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上着上着世界故障了》冰镇袜子

2、无声之舍

　　军训这一周其实还行，没有真学起来那么难熬。
　　源中很有人性地在军训倒数第二天晚上让音乐老师开了一堂唱歌讲座。
　　之前三天的讲座全都是干巴巴的，死板的领导再三诫告学生这里的规矩，没话硬讲，一个年级的学生全在台下坐了整整一个半小时。说实话，这种场合，最难受的还是学生们。
　　尽管唱歌讲座也是唱一些红歌，但因为讲座老师分了个二声部，学生们唱着很有趣，难得的，这堂讲座学生们多坐了半个小时。
　　学生们被这种积极的气氛鼓舞，直到回宿舍，依然不少人哼着歌。
　　雨青这几天没少观察学校里的人。
　　包括她们宿舍这一层的宿管阿姨。
　　阿姨并不高，放在学生堆里可能都找不见，若是瞅见了，那可能得益于她的高马尾和绿衣裳。
　　三天如一秒地，阿姨似乎一直都扎着高马尾，戴着黑方框眼镜，穿着鲜绿的秋衣。如此，在二十五间房间的长廊，即使夜盲近视的人也能一眼瞅中她了。
　　可是今天，阿姨似乎不太对劲。
　　她的头发披散着，斜刘海挡住了半张脸，眼镜也没了，绿色的衣裳变暗了。
　　阿姨就这么立在宿舍楼梯口，眼神掠过每一个上来的新生。
　　不少哼歌的声音到她这戛然而止，有人呆愣着从她身侧走过，有人还上前关心地问一句。
　　而阿姨头也不回，定定地望着每一个上来的人，对关心她的人不理不睬。
　　时间很晚了，楼梯口空无一人她才回去，慢慢地按着楼道灯的一排开关，从最东边走到最西边，再走回去，犹如魂灵一般飘过每一间宿舍。

　　“我这是怎么了？”二号床覃诗云的声音响得很突兀，她是29的人，她的声音是一派震惊中安静的突出。
　　于是217宿舍的人几乎全精神了起来，有的低声讨论阿姨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有的人好奇地问覃诗云怎么了。
　　冯雪儿下床站起来，回头把手搭在覃诗云床杆上，问她发生了什么。
　　只见覃诗云伸出左手，轻轻地用右手敲了敲，那手指头，尤其是食指和中指，就跟被沙化了一样，脆生生的，上面竟产生了几道裂痕，程度之深到像是下一秒就要折成九十度，甚至断掉。
　　宿舍一前一后有两个灯，冯雪儿跑去后面洗漱台在墙边按下开关。
　　几乎是同时，门上的小窗口闪过一道黑影，紧接着黑影便定格在了窗口，阿姨黑如深渊的眸子死死盯着床上出了一身冷汗的覃诗云，推开了门，步子一声也不响。冯雪儿回过头，还没反应过来阿姨已经进门，向前走了两步又怔愣着停住了。
　　“阿姨……那个，我们宿舍2号床身体出了点问题。”还是那个显眼包辛昱最先打破了僵直的氛围，覃诗云稍稍恢复理智，用右手抬着左手，缓缓坐起来，试图靠近宿管让她看。
　　雨青这时也爬起来和宿管解释。
　　“要不要请假啊……”
　　阿姨却还是一言不发，瞟了一眼覃诗云的手，接着把视线挪到了雨青的身上。
　　阿姨终于开口了。
　　“你……不属于这里……不…你会跑掉……”
　　一番奇怪的话从阿姨口中流出来，像是故障机械，又像是很久没动过的手机重启。
　　轮到雨青一脸问号：“什么？”
　　阿姨面色如常了起来，扭头盯回去覃诗云的手：别动它。“
　　冯雪儿一股脑砸在自己床上假装睡着了。
　　“舍长，”阿姨故意顿了一下，“下次注意。”
　　不知是不是雨青的错觉，阿姨的衣服又亮了些，脚步也正常了些。
　　刘畔起身关了灯。
　　雨青躺在床上，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因为她现在的思绪很多，翻来覆去又会把床弄的嘎吱嘎吱响。
　　阿姨的话是什么意思？不属于……
　　自己在这不是好好的，管学生管疯了估计。
　　雨青暂时这样安慰自己。
　　刘畔也想着一些事情。刚才宿舍内大家和阿姨说明问题的时候，隔壁一直在唱歌，可是阿姨走了没过两分钟，那歌声戛然而止，若是被阿姨训斥，又怎么可能连一句认错的话都没有？那间宿舍可以说是…安静得没人一样。
　　阿姨出去时确实气色好了不少，但这样实在有点怪。
　　刘畔偷摸着打开门假装睡眼惺忪上厕所。
　　可是一出门，她只是朝左瞥了一眼，就跟一个穿睡裙的女孩对视上了，以极短的距离。
　　楼道的绿色安全出口灯牌发出幽幽的绿光，刘畔也看清了这女孩的眼睛。
　　白色的瞳仁，双目无神。嘴角像是要咧开。
　　那眼睛跟死了三天一样。
　　刘畔的记忆力很好，她稍作思索就认出来这是隔壁宿舍的一个同学。她不敢轻举妄动，睡眼惺忪的装相也在脸上荡然无存，她现在很清醒，眼睛睁的溜圆。
　　大概是对视的时间长了，五六秒左右，女孩的瞳仁变黑了，像是突然惊醒一般，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一个做完梦刚醒来的人突然看见有人跟自己对视，而且快要到鼻尖对鼻尖的距离，那一瞬间肯定是惊吓和一些不解。
　　女孩跑开了，揉了揉眼睛。
　　刘畔这一遭还真有了些尿意，快步走向了厕所，没想到迎面碰上了宿管。
　　刘畔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四个女孩个女孩横七竖八躺在厕所的地上，眼睛睁着，和刚刚的女孩一样，瞳仁变成了白色，阿姨正站起，拿出记事本写了些什么东西，然后轻轻对着躺在地上的女孩们说：“你们违纪了。”
　　女孩们都是自己的同班同学。其中一个女孩刘畔知道她的名字，叫莫芝。
　　刘畔看到，那身绿衣裳，又失去了光泽。
　　刘畔的呼吸声重了几分，被阿姨听到，阿姨猛地回头，却不见有人，从拐角走到楼道，依然除了泛着绿光的墙壁和地面，空空如也。
　　阿姨径直回了她的房间，关上了门和灯。
　　刘畔庆幸阿姨没有回第二次头。她此时在水箱后蹲得腿麻。
　　vocal？！那刚刚是一堆什么东西？
　　短暂的震惊过后，刘畔冷静了下来，稍作了一些分析。
　　按理说那些女孩应该没啥大事，毕竟自己遇到的上一个这样的人已经被她对视对好了，就算与上次情况不同，从学校公寓这个角度来说，宿管作为管理人，学生作为学生，即使学生被管理人藏起来，也会被人发现端倪的吧。
　　刘畔站起来缓了缓发软的腿，戴上了卫衣帽，拉紧了绳子，她不太想面对，又不得不面对。
　　又走进厕所，刘畔深吸一口气，刚仔细瞅准那几个女孩，却见她们几个站起来了。死白的瞳孔直直盯着刘畔。
　　稍滞片刻，那些女孩伸出双手，在厕所亮白的灯光下显得尤为死气。
　　女孩们幽幽朝着刘畔的方向挪移。
　　刘畔拉了拉卫衣帽，她现在并不确定这几个暂定为怪物的东西移速有多快，万一像狗追你一样，你越快它越疯，刘畔又想到之前与隔壁女孩对视五秒女孩恢复如常的一幕，于是抬起头，和离自己最近的女孩对视，同时撸起袖子，一只手背到后边摸索着，挪动脚步，防止自己在拐角被困住。
　　她都退出厕所了，和女孩对的眼睛都涩的要流泪了，女孩们还是一点没变，缓缓跟着她。
　　这样耗下去也不行，刘畔恍惚地看着面前四个僵硬的女孩。
　　等等，她们似乎只知道伸手，不会自主地活动，刘畔想了想，把她们引入了自己的宿舍。
　　打开门，左手回来挡在身前，右手探如门后够向角落的拖把。
　　还没摸到拖把，一只手握住了刘畔的手腕，刘畔僵了一下。
　　“是我，我还没睡。”雨青抄起拖把，捅了捅离刘畔最近的莫芝，把莫芝怼出去后，她横了横拖把，杠在了217门口。
　　“她们的手应该只有一个角度的抬起，所以我只要把拖把放低，她们就暂时不会进来。”雨青一边盯着莫芝，一边把刘畔拦到身后，指了指一旁的暖壶。
　　“你怎么知道她们……？”刘畔愣在原地，眼睛跟随雨青的手往地上的八个暖壶看去。
　　楼道里泛着绿光的灯映在雨青的半边脸，雨青回头看了刘畔一眼，感受到冲击拖把的力小了些，她又回过头去继续盯着女孩们。
　　“我光着脚呢，在宿管回房间后溜出来站到你身后也很难察觉吧。”雨青挪了两下。
　　刘畔确实没听出什么声音，也可能有刚刚紧张的因素在，况且雨青穿的衣服很少，没有摩擦衣料的声音，确实很难听到。
　　“而且你刚刚又是倒着走回来的，我再一溜烟回去你还是很难察觉。”雨青说着，倏地提起一旁的暖壶，侧了侧，壶盖掉了下来，在寂静的宿舍里发出不小的声响。刘畔的心提了起来。
　　“没事儿没事儿，现在刚好十二点，阿姨应该睡了，你过来把这个暖壶塞拔了，试试朝她们泼水，对了，你应该没试过和她们说话吧？”雨青说到这，若有所思地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