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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上课 ...

  •   天刚破晓,微凉的晨风里,萧炽阳换好太学统一的澜衫,如行尸走肉般爬上了家里的马车。

      马车内燃着淡雅的熏香,车上的人却跟完全没感受到似的,接过元禾递来的肉饼,机械地啃着。

      啃着啃着,少年的头突然就垂了下去,脸颊上沾着零星油渍,哪怕肉饼的味道再鲜美,也没能唤醒丝毫神智。

      没办法,太学生的痛苦谁懂?
      睡不醒,根本睡不醒。

      马车上的坐榻还是舒服的,因此一路行至太学门口,轻微的颠簸中,萧炽阳靠着车厢,睡得就差打呼噜了。

      “少爷,少爷,太学到了,快醒醒!”

      元禾熟练地进行着自己的第二轮叫醒服务,少年果然习以为常地睁开了迷离的双眼。
      也不需要人催,咬着吃到一半的饼,一路晃晃悠悠进了太学。

      “少爷,饼已经凉了,小心坏肚子。”

      少年伸了个懒腰,困倦道,“坏不了。”

      直到走进经义斋,饼吃完了,萧炽阳人也醒了。

      “且行,你今天怎么来了?”
      韩子印的大嗓门突然从身后传来,正被早起的怨念折磨的萧炽阳艰难转过头。

      “嘿,瞧这俩迷离的大眼睛,旷了几天课又早起,不习惯了吧?”精神十足的少年几步跑到萧炽阳跟前。

      萧炽阳拖着生无可恋的声音强调,“申明一下,我可是光明正大请的假,可从来没有无故逃过学。”

      杜远清和苏澧也恰好到了,杜远清打着哈欠,看起来不太精神,看见萧炽阳打了个招呼。
      “且行,你也没睡醒啊?”

      苏澧倒是和平常没什么区别,半开玩笑道,“怎么回来上课了,博士终于忍不住亲自去逮你了?”

      “对啊,昨天给我爹写了封信,催我回来上课,也不知道到底写了什么,老头子看完生了好大的气,家里的扫帚差点不保。”
      萧炽阳说着话,游魂一般回到自己的位置。

      韩子印笑的不怀好意,好心着帮他解释,“我看不是扫帚差点保不住,是且行你的屁股差点保不住吧?”

      游魂萧炽阳自动屏蔽他的插科打诨,简称懒得搭理他。

      倒是同样困倦的杜远清听见这话幸灾乐祸地笑了好久,笑完又拍拍萧炽阳的肩头道,“乐极生悲嘛,且行你都逍遥好几天了,再不吃点苦头,岂不是要让我们嫉妒到两眼发青?”

      几人简单交谈了几句,萧炽阳熬不住了,回到自己的书案前趴着补觉。
      少年没骨头一样把脸磕在书案上,看韩子印像个二傻子一样到处乱窜,心想:他是没有烦恼吗?起这么早精力怎么能这么好?

      束好的头发突然被人手贱地捻了一缕,少年果断挥手打下犯贱的手,韩子印撇撇嘴,继续去逗苏澧。

      萧炽阳恹恹瞥他一眼,啧啧,要不还是把他干过的好事告诉姑姑吧?

      眼看少年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苏澧忍不住笑了两声,又欲盖弥彰地咳嗽着掩盖过去。

      刚坐下还没多久,木铎便响了,傅博士拿着卷竹简,捋着山羊胡子进了经义斋。

      行至讲堂,学斋众人连忙起身对着上位端正行了个拜师礼。

      精神矍铄的博士脊背挺得笔直,微微颔首以示回礼,严肃的目光却扫过了好几天没见的萧炽阳,隐约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萧炽阳心虚不已,只能垂眸佯装看书,借此错开博士的目光。

      难熬的早晨在一片的之乎者也中度过,临放堂时,一半的学子已经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其中就包括萧炽阳和杜远清。

      不同之处在于杜远清已经开始睡生梦死,萧炽阳还在垂死挣扎,努力睁着惺忪的睡眼,试图掩盖自己学堂睡觉不敬夫子的事实。

      “礼,所以守其国,行其政令,无失其民也。今政令在家,不能取也。有子家羁,弗能用也......公室四分,民食于他,思莫在公,不图其终——”

      最后一个字讲完,傅博士一双平静又睿智的眼眸缓慢扫过学斋众人,最后又落回在昏昏欲睡的萧炽阳身上。

      老者深吸了一口气,苍老严肃的声音又响起来。
      “萧炽阳,你来阐释一番,何谓君臣之礼也?”

      萧炽阳被熟悉的声音惊醒,瞬间站起身来,眼神迷茫地盯着傅博士,只知道有人喊了自己的名字,却没有反应过来现在的状况。

      少年看起来茫然又无措,白嫩的脸颊上甚至还带着道道压痕,看得韩子印一颗慈父心爆棚。

      虽然萧炽阳从不承认自己比他小,但看在他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的份上,早出生两个时辰的韩子印还是觉得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竖起书掩着面,在一旁用气音偷偷提醒萧炽阳,“何谓君臣之礼也,且行,夫子问何谓君臣之礼也!”

      虽然知道问题了,可大概是脑子尚未清醒,萧炽阳瞬间脱口而出一句孔夫子的话,“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本是想问他自己的见解,但看他红着眼眶,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博士话语一噎,训斥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只挥了挥手让他站着上课,醒醒神。

      好在临近正午,没站多久,放堂的钟声便震起几只在窗台偷食的胖麻雀,看着博士挺拔清瘦的背影远去,学子们也不困了,像群饿疯了的狗迅速冲出了经义斋。

      钟声一响人便陡然清醒,站着的萧炽阳占了起步优势,拉起邻座的苏澧,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边跑还边想,也不知道元禾准备了什么午膳,整整一个上午就吃了一个巴掌大的饼,他已经快要饿到晕厥了!

      还有,这堆家伙刚刚不还病恹恹的吗,怎么现在冲的比谁都快!再这么下去就抢不到最好的位置了!

      少年们只管往前冲,也没在意周围的事物,谁知刚跑到转角处,苏澧突然被人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萧炽阳眼疾手快扶住苏澧,紧跟着的其他人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脸色一沉,纷纷扭头去寻是哪个不长眼的来找事。

      帮助苏澧稳住身形,萧炽阳愤愤抬眸,不善的目光锁定住罪魁祸首。

      只见许久没有露面的武钟济带着几个狗腿子抱胸站在廊下,一脸耀武扬威地看着他们。
      “武钟济,你他妈想找死是不是!”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更何况好兄弟差点被这崽种绊倒,萧小公子一双漆黑明亮的眸子里隐藏着滔天怒火。

      看着小人得志的武钟济,苏澧眸中寒光一闪,面上却不显,只是身形微动,轻轻按下了少年抬起的手臂。

      武钟济操着口恶心人的语气,佯装询问,“怎么,我又干什么事了,让萧二少这么生气?”

      看着对方那副可恶的嘴脸,萧炽阳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把人按在地上揍一顿,最好是能打到半身不遂,好在还保留着几分理智,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不能打架斗殴,又没说不能言语攻击,少年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
      “听闻小侯爷近日被请家法了?挨了三十鞭还能站的起来,又惦记着我们‘特意’跑到太学找麻烦,倒真是身残志坚呢。”

      武钟济的脸色还有些苍白,要不是被他爹武安侯耳提面命来太学向博士请罪卖惨,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更遑论被萧炽阳嘲讽。

      跟萧炽阳几人作对多时,武钟济自然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明白自己不能再在太学闹事,因此只敢回刺两句。
      “比不得萧二少,都要“嫁入”恒王府了,从此以后可就是皇家人,怕是不能再像我等一样抛头露面吧?”

      韩子印立马反应过来,质问道,“你这鳖孙,怎么说话呢!”

      武钟济一脸得意,“怎么?事实罢了,还不让人说?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在太学见到恒王妃,万一像个菟丝子一样的女人,被金屋藏娇了,那可如何是好呢?”

      “你……!”
      韩子印一怒,当即就要冲上去收拾人,被萧炽阳一把按住。

      少年嗓音清润,又带着几分讥讽,“倒是比不得小侯爷,我等今天能在太学见到你,怕是已经烧高香了吧?”

      在场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前几天发生的事,少年果然意有所指,“啧啧,也不知道今天过后还能不能再见。”

      苏澧也难得冷了声音,不动声色地威胁,“武小侯爷还是多顾虑一下自己吧,谁知道哪天会不会走在路上摔断腿呢。”

      杜远清警告,“是啊,记得这段时间少走偏僻暗巷,要不然能不能回太学还真不好说。”

      看着对面七八人都用虎视眈眈的眼神盯着他,恨不得从他身上撕下来一块肉,武钟济有些怂了。

      本来旧伤就还没好,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添新伤,因此脸色一沉,只能带着几个随从灰溜溜走了。

      煞风景的人虽然走了,但众人心里还是跟走路上踩了翔一样恶心,高益本就面无表情的脸更臭了。

      萧炽阳没心没肺一笑,安慰几人,“没事,咱改天找时间给他套个麻袋打一顿,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看几人还是不太开心,少年倒着走在前面领路,“嗐,别为这种人不开心啊。”

      “耽误了这么久,饭菜都快凉了,走,我们用午膳去!”

      还信誓旦旦道,“没有什么烦恼是吃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另外几人也慢慢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几人开开心心地去用了顿午膳,遇到喜欢的还要争抢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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