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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可怜才高八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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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周元温顿时领悟,他摸了摸袖间的令牌,眼中微微泛红,那是克制到极点的愤怒与无奈。
他攥紧双拳,“阿娘放心,风大我便建广厦,霜大我便打碎天云,兰花枯萎之仇,孩儿一定要报!”
一瓶鹤顶红被灌入周刘氏口中,周刘氏用额头贴着元温,又恋恋不舍地看着无温的脸,突然,吐出鲜红的血,身子软倒,再没了意识,周元温泪水划过脸颊,“阿娘!阿娘!”
“阿娘!”周元温猛地清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突然,他只觉胸口一痛,随后整个人被狠狠地摁了回去,撞得他后背猛地一痛,迫得他眉头一紧。
“你说什么?!”
那冷冽的声音让他颤了颤,“周刘氏胆大包天扣押军报,死罪一条活该如此!你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提她?”
周元温这才反应过来。
“高小侯爷,这貌似是周府吧?在下还没问您怎会在这儿,您倒质问起我来了,小侯爷想干嘛?”周元温忍着痛,可却仍温润地笑着,隐隐有有微愠之色。
高照英看着面前这人的满脸愠色,莫名觉得新鲜,“我倒不知周公子平日兔子一样的人居然也会发怒,怎么,兔子急了,要咬人?”
周元温不语。
“琼林小宴就在明日,周公子,这盘棋开始了,不过看周公子这身子骨,能不能否活到明日也是未知……”
他眼眸一抬,瞥见桌上的纸,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字:晏清。
高照英愣住了,随即神色自嘲似地又变冷“……晏清?”
周元温淡淡开口:“我的字。”
高照英冷笑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眸色复杂深沉,“哦,我想起来了,周晏清?哼!有个不顾家国的母亲,儿子能有多希望大宣海晏河清,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母亲的错,我会用一生弥补,神州海晏河清,也是我和她希望的。”
“弥补?我母妃身怀六甲之际是谁私扣军报导致外祖战死,害她大动胎气难产而死,你想如何弥补?用你自己吗?”
周元温面色深沉,“未尝不可。”
那人的眼神如刀割一般,痛楚强烈,抬眸只见高照英眸中尽是厌恶与不屑。
“君子?你配吗?”
“小侯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过去的周晏清已死,留下的只是周元温”。周元温了敛嘴角的血,直直地盯着高照英,不再说话。
高照英微怔,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冷笑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
宫人紧张的脚步带过花叶,惊落了老叶上的露珠,碎在鹅卵石上。
皇家别苑的下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只听堂中传来一声爽朗的笑,“高小候爷年少有为,此番琼林小宴,必不只是来吟诗作对的吧?”
“赵公子言重了,照英庸碌,愧不敢当。”
迎面便看到高照英身穿鸦青圆领衫,手上戴了对护腕,一边摆弄着一只弩一边跟身旁的蓝衣公子说话,不过是连看都不看他一眼,那公子见他如此,心下冒出京城中人对高照英的评价:
纨绔至极目无中人!
但也只得陪笑奉承。
正当高照英听得不耐烦时,忽然身后不知有谁喊了一声,“那是…周元温?他怎么来了?”
只听背后有人小声嘟囔:“罪妇之子,尤其在高小侯爷面前,他居然还敢这么大摇大摆,真是不怕死。”
周元温刚从东宫出来,心下思忖着屯田戍边之策可行度,连身旁的叶退之跟他说话都没听见。
但他过来时还是看见高照英了。
只因为他确实太张扬,见所有人都在看他。他也不好招脚便走,只得快步走过去,嘴角勾起一个谦恭的笑,“各位安好,元温失礼了。”
高照英微愣,却抬了抬脚,缓步向他走去。
那群人心口一悬,眼色互撞,心中不约而同升起一个想法:这纨绔要发疯!
只见高照英走到周元温面前,俯身行礼,笑得一脸温文,“原来这便是周公子,早闻元温美名,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传,只是见公子面色发白,可是病了?”
此言一出,那群人惊得眼珠滴圆。
不知高照英什么意思,他刚刚那番话确实打周元温一个措手不及,“不过区区小病,小候爷挂心了。”
“我府上有位名医,人虽有些古怪,不过医术极好,明日请他过府,公子不必着急。”顿了顿,“你可授了字?”
周元温一愣,昨日他言犹在耳边,却还是古怪地瞥了他一眼,轻声道,“有,‘晏清”二字”。
“晏清…”高照英似乎在仔细咀嚼着这两个字,许久,才笑了笑,“神州海晏河清,周公子惊才绝艳,当得起这二字,临安斗胆,以后叫周公子晏清可好?”
临安是高照英的字,其实从前,临安是他的名,只是他大了之后不满临安二字的偏安躲避,自己提出改名为照英。
至于为何改名他未宣出去。
但周元温知道,照英照英,他要像父爷一样,照耀丹州十万英灵。
同时,改这个名也是对周元温的警告。
正当周元温想说什么,琼林小宴开始了。
琼林小宴是学子论书谈策之地,皇帝会亲临挑选一部分真才实学之人授官。若可用,便可分到六部,在六部尚书手下做事,不过也有才学拔尖儿的直接授天子左右的。
小宴设在后花园十里长廊,皇帝坐于正中央,两侧便是学子论书,坊间笑称“小朝堂。”
“今日琼林小宴开宴,诸学子畅所欲言不必拘谨,若诸位中有才思敏捷之人,朕断不会埋没。”李凌今日精神还好,从宫里用过提神茶后果然不易疲惫,面色倦急之色消减不少。
众学子行礼后由宫人引领到各自论书地。一时整个别苑都喧闹起来了。
“圣夫子有云,君子慎读,修身读书才是君子之道!”
“书中自有万千风景,修身才可齐家治国平天下,在下同意!”
太监总管刘忠全小心扶着李凌,笑道:“陛下您看,公子们论得多好啊!”
李凌神色不变,只静静地看着这群人,许久,似是沉吟着点了点头。
不等李凌开口,又听一个嚣张轻佻的声音响起:
“若只读书便可平天下,那要武将何用?你押一个秀才去战场试试?我大宣丹州之仇未报,难道只靠读书养性夺回丹州楚州宛州吗?可笑!”
正是高照英。
刘忠全刚想上前阻止高照英这祖宗搅和,便被李凌摁住了,只低声道,“朕想听听这孩子说什么。”
紧接着,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射御淡化,学子们只重书和礼,君子六艺早便成了个笑话。
“断章取义!”诸学子愤怒
“是断章取义,不过也是从另一方走的断章取义,君子不君,六艺不实,却也是实话,小侯爷话说得直了些,却也是最正中靶心之言。”周元温语气平淡,波澜不惊,说到高照英时也毫不停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