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众生》》倒数时间

3、第 3 章

　　我奶奶的家乡在宏乡。
　　奶奶是个独立自强的女性，我很佩服她。
　　她经历过许多困苦，但她还是拉扯着她的弟弟妹妹长大了。在她十四岁时，她那爱钱的父母将她“嫁”给了山里的一户人家，她和爷爷就这么在一起了。虽然日子不好过，但爷爷对她还算说得过去，把酒和赌都戒了，找了个拉货的工作。
　　她生父亲的时候是个大雪天，爷爷还在外地拉货，因为着急，车开的快，下雪天路滑，很不幸，车子和他一起，掉进了山崖下的滚滚大河中，尸骨无存。
　　奶奶来不及悲伤，她还有孩子要养。她怀着对爷爷的思念，拉扯父亲长大。
　　后来父亲和母亲结婚了，又有了我。每年放假，我都会去奶奶家度过那个假期。在我父母还没有离婚之前，他们也会和我一起，现在想起来，那时的记忆已经模糊在阳光之下了。他们离婚了之后，父亲只在奶奶家过初一，然后晚上就带着后妈还有弟弟一起回他们的家了。
　　我被遗落在了风雪飘摇的门外，但奶奶在我身旁，为我撑开了一把伞，为我提着一盏灯，为我披上了毯子，带了温暖和安心。
　　奶奶的家乡离我的城市有点远，坐大巴的话需要两天，可能是出于对小时候回忆的驱使，也可能是为了别的什么，我买了去宏乡的票。
　　过年期间，票不好买，即使是过了大年初一，仍有许多人才结束奔波，踏上回家的路。我没有买到卧铺，只有硬座。
　　“阿姨，宏乡的车是这吧？”
　　我背着旅游背包，手中提着几盒方便面和水，在人满为患的候车站被挤来挤去。
　　好窒息... ...快要没法呼吸了。人太多了，我真的对人多的地方感到不适，那是一种发自心理上的不适。
　　“这啷嘅是哎？啧，看嘛，左手第一辆是去宏乡的。”
　　“谢谢阿姨。”
　　艰难地挤上大巴车，我按照车票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在卧铺的后面一个位置，靠窗，但没用，因为开车的时候不允许开窗。
　　大巴要发车了，车上人挤人，我坐在靠窗位置，也难免被挤到旮旯角去了，坐我旁边的是一个大哥，听口音像燕北的，很热情，大方的让站在他身旁的人和他一起坐。我看了一眼便转过头看窗外，那位大哥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问：“介不介意空一半座位让其他人坐？”
　　我当然没什么意见，这么多年坐大巴，都是这么过来的。
　　“当然没问题。”
　　“哈哈哈你小子也是个热心肠，很不错啊小伙子！”
　　我没说话，回以一笑。
　　大巴车行驶在雪夜中，旁边大哥的脑袋直接靠在了我的头上，我没什么意见，只觉得脑袋有点痛——大哥的鼾声太响了。
　　车上很热乎，许多味道混杂在一起，晚上不开车，司机要在服务区休息四个小时才会再次启程，大家在一起扎堆聊天，各人聊起了各人的事，手上拿着不同的食物，但他们脸上都是灿烂的笑。
　　我泡好了泡面，正准备上一边玩手机吃面，邻座大哥一把拉住了我。
　　“小伙子，怎么不和大家一起聊天啊？多热闹啊。”
　　他边说边递给我一个大馍，让我泡在泡面里。
　　“不用不用，谢谢大哥。我这人喜欢一个人待着，大哥你去吧。”我连忙摇头拒绝，
　　邻座大哥看了我的表情一眼，扯着我往人们聚集的地方去。
　　我无语凝噎。
　　没办法，我也坐下来了。
　　国道的服务区是个小地方，与其说是服务区，不如说是某家人的院子。院子里烧着柴火供人们取暖，橘色的火光映出了围坐在周围的人的脸庞。听着他们聊着各自有趣的经历，我打开泡好了的泡面，就着邻座强塞的馍吃了起来。
　　暖洋洋的，像春天的阳光晒得人心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