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间打工那些年》京玉砚

9、盏中影引花下谈

　　夜色静谧，殿前阶月如水，一时间竟是没人说话。

　　愣了半晌，笙才面露诧异，缓缓开口，“跟在你身边…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不能离开我。”影山君还端着那杯仙人喜，神色淡淡，见笙不动，他起身走过去，微微托过笙的手背，将仙人喜放入他的掌心。

　　“你是聪明人，我想你应该清楚，这是一笔非常划算的买卖。”一抹笑意从他眼底漫出，而后他淡淡开口：“我会帮你。”

　　“你为什么要帮我？”笙低头看着那杯递过来的酒，没喝。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况且他和影山君本就不相识，影山君帮他做什么？他又拿不出像样的报酬。

　　影山君叹气，惋惜后悔道，“因为我们误结了双生灵契。”

　　“是你故意的啊！”笙莫名其妙，这明明是他事先预谋好的。

　　反驳完，他一怔，才反应过来刚刚影山君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双生……灵契？”

　　影山君为自己也斟上一杯酒，骨节分明的食指在玉杯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扣着，听笙如此问道，他面上一派云淡风轻。

　　“简单来说，双生灵契就是我们彼此谁也离不开谁，你若是擅自离开我，不仅你会遭到反噬，我也会。”

　　他神情舒缓，嘴角忽而浮起一抹微不可察的笑，“不要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你能忍，我可不会忍。若是哪天我受不了反噬不小心死了，那就是你杀了我，届时影山定不会放过你。”

　　影山君就是个无赖，笙已经不知如何反驳，气得他左看右看，最后视线停在手中的酒杯上，最后索性仰头一口喝下。

　　那头影山君还在侃侃而谈。

　　“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三条死路和一条生路。”

　　他一一列举，“第一种死法，你现在尽管出影山，我不拦你。影山附近的妖魔恶鬼不比幽冥少，你不会是他们的对手，最后只会被恶鬼生吞活剥。”

　　“第二种死法，你没被恶鬼杀死，却会因为忍受不了双生灵契的反噬最后暴毙而亡。”

　　“第三种死法，你既躲过了恶鬼追杀，也挨过了双生灵契。”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轻笑出声：“不过我没挨过反噬死了，影山不会放过你，落到影山手里你横竖都是一死。”

　　“但若是你跟在我身边，我保证，没人会伤你。你的事我也会帮你，此为活路。”

　　说完，影山君停下轻扣玉杯的手，转眼看着笙，似是在给他考虑时间。

　　笙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这是在拿两条命威胁他？他越想越憋屈，越是憋屈就越是生气。

　　如此循环。

　　但生气也没用，决定权不在他手里，现在只能任人摆布。

　　真是落毛凤凰不如鸡。

　　虽说他笙不是真凤凰，可好歹在五百年前的九重天无人敢这般威胁他。

　　不过转念一想，影山君说的话不是全然没有道理，他这身体确实太弱，要仙力没仙力，要武器没武器。

　　连他都不敢保证自己会在一众妖魔中全身而退，离开影山还得遭受灵契反噬。

　　这具身体可不会承受得起。

　　笙自顾思索一番，下定决心一转身，看着影山君干巴巴地说：“行，我答应你。”

　　“不过先说好，我可不会去干杀人越货，草菅人命的买卖。若是你逼迫我，那我还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一番话说完，笙都快被自己的正直感动了。

　　影山君似乎就是在等笙答应，一听这话，他低了低头，勾起唇角：“放心，我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愿的事。”

　　笙简直听笑了，他抬起手示意影山君看自己的手腕，那串桐花串还屹然不动的黏糊在手上呢。

　　影山君淡淡看了一眼，没有丝毫被揭穿的难堪：“这次是误会。”

　　笙也难的反驳了，走过去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仙人喜。

　　既然已经结成双生灵契，那做再多也是无济于事，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既来之则安之。

　　笙拿眼悄悄看了一眼正斟酒的影山君。

　　反正这人答应过会帮他。

　　如果到时候被此人坑了，大不了一走了之，同归于尽。

　　想通了之后，笙也不再扭捏，一边喝酒一边吃刚才没来得及吃的菜。

　　影山君像是个没事儿人一样，哪儿也不去，就一直八风不动地坐在石凳上。

　　等笙吃了一会儿，他忽然开口。

　　“你说的正事是什么？”他的眼神淡淡，望过来的时候眼眸里像是聚了一抔水星子，微亮。

　　笙放下筷子，转念一想，自己现下和影山君绑在一起，自己做什么也瞒不下去。

　　他思考了一下他们现在的关系，以后要一起共事，算是同僚。

　　于是笙斟酌着开口，“也不是什么很急迫的事，这事儿得慢慢来。”

　　毕竟仙骨并不好找，笙还一点线索都没有。

　　想到这儿，笙灵光一闪，忽然看向影山君。听影山君的语气和众人的反应，笙大概猜到影山君此人在六界是有一定地位的。

　　那么影山君会不会知道一点关于仙骨线索？

　　笙为影山君倒了一杯酒，笑容灿烂，“影山君向你打听个事儿呗。”

　　影山君挑眉，没有接话，但是接过了那杯酒。

　　笙见状继续道：“影山君可曾听说过乔？”

　　影山君微抿了一口酒，再开口声音清冽，“乔？没听过。”

　　没听过…也有道理。

　　笙想，乔若是从东境海域之后就跟了封塍，那这么些年的他，不说是隐姓埋名，但或许已经不叫“乔”了。

　　毕竟作为九重天的叛徒，瞒得过天下，瞒不过当年跟战封塍的亲兵。妖族会不会容得下一个叛徒还说不一定，影山君没听说过也是正常的。

　　他继续道，“那或者，这五百年间有谁在六界突然之间冒出了头，变得很厉害？”

　　不是笙自夸，就他那副靠九重天清澈仙气滋养了一千年的仙骨，换到谁身上那都是泼天的财富。

　　不说可助其升仙，修为大涨是足够了。

　　影山君思索一下，直接挑明：“你其实可以直接问我。”他停顿一秒，继续道：“不用防着我。”

　　笙面上一阵尴尬，这影山君还是挺厉害的，知道他在拐弯抹角套话。

　　笙被点破，索性也不兜圈子了，他道：“影山君可知道妖界霸主封塍？”

　　影山君点点头。

　　笙来这么久，现在终于算是看到了一丝希望。心下一喜，有些急切地问道：“那影山君可知道封塍有位挺厉害的手下，大概是五百年前出现的。”

　　影山君默默听完，见笙有些着急，他微微皱眉，开口问道：“他是你的谁？”

　　不是，影山君到底会不会抓重点？

　　笙解释道:“他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必须要找到他。”

　　说完，笙一愣。

　　不是，他为什么要解释啊？

　　那边影山君似乎听到了笙内心吐槽，眼里含笑地望着他。

　　笙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见到影山君脸上的戏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心声被听去了。于是有些吃瘪地转过头，不看影山君了。

　　影山君面上有些抱歉，“如果你现在要找他，可能会有些麻烦。”

　　笙闻言又转过头来，只听见影山君轻飘飘一句话：“因为封塍被我杀了。”

　　“大概在三百年前。”

　　笙一下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看着影山君。

　　直到影山君疑惑着要伸过手来要敲他的头，他才猛然反应过来。

　　封塍居然被影山君杀了？

　　当年封塍和师尊在东境海域大战的那五日，笙算是见识过封塍的实力。

　　作为妖界霸主，他与师尊对战可以打成平手，不然当年那场大战不可能持续那么多天。

　　如今影山君却告诉他封塍已经死了，还是被他杀死的。

　　笙瞬间对影山君的实力有了些认知，三百年前就可以将封塍杀死，那么三百年过去，影山君修为只能有增不减。

　　笙瞬间庆幸自己没有和影山君来硬的，不然分分钟就会被拿捏。

　　影山君又道：“至于你说的比较厉害的手下…叫‘乔’是吧，没听过。”说罢，他不经意地问：“不过是个不知名的小喽啰而已，也值得你去寻？”

　　这话说得有些莫名奇妙，笙看他一眼。忍不住想吐槽，但是在了解了影山君的实力之后，已经不敢再惹怒他。

　　于是笙笑笑：“我弄丢了一样东西，要向他寻。”

　　影山君倒是没再多问，只是点点头，抓住今天唯一的漏洞，他问道：“沈只，你怎么会知道封塍？为什么会丢东西？”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过是一只兔子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笙一惊。

　　糟了，刚才只着急打听乔的下落了，不知不觉竟抖落这么多漏洞。

　　他忐忑地看向影山君，发现影山君也正看着他，不过后者没有想象中的冷漠，反而笑脸盈盈的。

　　像是在为笙找补，笙听见影山君说：“一定是在幽冥被那群小鬼吓坏了，没事，明儿我带你去喜楼喝更多的仙人喜 ，就不用害怕了。”

　　笙疑惑地点点头，他知道了，这影山君脑袋多少有点毛病。

　　不管说多少遍他不是沈只，他都不会听的。影山君始终会找借口把沈只的一切塞给他。

　　笙苦恼地想：“兔子兄台，对不住了，我得暂时借你身份和名字用一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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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兔子：你要的全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