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小女医》惊昳

6、准备

　　咚咚咚。
　　门那儿传来的声音，有人在敲门。

　　王顺放下手中炮制好的药材，站起身大步往门处走。

　　毕竟能敲他家门的，不是他的小徒弟，就是来请他去治病的人。

　　前者呢，他可舍不得他的小徒弟在外面站着。
　　而后者，医者仁心，他更不能让他的病患等久了，要是急症的话，分秒都是必争的。

　　王顺站在门内，双手呲啦一下打开门。
　　是他的小徒弟。

　　面微喘气，看来是跑急了。

　　只听宋宝珠边喘气边说：“师父，今晚说好的同我们一块吃晚食的。”

　　宋宝珠这话就差没有来抓他错处。
　　直把王顺听笑了。

　　他伸手捋一把自己的白须，笑呵呵的，连连摆手：“没忘没忘，师父正准备要去呢。”

　　宋宝珠满意的松口气，得寸进尺地说道：“那师父我们现下一块去吧，正好！”

　　王顺瞧着他看大的小女郎，他跨步出来合上门，配合的跟宋宝珠走去。

　　时间过得还真快。
　　当年救下的小女郎成了他的徒弟，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何莲心生宋青安与宋宝珠时，是八月多早产生下的。生宋青安的时候还顺畅，结果到宋宝珠这却久久未出来。

　　导致何莲心一度失力，还好宋大壮及时请来王顺王大夫，在大夫的救治帮助下，宋宝珠从娘胎里出来了。

　　由于在里边憋太久，宋宝珠的体质偏虚弱，常常生病，王顺来得也就多。

　　那时候为感谢王大夫的救命之恩，宋大壮家就时常给王顺送菜送肉，打理家务，只是没收徒之后来的频繁。

　　待宋宝珠能走后，宋大壮家去给王大夫送物、做事的时候都会带上她。

　　宋大壮家没想到的是自家小女郎就这样被王大夫看入眼。

　　王顺也没想到白嘟嘟没他膝盖高的小女郎，能有如此好的天赋。
　　用他师父的话来说，就是天生是吃这碗饭的。

　　加上小女郎时常来家中感谢他，甚至小小的人儿就想给他做事。
　　王顺的心都化了，无妻无子的他渐渐把宋宝珠当孙女来看待，甚至有了收徒的心思。

　　收徒后，对宋宝珠一切的偏爱与照顾，都有了合理的由头。
　　也真成了他的后辈，“孙女”。

　　宋大壮家到王顺住处的距离并不远，转几个弯，再多走个几步就能见到宋大壮家的篱笆围墙。

　　开门，关门。

　　宋宝珠跟在王顺身后，一步一步走到正屋。

　　圆桌上的菜冒着热气，宋大壮家的三位郎君都在，他们正给宋大壮帮忙做木活。

　　听见声的四人抬起头，见到是王顺师父来后，连连起身，向他问好。

　　王顺却不见笑意，板着脸说：“都说好几回不用这般，不用这般，你们怎么不听呢。”

　　一旁的宋宝珠笑着替她的阿耶兄长们求情：“师父您就再原谅他们一回，下回要还这般，师父以后莫理他们。”

　　宝贝徒弟的玩笑话让王顺笑了，他坐在宋大壮引他来的位置，面朝大门。

　　左屋出来的何莲心见着上了桌的王顺，高兴的三步并两步，人未至声先到：“王师父来了啊，你们几个快上桌，吃晚食喽。”

　　王顺笑着点点头，手拿筷子夹菜，就着米饭吃起来。

　　其他六人也已经上桌，在王顺夹菜后相继动筷。

　　圆桌上，七人坐椅子上整整齐齐地吃。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他们本就安排这么吃，年年如此。
　　不同的是，这次吃完后，下一次却变成心中的期盼。

　　宋宝珠帮她阿娘收拾碗筷，三兄弟被宋大壮安排去收拾木材。

　　而宋大壮屁股不动，坐在王顺的身旁，嘴唇上下动动，开口道：“王师父，今日您也见着，往后的日子真不好说，如果日后真要走，您千万得跟我们一块，您一人可没人照顾啊。”

　　“没您在，我宋大壮早就成鳏夫了，我家娘子的命，小娘子的命可都是您救的。更别提您还教宝珠学医呢，宝珠还想着哪一日出师给您看呢，照顾您呢！”

　　王顺听后没摆脸，也没笑，这事真的笑不出来。他叹一口气，应道：“瞧你急的，我自然会的。”他也想看到那一天。

　　宋大壮一家都是实在人。

　　“时候不早，我也就先回去了。”
　　王顺辞别，起身欲走。

　　宋大壮即刻起身站在他身旁，也不说话，默默的送王顺回他的住处。

　　一日过去。

　　两日过去。

　　田地里，深山周围，能见到的作物，果实，都是残骸。

　　而明府派下来的衙人分每家二斗粮，并告知只得呆在村内，一切行事皆听圣人言。

　　何莲心手捧收到的二斗粮，其中一斗是陈米一斗是粟米。她将其都放入家中米缸。

　　小院内，宋大壮父子四人已完工好一辆木板车。

　　因宋青良提议到，在木板车上四端架起木板或木条，用木板把四面都围起来，只留赶车的一面，并挂上麻布充当帘子，以防窥探。

　　宋青良的提议甚好，时间充裕下宋大壮几人说做就做。

　　不出一天便把它做好了。

　　从庖屋出来的何莲心清点好米粮，原先家中就存有三十斗粟米二十斗精米，宋宝珠他们又买回来共六十六斗米，还有王师父把他家中的米粮都送过来，有十二斗米，王师父的原话是——既然都同你家一块走，这些就当我的口粮罢，可别让宝珠又送回来。

　　王师父这么说后，何莲心也不好叫人给他送回去，只能收下这十二斗米。

　　再加上方才明府派下来的二斗米。
　　这样家中一共有一百三十斗米。

　　何莲心嫌每日请王师父过来得他动腿，便近饭点就叫人给他送去。

　　这些天，宋大壮一家就是这么过活下去。
　　米粮是得吃又不敢多吃。

　　桃花村其他人亦是如此。

　　在宋青阳等人回来后，他们打听好消息，在村长陈林的带领下，每家来凑这五百文入城费，把钱交与陈林，由他去买米，买骡子和牛。

　　好在他们赶在县城禁入的前一天。
　　现下每家每户都有偏多的米，还有拉车赶脚的牲畜（包括几家合买的）。

　　许昌县其他村多在烧香，祈求上天。

　　桃花村的人除了那当天求了求，就关门过自家日子去。

　　要是求有用，他们早不在这了，和该是在他们原籍好好待着。
　　逃荒出身的他们心知肚明。

　　四日、五日、六日……
　　一月过去。

　　圣人并未有言，明府亦未有令。

　　各地人家眼望家中米缸日日渐空，心慌了。

　　一个个疯狂的想去县城买粮，好不容易递钱钻空子进县城，却被米肆里的奇价给惊心。
　　陈米一斗二贯，粟米一斗二贯，精米一斗三贯。

　　世道要变了。
　　听到从别村那传来的消息，桃花村一众人都在想。

　　哐哐哐。

　　村长陈林在接近田地的大块空地上敲锣，锣声传遍桃花村。

　　闻声而来的有二十八人，是桃花村二十八户人家派出来的。

　　陈林站在最前面，数数人数有二十八人后，就看着他们开口道：“我也不多说别的，大家这个月都看在眼里，我想问大家只有一件事，有愿意离开桃花村赶往别地的吗？”

　　陈林边说边掏出一张文书，他指着这张纸又说道：“今日里长给我的这张文书，是明府大人派下来的，因我们曾有此经历，便让我们到京兆府去，之后下落听圣人安排。”

　　陈林把话说完，围着他的二十八人却无一人说话，互相看看对方。

　　见他们没人回应，陈林也理解，他挥挥手示意大家可以散了，说道：“不用现在就给我答复，文书上说明日，也就是九月十六日出发，到时候愿意的人家卯时在村口汇合。我们一村上路，一路上互相扶持，定是平安能走到的。”

　　说完他就家去，陈林走后，二十八人包括宋大壮在内也都散了。

　　宋大壮要走时，一人叫住他，他转身一看，原来是他二弟宋二壮。

　　“大兄，你可有打算？”宋二壮问道。

　　宋大壮没有犹豫的就给出答案：“自然是走的，二弟你也看到现在是什么样，再待下去只能是饿死，走出去说不定能活哩。”

　　他见宋二壮听完后一脸沉思，就向他道谢辞别，表示他得归家去准备明日事宜。

　　家中。

　　六人在正屋齐坐一桌，待宋大壮把话说完后，何莲心点头应道：“当然得走。”
　　兄妹四人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明日我们都早些起，先去王师父家把人接来再去村口。今日就辛苦辛苦，把东西都理出来，折腾到板车上去。”
　　何莲心一锤定音。

　　其他人无不同意，一个个回屋收拾自个的东西去。

　　秉持着少而精，宋宝珠四人的包袱里都装两身衣物作换洗，宋青阳宋青良还带了书。
　　至于钱，归家那日就交与何莲心手中。

　　收拾出包袱的宋宝珠走出屋，到小院中先后遇上宋青阳和宋青良，她向大兄二兄问好后，同他们一块把包袱放到牛车厢中。

　　另两头骡子拉的自制车厢更大一些，拿来放粮食草料和杂物。

　　宋青阳宋青良就被何莲心捉去搬米了。
　　他俩合力把米搬上去后，东西也就差不多收拾好了。

　　宋大壮在牛跟骡子的身边，给它们喂食，顺顺毛。
　　毕竟之后的不知多少天，得多靠它们出力才是。

　　何莲心见东西都准备好，就把人赶回屋，一个个的，让他们晚上好好歇息，说后头有的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