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老树的故事》胥芜

9、第 9 章

　　“姐，我错了，别拧耳朵了，疼。”狐狸小七呲着牙叫道，先前的狂妄嚣张的气焰此刻早已荡然无存。

　　“疼？你也知道疼。”牡丹拧着狐狸小七的耳朵又加了一点力气问道。

　　“姐姐这话说的，我的耳朵，我怎么会不疼呢。”狐狸小七看着牡丹点着头应道。

　　“你打在别人身上时，怎么不觉得疼。”牡丹问道。

　　“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狐狸小七委屈巴巴地回道。

　　“错了，你哪里错了？”牡丹问道。

　　“我不该打人。”狐狸小七说道。

　　“还敢不敢了？”牡丹问道。

　　“不敢了，姐，真不敢了。”狐狸小七忙回道。

　　“再有下次绝不饶你。”牡丹松开手，狐狸小七急忙摸着自己的耳朵，在一旁用力地搓着，试图缓解耳朵的疼痛。

　　“还不道歉？”牡丹瞪着狐狸小七说道。

　　“对不起，下次不敢了。”狐狸小七应付了事地说道。

　　“伤得严不严重？”牡丹帮小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温柔地问道。

　　小竹看着牡丹，眼泪不受控制地呼啦啦地往下掉，哽咽着回道：“有点疼。”

　　小竹脸上的伤已经变成红紫色，嘴角还渗着血，衣服上沾着青苔，有些地方都被磨破了。

　　“能站起来吗？”牡丹温柔地拉起小竹问道。

　　“能。”小竹看着牡丹机械地点了点头，之后便借着牡丹姐姐力站了起来。

　　小竹看着眼前的女子，无助的悲伤也没有那么悲伤了，小竹的心里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一种亲昵的可以依赖的感觉从心底里往上涌，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看着牡丹，小竹又哭了起来，这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委屈，而是她心里的一个结被牡丹触动了。

　　那个结，便是小竹的母亲。

　　小竹曾经幻想了无数次如果母亲在世会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今天，她却感受到了母亲的样子。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牡丹急忙问道。

　　“没有。”小竹哽咽地回道。

　　“那你，怎么？”牡丹问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间就哭了出来。”小竹回道。

　　“那就好。对了，那只狐狸，他为什么欺负你？”牡丹看着浑身是伤的小竹问道。

　　“他突然出现，想要抢我的灵草，我不给，便来抢，还踩坏了树爷爷特意给我编织的篮子。”小竹哽咽地讲述道。

　　坚强又倔强的小竹在面对欺凌时没哭，在挨打时没哭，可是此刻只感觉莫大的委屈从四面八方涌来，眼泪一颗颗地从眼眶里往下滚。

　　牡丹看着狐狸小七怒斥道：“还不把东西还给人家。”

　　狐狸小七乖乖地把东西还给小竹。

　　牡丹看到地上的灵草，说道：“还有灵草。”

　　狐狸小七不敢怠慢，只好将地上好的坏的灵草一股脑地都捡起来放在篮子里，交给了牡丹姐姐。

　　“都是岛上的居民，互敬互爱做不到，但也不能以强欺弱，以大欺小吧！小竹是妹妹，本就孤……”牡丹说到此处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改道：“你们没有伸出援助之手并没有什么过错，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欺负她啊……尊重别人就这么难吗？”牡丹继续训斥道。

　　“我就是想和她闹着玩，哪知道她较了真儿。”狐狸小七说道。

　　“你把人家打成那样，还闹着玩儿？小七，你真不知道，还故意的。”牡丹说道。

　　“姐姐，我错了，下次真的不敢了。”狐狸小七急忙说道。

　　“再有下次，我就告诉你母亲，让她好好管教你……”牡丹看着狐狸小七怒斥道，“还不快回去。”

　　“姐，我知道错了。那，那我先走了。” 狐狸小七一听让自己离开，立马就开始往后退。

　　“回去吧！”牡丹看着狐狸小七无奈地说道。

　　狐狸小七听到这话，撒腿就跑，片刻也不愿意待着。

　　“天色晚了，姐姐送你回去吧。”牡丹看着小竹怜惜地说道。

　　“不用了，我想自己回去。”小竹低声说道，虽然坏人没有受到惩罚，但是自己还是很感谢牡丹的帮助。

　　牡丹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到小竹不情愿的样子便没有再强求，只好说道：“那好吧，你路上小心些。”

　　“谢谢！”小竹回道，转身默默地离开。

　　“等一下，这个你拿着，以后有什么事你就吹响这个，到时姐姐会来保护你。”牡丹伸手变出一个哨子，将哨子塞到小竹的手里。

　　“这是用牡丹花茎做的哨子，虽然哨子的声音听起来不是很大，但是对于我们牡丹族的人来说，只要你吹响它，整个仙岛的范围我们都能听到。”牡丹简单地解释道。

　　小竹看着手中牡丹塞过来的哨子，感激地回道：“谢谢……谢谢姐姐！”

　　“好了，快些回去吧，天都快黑了。晚上这里不太平，以后天色晚些就不要来这了。”牡丹微笑着说道。

　　“这里为什么不太平？”小竹好奇地问道，因为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人和自己说这里晚上不太平的话了。

　　“最近有些修灵期的精怪总是莫名的失踪，族长也派人去查了，都没有查到原因。其实不仅仅这里，整个仙岛的密林深处，到了晚上都不太平。你一个人一定要小心些。”牡丹说道。

　　“嗯。谢谢姐姐相告。”小竹道完谢便沿着小路往回走，一路上默默地流泪。

　　小竹慢慢地走着，紧紧地抱着破了的篮子，心里越想越难过，越难过哭声就越大，寂静的林子里因为小竹的呜咽声变得更近安静了……

　　快到结界时，小竹停了下来，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拍了拍身上的青苔，整理了下衣服和头发，之后便像没事人一样回了家。

　　树爷爷依然在休眠，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小竹将灵草整理好，用自己微弱的法力炼化注入树爷爷的树干中。树爷爷并没有什么反应，好像这些灵草根本就起不了任何作用。

　　小竹满心的欢喜彻底再次坠入谷底。

　　小竹看着树爷爷，满眼的失落和难过。

　　“树爷爷，小竹要怎么样才能帮到你呢？”小竹靠在树爷爷的树干上，看着身边飞舞的萤火虫，哭了起来，眼泪啪啪地砸在树下的花草上。心却在暗暗地自责。树爷爷虽然在休眠，但是他依然把自己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而自己却每次都这样，什么都做不好，如今还要让休眠中的树爷爷为了自己而担忧，受伤……

　　小竹暗暗地发誓，自己一定要快些长大，到时就可以换做自己来守护树爷爷。

　　小竹像往常一样爬到高高的树杈上，一屁股坐在自己的“专座”上，一个人默看着远处的海面，不作声地坐着。泪水不由自主地再次流了下来，顺着小竹瘦小的脸颊洒落在树下的小草上。

　　月亮高高升起，金色的月光洒满了大地，海面上波光粼粼，甚是好看。月光照亮了前方的景色，也照亮了小竹眼睛里的泪珠，却抹不掉这世间的悲伤，更无法慰藉小竹内心的寂寞和孤独。

　　小竹看着还在休眠的树爷爷，突然发现没有树爷爷的陪伴，自己原来这么孤独和无助。

　　小竹摸着树干，她知道树爷爷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可是现在树爷爷陷入了休眠，再也没有办法替自己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来安慰自己。

　　小竹擦干了自己脸上的泪水，她知道这个世上除了树爷爷，再也不会有人为自己擦干脸上的泪水了，以后只要自己为自己擦干眼泪。

　　夜越来越深，小竹在自己的呜咽的哭声中睡着了。

　　仙岛的灵气突然变得稀薄，树爷爷慢慢地睁开眼睛，伸出树枝包裹着睡熟的小竹，叶子渐渐地发着绿光。

　　小竹身上的伤口在绿光中慢慢地愈合，而树爷爷的树干上却慢慢地出现了一道道与树的纹理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的浅浅疤痕，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第二天，小竹从微暖的晨曦中醒来，浑身上下透着舒坦，好像昨天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小竹摸了摸自己的脸，急忙撩起自己手臂，昨天的伤早已消失不见。

　　小竹看了眼树爷爷，她知道一定是昨天晚上自己睡着时，树爷爷用他的法术给自己疗了伤。自己幼年时，因为顽皮，时常摔伤，树爷爷总是这样替自己疗伤，无论有多疼痛的伤，只要树爷爷给她疗伤，伤口便会愈合得完好无缺，就连伤痛也会消失，那时自己常常摸着树爷爷身上新出现的疤痕问树爷爷疼不疼，树爷爷总是笑着说，不疼；有时自己犯了太严重的错，树爷爷便不会为自己疗伤，而是让自己带着伤来铭记自己犯下的错，那时小竹才知道受伤之后原来是那么痛。

　　长大后的小竹明白了，这就是树爷爷的疼爱，用无声的守护，来代替无私的爱。有人说陪伴是最长情的爱，但是小竹认为，守护才是最无私的爱。

　　小竹收拾完东西，像往常一样和树爷爷告别，早早地去了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