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祝风禾》今有闻

43、曝露

　　月黑风高夜，平安山一片寂静，这是他们在平安山待的最后一夜。
　　玉家大营里的军士睡得正好，几行巡夜的军队正交了班。
　　外面的西平王军在竹林里依然席地而眠，玉希和本想收拾几间营帐让他们休息，但西平王军里没有军士愿意，都怕麻烦，就只是在外头的竹林里安睡，而云锦和明原守夜。
　　“明明，你困吗？”
　　明原被云锦忽然的一句问候整的惊讶，之前没见他问过啊！
　　还没等明原回答，云锦就先入为主了：“既然困的话，我给你讲讲我刚刚跟希和在山前石阶那边发生了什么吧！”
　　明原：“……”
　　有两个军士搭着伴儿起身，云锦见了，也马上停下来讲故事的兴致：“诶，去哪儿啊！”
　　“噢，我们去解个手。”
　　云锦点点头，挥挥手让他们去了，然后转头继续跟明原讲故事。
　　明原：“……”
　　而那两个军士去了竹林深处，其中一个正想停下解决，而另一个就拉了拉他的衣袖：“诶诶诶你看那儿，是不是有俩人！”
　　那人也停了手上的动作，眯了眯眼，往那边看去：“诶好像还真是，还是俩男的，这大半夜的，他俩……”
　　还没等那人说完话，远处的俩人就已是唇瓣相贴。
　　正是洛长和玉随，玉随要比洛长稍低一点儿，本是他踮着脚送上去，最后还是洛长扣住了他，缓缓深入。
　　而两个军士看到的，就是两个大男人，在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这深林里接吻。
　　别说，弦月挂枝头，竹叶淡轻幽，却有一番意境，但是……
　　“俩男的！断袖！”那人忍不住喊了出来，远处的俩人也听见了，深林里，两路人尴尬地对视。
　　当那两个军士想着连解手都放弃，已经转身的时候，面前就出现了两个男人的身影，是刚刚那两个断袖。
　　洛长一脸和蔼微笑，玉随则是面色极其不好看地站在后面。
　　那两个军士不敢说话了，所以又是一会儿僵持。
　　而没等两个军士开口，洛长就已经让开脚步，绕过他们，往另一边竹林的小道去了，是玉家军大营那边，玉随见他挪位，虽然疑惑，也跟上了。
　　而两个军士等他们走远后，大呼一口气，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手还轻轻拍拍自己的胸口，脚步虚浮地赶紧就半走半跑了。
　　这边，玉随跟上了洛长，沉默了许久，终于等走远后开了口，眉头紧紧皱着，转头问他：“我们刚刚为什么离开？他们……”
　　洛长打断了玉随，没转过头：“为什么要留那儿？他们已经看到了，难道再做些不重不轻不痛不痒的解释吗？”
　　“可若是明日两军中流言一片，军心动摇，那这京城再如何闯？前路艰险，将士无心迎战，那该如何？”玉随直接停下脚步了。
　　洛长停在了他前面几步，也转了身，他倒没有什么焦急的情绪，背后有月光衬着，玉随有些看不清：“是否解释他们的眼睛都说不了谎，再言，我们如何解释？或说，我们如何去改变他们的思想？”
　　玉随不说话了，他也知道这个事实，可今夜之后便是再无宁静日了，若此时军中动荡，军心难平。
　　这一夜里的月光格外冷清，一直到次日清晨。
　　看不到玉随和洛长的身影，可军中却满是他们的名字。
　　军中正收拾着行囊，而就是这么一点唯一可以松弛一点的时间，将流言传遍了两军。
　　“啊？玉家公子和洛家的公子是一对儿？断袖啊？”
　　“昂！可不嘛！我可是听西平王军的赵二说的，他昨晚上见得真真儿的！他们俩……啧啧啧啧”说着，那人还露出了许些鄙夷的眼神，见校尉过来就连忙收起了玩笑模样，连连拿起了手上的活儿。
　　也是怕校尉给那个玉家军新上任的将军告状，毕竟那个玉家次女看着柔和，可也毕竟是自小在军营里长大的，虽说他们年轻，来玉家军来得较晚，也多少听说过一些，且这将军位本应传予玉家长子，却让那次女得位，而那长子只做了个副将之职，想来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武天一走过去，见那些军士都停了嘴里的谈资，心里也有了点儿谱，可还是走过去斥责：“收拾点儿东西用嘴收拾？！”
　　那几个刚混一起讲笑的军士马上转了身，双手作辑道：“校尉恕罪，我们也是知此后险路，而做些谈资，想少些子烦闷。”
　　武天当然知道肯定不是这样，但也只是训斥几句，就转身往将军营帐去了。
　　这一大早的，这些话武天听了许多，而事关许多，也得快些往将军那里禀报，才作打算。
　　“将军！”武天连忙冲进来，看玉希和还是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心里一阵焦急，“你可知今日一早，军中到处流传，玉家军副将与洛家长子皆有断袖之癖，现在军中人人作谈！”
　　玉希和皱了眉头，手也扶上了额头，叹出一口气：“我说呢，今日不过几更时他二人就先我们一步赶着走了。”
　　“那，他们的事是真的？我们现在如何？”
　　玉希和没答他的第一个问题，只是站起来身，停顿一会儿，才道：“走，不是军心动摇吗？那我们去平了军心。”
　　她不喜着甲胄，觉着很是束缚，便只是带了护腕，身着素白骑衣，头发束城了高高的马尾，腰间插着她的长剑，手就搭在上面，脸上的眉眼里带了些许威严。
　　两军行囊整顿完毕，两大雄师集结，没有早上的微言细语，此时每个人都是肃重的，穿戴整齐，步伐一致，而这震荡景象之前，玉希和跟云锦站在最前面，站在了几层木阶上，男子与众军士一样，穿戴铠甲，女子穿戴简单，也只是看着底下的泱泱人海，可看得许多人心里发慌。
　　“我听言，今晨两军收拾行囊时，谈姿颇丰，言笑亦多。且，已有人心智动摇，而将这松弛之风带向了全军！”玉希和肃穆的声音在整个军营里徘徊着，她没有提洛长跟玉随的事，只是单论军中事务，“我玉家军士应知我玉家军之军纪森严，而此类有意以流言，乱我军将士之观念，乱我军士气，当有死罪！”
　　底下的众人不敢说话，而西平王军正觉着没他们什么事儿的时候……
　　“西平王军非我心所能及，可若是亦有此违军纪者，我亦会请教你军领将，西平王军是如何治军，竟许军中如此松散！”
　　“等出了这个军营，我们将闯进那些艰险里，难道要以如此之态以面吗？！望众将士谨记，身处行伍，你能不能由着散漫之态行散漫之事！能不能在危急关头心里还是一盘散沙！能不能在战场上，在敌人的刀枪前面，连自己的剑都拿不稳！”
　　底下没有人抬头看着玉希和了，要么微低着头，要么平视着眼前，而却在心里无数次挣扎。
　　“我不知道你们心里如何想的，但我们马上就要身处在沙场之上，我想你们记住！”
　　没有人还想着那些月夜“风流”事了，因为被那些话点醒了，原来他们站在悬崖峭壁边，底下没有树枝遮挡，而是九天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