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老树的故事》胥芜

40、第 40 章

　　小竹继续躺着，将眼睛所及之处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才发现此刻他们在一间破屋子里。

　　“哎呦。”小竹不小心碰到了胳膊上的伤口，痛得叫了出来。

　　“你醒了，不要动，我来看看。”小白脸急忙从一旁快步走了过来，坐在小竹的身旁轻轻地拆开包扎的布条，查看小竹的伤口，借着火光拿了一个装着半碗草药的破碗过来，用手取出碗中的草药，替换了之前的草药，又用布条简单地做了一个包扎。

　　小白脸扶着小竹坐好，又朝火堆里添了些柴。

　　小竹坐好后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小白脸的外衣。借着火光，小竹看清楚了小白脸的样貌，不由得一怔，这人不是送牡丹姐姐回仙岛的和尚吗？他怎么变了副模样，难道他也是妖吗？不对他不是，可是他现在居然不是和尚，而是一个有着头发的俊俏少年郎，难道这只是与张虚长得比较相似的人吗？小竹心里满是疑惑。

　　“你？”小竹想要问他是谁，结果发现自己嗓子痛得说不出话来。

　　“不用担心，你受伤又淋了雨，有些发烧，所以嗓子会有些干，说话会有些费力，歇息一些时日就好了。”小白脸看着小竹解释道。

　　“你……”小竹努力地发出声音问道。

　　“我？你是想问我是谁，是吗？”小白脸问道。小竹点点头。

　　“我叫张虚，那日只是碰巧路过，毕竟心中有佛之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见死不救呢。”

　　小竹一听到“张虚”二字，身子一哆嗦，眼睛里顿时有了光亮。

　　“你怎么了？” 张虚看到小竹没有了之前的萎靡之气，眼睛里也有了光彩。

　　又闻见粥的香气便笑着说道：“一定是饿了吧。”说着便急忙去盛了半碗粥过来。

　　小白脸将装了些菜粥的碗递给小竹说道：“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了，吃点东西吧。”

　　原以为自己睡了一小会，不想自己已经睡了那么久。

　　小竹接过碗，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吃，小白脸看着小竹伤着的胳膊，只好接过碗，找了一个方便的地方坐着，

　　“菜粥是温的，吃了，病会好得快些。”张虚说道，用勺子一勺勺喂给小竹。小竹看着伸过来的勺子，思索了片刻后还是吃了递过来的粥。

　　小竹慢慢地咀嚼着，慢慢地吞咽着，食物像针扎一样划过嗓子，疼痛感袭来，小竹只好咬着牙咽了下去。小竹艰难地吃着，她知道自己不能死，树爷爷还在等着自己……

　　吃完了小半碗粥，小竹摇了摇头，不愿再吃东西；张虚扶着小竹躺下，为她盖好身上的衣服，将碗放在一旁的盆里，然后添了些柴火，坐到一旁的草堆上闭目养神。

　　小竹躺在草堆上着，侧着头看着坐在一旁的张虚，心里一直在问自己，你怎么变年轻了，还长了头发，他还是之前的张虚吗？倘若是，那他也应该有一百多岁了，人族的一百多岁不会这么年轻；倘若不是，那他是仙吗？可是他看起来不像一个神仙，他到底是谁呢……太多的疑问也无法战胜虚弱的身体，小竹在思考中陷入了沉睡。

　　小竹再次醒来已是正午，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张虚，心里顿时焦躁起来，自己好不容易遇到与张虚有关的人就这样再一次在自己熟睡时消失不见了。

　　“难道，他又不辞而别了，他又走了。”小竹自责地说道，“早知道就不睡那么死了。”

　　小竹看着外面，决定亲自出去找张虚，便用双手扶着柱子，试图站起来，但是因为伤势过重，小竹只觉得自己全身没有力气，更是不上劲，最后重重地摔倒在地，腿上还未愈合的伤口再次染红了包扎的布条。

　　“怎么办，我怎么办啊。”小竹慌张地看着四周，试图寻找可以帮助自己行走的东西……但是一无所获。

　　“吱”破烂的木栅栏突然发出了声响，不知所措的小竹被突如其来的响声吸引了过去，恢复了理智。

　　小竹急忙望去，看见张虚拎着食物从外面回来，原本满脸愁苦的小竹脸上顿时愁云散尽，眼睛中充满了喜悦。

　　小竹扯着干燥的嗓子说道：“你回来了？”

　　“嗯。”张虚点头含笑着应道。

　　张虚走进庙中来到小竹的身旁放下吃食，看见小竹腿上的血迹。

　　“你的腿怎么又流血了。”

　　“看来是伤口还没有愈合，应该是动静过大伤口裂开了。”

　　张虚看了看伤口便急忙去准备草药。

　　“你现在伤口还没有愈合，切记不可有大的动作，有什么事等我回来了再说……”张虚说着话，边给小竹上药、包扎伤口。

　　“我以为你走了。”小竹鼻子一酸，红着眼睛哽咽地回道。

　　“没有，我只是出去买些吃的。”张虚看着小竹回道，“顺便看看镇上的情况。”

　　“哦。”小竹低着头应道。

　　“你怎么哭了？是我弄疼你了吗？”张虚看着还挂着泪的小竹温柔地问道，接着从怀里拿出一张帕子递给小竹。

　　小竹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低着头说道：“不是，我以为你走了。”

　　张虚一听顿时一脸惊讶，随后有些懊悔地说道：“以后我出去会告诉你一声。”

　　“真的？”小竹抬起头看着张虚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真的。”张虚含笑着回道，“你看我给你带了些什么？”

　　张虚说罢打开包裹，拿出糕点给小竹。

　　“还热呢，快些吃点吧，热的才好吃，一会凉了就没有这样的口感了。”

　　张虚说完又拿了一壶水放在小竹手可以够到的地方。

　　“你也一起吃点吧。”小竹看着旁边一大堆的吃食说道。

　　“不用，我吃过才回来的。”张虚微笑着回道。

　　小竹打开水壶喝了一点水，水是温的，干燥的喉咙被温水滋润后，顿时舒服了很多。

　　“谢谢你救了我。”小竹说道。

　　“你已经谢过了。”张虚看着小竹笑着回道。

　　“我叫小竹，是一只妖。你不怕吗？”小竹试探性地介绍着自己，她以为张虚会像她见到的那些人族一样，会表现得惊恐万分，没想到张虚竟然如此平静。

　　“为何要怕？”张虚回道。

　　小竹没想到张虚会反问自己。

　　“因为人族都怕。”小竹如实回复道。

　　因为她亲眼见过，亲耳听过，一个老婆婆对着她不听话的小孙女说过，如果再不听话，就让妖怪把她抓走吃掉，小孙女听了之后立马变得乖乖的，嚷着要奶奶赶紧回家，不然妖怪会吃了她们的。

　　“这世上本来就是万物平等，因为一部分人的私欲和偏见，让这个世界变得混乱，没了原有的秩序；然后又人为地制定了违反万物的秩序，也让每个人习惯了从别人口中去认识每个人、每只妖；原本单纯的世界因为带有偏见和别有有用心之人的推波助澜都变得不再纯粹……

　　而处在“风波”中的人们，就更不知道要如何来认识这个世界，了解这个世界，更不知道该如何认识这个世界上的人和妖；更不会知道如何区分正与邪；一部分人只愿相信自己相信的东西；另一部分的人，他们只会根据自己的得失来武断地、片面地定义符合他们利益的好人和坏人……这样的人和世界又怎么能区分得出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又是好妖呢？”张虚说道。

　　“那样我更应该谢谢你，没有因为无法区分而袖手旁观；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接受被已经被人们定义的我。”

　　“佛本慈悲，定不会见死不救。”张虚回道。

　　“我现在身负重伤，这几日也多亏得你照顾，不知道会不会耽搁你的事？”小竹不想过多地麻烦别人，她害怕别人因为她而影响到别人的事。

　　“举手之劳罢了，况且早一天，晚一天，对我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修行罢了。”张虚回道。

　　小竹看着手里的糕点，拿起一块吃着，虽然干，但是很甜。

　　“你知道抓你的是一些什么人吗？”张虚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想要我的法力。”小竹问道。

　　“你知道吗？”小竹问道。

　　张虚摇了摇头说道：“那日因为突降大雨，所以便留宿在破旧的山神庙里，夜里听见声响就过去看了一下，没想到，就遇到了有人要杀你。以强欺弱，以多欺少，没人能看得下去。”

　　“我怀疑是和镇子上的卖香人有关，因为在他们的身上，我闻到了同一种香。”

　　“不是，那个是假的，我问过他，他说只有一盒是真的，因为他知道这些只有皇亲贵胄才用得起，而那些商贾世家虽然家财万贯，但是并没有资格购买；于是他们便通过伪造假原香，来谋求钱财；但后来被识破，惨遭追杀，为了能尽快脱身便将剩下的香分散出去，以掩盖自己真实的行踪，所以这些香便被拿来在民间当街售卖。”张虚说道。

　　“你朋友怎么知道这些？”小竹好奇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