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子龙椅吻神》黑金钻石

16、惧神魂灭亲自上香

　　“角儿。”万殇华缠着红线的手一顿，见宣融隋从台阶上下来，打了个照面。
　　“殇华姑娘。”宣融隋差点踩空了的步子一稳，怏怏的神色挂在脸上。他顿了顿步子，朝万殇华的方向走了两步，站在此处，他刚好能望见扫把星君那把土黄色的大扫帚。
　　宣融隋收回视线，殇华姑娘是天上掌管姻缘的月老，和那个扫把星君都是神官，想来也是知道点戏灵的事情的。
　　宣融隋话到嘴边，心口乱糟糟的，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如何提起来
　　殇华见状，提了提手中的红线，抬眸看向宣融隋，道：“怎么了，角儿？”
　　“我想着……”宣融隋改口道，“冬日，园中暖和，生意难免比起春秋要好上许多，殇华姑娘要不试试免去入园的那几枚铜钱，来得人多了，茶钱定是能把入园免去的钱赚回来。”
　　“放心，殇华姑娘，若是真亏空了，那亏空之处，我补上。”宣融隋见万殇华默声，想着万殇华是天上的神仙，应该不看重钱财，但万一呢，于是他很快补道。
　　万殇华摆了摆手，笑道：“这说的是哪儿的话，角儿兢兢业业的，为我园中引了好大一批新客，这些时日，生意都比从前翻了个倍。”
　　万殇华：“我没什么意见，角儿如何想，便如何去做吧。”
　　宣融隋轻点下颚，嘴角挂着的笑不算多灿烂，反倒还有点勉强。
　　“角儿，还有什么事吗？”殇华望着宣融隋，手上搅着的红线咯噔一下，断了。万殇华皱了皱眉，给上头打了个结。
　　宣融隋眸光震动，他垂着的手捏了捏天青色的锦袍，出声问道：“殇华姑娘，红线断了，姻缘还能再续吗？”
　　“线断了，这段姻缘也就没了。不过，我手上这桩姻缘应当还能补救一番。”殇华笑道，提了提红线，解释道，“这条线我先前就觉得不太对，之前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但是今日一瞧，原来中间削薄了。”
　　“哦。”宣融隋想着，心里落下那么一句话——线断了，姻缘就不在了。

　　“戏祖师爷也有姻缘线吗？”宣融隋问道，目光深邃。
　　殇华把着红线的手一顿，“自然是有的。诸天神佛与人间百姓都是一样的，神佛与人都需要爱，爱人之力，是最为强悍无尽的。”
　　“不过，角儿怎么突然问到戏祖师爷了？”殇华面上略有惊愕之色，不过很快就被眉眼间的淡然给压了下来，她嘴角悄然扬起一丝笑。
　　“殇华姑娘，仙师就是戏祖师爷吧！”
　　宣融隋说得铿锵有力，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仿佛这根本不是在疑问，而是铁定的事实。
　　殇华直勾勾地看着宣融隋，原本神色平静无波澜，但顷刻间，她又笑了，道：“角儿，果真料事如神。”
　　宣融隋心上有块沉沉的石头，殇华此话一出，原本沉到谷底的石头仿佛迎上了一个突如其来的陡坡，往前一滚，直坠到暗无天日的万丈深渊里头。
　　仙师就是戏祖师爷。仙师一直都在瞒着自己，骗着自己。
　　仙师为何要骗他，他想不明白，左右仙师是下凡找戏灵，大抵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宣融隋想着，眸子暗到一个极点。
　　他再也没有力气和胆色去问万殇华戏灵是不是就是扫把星君，因为答案正明晃晃地摆在他的面前。

　　仙师曾说过，戏灵是天地间对戏最有灵性的。
　　戏灵？
　　宣融隋眯了眯眼睛，心上烙下这两个字，有一股气息控制着他，仿佛撕裂着他的身体，长出不属于他的力量，一个恶念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头，驱使着他，推动着他。
　　“宣融隋，你这种大角儿，可是仙师亲自养出来的。戏灵又如何，天地间最有灵性的戏灵又如何，他的鸳鸯板有你敲得好吗？他入戏的仙法有你来得熟练吗？真要争，他又能同你争什么。”
　　“你可是仙师唯一的爱徒，戏灵又如何，不过是一个戏灵深厚点儿的神官罢了。对了，那戏灵不是扫把星吗，扫把星的灵气算什么灵气，别是厄气才好。”
　　“扫把星本就厄运环绕，若是一个不小心陨落了，神魂聚散……”宣融隋脑子里的那股子恶念一顿，发出了啊哈啊哈哈的诡异笑声，它笑累了，又续道，“……若是戏灵身死，也挺好的。一切都不会变，你还是仙师唯一的爱徒。”
　　“你还是戏祖师爷唯一的爱徒。”
　　宣融隋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脸上神色茫然。
　　待他反应过来，猛的，晃了晃头，用力地将这些恶念甩出他的脑中。
　　真可怕，为什么他心里会有这种声音，这种可怕的声音。
　　当时，匈奴军营中，他也是生出了恶念，才会……

　　宣融隋闭了闭眼睛，仰头去够上头的空气，好似这般眼不见物，耳不辨声，这些时常出现的恶念就会离他而去。
　　可是，一闭上眼，他的周身都萦绕着这驱使人心的声音——
　　“杀了他，杀了戏灵，这样，你就是仙师最器重的徒弟，也是仙师唯一的爱徒。谁都不能把你的位子占走。谁都不可以！！！”
　　“上天入地，独一无二，只你一人。”
　　宣融隋想逃，逃脱这声音，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被蒙蔽，他迟早会动摇。
　　宣融隋凝眸，开始反复回忆——
　　“扫把星本就厄运环绕，若是一个不小心陨落了，神魂聚散……”
　　对了，天上的神官会陨落，那戏祖师爷会陨落吗？陨落了归去哪儿，还会有好的归处吗？

　　宣融隋找到了一个出口，心中聚着的一团气慢慢褪去，他的眼睛在一瞬间明亮了起来。
　　他看向殇华，急道：“殇华姑娘，我听人说，神仙是会陨落的，陨落了会有好归处吗？”
　　“陨落”二字听得万殇华心登的一颤，她眨了眨眼，一时间顿了顿，她结舌道：“陨落？角儿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她见宣融隋面色认真，开口道：“陨落了，是于九重天神佛的一个说法，这陨落便是彻底消散在这天地间，神魂俱灭，查无此神。”
　　宣融隋的声音不受控制地一颤：“那……戏祖师爷会陨落吗？”
　　殇华眸中的冷静一过，她侧了侧脸，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敢去看宣融隋脸上的惊骇，她低眸，盯着手上的红线，一脸正色道：“我也不清楚。我飞升上天的时候，戏祖师爷就在天上坐镇了。戏祖师爷同我们这些神仙都是神官，但有处还是不同的。”
　　殇华抬眼，看向宣融隋，道：“戏祖师爷是万戏之祖，万戏之师，戏魂深厚，开创了戏道，也是他那戏道的第一人，在他之前，从未有过旁人，从未有过旁的戏祖师爷。”
　　宣融隋迟顿道：“那……殇华姑娘，按你的意思，戏祖师爷神通广大，是不会陨落了。”
　　“应当……”万殇华看着宣融隋闪烁的眸光，残忍道，“也会吧。是神佛，就会陨落，这是亘古不变的，陨落与否，只是早晚之事。诸天神佛不能永居高位，也得接班轮换，好让旁的资质更好之人去承袭神职。
　　“若是有下一个戏祖师爷出现，想来，我们戏祖师爷就要陨落了。”万殇华说完最后一个字，抬眸，只见宣融隋的两个眼睛都发着吓人的红。
　　“一定会陨落吗？”宣融隋的眼眶泛着红，脸色巷白，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哼”，“我的仙师，就得永居高位，无人能扯他下神坛。”
　　“扯他下神坛？”宣融隋看着万殇华，自信辩道，“戏艺之上，谁的资质能好过仙师？”
　　宣融隋道：“殇华姑娘，你说是不是？”
　　万殇华也是一笑：“确实，戏艺之上，戏祖师爷的美名天上人间传了那么久，这个戏祖的位置，仙师也坐了那么久。怕是我陨落了，仙师也不会轻易陨落。”
　　“你也不会的殇华，你每日都理姻缘线，尽职尽责，你的红线一定都送得出去，也都理得清。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月老。”
　　宣融隋说完，万殇华妩媚地眨了眨眼睛，明显能感知到她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开心。
　　万殇华抬了抬自己手上的红线，宣融隋如往常般，伸手接下，替万殇华整理起来。
　　宣融隋整了整手上的红线，严肃道：“殇华姑娘，陨落除了因为遇到资历更佳的人选，才会陨落，还有什么其他缘故吗？”
　　殇华捏紧红线，思索片刻，道：“人间香火不够，也易陨落。”
　　“不过，戏祖师爷向来是不用担心这点的，他信徒是挺多的。”万殇华慎重地思索过后，及时补充道。
　　宣融隋郑重地把手边的红线一股脑地塞回万殇华手中，还不忘把理好的红线往上头摆，免得又重新混到没理好的那一堆里。
　　宣融隋手上动作麻利，旋即，转身就走。
　　“角儿！你去哪儿？”万殇华一脸懵。
　　宣融隋急道：“我去给仙师添点香火。”
　　万殇华：“啊？”
　　宣融隋：“殇华姑娘，你的观中，我也会不会忘了去添点香火的。”宣融隋说完，天青色的锦袍一撩，锦服胸襟处的红色绸缎呈两段长条，往下垂。经宣融隋步子加紧一提，长条一飞，比万殇华手上的红线还要明艳。
　　万殇华感知到什么了，低头看着手上攥着的红线，嘴角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