天下奇士,白日黑夜进出甚多,殇华那儿的稀奇东西多,我与殇华又同是生意人,找她讨味药不是什么难事。”
      宣融隋疑道:“那……这里头加了什么?”
      “我只叫她拿些会让人痴醉的东西,殇华就给我拿了这个,生意人嘛,稀奇配方什么的不愿同人讲,这我能懂,所以我自然也就没问她。”邓远景用手点了点这个瓷瓶,想到什么连忙拉着宣融隋蹲下,“我去!我给忘了,这味儿不能闻久的。”
      宣融隋抬头,从窗台往里头望,里头那两名看守粮草仓库的士兵抱头,一副焦躁的模样,他看傻眼了,这药效这么猛的吗?
      把人难受成那样。
      若是这两个士兵也入戏就好了,也免得受这痛苦。
      宣融隋脑中虽是在怜悯,但凭空突生出了邪念,他伸手,不受控制地够到窗台上的另一瓶还未开的白瓷瓶,直接把瓷瓶上头的红塞子给打开了。
      “隋弟,里头还有声响吗?”邓远景见宣融隋没应,直起半蹲的身子,眼睛一转,朝里头探,见宣融隋把塞子打开了,他干脆伸手,够到两个白瓷瓶身,颠了颠瓶子,试图把瓶里头的药香味往外头透透。
      折腾好后,他捂上自己的口鼻,提醒道:“隋弟,你捂着点,这药香被闻多了,否则就是你我被迷住了。”
      “哦。”宣融隋伸手,青蓝色的袍子一遮,将半张脸给挡住了,奇怪的异味隐隐有透进的倾向。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邓远景张大眼,看着屋子里头的躁动傻眼了。两个士兵手上的剑已经不知道扔到哪个角落了,衣衫也是半掀,脸颊通红,发出重重的喘息声,就像是一声声的警钟,敲击过来,惊了宣融隋的魂。
      宣融隋听着邓远景的这声喊,原本半蹲着,俯下的腰肢也因为好奇,“唰”的一下,挺直了。
      “这!”宣融隋被这荒唐场面惊地发出重响,屋里头两个纠缠着的是两个男人!那是……两个……号称踏破北疆的匈奴铁骑。
      这画面的穿透力极强,宣融隋瞪大的眼睛猛的一缩,他眼下那朵海棠花绽开的姿态也是极为妩媚地挪动了方位,随着宣融隋皱起的眉头,往眼角一挪。
      “砰!”
      邓远景上手,隔着一层青蓝色的布料,盖在宣融隋下半张脸上。
      “嘘嘘嘘!”邓远景压低声音,尾音发着颤,“隋弟,眼下……眼下……正是烧粮草的大好时机。”
      宣融隋隔着窗台,稍含愧疚道:“他们……这是……”
      邓远景压低脑袋,没敢看,朝宣融隋道:“是我们……对不住他们。”
      “如今我们要是进去拦着,那不是被当成奸细,自身难保了。”
      宣融隋轻轻压低脑袋,恭敬道:“对不住了,二位。”
      说完,两人没一人敢往里头探,去看活色生香的场面。
      宣融隋和邓远景基本上是同步压低脑袋,提起袖袍捂住口鼻,往无人镇守的粮草仓库赶去。
      宣融隋的脑袋发愣,谁知道……谁知道,那白瓷瓶里的药是春药啊。
      真是得罪了。
      若早知是春药,刚刚便不会抬手去开另一瓶药瓶了。
      “隋弟。”邓远景的声音沉沉的,远不及先前来时的高昂激动,“要是匈奴铁骑中出现了好男风之闻,传出去了,如此风气,纳兰将军不是要弄死我们。”
      宣融隋叹了一声,掩面道:“可是,远景兄,我们烧粮草一事,就足以让纳兰将军弄死我们了。”
      “如今不过是罪加一等。”宣融隋故作轻松道,“还成。”
      “也是!”说着,邓远景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一把火放出,整个粮草仓库熊熊燃烧,火焰极强。
      事到如今,宣融隋也不再耽搁了,手上的火把一扔,直接将火势引到另一个高度。
      邓远景:“隋弟。”
      宣融隋:“远景兄。”
      两人相视一看,硬是挤出了种同病相怜的苦笑。
      烈火浓烟冲天而上,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刺鼻味道。炽热的烈焰四处乱窜,火舌舔舐着粮草,发出的味儿让宣融隋都不由心痛。
      就这么烧了,确实有点可惜了。
      火势越来越大,怕是要不了半盏茶的工夫,就能吸引匈奴守卫来,但怕到那时,粮草也要烧得差不多了。
      怪味刺鼻,浓烟直扑而来。宣融隋蹙了蹙眉,将手中的火把往一摞摞叠加的物什上一扔,青蓝色的袖袍抵在高挺的鼻梁上,这会儿,他不忘转头,朝邓远景道:“远景兄,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嗯,行。”邓远景昂了昂头,一脸骄傲地看向自己的壮举,在宣融隋转身之际,喊道,“等下。”
      “我再补一把。”邓远景给宣融隋挑了个眉,抬手,点燃火把,在其燃到极点的时候,啪的一声,扔到堆积的粮草上。他扔出的速度极快,举手投足间满是轻狂高傲,若此刻,他得知自己之后的下场,怕是就不会如此不羁了。
      “走吧,隋弟。”邓远景拍了拍手心蹭上的灰,抬手,拉着宣融隋,两人一起出了仓库。
      逃离这里,那么今日的事就算是彻底的结束了,无人得知,他们做得悄无声息,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
      可是,宣融隋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切好像发生得太容易了,容易得……都让他这个主谋心不安。
      跑出这里,再多跑两步,就是一片旷野,那今日之事就算彻底终结了。
      “隋弟,我们今天真是光宗耀祖了,以后我的子子孙孙若是知道我曾经把匈奴人的粮草都烧了,那不得把我的牌位往前头挪一挪,天天来跪拜我。”邓远景说得神采奕奕的,他拉着宣融隋,白袍鼓动,跑得如三月风,极快极快,生怕宣融隋跑不动了,还要说两句话鼓舞一番。
      宣融隋的思绪乱飘,心情很乱,听到邓远景的话,也只是心不在焉地胡乱点头。他总觉得……总觉得后头阴森森的,有什么东西在一直凝视着他们,不会那么简单地放他们离开。
      他想回头……
      可还是没有。
      “融隋!”
      “邓远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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