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了个奇怪的活儿》山在地下

11、第 11 章

　　从程老师家里出来，侯琛林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看似没头没脑的方向，就这么轻而易举突破了！
　　他自言自语：“目前只能算是弱相关，我们还需要挖掘出深度关系。”
　　“哦，深度关系是吧？”覃芩搭话，“跟我想的一样……”她扭头问，“刚才那张照片你拍下了吗？”
　　侯琛林拿出手机给她看：“拍下了，一张整体的，还有几处特写，算清晰吧？”
　　覃芩点点头，凑着他的手机看一眼时间，说：“快中午了，走，姐今天请客吃饭。”
　　侯琛林原本还以为她要请的客人是自己，美滋滋地想假装客气一下说，那怎么好意思……结果覃芩往电动车上一坐就开始打电话：“喂，拉磨累死了吗？”
　　侯琛林微微皱眉——这是谁啊？
　　“要是还没咽气，我现在去喂你点吃的。”
　　哦，原来电话那边的才是正主儿。
　　“等着啊，我马上到，咱们楼下牛肉汤，你四十分钟后下来……我知道，你不要葱花儿。”
　　四十分钟后，他们正坐在所谓“消息集散中心”的牛肉汤馆里。正值饭点，人多得几乎没位置，好多人直接打包带走，门外还有几个等外卖的小哥。
　　门帘子一掀，又进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士，她短发服帖、干练利落，鼻子上几点雀斑反衬得皮肤特别白皙。她一看见覃芩就笑着走过来：“你好不容易休一天假，不在家装死挺尸，还有功夫找我来吃饭？说吧，到底什么事？”
　　侯琛林往她脸上一认，原来是覃芩指的照片上那个、她们两个妈妈一个单位的女孩。虽然年纪大了，长相却不出大格。他连忙把刚上的牛肉汤推到她面前，连带消毒柜里拿的筷子和小碗一起安放好。
　　这是覃芩的闺蜜，可不能得罪。
　　短发女士原本以为侯琛林不过是因为人多、偶然拼到一桌的陌生人，见他这样，不禁疑惑地抬头问覃芩：“这位是……”
　　“我二手平台上租的一日跑腿。”覃芩答得倒爽快。
　　侯琛林忍着笑看她一眼——他又成二手平台上来的了？
　　短发女士转着眼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说，这丫头最近接的私活这么赚钱吗？都雇得起跑腿了？
　　覃芩开门见山，大手一挥，高兴地说：“今天有个好东西给你看看！”然后冲着侯琛林一甩头，说：“给她看看。”
　　侯琛林会意，拿出手机，翻出那张毕业照送到她面前。
　　蓦然间，泛黄的旧时光又重现眼前，仿佛青春期的悸动又在她心脏上汹涌了一瞬。她拿着筷子的手悬停在半空，另一只手将那张照片放大又缩小，过了良久，她才感叹一声：“我那时候多年轻啊！”
　　“快快快！跟我说说，哪个是你当年暗恋的‘小白杨’？”覃芩激动地说。
　　她在照片上寻找一番，指着最后一排个子最高的一个男生说：“喏，就这个。”
　　覃芩把手机拿回来，仔细端详一番，撇撇嘴，发表评论：“也不咋地么……我觉得吧，男生一到一七八就太高了、冒傻气。”
　　侯琛林听得心中一紧，五味杂陈地望向覃芩发起呆来。冒傻气，原来他一上午美得冒泡、冒的都是傻气……
　　短发女士撞了撞他的胳膊，安慰：“别听她的，她审美观有问题，只喜欢三头身的绝美熊猫。她看自己都冒傻气。”
　　覃芩看此刻气氛恰到好处，递过去手机直接问：“前几天被杀的那个纯纯二百五呢？是哪个小少爷？”
　　侯琛林眉毛一挑、立刻警惕。
　　对方咽下一口汤饼，眼光一扫，用筷子的方头往屏幕上一点：“喏，蹲着这个。”
　　覃芩拿回去装作看上一眼，评价：“眼神看上去是比较实诚……哎？这是谁？你们班还有这么漂亮的呢？都没听你说过啊……”说着，又把手机递过去，指着右上角的肖女士。
　　她抬头、眯起眼睛仔细一看，低头继续去夹碗里的一块牛肉：“这不就是那谁嘛！二百五小少爷一直追的人，被送了一瓶戒指那个。”
　　覃芩和侯琛林立即互相递个眼色。深度关系！深度关系！！
　　“然后呢？到底追到了吗？”覃芩问。
　　她抬头嚼着肉，思考片刻：“应该追到了吧？小娟一直都不承认，不过我们见过她带那瓶子里的戒指。那个年代，结婚时才能有一件金首饰，那可是一瓶真黄金、真白金，谁能不动心？”
　　原来肖女士小名叫小娟。
　　打工人的午餐总是匆匆结束。送走覃芩的老闺蜜，他们俩站在路上的电动车旁边慢慢商议：“原来煌记少爷最先喜欢的人是陈奕廷妈妈，按他的惯性，人家结婚了也不影响他继续追求……后来，见到了陈奕廷的小姨……这是个完美的替身。”覃芩说。
　　“再后来，”侯琛林接着补充，“见到了陈奕廷，发现正主是这个。”
　　覃芩吃了一惊，急问：“他怎么见到陈奕廷的，按说，陈奕廷的妈妈会特别防范他。”
　　“陈奕廷有个要好的同学，还记得吗？患有双相情感障碍，家里新开个蛋糕店，案发那天约她去试吃——她是煌记的人，是死者的侄女。”
　　那完蛋了！覃芩心说，肖女士千算万算、没想到在学校里出现漏网之鱼，她肯定后悔没把女儿同学的家庭背景过滤一遍。
　　“那女孩的游戏账号，最近一直是她叔叔上，”侯琛林继续说，“每天跟陈奕廷一起玩的人就是死者。她可比她妈妈会玩儿的花样儿多。”
　　不知为什么，覃芩自然而然想起陈奕廷的名句：这是我的狗。
　　听侯琛林的语气，陈奕廷在游戏里没少虐人家。她揉着太阳穴，小心翼翼地反驳：“那……可不一定……我觉得，肖女士至少有七成可能是躁郁症……”说实话，她觉得她们家虐男人的本事是祖传天性。
　　原本靠着车把的侯琛林立即站直。
　　“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覃芩说，“你看，如果那天她得到消息，知道了陈奕廷的去向，她会怎么样？”
　　侯琛林会心一笑：“可惜、她是白着急，小瞧了自己闺女的本事。”剩下的就是案发当天的监控、手机定位、不在场证明……
　　覃芩把电动车钥匙递给他，说：“你回警局、去查吧，快点，她们可能就这一两天出国。这次有立功表现，马上就能复职，去吧。”
　　原来，忙活这一上午是想替他平反！
　　侯琛林心底忽然升腾起沸腾的情绪，占满胸腔，抵着喉咙。
　　还有，谁说他们家覃老师是死宅？不是！就是被没钱逼的宅了……
　　“晚上回来去我那儿吃饭吧，告诉我进展怎么样……”覃芩叮嘱，“晚上想吃什么？……得了，我做什么你吃什么吧，哪有那么好的事？还让你点菜。”
　　侯琛林一腔热血汹涌澎湃。他从电动车前座拿出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满腾腾的菜，他往覃芩手里一塞，说：“虾是我买的，肉是我买的，连炖肉的黄芪党参都是我买的！”他又从后车座拿出一个大袋子往她怀里一放，沉甸甸的，覃芩差一点没接住，他说：“芒果我买的、樱桃草莓我卖的、杏仁酥薄荷糕都是我买的！吃着我的东西还说给我做饭吃，这虚情领得真够冤！”
　　他终于明白过来，暴露创伤这招虽然、使，但只能把关系卡在——怎么说呢——类似于师生，这种尴尬的位置上。这不行，他要一往无前。
　　覃芩从未想过、这些早上一起逛街时他卖的东西，要让自己拿走。可此刻既然已经担了虚情假意的虚名，干脆就笑纳了吧！她笑说：“车钥匙给我，你做公交车走吧，这么多东西我搬不动。”
　　侯琛林把墨镜往鼻梁上一架，开始耍横：“早上谁说不让我开车的？谁说要陪我去月季花丛里吹吹风？这就打发我去坐公交了？”
　　覃芩都听懵了——还有这一说？
　　她一直觉得侯琛林听话、随和、好相处，怎么忽然变傲娇了？
　　“不行，答应我的月季花风一定得吹完。”他说着，已经钻进前座，“走，我先送你回去。”
　　这一送，兜了好大一圈。这城市里春水闪耀的湖、晴川历历的树、芳草萋萋的小公园，都经过一遍。好几年没出来过，这城市变化真的好大啊！好多地方都不认得了……覃芩忽然感觉到，这一天、她是在休假啊。
　　一直送到电动车快没电，俩人终于回到家。
　　把电动车骑没电了再还回去——这不是有素质的青年所为，至少得充满电再还，才能彰显新时代青年的风范。于是电动车暂时放在充电桩前充电，侯琛林到底还是开着他的车走了。
　　大约晚上七点多钟，侯琛林给覃芩打电话，说不能回去吃饭了，已经都抓回来，现在单位里忙得一团乱。
　　这么快？
　　覃芩简直不敢相信有如此神速的效率！好像话本里的包大人用阴阳镜断案似的，睡一觉就真相大白！于是试探着问：“今天上午……一有突破、你就给同事发消息了吧？……你们其实一直在查她是不是？只不过顺着今天的线索拿到了证据。”
　　那边只传来几声“嘿嘿嘿”的傻笑，挂断电话。
　　覃芩心里骂：一帮心机狗！
　　晚上九点半，她的老闺蜜下班，立即给她发来一条信息：渣渣女，若是对那个小跑腿没那意思，别去祸害人家啊，积点德，好让你那小身板硬朗点。我看出来了，他管不住自己的眼。
　　覃芩自笑一笑，自言自语：“……我啊，竟然还没人家知道的早。”
　　侯琛林晚上回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他看一楼大妈家里还亮着灯，电动车也已经充满电，就把车还回去。正当他打算转身离去时，大妈忽然叫住他，拉到院子里蔷薇架后面，小声说：“小侯啊，大妈多句嘴，芩丫头、你不好想太多，她是离过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