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记安年》浮木千花

17、离开村庄

　　天空惊现奇艳般的黄昏，偶然入镜几只捕食归巢的倦鸟，稀稀拉拉的人群，街头巷尾传来吆喝声，卖货郎背着担子走过一家又一户。

　　关黄麦被人压着放出来，一日光景，关黄麦头发乱糟糟糊成一团，见到二人，高兴咧嘴大笑，“日安，谢谢你了，以后你出什么事，我肯定第一个上。”

　　日安，记年两人皆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惆怅表情。

　　关黄麦扒拉几下头发，走到记年身旁拍打他肩膀，“回去吧，我得洗把脸，那牢里什么狗屎玩意都有。这个样子被我祖母看到不知道是会先打我，还是先心疼我。嘿！”

　　记年收起平时吊儿郎当的语气，沉重道：“大黄，你祖母她不在了。”

　　关黄麦愣了一下，吼道“你在说什么！什么都拿来开玩笑！”

　　温玉砌从衙门中迎面而来，“他说是真的。”

　　关黄麦心中动摇，但没有全信，抓救命稻草一样抓着日安，“怎么回事啊！日安，我不过进去几日，怎么……”

　　关黄麦紧盯着日安的唇瓣，急不可耐追问，但当日安翕动唇角，心中了然，大致可以猜出事情的起因，立刻道：“我不信你们……”

　　又往后撤退几步，眼神顷刻间变得猩红，声嘶力竭吼道：“我不信！你们谁说的我都不信，一个字也不行。”

　　便冲了出去，直奔凡人村的方向。

　　记年迷茫无措转头望着关黄麦缩小的背影，“日安，我们去看看吧！”

　　温玉砌拦住二人，提醒道：“你们建议那位兄弟赶快搬走吧！苏家不会轻易饶过他的，以免日后传出什么疯人疯语，让他们落人口实。”

　　日安谢过温玉砌，和记年往回走，路途遥远，走回去不知要多久。

　　等到凡人村，天完全暗了下来，萤火虫在空中飞舞，明亮的身体散发微弱的光线，记年饶有兴趣拿手戳弄和朋友落单停在他面前的飞虫，轻轻一碰就把他推移出原有位置之外，萤火虫快速震动翅膀才没继续往下坠，飞扑追赶前方走远的萤火虫。

　　夜晚天空寂寥的遥远，还记得记年也是在这样一个黑夜来到日安门口，拿刀挟持日安，剑拔弩张，剑流转光的晶莹剔透，反射寒光。

　　这次两人并排而走，宁静温馨，记年感慨良多，最大的想法是很幸运遇上日安，虽说当初来到日安屋门前，是他从荒凉地来到村里遇到最近的一家，实属偶然。但赖在日安身边，却是主观意识，没人能体会，月色下动人心魄的回眸，以后千万次，都有初见时无法忽视的景明。

　　关黄麦瘫坐在门前，手靠着大腿垂下，低下头颅，看不清他的神色，但日安也清楚此时他怕是不好过。

　　记年第一次体会这么低沉的氛围，斟酌着迟迟开不了口，一来他想不出安慰人的话，二来他隐约觉得他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他不擅长，便没有出声。

　　日安奔波劳累一天，疲倦不堪，嗓子开口低沉，“关奶奶，在入村口樱树下。”

　　关黄麦没有出声，静默坐在地上，没有其他多余的动作，听到这句话，手握成拳青筋暴起，维持几秒，慢慢展开。艰难吐出，：“谢谢。”

　　第一次听到关黄麦这么正式的道谢，还有些不习惯。

　　关黄麦去看关五谷于来时不同，走得极慢，日安就这样跟在他身后，他跟关黄麦的祖母接触不多，但几次出诊经历，看出关黄麦的祖母是个有礼貌的暴躁的老婆婆，每次日安来看都要经历一次热情的挽留，还是关黄麦在身旁劝说：祖母你生病躺着休息，我还得照顾你，改天吧！然后换来关五谷对关黄麦训责，这又不是什么麻烦事，安大夫大老远过来看病，诊费还低，你这孩子不帮我一起劝说，怎么还添堵呢！

　　不多时走到关五谷坟前，但但当时两人买了棺材就入了地里，盖上土，连墓碑也没有，极其简陋。

　　关黄麦噗通跪在坟前，日安掏出身上的馒头和铜钱悉数放到关五谷坟前，记年左掏右摸实在找不出什么东西，便拿出腰带间夹着的一只银簪，簪头雕刻着粉色花瓣，学着日安的样子放在地面。

　　“我是祖母捡来的，以前觉得庆幸，但此刻无比悔恨。”关黄麦哽咽道，他背对着日安跪下，日安透着月光看到了滴落的泪珠。又道：“我是不是煞星，所以才被丢掉的。”

　　日安缓声道：“爱你的人不会把这些伤人心的词按在你身上的。我们不觉得是，你祖母也不会这样觉得。”

　　关黄麦沉默一下，声音嘶哑道：“我想一个人陪祖母说话话。”

　　日安：“好。”

　　记年点头附和。

　　两人回到房内，记年点亮油灯，发出微弱的光亮，坐在床边晃哒腿，日安在外面用冷水冲洗了身体，又钻进厨房摸到两个生萝卜拿出清水冲洗，递给记年。

　　“没有别的了，讲究吃点。”

　　记年接过萝卜眨着两颗水汪汪的大眼睛，语气诚恳“日安，我今天想和您一起睡。”

　　日安：“先去洗澡再来睡床。”

　　记年突然兴奋起来：“我每天都洗，是不是每天都能和日安睡一起了？”

　　日安：“也不能这样说，没有两个大男人天天晚上睡在一起的。”

　　记年一大口一大口啃着罗卜，嘴里塞的鼓囊囊，含糊不清委屈嘟囔了句：“好吧！”记年一向认同日安所有的话，但是表面答应，心里还是想跟日安睡在一起，不过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先洗澡和日安一起睡觉咯！

　　记年出门简单清洗一番，把身上的燥热气冲掉，回房看到日安蹲在柜子旁翻弄什么东西，记年走到日安身后俯身探头看日安在干什么，日安察觉到身后有人。

　　“你先睡下吧！累了一天了。”

　　“日安，你干什么呢？”

　　“清理盘缠。”

　　“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吗？”

　　“嗯嗯，明天走。”

　　他们躺在床上相拥而眠，记年睡的不成规矩，四仰八叉，日安靠边缩成一团。

　　突然一只手搭在日安肩上，稍稍用力将日安往后揽，日安瞬间惊醒，无奈拿开记年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心里想这是最后一次再和他一起睡觉了，太不老实了。

　　刚推开记年的手又搭了上来，日安实在太困就随他，早上醒来两人姿势非常不雅观。

　　日安清晨起床独自来到村口关五谷墓地，果然看见关黄麦靠在坟上睡觉，便把他背起，打算送回家，半路关黄麦摇晃醒，问了句这是哪里，日安回应他的话，问道自己能不能下来走，关黄麦楼的更紧，迷迷糊糊说：“日安，再背一会嘛。”

　　日安将温玉砌的话转达给关黄麦，关黄麦嗯哼了一声，等把关黄麦搬回家，日安背后已经被浸湿，不得已回去又洗了一边身子。

　　日安把要带走的东西堆放在桌子上，出门把草药分门别类把放在药架上，这药架是当初日安来到村子时，在地上晾晒草药，关黄麦从门外路过，问他打哪来，日安不想多说给了个笼统的说法，远方。

　　关黄麦自来熟打开话匣子，绕着日安问了好些话，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边，最后得出结论，日安是孤苦无依为生活奔波的江湖游医，道：大夫怎么能没有药架。保证自己会送他一个药架当见面礼物，这是日安第一个药架，虽说是被人可怜得来的。

　　日安提笔在药架上标出药包的功效，又在旁白写下，有需者自取。

　　等做完这一切，回屋间看到木桌上空无一物，记年手中握着一个白葫芦，摇晃逼问：“你干什么，快吐出来！！！”

　　见日安进来，气愤告状说：“日安，这葫芦把所以东西都吃掉了，我的剑也在它肚子里。”

　　还没等日安开口，能装剧烈震动身体，把瓶口对着记年的脸，统统吐了出来，狠狠砸在记年脸上，记年赶忙丢掉葫芦，双手挡住脸，破口大骂：“你个死葫芦，老子埋了你！！”

　　清理整齐的东西，现在杂乱堆砌在地上，日安只觉得太阳穴跳的厉害，他平生最讨厌收拾杂乱的东西，这下好了，刚要开口：“你们……”

　　还未说完，白葫芦似乎察觉到日安隐约的怒火，嗖的一下又把东西吸了回去，记年反应快抓着剑不放，和葫芦抗衡着。眼见自己向前平移一段距离，跳起转身将空中立着的白葫芦踢飞到一旁，葫芦倒在地上，一切归于平静。

　　日安捞起葫芦，语气尽力平复下来，道“怎么回事？”

　　记年双手环胸揽着剑，“日安，这是哪里的怪葫芦，我刚把剑放在桌子上，它就飞出来吸走了所以东西，当时我怕把我也吸进去，赶忙躲到一边，吓死我了。”

　　日安疑惑拿着葫芦，路上的盘缠都没有了，怎么赶路呢！

　　试着把葫芦口朝地上甩了甩，没什么反应，顿时感到郁闷，脑海中想起记年说的把剑和葫芦放在一起，鬼使神差向记年靠近，把葫芦口再次对准记年胸前抱着的剑，果然又被吸附进去。

　　记年委屈看向日安：“它又吃了。”

　　日安也不知该拿葫芦怎么办，假装冷静道：“我来想办法让能装吐出来！”

　　日安前脚刚保证完，后脚葫芦就把剑吐出来了。日安心里有了些猜测，葫芦能听懂他们的话，也是那把剑的缘故，葫芦可以再次使用，只是不能开口说话。

　　日安又试着对葫芦说把银两吐出来，葫芦依然照做，记年在旁边蠢蠢欲动，对葫芦道：“把剑吃再进去。”

　　“……”

　　好吧！只是不听记年的。

　　有了葫芦一切就方便许多，日安把屋子里能拿走的都吸进葫芦里，心中不由感概，以前怎么没遇到这葫芦呢！那样自己会轻松很多。屋中空荡荡，屋外挺立装满草药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