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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宁家女 ...

  •   金陵的一处茶馆里,我坐在不太显眼的地方,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杯子里的茶,听着说书人滔滔不绝。
      我不太爱穿艳色的衣服,平常就是这一身青衣。
      我比谁都有钱,因为天下财宝,哪怕皇宫大内,只要我想要,我都能得到。
      但我的穿着,大概看着算得上素净。我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穿着,不愿再换,也不敢换了。

      “话说这二钱神偷,夜半时分,一身黑衣,带着斗笠,如履平地地潜入了那高墙大院的宁府。匕首银光乍现,守夜的侍卫瞬间毙命,只见他一挥手,门锁顷刻断裂,只片刻之间,那玉骨扇便从宁小姐的闺房中不翼而飞。你就说,那贼的本事,有多高!那轻功,绝对是天下无双!”
      众人一阵唏嘘。
      我眼皮跳了跳,抬手抚了抚额头。
      这般添油加醋的桥段,每偷些值钱的大件,总会在茶馆里听到。
      我觉得,安宁的生活大概也没有那么好,人们甚至无聊到来听一个贼的盗窃过程。
      什么黑衣斗笠,我瞅了瞅身上的青色长衣,我没有偷东西穿夜行衣蒙面的习惯,原因很简单,没人能看得到我,所以没有必要。
      也从来没有什么侍卫瞬间毙命,我只是贼,又不是杀人狂,只是迷药迷晕了而已。
      那锁,也不是什么瞬间断裂,是我用藏在袖口的匕首撬开了而已。那么强的内功,我做梦都想要,只可惜,我在武功方面,没什么好天赋,也没有人来教我……
      诸如此类的胡诌八扯还有很多,只不过有一句靠谱些。
      我的轻功,不敢说天下第一,但江湖中轻功排行前三,必然有我纪予之。
      这大概也是锦衣卫抓了我五年,仍然没抓到的原因之一。我打不过,可还真跑得过。
      摸了摸怀中的东西,那把玉骨扇,确是好看得很。
      前几日在脂粉店偷杜家夫人的金貔貅时,瞥见那宁小姐怀中小心翼翼揣着的玉骨扇,惊艳了一把,昨夜便给偷了来。
      这些年偷东西,已然是全凭着心情喜好了,有些东西,偷来把玩个几天,便也腻了,随手扔在哪里,我都已不记得了。
      也许是很可耻的行为,但我只觉得,当初想不被饿死就只能偷,这便是老天给我选的路。
      那我,就好好的偷罢了。
      名誉,我从不觉得那东西有什么用。

      只是没想到,不过一把精致了些的扇子,那富甲一方的宁家竟然悬赏了万两白银去寻。
      我明明给她留了二钱银子。
      唉,没办法,恐怕锦衣卫的人听到金陵这边的风声,很快又要追来了。
      正想着,街上一阵骚乱,便看得一群身着官服的人几乎站满了街。
      门口传来喝声,“都老实坐着!锦衣卫搜查!”
      我缓缓放下茶杯,心里的弦却已经下意识地绷紧。
      我坐在靠窗的角落,没人注意到我,翻身一跃,从窗口翩然而出。
      站在屋顶,看着街上的大批锦衣卫,我叹了口气。
      飞身朝某个方向奔去,一刻也不敢耽搁。

      秦淮河畔,许多红罗画舫停泊着。这里夜间尤其热闹,白天则稍显冷清。
      我一路踏着屋顶飞身过来,从窗口翻进最大的那艘画舫里。
      正好翻入一个雅间,这地方我早已轻车熟路。
      雅间里,红色的绫罗四面垂着,即使在白天,光线仍然有些朦胧之色。
      我拨开层层的绫罗,来到中央,随意坐到桌前,倒上一盅桂花酒。
      “噗,让你去偷那宁小姐的玉骨扇,人家锦衣卫又来搜你了吧!”
      声音娇俏可人,让人听了整颗心都会软下来的那种。
      我没有抬眼,知道是她来了。
      姮霄,十里秦淮的老板。
      我初见她,是三年前,那时无意中救了她一命,她便一直把我当作恩人。
      她也是为数不多,知道我就是二钱神偷的人。
      若说我在这江湖也有算得上是朋友的,那第一个便是姮霄。
      只是,她现在多么忠心,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我相信,终有一日她会把我供出去的。
      就是,这个秘密威胁到她性命的那一天。
      可笑,谁会为了一个别人的秘密,放弃自己的生命呢?

      “桂花酒不错。”我没再想许多,那些事,烦不到我。
      “桂花是九月初刚摘的,酿了一个月,昨儿个才酿好的。你倒是来得巧!”
      她笑了笑,坐到我对面。
      “锦衣卫来的也巧,这玉骨扇我昨儿个刚偷的,他们今天就快马加鞭赶过来了。”我笑着回道,掏出怀中的扇子。
      那扇骨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工精致,端庄大气。
      “当真是好看。”我翻来覆去把玩着。
      姮霄探着头细细看了一会,突然道,“咦……你把它侧过去……好像有字呢!”
      我把扇子侧过去,仔细找了找,最后迎着光在第一节扇骨上终于看到一排小字。

      “绸缪束薪
      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
      见此良人”

      “这什么意思?”我皱着眉,不甚懂这些诗词歌赋。
      姮霄看罢,却掩唇一笑。
      “这是《诗经》唐风里的《绸缪》,描写男子偶遇佳人,心中激动不已的。”
      我明白过来,笑了笑,“这宁小姐是个情种呢!”
      “姮霄姐姐,外面出事了!”
      门口传来女子的声音。
      姮霄起身,走到门边,“怎么了?”
      “锦衣卫的人来了,要搜查呢!”
      姮霄看了看我,我朝她使了个眼色,她点了点头,“让他们搜罢。”
      女子退了下去,我放下酒杯,一个翻身,躲到了房顶那层层绫罗之中。
      姮霄脱了外衣,只留下里面的一件红色的内衫,精妙的身材若隐若现。这打扮,倒像了青楼的花娘。
      不一会,有人敲门,姮霄开了门,便见得两个锦衣卫站在门前。
      “老板娘……呃……实在抱歉,请容我们搜查房间。”
      两个锦衣卫眼神移向别处,脸色有些不自在。
      姮霄眼中闪过一抹得逞。
      两人匆匆搜查了房间,根本想不到房顶这交错纵横的绫罗中藏着他们抓了五年的贼王。
      再加上姮霄站在一旁,两人更是心中忐忑,只搜了不一会,就行了个礼,出去了。
      等到所有锦衣卫撤离了画舫,姮霄重新穿上外衫,又坐到了桌前。
      我一跃而下,落地无声。
      又倒了几杯酒,喝了个尽兴,待外头的人都散了,我整了整衣衫,朝窗边走去。
      “走了。”
      说罢,便翻身而出,离了画舫。
      刚要离开画舫,却见得河边站了个人。我停下脚步,站在屋顶,仔细看了看,是那宁家小姐。
      宁何夕,很好听的名字,让我突然想起那扇子上的诗来。
      她一身浅桃色的锦衣,就那样静静立在河边,不知在看什么,许久没有动。
      我站的有些累,便坐在房顶,看着下面那女子,看着她从午后一直站到日落。
      秋日风凉,我打了个哆嗦。
      呀,好冷。
      我站起来,飞身下去,走到她身旁,看了看河面。
      “都没有鱼,哪里好看了?”
      她惊了惊,转头看我,眼眶红红的。
      “你是谁?”
      我瞥了她一眼,看到她眼角的泪,忽的敛了嘴边的笑意,转身离开。
      真无聊。
      哭什么啊?
      我离开秦淮,在街上闲逛,黄昏时分,金陵的街上仍有不少的人。
      路过酒楼,听得一阵哄乱。
      “没有银子还到我这来喝酒,真是晦气!赶紧滚!”
      我瞥了一眼,却认出那个被赶出来的男子。
      笑了笑,挤出那蜂拥而至来看热闹的人群,继续闲逛。
      不出意外,身后传来一声唤。
      “喂!纪予之!”
      我停下脚步,转身,笑看着面前一身藏蓝色长衣的男子,那眉眼生得俊,有几分温润在,叫人想不到他会是个贼。
      他叫景玉风,我的同行。
      现今江湖有名气的贼有三个。一个是我,一个是关西大盗云七,还有一个,就是他,玉面贼景玉风。
      我和他,倒也算得上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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