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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番外 羁绊3 ...

  •   十三其实天赋极强,这是离翦一直没戳破的,他总觉得十三有这样天赋却不好好利用,这看得他好难受。

      明明可以凌天俯瞰众生,却要玩世不恭,醉游人间。不是逍遥,是散漫,不在意。他有时真的很羡慕十三的天赋。

      心塞,憔悴,无力,疲惫。他明敲暗打让他努力点,却总是被十三糊弄过去。

      他想,就这样算了。

      直至去了听海楼,离翦第一次见十三出手。因为他自己跟同门师弟发生了争执,被对方打到咳出血。

      那次,离翦看到十三的强势。十三就站着那里,那股寒风席起,落下的冰花爆裂乍响,刺破耳膜的尖锐,整个场地下起了带火的冰雹,升起了一栋冰墙保护着离翦。

      对的,带火的冰雹,砸在地面碎成了四散的火花。

      隔着冰墙,外界的一切都伤不到他。他看着十三手里握着的一把火色长剑,而剑身应当是冰石。

      对方被十三的气势吓得动弹不得,都是十岁不到的孩子,会感到害怕。

      最后是青灯出来收场,从离翦的角度看去,十三看着那名弟子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厌恶,趁所有人不注意,挥剑,一团焚火烧了那人的右手。

      所幸青灯及时制止。

      后来,十三挨了四十道鞭刑,以残害同门论罪。

      离翦在十三受刑前问他,愤怒亦委屈的质问他:“你为什么要动手?”

      “我凭什么不能动手?”

      十三空茫的眼神,很平静的一句话,让他哑口无言。他并不为十三为他出头而感动,而是因为自己的弱小连累了十三而自怨。

      挨了四十道鞭刑后,离翦扶着走路都困难的十三,又问:“挨了鞭子后,脑子清醒了吗?”

      “嗯...清醒了。不会再有下次了。”

      十三或许还有很多话没说完,就昏过去了,离翦背着他,听着十三稀碎的呢喃。

      “我…护你…”

      离翦一直没问那句‘不会再有下次’是知道挨打有多疼了吧。但那句‘我护你’又是什么意思,还想再挨打吗?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这样嘴贱的性格,恰好十三是那种死犟的性格。

      明明水火不容的性格,他们却成了天造地设的搭档。

      那年离翦九岁,十三七岁。

      后来,又起了争执,只是这一次不一样了。

      十三指着旁边,趾高气扬道:“你骂我做什么?你骂他,他都能跟我做朋友,他能好到哪里去?”

      被指着的离翦:“......”

      离翦十岁年,十三因整天无所事事的态度被人口头说教,拉出了离翦当挡箭牌。自此离翦开始了舌战群儒,言语无礼的生活。

      骂人离翦上,打人十三上。

      打不过就一起下跪认输,让对方记上欺压侮辱同门的罪条,死死拖对方下水。

      后来。

      十三:“你看什么书?我也要看。”

      离翦:“小孩子别看,都是些灵异诡谈事件。”

      十三:“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

      离翦:“吵死了!你看这本。”

      离翦那年十二岁,迷上了各种各类的诡谈书籍,连带着十三也入迷了,但十三是什么书都能看,也不管是否枯燥无味。

      再后来。

      十三摸着下巴,一脸深沉道:“师兄,离翦师兄。我突然金丹了。”

      离翦呲着牙:“烦死了!你什么都没干就金丹,你快去查一下你有没有病。”

      那年离翦十五岁,堪堪筑基。他不知自己的这天赋放在几处归里冢很寻常,可放在宗外却是罕见少有的。

      金丹修士有独属的洞府居住。

      十三原本想跟离翦一同居住,离翦也欣然接受。直到两人在商量好一起居住,抄小道回学堂时,看到鹤眠制压着揽星河强吻的那一刻,两人都瞬间呆住,同时同步吓得就地趴着,借这草木遮挡身形,面面相觑。

      事后。

      离翦汗流浃背:“那个那个那个...我我我...我的书就放你洞府...我人就算了。”

      十三呆若木鸡:“...嗯...好...啊...”

      还有。

      离翦十六岁那年,宗门比试。

      十三哭丧着脸:“六师兄,我不想跟其他峰的同门比试。”

      离翦催促着他上台,说:“试一试,打不过就投降....我没让你一上场就投降啊!?为什么对面是一群人!?”

      十三生无可恋:“海鸣峰的同门,能打团就绝不单打。”

      在知道宗门比试可以以多欺少时,他们一直都是并肩作战,却次次皆输。

      往后,两人一直在一起,几乎形影不离。

      每年的同一个时候炎连池回来过,似乎是专门回来给他们发压岁钱。

      作为大师兄,他不偏不倚的照顾每一个师弟师妹,十三除外。大师兄不会私下给十三开小灶,那是光明正大的偏爱。

      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离翦知道十三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在等炎连池回来。

      但偏偏等的人回来时,十三自己却躲了起来,最后还是被炎连池抓出来。

      离翦十分不解,但也不会去问,因为事事都跟他分享的十三,没有主动告诉他缘由。

      十三等了十年,也终于在第十年的时候,他不再躲着炎连池。

      那时离翦十九岁,十三才十七岁。离翦用了十年去完成那个约定,同时也忘了那个约定。

      那年离翦接个任务,他下山前都会找十三一起去吃饭。

      “想喝酒?”离翦诧异了,他每次下山都会带东西回来给十三,偏偏这次是这祖宗想喝酒。

      离翦想拒绝的,结果十三却无赖的说道:“你不买给我,我就自己下山去买。”

      十七岁的十三,容貌得已经艳绝四方,无双仙姿。自离翦第一次下山后,见过外面所传的天下第一美人之后,他就不会让十三一个人下山,也不希望他下山。

      当然跟他有一样的想法的人还有炎连池。

      “你就不怕被大师兄骂?”离翦忍不住吐槽他。

      十三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说:“等你回来,我都十八了,再说了,反正左右都是骂你。”

      离翦:……

      对,如果下山,大师兄会怪他没能给十三买酒,让他里心念叨,指不定哪天偷喝出事;如果不下山,就怪他跟揽星河当初在十三面前吹嘘,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喝烈酒,让他念叨。

      离翦答应他,他想着,反正他现在攒的灵石足够十三一人违反宗规,左右有他看着,少喝点不会出事。

      再不济,兑水就行,反正十三也尝不出来。

      但,那次下山成了离翦最后悔的事。

      明明他才离开了三个月,因为已经不能赶上十三的生辰,所以绕路买了上好的陈酿。

      他回来时,拎着两坛酒,在去寻十三的路上时,遇到了炎连池。

      他至今都忘不了炎连池脸上的颓败和失落,满是愧疚的眼神向他道歉。

      “小翦,十三他...不回来了...对不起..对不起。”

      离翦没懂大师兄那句话。明明十三就在他眼前,为什么说他回不来?

      离翦他喊了‘十三’。他回头了,与其说是望着离翦,倒不如说是打量,是与生俱来的生人勿近气息,眉间带着淡淡的蔑视与疏离...

      那个眼神啊,令他陌生,反感。

      离翦愣住了,脑子一片空白。

      他可以确定,这具身体,一定是十三,可里面的魂到底是谁?

      “...十三呢?”

      离翦不怎么面对这样的情况,直觉告诉他,这人一定不是十三。

      一定不是!

      也不可以是!

      他好恨好恨眼前这个陌生人,没有缘由。

      “十三...不愿醒过来。”

      离翦听炎连池的话,半信半疑,却仍是愤恨。

      他发过火,对炎连池,怒吼‘凭什么’,他敬仰的大师兄。

      凭什么...

      直到后来知道因果,他自嘲着,十三可以为了他挨了四十道鞭刑,怎么就不可以为了那个人选择离开...

      那坛酒最终是没喝上,可离翦也没扔,而是收得好好的。

      他信着十三会醒过来,所以他在‘寒听白’面前多次出现,那点微弱的希翼,他信十三会因为他醒过来。

      但现实给了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期待和希望碎得干净。

      ‘寒听白’将十三的天赋发挥到了极致,像落灰的明珠,抚去了表面上的尘埃,原本的光芒刺得让人眼痛。

      他们差距越来越远,远到离翦感到窒息。

      一日,一周,一个月……

      明明他们十年都过来了,度日如年的感受让他煎熬万分。

      嫉妒和恨意日渐攀升,逐渐击溃他的理智。离翦将这一切极端的情绪都归于他对十三的执念。

      他越在意十三,就越恨眼前的人。同样的,他越在意十三,就不能失去理智。

      好像除了炎连池和他,没人知道十三不在了。

      抑或说是,他们都不希望十三回来。

      他坚持着那点星碎的妄想,没有被时间打碎,而是被寒听白本人击溃。

      他擅自做主,私自跟着寒听白外出任务,而在看到寒听白背后有人偷袭时,替他挡了一击,然而却因为他自己的疏忽,中了致命的毒素。

      他永远忘不了寒听白那时说的话。

      “离翦,别自以为是了。”

      这一句话,完全击溃了离翦的自尊心。

      他笑了,自嘲着。哪怕那个人不是十三,哪怕是一样的皮囊,他无法忽视是自己‘自以为是’。

      等不下了,不能再等了。

      他害怕有一天,面对这张脸,他再也想不起十三。等到那个时候,他一定是对寒听白恨之入骨。

      那件事以寒听白一人肃清敌方藏点结束,中了毒的他,靠在墙角里,明明很痛,却又麻木了痛感,他抬头看着寒听白。

      或许对方想拉他一把,或许是想看他什么时候死,不过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你走吧,已经没有意义了。”

      离翦心如死灰的对寒听白说道,笑容可悲可怜。

      那人打量着离翦,同样的一双眼睛,偏偏眼前这双冷得毫无温度,绝情至极,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离开。

      他最后是活下来了。

      他坐着原地很久很久,久到毒素蔓延至肺腑,呼吸一抽一痛,心脏跳动变得缓慢,血液似乎已经不再流动,直至最后时刻,他抬头模糊了视线,生平第二次哭了出来。

      第一次,在他厌弃这个世间的时候,狐生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

      第二次,十年挚友,他怕他会忘了他。

      他喝了很久以前二师兄给的一瓶药,活了下来。

      几处归里冢......没有他留下的意义了。

      那次之后,碍于身份,他不敢回到焱城,却也心存念想,不愿废除自己的修为和身份,一直在长尽枯木林那处徘徊,以自己的方式守护焱城。

      可一次,他亦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回去焱城。

      再见到浑身是烧伤的狐生,从沙漠徒步走来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做了一个决定,不能再后悔了。

      一生中最后悔的两次,皆让他余生煎熬万分。

      一是当时没留在几处归里冢,十三离开得太突然,倘若跟他说一声也好,纵使万般不舍,他也能接受。

      二是心存余愿,两边不舍,身份两难,沦落自此。

      狐生要的是亡魂安息,百姓安宁。

      他要的,不过是还恩。

      随后他收到一封信,上面只有四个字。

      ‘十三醒了。’

      造化弄人,那时他已打算埋身黄沙了,偏偏心存一丝见最后一面的幻想。

      以至于剩下的生命里,离翦时常会想,如果十三没有消失过,结局会不会更好?

      他不能再后悔第三次了。

      所以决定回到几处归里冢,但不是为了十三。

      他骗了狐生,骗了狐生说只要在天威下释放妖力,天威就会发现漏洞,而后天威领域会重新扩大。

      其实是,他早就想好了用通天旗去祈天。

      狐生求的是,重开地府渡亡魂。

      他求的是,以长尽枯木林为界限,分隔凡间与后仙界,再无凡界边缘。

      谁又知道,时隔十年,他再次穿起了十年前的着装,在宗门前,再次感受到烈日下冰霜时,久违的重逢。

      他从未如此紧张过。

      十三一如十年前他见过的模样,除了记忆中的黑衣换成了白衣,其他一丝一毫没有变,好一个世无双的公子,明月挂霜,晓风落春。

      不再是那给人以不可一世的孤高和蔑视。

      可惜,他不记得曾经发生的一切,还好,还知道自己叫离翦。

      跟小时候一样,看着腼腆乖巧,其实相处下来才知道,就是一个死犟种。

      可惜了...他还有很多没说...要说对不起吗?

      ‘对不起’说了那多次。

      十三,原谅我啊。

      可能没有下辈子了,但我还是想跟你做朋友。

  •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读者,第三卷要过一两周再更新(已经写完了,不担心我会断更),只是我需要在人物和事件刻画上,想琢磨完善一下,就当练一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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