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愿之枷（西幻）》龙的宝藏

9、幻觉（三）

　　欲望总是难以拒绝。
　　现在瓦伦丁觉得自己周身充满了力量，这样的感觉很好，前所未有的好，就算那力量本不属于他。
　　他几乎没有犹豫太久，就向巨大的白色影子祈求了力量，不管对方是神明还是恶魔，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在这一刻，他只知道，这股力量是他所渴望的，是他所追求的。
　　力量就是一切。
　　随着那股力量的涌入，他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无尽的活力，原本束缚着他的异变树妖此刻变得如此不堪一击。瓦伦丁轻松地挣脱了束缚，如同轻盈的落叶般飘落到地面之上。
　　他抓过一颗已经皮肉剥落的脑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向另一具尸体砸去。骨骼与□□碰撞的瞬间，发出了一阵令人心悸的咔吧声。
　　瓦伦丁抽出自己的匕首，双手交错摆在身前，双腿微曲，身体伏低，仿佛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现在是反击的时刻。
　　疾风迅捷，力道凶猛，杀伐果断，他几乎是在凭借本能行动。
　　这是一场华丽的屠戮盛宴。
　　断肢和碎肉在空中飞舞着，它们如同被狂风卷起的枯叶般在空中打着旋儿。腥臭的液体喷洒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恶劣味道。
　　一道身影在这片幽暗的战场上穿梭着，他每一次挥刀都会粉碎一个丧尸的躯体。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越来越凌厉，直到最后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只剩下那股本能在驱使着他前行。
　　多美妙的感觉！自己仿佛彻底融入了这片血腥的战场，人与魔物之间的界限变得越来越模糊。瓦伦丁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杀戮，还是在被杀戮，他只知道这股力量让他变得如此强大，如此不可阻挡。
　　终于，当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时，瓦伦丁带着满身的污秽和疲惫，近乎虚脱地跪倒在了地上。那股强大的力量逐渐消退了，仿佛潮水般退去，留下他一人在这寂静的战场上。
　　“真有意思。”一个白色虚影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那声音似乎带着一丝戏谑和满意。瓦伦丁努力地抬起头，想要看清那个虚影的面容，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抬起眼眸了。
　　“你是个有趣的家伙，既然如此，那借用力量的代价就换成一个小游戏吧。”虚影似乎是在笑着，“要知道我本来可是想要你的灵魂的。”
　　白色的虚影打了个响指，随后消失在了空气中，留下瓦伦丁一人在这空旷的战场上。
　　不！！不要！！！直觉在不断叫嚣。
　　他用尽全力站了起来，身体摇摇晃晃地向前迈去。突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是坎蒂丝。
　　她好像完全恢复了，正站在那里，用那种充满认可和关怀的眼神望着他。她的目光如同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
　　“你做到了。”他听到她说。
　　这简单的一句话几乎让瓦伦丁哭了出来。
　　坎蒂丝笑吟吟地拉过他，往外走去，他们穿过崩塌碎裂的墙壁裂缝，来到一片无垠的旷野上。
　　乌黑的天空下是一望无际的黄色土地，微风吹过，带来阵阵苍凉的气息。星星如同糖屑般洒落在天幕上，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为这黑暗的世界带来一丝丝的慰藉。月光像水一样，静静地流淌在他们脚下的土地上，为它披上了一层白色的纱，增添了几分幽美。
　　不远处，一些骨白色的树木耸立着，稀稀拉拉的，却又聚作一片，显得格外惹眼。
　　“是骨化木啊，”他定定地望着。
　　“一种会依附在死者尸体上生长的魔物，通过吸收死者的骨骼来组成枝干。”他喃喃道。
　　他转头看向坎蒂丝，只见她正微笑着注视着自己，那双明亮的眼睛中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他直直的望着坎蒂丝的眼睛，声音有些颤抖，“玛夏？”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坎蒂丝微微笑着，挽起耳边的一缕金发，露出了那张清秀而熟悉的脸庞。她的笑容中透着一丝无奈和苦涩。
　　“很早之前，”瓦伦丁不再看向坎蒂丝，他闭上了眼睛，“你可能也不知道，幻境里并不一定都是真实的过去，很多都只是我想让我自己想看见的东西。”
　　“比如说？”坎蒂丝的面容逐渐虚化，渐渐变成一个清秀的黑发男孩，相同的是，两人都有同样漂亮的睫毛，在月光下微微颤动，如同蝴蝶的翅膀。
　　“比如说，我从来没有在昏迷时听到过他们的对话，守夜时坎蒂丝也没有和我说过任何话。”
　　瓦伦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要将心中的疲惫和沉重都随着这口气呼出去。
　　“她也没有对我说……‘你做到了。’”
　　玛夏对上了瓦伦丁的眼神，他看到的是那双浅灰色眼眸中偌大的悲哀。
　　“乌青的血管爬满了她的面孔，是尸变的预兆，她只是淡然地求我，求我杀了她。”，像是在宣判自己的结局一般，他轻轻地说，“我没法拒绝。”
　　长久的沉默，不远处的骨化木林在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啪嗒，啪嗒。
　　瓦伦丁顺着声响转过头去，发现眼泪正像断了线的珠子般从清秀的脸庞上滑落，在地上溅起淡淡的斑痕。
　　“我的过去有那么不堪吗？”瓦伦丁看着泪流不止的男孩，却不禁笑了起来，“都过去七年了，除了我没有人记得，也没有人会感到难过，这样挺好的。”
　　“不只是因为你，”玛夏抽噎着，他不停地用手擦拭着眼泪，但这只让他看起来更加滑稽。
　　他最终还是放弃了，仍由眼泪滑落。
　　“它们……额嗯……它们也在哭，没有人记得……没有人记得它们。”
　　骨化木林像是在回应他的话语，发出一阵沙沙的骨骼擦响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分外清晰。
　　“这是他们的哭声，那些死去的米特拉的，曾经的居民。”

　　“你的意思是说，”达纳神父的声音深沉而严肃，他端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面色严峻地盯着瓦伦丁，“小镇上那些康复的居民，实际上已经被一种叫做变形者的魔物所替代了？”
　　瓦伦丁点了点头，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是的，按照玛夏的说法，他的父亲恐怕拥有某种记忆移植的能力。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小镇上的变形者都拥有完整的记忆，甚至大多数人都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是魔物这件事。”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玛夏，目光中带着一丝询问。玛夏坐在桌子一旁，显得有些局促不安。他的双手紧握在一起，仿佛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慌乱。
　　瓦伦丁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关于佩特镇长的能力，恐怕又是某个神明的杰作。玛夏，接下来，你不如来详细说说一下最近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吧。”
　　突然被点名的玛夏身体微微一颤，他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和恐惧。然而，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起那段离奇而恐怖的经历。
　　“三年前，我的母亲开始做一些噩梦。”玛夏的声音低低的，仿佛那些恐怖的记忆再次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她说她听到了恐怖的低语声，那些声音一直在她的耳边呼唤她。直到有一天，她突然选择了自尽，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他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悲伤。然后继续说道：“在那之后，我也逐渐开始听到那些声音。它们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低沉而诡异。我听不懂它们在说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它们在呼唤我，吸引我走向某个未知的地方。”
　　“有一天夜里，我终于鼓起勇气，顺着那些声音走去。”玛夏的声音变得更加颤抖，“我来到了广泽的深处，那里有一片白色的骨化木林。在树林中，我看到了一些蓝色的、像人一样但是外貌可怖的怪物。他们在呼唤我，用我听不懂的语言。但是我逐渐听懂了他们的呼唤。他们称我为‘幼崽’，仿佛我是他们的一份子。”
　　“天呐，”听到这里，达纳神父不禁露出了震惊的表情，“佩特难道疯到把你也替换掉了？”
　　“恐怕不是，他是接近成年才听到呼唤的。”瓦伦丁正在拨弄一旁的书籍，他将一本书页交错着放入另一本书，随后拎起来，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混血种。”
　　“据我所知，变形者确实喜欢潜入人类社会，变成夫妻关系中的某一方留下子嗣，但这种魔物更多喜欢变成男性，因为他们生性懒惰，不爱负责，常常会在诞下孩子后一走了之，徒留女方一人拉扯孩子，孩子长大后又会因为族群的呼唤，逐渐意识到魔物的身份，最终返回族群，重复这一轮回。”
　　“所以有两种可能，要么佩特本身就是变形者，或者佩特夫人在十几年前就被佩特替换成了魔物？”达纳接上了话，说罢，他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父亲是人类，”玛夏开口说话了，他们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玛夏继续说道，“我能感受到，但他身上明显有族群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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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变形者的冬天这一部分终于要结束了！！！很快瓦伦丁和玛夏要一起立刻米特拉走上旅途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