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鸯记》桐郦

19、花海之遇

　　堂雁静静地躺在花海里，好似被千万支花簇拥的“花仙子”，纯洁而美丽。让人不禁心底泛起波澜。
　　“这地方倒是不错。满目绚烂，花香四溢。”
　　听见这声音，堂雁心里咯噔一下。她并没有起身回望，而是依旧躺在松软的花丛中，翘着二郎腿，望着蔚蓝天空上的那一片云。平静问：“薛师兄怎么来了？”
　　“来赏花。”
　　堂雁嘴角一翘，虽是在笑，但却笑的很奇怪，“今儿是七夕节，师兄应该不缺人送花吧！”
　　薛宇振挨着堂雁坐下，淡淡道：“别人送，是别人的事。各花入各眼，别人送的，我也未必喜欢。”他顿了顿，接着说：“既如此，倒不如来这挑两束自己喜欢的。”
　　堂雁听罢，歪头看向薛宇振。看到他额头上几个包还没消下去，她一下回过神来。刚刚心下不悦，竟忘了向薛宇振道谢。

　　堂雁立马坐起来，垂眸道：“师兄！那个……多谢师兄的蜂蜜。其实我并不怕苦，所以……以后真的不用费劲捅马蜂窝了。”
　　薛宇振随手摘了支花，摆弄起来，“你不用不敢看我。本来蛰的就不重，现在已经消肿了。别光嘴上说，真想谢我……就陪我赏赏花吧！”

　　堂雁愣了一下，问：“师兄怎么独自一人来？洛征师兄和曲霖师兄呢？”
　　薛宇振也不跟她打哑谜，嘴角一勾，反问道：“你觉得刚才藏得很好，我没发现？”
　　他真的是来找自己的……
　　听到这，堂雁没再回答。一想到刚才就心里堵得慌。堂雁就想让薛宇振直接，果断，毫不客气的拒绝那个小师妹，彻底断了她的念想。可他偏偏回绝的那么委婉！
　　想到这些，堂雁不再看薛宇振。接着躺在花海里，闭上眼睛，略显酸涩的说：“不比师兄有福气，有小师妹送花。我也就只能躺在这闻闻花香。”
　　薛宇振看她这个样子，无奈的摇摇头。勾唇浅笑道：“采下来的花，几天就蔫儿了。倒不如这花丛里的花，鲜艳持久。”
　　堂雁依旧躺在薛宇振身边，惬意的翘着二郎腿，嘴里含着带花蜜的花瓣，含糊不清道：“说的也是。”
　　薛宇振笑眯眯的看着她。

　　两人就这么待在花海里。一个懒懒躺着，一个挺直坐着。两人时而有话，说一些细细碎碎。时而无话，只静静地看着眼前——微风过处，各色野花一浪接一浪。
　　渐渐地，夕阳西下，天边泛起一片金色余晖。远处的山峦也被夕阳染成金色。一切都那么安静。余晖洒在二人脸上，温暖又安详。
　　今日夕阳格外的美。

　　堂雁道：“今天一起看夕阳，改日我们再一起看日出吧！”
　　“好！”
　　时候不早了，也该回去吃饭了。两人在灿烂的余晖下并肩走着。
　　回去的路上，堂雁那不争气的肚子也不知咕噜叫了多少下。薛宇振面上虽是在笑，下身脚步却不自觉加快。
　　回到院子里，今日负责生火做饭的师兄妹正在端菜上桌。还有堂雁最喜欢的胡辣汤。
　　堂雁拿起碗筷就开始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吃相和长相，二者不可兼得。这在堂雁身上体现的淋漓极致。长相有多明媚动人，吃相就有多粗犷豪放。这都是在敖山生活六年的成果。
　　见堂雁吃的开心，薛宇振的食欲也顿时好了起来。
　　舒雪告诉堂雁，从她早上出门，有十几个同门师兄弟来送花。舒雪和霓墨一度怀疑，堂雁是为了躲他们，才早出晚归的。
　　的确，说堂雁是敖山的“头牌美人”一点也不为过。长得漂亮，功夫高，性格好，还会弹琴，下棋。的确很招人喜欢。
　　只是，她的长相和她顽皮的性格完全不符。刚来敖山时，尚未长开。而如今的她是分外妖艳，那双狐狸眼睛就像是勾人魂的。说不好听点，有点像传说中祸国妖妃的面容。
　　长着“妖妃”的脸，却喜欢舞刀弄枪，斗鸡走狗。多少有些违和。不过大家也都习惯了。

　　晚饭后回屋，曲霖笑着蹭到薛宇振身边，一副看热闹的样子，问：“好几个师姐，师妹给你送花，你都不在。还得我帮你应付。这……一下午没见你人。你和堂雁一起干什么去了？”

　　薛宇振也没看他，淡淡回道：“赏花。”
　　曲霖一针见血，“赏花？你怎么不跟别人去呢？说！你是不是对堂雁有意思！”
　　薛宇振擦剑的手停了下来。好像石像一般定在那。
　　曲霖激动地一击掌，“被我说中了吧！还不承认！这有什么好承认的。”
　　“不是我不想承认。”他顿了顿，接着道：“她是官家人。”
　　曲霖仰天长叹：“不是吧！这都多少年了！你还迈不过去这个坎呢？”
　　“这不是我心里迈不过坎！她是官家小姐，我是山野平民。我们身份差别悬殊。多年前，一群侍卫来接她的场景，你也看到过。这是我能攀得起的吗？我们家连去官府击鼓鸣冤都不配。”
　　曲霖叹了一口气，“说到底，还是当年的事。但……你是不是想太多了？要是你们真的两心相悦，请师父为你们做主就好了。”
　　薛宇振摇头道：“她和普通的敖山弟子不一样，一般我们的同门都是孤儿。可堂雁是有爹娘的。其他人可以师父做主，可堂雁肯定是她爹娘做主。可……可我明知是这样，还是忍不住去接近她。我……”
　　曲霖摊手，表示无能为力，“谁让你喜欢上了一个官家小姐呢！既然这样，那就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刻吧！”
　　这话说的，好像堂雁马上就要离开敖山似的。薛宇振沉默不语。但心底还是认同的。是啊！如果不能以恋人的身份一生相守，那就只能以师兄妹的身份短暂相伴。

　　次日，堂雁早早就起身。换了新的发髻样式。一改往日的清一色素裙，穿了件鲜亮的扶光色布衣。
　　昨晚睡前，堂雁躺在榻上，突然想好好打扮自己。
　　真正的美人，淡妆浓抹总相宜。素亦美，艳亦美。素衣淡雅如清白茉莉，鲜衣明艳如雪中红梅。

　　“呀！真好看！”舒雪惊叹道。
　　霓墨将胳膊搭在堂雁肩上，“早说让你穿些鲜亮色的衣服，你偏不听。今日怎么心血来潮了？”
　　堂雁道：“是啊，就是心血来潮了！这四五天都没练功，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我去练剑了！”说罢，便拿起剑跑到院子里。
　　两位师姐在原地面面相觑，叹道：“嘿！这丫头！”

　　“呦！呦！这谁啊！九天仙女下凡了！”
　　堂雁怎么总是一开门就能看见曲霖……
　　曲霖师兄先是围着堂雁转了一圈，“不错，漂亮！这病好了，眼光也变好了！”

　　堂雁无奈苦笑道：“我说师兄，我什么时候眼光不好了！”
　　“没事，人长得好看，披麻袋都好看。”
　　曲霖这话应该是在夸人吧！但就是听着高兴不起来。
　　玩笑开完，该干正事了。曲霖略带挑衅道：“行了师妹，武艺可有生疏啊？咱们切磋一番如何？”
　　“好啊，师兄想比武，师妹自然奉陪到底！”
　　阳光穿过树间的缝隙，洒落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曲霖刚拔剑，剑就掉在地上。手上握着的不是剑，是装剑的剑鞘。
　　堂雁原本蓄势待发，这……

　　旁边观战凑热闹的人都捧腹大笑。
　　曲霖勾唇一笑，手上的剑鞘朝堂雁扔去，堂雁迅速躲开。脚一跺，地上的剑便重回手中。他眼神一寒，瞬间冲向堂雁。
　　堂雁擅长以柔克刚，剑法灵动犀利。剑尖指向处，寒光闪烁。
　　两人的身影交错。每一次剑与剑的碰撞都发出清脆的交鸣声。
　　旁边一观战的师兄胸有成竹道：“我敢说，堂雁不是曲霖的对手。”
　　洛征摆摆手，“可拉倒吧！敢不敢赌一把。我压堂雁赢。谁输，谁给谁洗一个月的脚！”
　　那人又道：“堵！洗一个月脚，就洗一个月！我赌堂雁赢！”
　　洛征暴起，“嘿！你刚刚还说，堂雁不是曲霖的对手。”
　　那人支支吾吾，“那……洗一个月的脚……就不同说法了啊！”
　　洛征无语，白了他一眼。

　　比试不仅靠蛮力，更重要的还是要靠脑子。找出对方招式的破绽，尽量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破绽。
　　曲霖佯装右手出剑，实则左掌击中堂雁的右肩。堂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还以一脚。

　　曲霖虽有些小聪明，但总体来讲，他的招式还是太中规中矩，变化不大。相比之下，堂雁步伐凌乱，忽进忽退，忽左忽右，让人摸不着头脑。
　　两人打来打去几个回合，谁都未曾倒下。但肉眼可见还是堂雁略胜一筹，动作行云流水。若是做刺客，那肯定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两人从地上打到树上，又从树上打到房梁上。
　　“好了！停吧！堂雁风寒刚好。别太累，歇一会吧。”宇振师兄喊道。

　　大家也都附和着。
　　曲霖停下，略带佩服道：“等我再练练！咱们再比！”
　　“好！”堂雁应下。她从来不惧比试，越比越来劲。

　　两人收剑，从房梁上轻功跃下。
　　薛宇振和堂雁相视一笑。旁边传来一阵喝彩声。
　　“精彩精彩！”
　　旁边的师妹赶忙递上茶水，“两位辛苦！来！喝口茶！”
　　堂雁挨着薛宇振坐下。白瞎精心梳的发髻。这打的，头发凌乱，满脸是汗。
　　正当所有人嬉笑饮茶时，敖山道人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