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照星》洛重

9、第一章

　　唐武德九年，初春时节。
　　清扬苑。
　　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洒下，轻轻的拢在了正在廊下小憩的杨晴身上。
　　“哥哥你慢点！我追不上你了！”将满四岁的小家伙迈着小短腿，在院子里追着哥哥。
　　“谁叫你那么小？”大一点的孩子有六七岁大，闻言，停下来笑嘻嘻的看着小不点儿弟弟。
　　“等我长大，我就能追上你了！”小家伙不甘示弱。
　　“等你长大，我也长大了。”
　　杨晴眼帘微动，守在身旁的杨姜立即轻声询问：“娘子？”
　　“嗯。”杨晴缓缓睁开双眸，轻轻扫过院子里正在玩闹的兄弟俩，收回目光，坐起身来，吩咐道，“杨姜，去斟些酒来。”
　　杨姜无奈：“娘子，您前几日才刚喝过几壶……”
　　杨晴摆摆手：“去吧，我想喝了。”
　　“是。”
　　杨晴支着手臂，专心的看着两个孩子，清冷的眉宇间浮现出了一抹难得的温柔。突然间，心中浮现出一抹强烈的念头，带他们离开这里，去更辽阔的天地看看。
　　“阿娘！你醒啦！”大一点儿的孩子小手撑住栏杆，凌空一跃，翻过了栏杆，轻快的扑进了母亲的怀中。
　　杨晴唇畔抹起笑意，将儿子揽在怀中：“恪儿真是厉害。”
　　“那是，我可是阿娘的孩子！”李恪稚嫩的面庞上是掩不住的得意和骄傲，“阿娘你只教我了两次我就学会了。”
　　小娃娃绕过栏杆跑过来，嘟着嘴往杨晴怀中爬：“我也要学！”
　　“你还小。”杨晴伸手捏了捏小儿子的脸，嗯，手感真好，肉嘟嘟的。想了想，又伸手捏了捏李恪的脸，肉有点少，要好好的补一补。
　　李恪眨眨眼，看着杨晴若有所思地神情，有些懵懂的也捏了捏自己的脸。杨晴没忍住笑出声来，这傻小子，真是……
　　见杨晴在笑，李恪也反应过来了，气鼓鼓的扭过头去，白嫩的脸上红了一片。窝在杨晴怀中的小娃娃乐呵呵的拍着手：“阿娘，哥哥生气了！他生气了哎！”
　　“你在乐什么？”杨晴伸手蹂躏这小儿子的脸，问他。
　　李恪站起来，一把把弟弟从母亲怀中拽出来:“阿娘，今天小愔该去习字了。”
　　一听这话，李愔“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小手死死的拽住母亲的衣袖：“我不要！阿娘我不要！”
　　杨晴轻咳一声，把兄弟俩按在自己怀中：“好了，我方才在逗你呢，别生气了，恪儿，听话。”
　　李恪绷着脸，不说话。李愔又拉了拉哥哥的袖子：“哥哥别生气了，好不好？”
　　“不好。”李恪绷着小脸回答。
　　“说吧，想要什么？”杨晴伸手揉了揉李恪的头，笑着问他。
　　灵动的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李恪仰起头：“阿娘，你要带我去跑马！”年前杨晴带着两个孩子去城外的庄子上住了一段时日，带着李恪跑了跑马，就让他一直念念不忘到现在。
　　杨晴应下：“好。”正好，自己也有些事情要交代，长安城中人多眼杂的，不太方便。
　　“不许骗人。”李恪又补充道。
　　“不骗人。”杨晴有些不自然。那个……也就是去年恪儿生辰自己去了一趟洛阳出了点意外没有及时赶回来，结果他一直记到现在。
　　李恪这才轻轻“哼”了一下，顺势靠在杨晴怀中：“阿娘，我们什么时候去啊？”
　　“后日。”杨晴答应他。
　　“好。”李恪笑得很开心，伸手把玩着杨晴散下来的一缕发丝。这些年杨晴一直是深居简出，在府中也不怎么爱折腾自己，经常是随手用发簪挽一下青丝完事。这样一来，倒是让两个孩子玩得很开心，李恪经常用杨晴散着的发丝编辫子，有时一玩便是小半个时辰。
　　“娘子，酒好了。”杨姜端着温好的酒过来。
　　李恪立即坐直身子，一双眼眸紧紧盯着杨晴，满是期待。杨晴扫了一眼杨姜：“什么酒？我还不渴，端下去吧。”小孩子，还是不能过多饮酒。真是的，自己过年的时候怎么就一个不小心喂了他一杯，这下好了，让这小家伙惦记上了。
　　李恪拦住杨姜：“阿娘，我渴了。”
　　李愔倒是没沾过酒，也跟着说：“阿娘，我也渴了。”
　　“那个，杨姜，你去给他俩倒些温水来。”
　　李恪马上说道：“阿娘，姜姨手里端的不就是吗？我就喝这个。”李愔也跟着附和：“我也喝这个！”
　　杨晴一左一右抱起一个往屋里走：“走，我去给你们煮些茶水来。”
　　“我不要，我就要喝这个!”李恪很是抗拒，“阿娘，我想要喝酒！我喝过的！你给我喝过的！很好喝的！”
　　“你还小，不能喝酒！”杨晴拒绝他。
　　“我不要！”李恪用力挣扎着。李愔还不明所以：“阿娘？什么是酒啊？我也要喝！”哥哥都说好喝了，肯定好喝，我也要喝！
　　杨晴断然拒绝：“你们都还小，等你们再长大一些了，才可以饮酒。饮酒伤身，你们现在还不适合。”
　　“就一点点儿，一点点儿，阿娘求你了好不好？”李恪挣扎未果，只好来软的。漂亮的眸子盈起一层水雾，一滴泪珠挂在眼尾，将落不落，李恪抿着唇，就这么看着杨晴。
　　杨晴嘴角一抽，这小子……还真是会……
　　“一小杯。”
　　李恪笑逐颜开，捧着杨晴的脸亲了一口：“阿娘最好了！”
　　杨晴：“……”
　　李愔趴在杨晴肩头，打了个哈欠。叫杨姜给他倒了一小杯，杨晴进屋哄着小儿子睡了，李愔睡着时，嘴里还念叨着：“我也要喝……”
　　李世民来的时候，李恪正捧着小酒杯，一点一点的抿着。瞧见儿子还泛红的眼眶，李世民下意识的问他：“你阿娘又欺负你了？”
　　正好出来的杨晴：“……”无语的甩了他一个白眼，杨晴垂眸看了一眼李恪，冷着声音说：“你都快舔完了。”
　　李恪砸吧砸吧嘴，不太满意：“就一点点儿。”
　　“晞和，你在给他喝酒？”李世民问她。
　　“怎么了？”杨晴倚着门，漫不经心的问他。
　　李世民一把抱起儿子：“我就说，你一直不肯让他沾酒，但总要是尝试尝试的，对吧。”
　　李恪使劲儿点头。
　　“他才多大？饮酒伤身。”
　　“难道不是你先给他灌了一杯的？”李世民反问道。
　　杨晴无言以对，转身回屋了。毕竟这确实是自己的缘故，当时自己正端着酒盏，在手中晃荡了几下，往旁边歪了歪，不知怎么的正好就歪进了李恪嘴里。
　　李世民抱着儿子往演武场走去：“走，阿耶陪你习武去。”
　　“嗯！”李恪笑弯了眼。
　　杨晴没有回屋，转了个弯，倚在暗处看着正在教李恪射箭的李世民。思绪飘飞间，身边一阵微风拂过。
　　“你来了。”杨晴轻声道。
　　“嗯。”萧夜站在杨晴身侧。
　　“什么时候？”
　　“今早。”
　　“后日，我带恪儿和小愔去城外庄子上住一段时间，恪儿心心念念着要去跑马。”
　　“好，我知道了。”萧夜微微颔首，“我先去那里等你。”
　　“嗯。”
　　李恪看着李世民，问他：“阿耶，你射箭和我阿娘比，谁更厉害？”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李恪一挺小胸脯，很是骄傲：“我阿娘能够五箭齐发！阿耶你会吗？”
　　李世民笑他：“怎么？是看不起你阿耶了？”
　　“我没见过。”李恪这般回答。
　　“行，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李世民不甘示弱，接连三次五箭齐发，正中靶心，垂眸看着儿子，“怎么样？服了吗？”
　　李恪还小，用的都是杨晴给他特制的弓箭。李恪举起弓，将箭尖对准了靶子，一松弓弦，利箭呼啸而出，正中靶心。
　　“阿耶，以后我也能做到你这样的！”
　　杨晴唇角轻轻上扬。
　　李世民倒觉得这孩子真像自己，很是骄傲：“准头不错，我记得我没教你多久吧？”
　　“我阿娘教我了！”李恪很是得意，“我也可以！”
　　李世民突然很想抱着他出去再去炫耀一圈，但想了想如今的形势，还是忍住了。夸他：“恪儿真厉害，我们继续。”
　　李恪眼睛四处转了一圈，这才继续练习。
　　杨晴眼眸微动，挺得意的这小子。太阳落山之际，李世民抱着李恪往他们住的地方走去。
　　李恪搂着阿耶的脖子，一直叽叽喳喳的说着这几日自己学了什么、玩了什么，李世民也很认真的听着，满是慈祥的笑容。
　　“阿娘！”见到杨晴，李恪立即从李世民怀中下来，跑了过去，“阿娘，我今天厉不厉害？”
　　“什么厉不厉害？”杨晴故意问他。
　　“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李恪小声抱怨。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杨晴神色平静。
　　“阿娘！”李恪气的直跺脚。你明明都在那里看见了，还说不知道！
　　杨晴让人摆好晚膳，见李恪一直气鼓鼓的看着自己，笑着说：“厉害，当然厉害了。”
　　李恪这才笑了，但还是强忍着，扬着头，傲娇的坐了下来。
　　李世民有些无奈：“晞和，你就爱逗他。”
　　“我生的，我乐意。”杨晴很是无所谓，“何况，他也乐在其中。”李恪“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杨晴用勺子舀了一口碎金饭，语调微扬：“嗯，这碎金饭有几日没用了，真香。嗯，谁用好呢？”李恪转身，迅速的一口吞进了嘴里，细细地咀嚼着。杨晴不紧不慢道：“你瞧，这不是没事吗？”
　　兄弟俩一左一右坐在母亲身旁，杨晴则是这个喂一口，那个喂一口，一碗水端平。要不然，小的闹起来不好哄，大的闹起来小的也跟着闹，更不好哄。
　　在杨晴这里，并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她很喜欢和孩子们在用膳、就寝的时候闲聊家常，李世民也很喜欢这种感觉。
　　“对了晞和，我给六郎也找好了夫子……”
　　“我不要我不要！”李世民话音未落，李愔就不开心的闹了，“阿耶我讨厌你！我不要夫子！我不要！不要！”
　　“你哥哥三岁启蒙，你现在已经四岁了。”李世民温声哄道。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夫子，阿娘可以教我！”李愔很是不开心，“阿耶坏，我讨厌你！”
　　杨晴落下玉箸：“李愔！”
　　李愔缩了缩脖子：“阿耶，对不起。”肉嘟嘟的脸上满是委屈。
　　见此，李世民也有些无奈，总不能强逼着他学习吧？那样估计也没什么效果。叹了口气，李世民道：“晞和，算了，等他过了四岁生辰再说吧。”
　　杨晴看了李愔一眼，现在他正搂着哥哥的手臂，一言不发。李恪拍拍弟弟的后背，小口抿着粥。
　　“过来用膳。”
　　李愔没动。
　　李世民看看杨晴，笑着把李愔抱进怀中：“好了好了，刚刚阿耶是在逗你呢，那我们就先不去，好不好？”
　　李愔点点头，小心的瞅了一眼杨晴，又往李世民怀中缩了缩。李世民抱着他，哄了一会儿，才对杨晴说：“晞和，你别总是冷着一张脸，你看把他吓的。”
　　用过晚膳，杨晴让李恪和李愔出去跑跑消食。
　　“晞和，你看看你把他们纵的。”
　　“哦。”杨晴很平静，“他们是我的孩子，我不纵着他们，还要指望别人纵着吗？更何况，他们才多大。还有，好像是你纵着他们多一些吧？”
　　“这个……那六郎他……总不能一直就这样吧？”
　　“不行吗？有我教他。”杨晴倒是无所谓。反正李愔这小家伙很机灵，也很聪明，就是比他哥还能折腾，有点儿累人。
　　李世民侧目看了一眼杨晴，没再说话。顿了一会儿，李世民突然开口：“晞和，我许久未见你射箭了，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起比试，互相较量……”
　　“你也说了，是当年，不是如今。”杨晴平静的说完这一句，想了一想，又道，“我今晚要陪着恪儿和小愔就寝，你自便吧。”
　　李世民立即说：“我也可以陪着他们就寝啊！”
　　杨晴终于正眼看了一眼李世民，略一思索：“那行，今晚你陪他俩就寝吧。”正好，让自己放松放松。
　　李世民：“啊？”就这么决定了？
　　晚上，洗漱过后，兄弟俩在屋子里玩闹。
　　没多久，李恪就搬出了一摞话本子，要李世民给自己讲故事。
　　李世民刚给李恪讲了一段故事，就被他打断了：“阿耶，你要有感情！不能这样子！你这样子是不对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还没来得及喝口水润润嗓的李世民：“……”
　　李愔缠住李世民：“阿耶，我要听你唱曲，你给我唱，我想听。”
　　“唱曲……这个阿耶不会啊。”李世民很为难。唱曲？让他弹奏乐器还差不多，唱曲这就有些为难了……
　　李愔很失落：“啊？你这都不会啊！”
　　李恪伸手堵住弟弟的嘴，看着李世民：“阿耶，那你陪我们堆珍珠塔吧。”所谓堆珍珠塔，就是把打磨成方形的珍珠一点一点堆起来，也是最近几天杨晴刚给他们琢磨出来的趣事，主要是想锻炼一下他们的注意力。
　　“好。”
　　李愔立即说：“阿耶你会吗？”
　　李世民还没听说过这个，但是在儿子面前，总不好说自己不会，遂点了点头：“会啊，当然会了。”
　　李愔开心的把装珍珠的匣子抱了出来。一打开，李世民沉默了。这个……这么小的珍珠？磨成正方得样子？还真是闲得慌啊。
　　“阿耶，快来！”李愔把珍珠往床榻上一道，开心的拍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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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卫月令十二阁：
　　侍女：杨姜、杨葵、杨末、杨听、宿云、宿雾、含灵、含露
　　初阳阁：杨安、安白、安时、安玄、安言、安羽、安音（洛阳）
　　花朝阁：萧言、言绝、言渡、言晔、言姝、言月、言笙（洛阳）
　　季春阁：杨令、令南、令章、令尘、令季（洛阳）
　　孟夏阁：杨文、文易、文肃、文冬、文卿、文阮、文汐（长安）
　　仲夏阁：萧时、时溯、时寒、时越、时归、时霜（长安）
　　暮夏阁：萧沐、沐曲、沐怀、沐幽、沐浔（萧后）
　　兰月阁：杨宣、宣平、宣和、宣奕、宣眉、宣念（江都）
　　清秋阁：杨元、元檀、元童、元许、元钧、元繁、元绮、元萱、元烟（天元商队）
　　菊月阁：杨千、千玚、千瞮、千湘、千佩、千舒（扬州）
　　孟冬阁：萧平、平池、平祁、平梁、平辞、平浅、平然（联络各方）
　　霜月阁：杨止、止烁、止重、止乐、止歆（杨家别院）
　　暮岁阁：萧圭景、杨今晏、杨少凌、萧素羽 、杨素月、潭月、潭菱（自由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