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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京 ...

  •   今年的秋天来得格外早,与封地的萧瑟凄凉不同,刚刚入秋,京城内却还是一副夏日才有的热闹景象,只是近日的街边多了些关于皇家的闲言碎语。

      “听说,那于家的双儿,本来要跟于太傅一起流放,结果皇上可怜他,把他留下来了,可惜被三皇子退婚。”路边一家包子铺的老板娘一边干活一边和客人闲聊,手上的活不停,这嘴里的话也不断,“三皇子如今正得皇上欢心,前几个月被派去南方赈灾,最近又将主持科考,告示都出了。”

      “就是,虽说又被皇上赐了婚,说是赐给王爷,可到底不是养在京城的,说是正妻,可他这种戴罪之身,那王爷要是什么好人,还能轮得到他?”

      “那个王爷被皇上留在封地这么久,想来也不会多受皇上的重视,虽然皇上宠爱先皇后,但也过去好多年了,宫里只见新人笑,哪见旧人哭,那个双儿跟着他,以后说不定还要吃哭,听说皇上把他们家抄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剩下,可怜一个双儿独自留着京城。”

      铺子里的顾客你一言我一语,只见本来排在人群后面的一个小丫头猛地冲上前,将手里的铜板没好气的扔在桌上,故意很大声地喊道,“你们是不是不要命了,天子脚下,议论皇子,只怕你们说错些什么,被有心人听去了,多少个脑袋都不够被砍的!”

      众人听到这话,大部分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几个人还在自顾自地窃窃私语,小丫头也不管,跟老板娘要了两个肉包就转身离开。

      只见那个小丫头故意绕远路,拐了好几个弯,才回身转进一座宅子,那宅子已经没了牌匾,内宅里的花草也几乎全部枯萎,虽然败落,但还算干净。

      小丫头提着裙摆走进最里面的屋子,看见床上咳嗽的人这才红了眼眶,却又不敢落泪。她知道自家公子是受了苦的,老爷流放,自己被退婚,如今又要嫁给那本远在千里之外的王爷,公子在她每次出门前都交待她,不要与他人争吵,徒生事端,可这次她实在没忍住才会在街上与人辩驳两句。

      “金珠……咳咳……你回来了。”床上的人坐起身子,金珠赶忙将手里的包子放在桌上,熟练地倒上一杯热水递了过去,这才暂时止住了咳嗽声。

      那人纤细的手腕内侧,有一个浅红色的五瓣花胎记,那是每一个双儿出生时就有的,就是这个印记,把双儿和男子区分开来,有印记的双儿,不能为官做宰,只能像女子一样,嫁给他人,相夫教子,甚至还有很多双儿因为较差的生育能力而被夫家人羞辱。

      “公子,你这身子……”金珠欲言又止,轻轻拍着于沉月的后背,“大夫都说,公子是忧思过度,这样对身子不好,公子你要放宽心才对。”

      于沉月扯出一丝笑意,反过来安慰金珠,“你放心,我没事的。”随后抢在金珠说话之前,指了指她手中还冒着热气的包子,“你以前常说,食物还是要趁热吃才最好,凉了就不好吃了,既然买了包子,这些事就不要再想了,吃饭重要。”

      金珠见状,只能作罢,将想说的话咽回肚子。主仆二人默默相对,一同吃着手里的包子,于沉月吃了两口就咳嗽起来,喝水也不见好,无奈放下了手中剩余的半个包子。

      金珠也没办法,公子的病是心病,他们手里的钱不多,京城大夫收价贵,看了几次,于沉月便让她算了,以后不要去找了,说看不见效果,不如把钱省下来,金珠何尝不知道公子的心思,她可怜公子,他们出的钱少,只怕拿到的药也是偷工减料,万一公子烙下病根,以后的路该怎么走才好?

      她站在门后偷偷地抹泪,秋天到了,她不希望她家公子也如同秋天的落叶一般凋零。

      严深此时正瘫坐在躺椅上,他已经很久没这么悠闲过了,即便是大学期间,也会为学生会和社团的事情不断奔波,大学毕业之后为了赚钱他更是拼命,可如今做了这个闲散王爷,每日除了与还留在自己身边的莫其康切磋武艺,就再没有任何让他心烦的事情了。

      这莫其康是原身母家的人,算下来严深还要叫一声“舅舅”,两人年纪相仿,当年莫家家主不放心原身,求皇上让其陪在原身身边照应,一同读书写字,学习骑马射箭。

      虽一同生活多年,但两人始终不太对付,那日就是因为一点琐事,两人吵的不可开交,原身不顾大雨去后山打猎,这才伤了脑袋。这下可吓坏了莫其康,严深看着对方的样子,知道他虽嘴上不饶人,但血浓于水,是真心待原身的,于是他先道了歉,而后也保证改进,这反而惹得莫其康不好意思起来,这些日子严深又毫无王爷架子,两人也逐渐缓和了关系,变得更加交心。

      很快,京城的消息来了,和小说中一样,让严深这个淮王回京,皇上已经命人建了府,准备迎娶于家的双儿过门。

      莫其康看着和善荣高高兴兴一同收拾行装的严深,顿觉一股无力之感,他伸手拉住严深,用着他每年回去探亲时,那些长辈嘴里听来的口吻说道,“你这一摔,人是变得谦逊了不少,可是怎么感觉也变得呆傻起来?那个于沉月,他父亲是于太傅,是三皇子的太傅,现如今他可是你三弟不要的人,这门亲事怕是对你不好,我看回去之后你还是和皇上说几句软话,赶紧退了这门婚事。”

      严深听完,非但不生气,倒笑了起来,顺手将收拾好的两个包裹交给善荣,揽着莫其康坐了下来,“我倒觉得挺好,那于沉月听说是有名的才子,想来父皇再怎么不喜我,也不会把不好的人嫁给我,至于他被退过婚这事,不是他的错,我也不在乎。”

      莫其康见他这样想,便不再多言,走之前夸了他两句,说严深身上有了几分先皇后的影子,严深默然,随后便借着由头开口询问了些关于先皇后的事情。莫其康知道的不多,但人人都夸先皇后的好,他之前在家也经常听家里的长辈夸赞,也叹惜,好人不长命,先皇后离开的太早,成了皇帝的朱砂痣,所以以前对原身,这位二皇子也格外的疼惜,只可惜原身自己不争气,犯了大错被罚到此处。

      严深回忆里关于先皇后的事情并不多,这位皇后离开的太早,原身的记忆很零碎,音容笑貌,都很模糊,但想来一定是为不可多得的佳人。

      回京之路遥远,日夜兼程,也花了小半个月,严深不是第一次骑马,养好伤后没几天他就与莫其然再次进山打猎,熟悉这副身体,但没想到这次回京要让他在马背上颠簸这么久。他本以为自己只要坐在马车里看风景就行,奈何山路崎岖,马车摇摇晃晃,他几次被摇的头昏脑涨,干呕不止。

      这次回京的马车也小,车内空气沉闷,他身上湿哒哒的,空气仿佛长了脚,拽住了他的衣襟不肯松手,莫其然笑他金贵,自掏腰包在路过的驿站里买了一匹快马,严深无奈,在驯服马匹和继续晕车之间,他选择了前者。

      严深自觉已经驾驭了这副身体,他能骑马,能拉弓,能打猎,还能和别人过几招拳脚功夫,他知道,进京后不久就是秋猎,这是原书中原身和主角攻的第一次见面,他虽不在乎,但也不想在秋猎上出丑,原书中他会被一只猛虎惊的摔下马,他深知,若不想同书里写的一般,自然要精进些武艺。

      终于是到了京城,看着那高耸的宫楼,严深快步下马,将缰绳交给从马车上下来的善荣,城门前的士兵恭敬地叫了一声“参见王爷”,随后一穿着华丽的妇人走上前来,那人年纪约四五十岁,但体态端庄,笔直的腰板,梳着宫人的发髻,在严深面前微微俯身。

      “王爷,太后有请。”

      严深真正的,第一次踏入这皇宫,那妇人在前面走着,严深独自跟在她的后面,善荣被他先打发回王府收拾,莫其康则是回了莫家,他一个人面对路过的宫女太监,他们个个低着头,手里拿着宫里物件的人,都不敢用正眼去和他对视。

      他能感受到这副身体传来的紧绷感,他望向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他如果不能适应这副身体,只怕他会和原身一样,迎来悲惨的结局。

      虽然他原书看得不算多,但好歹知道一些,想到这儿,严深跟在妇人身后的步伐逐渐轻快,既来之则安之,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他还怕什么呢?

      穿过不知几重门,他们才停下脚步,严深停在门口,那妇人进去通报,随即一个低沉的女声传来,那声音急切地唤他进去。

      他刚往里走了几步,就听得有什么东西敲击在地面上,那声音越发急促,也越发的清晰,严深朝里面望去,就看见一个穿着华丽的老人被刚刚带路的妇人搀扶着走出,她梳着高髻,头上戴着纯金手工打造的发簪,最上方嵌着一颗东珠,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贵气,而刚刚的响声,则是对方手中那玉石作柄的红木手杖所发出的。

      “皇孙拜见皇祖母。”

      严深不慌不忙地跪下,眼前的老人与原身记忆中模糊的身影重合,这些年太后明显苍老许多,腿脚也有些不便,但仍然精神矍铄,耳目清明。

      太后有些惆怅,哽咽着命人将严深扶起,抹了抹眼角的泪珠,上下打量着这个许久不在身边的孙儿,“好孩子,回来就好,哀家这心可算是放下了。”

      “母后何必为这个家伙伤神,依朕看,他这家伙未必明白母后您的苦心。”

      身后突然传来两句轻笑,紧接着严深耳边传来一片跪倒之声,他没有因为皇帝的几句话就像原身一样赌气叫嚷,甚至最后和皇帝大发雷霆,反而是依照规矩,再次缓缓地跪下身子。

      “儿臣拜见父皇。”

      皇帝没有像太后一样让他起身,反而走在太后身边,扶着自己的母后坐下,仿佛看不见跪在地上的他。天子的不语和严深现在的窘迫,让身边的一群奴才和宫女也无人敢移动半分,都跪在一边,宫里顿时一片沉寂,一定要仔细去听才能听见众人微弱的呼吸声,这宫里,仿佛就连呼吸这件事都好像无法大胆去做。

      “淮王起来吧。”

      皇帝看似无心针对,说完就让人赐了坐,严深这才看清那皇帝的真容——这北麟国的帝王,半靠在红木雕花的椅子上,身着明黄的龙袍,胸前是五爪金龙,那龙口衔明珠,双目睁圆,北麟帝嘴角似笑非笑,两颊因为年岁渐长而有些凹陷,他眼窝深邃,眼角狭长,额头与眼角的几丝皱纹加重了这位帝王的威严。

      他盯着严深,好像要用眼神把他盯出一个洞。先帝早逝,他十几岁称帝,如今已经在位数十年,他自信什么人的心思都躲不过自己的眼睛,更何况是这个早离京城,不受管教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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