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兽武装]诺言》茱弥帕

2、§2

　　——第二日.狮族营地内——
　　“……”
　　递来的茶未入口时是凛冽的清香，入了口便是淡雅的清苦，随后一丝细微的甜留在舌尖徘徊，久久未散。
　　是他喜欢的味道。
　　“还合您的口味吗？”身边的秘书眯着眼端详起他的反应，一副知道答案还要明知故问的狡黠与窃喜。
　　“…味道不错，谢谢，费心了。”
　　他直白的道谢让秘书脸上的笑意愈加明艳：“嗯？您真会说话，身为您的秘书，我很开心呢。”
　　……究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呢？
　　就连狮王本人也不是很清楚。
　　今天一大早他来到营地时，便瞅见那位商人比他先一步来到帐中为他打扫了房间、沏好了茶。
　　他也对此表达过自己的疑惑，而商人的态度十分难以捉摸，她给出的解释是：这只是她本人为了提高营业额和客户满意度而推行的“新用户体验活动”而已，为的就是让客户与UFOF多多发生交易。
　　狮王原本想以“军机要务不宜外人插手”的理由拒绝掉她的示好，但眼前这位做事滴水不漏的秘书显然并不会在刚认识的第二天就得寸进尺地想要掌控冥王军队的军机资料，这个上午，她也只是从旁进行一些端茶倒水辅助工作，对于狮王的决策和烦恼着的战事从不过问一句。
　　狡黠、圆滑、八面玲珑，在与所谓的“客户”周旋的同时不失风度与礼节，有时又会故意在旁人面前显露出对于自身业务能力的自信与骄傲。
　　这就是狮王对这位天外来客的初印象，中规中矩，算不上有多好，也没有多差。
　　“帮我给传令兵吧，让他送到冥王那边去。”
　　大抵是觉得有位存在感太强的美艳秘书在一旁侍候过于奢侈惹得人不自在，狮王把一沓文件封装好，交于秘书手中，示意她交给门口的传令兵。
　　“很乐意为您效劳～”
　　对目前的工作保持着高度热情，秘书应下这件小事，脚步轻盈地往门外走去。
　　狮王得空又抿了口桌旁他喜欢的冷茶，隐隐约约听到外面秘书略带着调侃的愉悦腔调，随之而来的是兵器出鞘的声音，想必是金狮那个沉不住气的暴脾气本就看秘书不顺眼，加之不满意她拿腔拿调的态度而拔剑了吧。
　　他倒也不担心两人会打起来，一是银狮做事一向成熟稳重，在不清楚对方实力的情况下必然会拦着金狮怕他吃亏，二是秘书既然说了要留在第五宇宙证明自己的立场，聪明伶俐的她自然不会选择和“自己人”发生冲突。
　　不出所料，一会儿的功夫秘书便空着手回来了，她丝毫不在意刚刚小小的冲突被他听到，只是笑着随口化解了尴尬：
　　“哎呀，您的两位亲信实在都是十分忠诚可爱之人，让人忍不住想多聊上几句呢。”
　　狮王没拆穿这些场面话，只是淡然地点了点头：“他们对我的这份的信任，确实很难得。”
　　“想必定是您平日里用人有方，这才叫军队的大家都尊重、信服您的决策呢。”
　　谄媚的话几乎随口而出，丝毫不会因此举感到害羞的秘书话锋一转：
　　“不过，那位银狮战士的样貌在狮群中甚是少见呢…我也是看到几缕碎发随意猜测些许，失礼了。”
　　“……”
　　“失礼”？恐怕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吧。
　　狮王明白秘书想问什么：银狮平日里一向不怎么爱露出自己盔甲下的样子，是因为他拥有着在狮群中少见的白发白肤，在以前，族里人称这种现象为“雪化病”，这种病使得病患体弱、畏光，生病发烧的死亡率极高，但也会随着年岁的增加逐渐好转痊愈。
　　而前代族长十分忌讳拥有这种样貌不祥之人出现在族群之中，因此也做出许多清算、打压病人的恐怖行动，这样的暴行深刻烙印在每一位族人的心里，直到狮王彻底接手了族长之位，偏见才在他的努力下被慢慢淡化。
　　即便银狮没有出生在那个年代，但对于那时流传下来的恐怖传言也颇为忌惮，狮族中尚还有许多人没有彻底放下对雪化病的偏见，银狮为人处事一向谨小慎微，久而久之，除了狮王、金狮等亲近之人，他也不怎么以真面目示人了，只怕生出许多祸端。
　　思此及，狮王没有接她的话，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归到前线战报上。
　　作为现任狮族领袖，这些狮族旧闻并没有解释给外人听的必要。
　　……
　　等卷宗全部顺利归档完毕时，一天的时间已经不知不觉溜走了大半。
　　接近傍晚的时候，在秘书寸步不离的陪同下，狮王选择了去狮族营地视察情况。
　　所谓狮族的营地，不仅仅是部队统管后勤的大集合，更加是安顿士兵的家属的主要阵地，而因为连年的战事频发，伤兵和遗孀遗孤的数量也在肉眼可见的增加着。
　　“这可真是萧条……”
　　望着医疗帐篷中遍地的伤者，秘书皱起眉头，狭长的金眸中令人捉摸不透的细碎情绪无人能探究其真意。
　　见上司在盯着自己看，她恢复了以往圆滑的样子，因当前的场景实在不适合挂上笑意，狮王得以见到她略带着一丝严肃的样子：
　　“看起来冥王阁下的军队军需情况不容乐观，我对此深表同情，您是否考虑从我司订购一批军饷和救急药材改善当前的状况呢？”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推销，该说她不愧是连任了九年最佳业务奖的商人吗？
　　想到这儿，狮王失笑打破了略显僵硬的氛围，他边与秘书往前走边巡视着，抽出空来随口问她：
　　“战事连年不停，军队各方面都很困难，你说，我有什么值得和你交换的呢？”
　　他只是随口说说，旨在婉拒秘书的提议并没有真的要她回答什么，对方心明眼亮，自然是对于他的态度了然于心，没做过多犹豫，她巧妙地换了个说辞化解尴尬：
　　“说笑了，您身上有很多我感兴趣的闪光点，只不过在我看来…拿这些来交换未免太奢侈了些，有些东西还是放在您自己身上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说到这儿，她的笑在他看来有些暧昧：“请您遵守本心行动便可，届时我会及时给予您最大的助力。”
　　……她对自己的态度是否有点过于友善了？
　　适时的，狮王心里泛起一丝疑惑。他看向身旁的“现任秘书”，占据视野的是她的那发量爆炸的雪白长卷发，被风吹起来时像是第五平行宇宙永不停息着的涌动的雪，最终这雪落下，落在了另外一片引人驻足远眺的原野之上。
　　……那是能满足任何洁癖的干净雪原。
　　“叔叔好！”
　　正想着，青涩的童音打断了他的思考，视线下移，一位白发白肤的少年正站在秘书的腿边，逆着夕阳，他小心地掀起挡在眼睛上的眼罩，露出那双略带着些许混沌的樱粉色眼睛，笑嘻嘻地向狮王打了声招呼：
　　“很久没看到哥哥了，他还好吗？”
　　看到来者是银狮的弟弟，狮王严肃的表情有些松动，他温柔地笑了笑：“好久不见了。你哥哥一切都好，他也很牵挂你。”
　　狮族少年听闻狮王的回答显得更开心了，继而他十分自来熟地转向秘书，仰着头：
　　“美丽姐姐~”
　　迎着狮王探究的目光，秘书面上回以少年一个无懈可击的甜美笑容，等待着他的下文。
　　只见少年指了指自己满头因雪化病而变白的毛发，转而又盯着她的头发看，分外好奇地问道：
　　“姐姐，光是远远看您一眼便觉得分外亲切了！所以斗胆上前一问，您也同我们一样吗？”
　　“……”
　　很明显，少年见秘书一直陪伴在狮王左右，便错把她当成了狮族的人，此时他正是在问秘书的满头白发是否也和他一样，是因狮族遗传下来的“雪化病”所导致的。
　　她是天外来客，这白发说不定是个人喜好，和狮族又有何关系呢——狮王十分清楚这点，但想着这位秘书一向伶俐过人，他也并没有为此解释的打算。
　　“哎呀，真是嘴甜的孩子。”
　　感叹着的同时，秘书贴心地蹲下身子迁就了少年的视线，使其持平。她伸出手，将他额头上快要掉下来的眼罩往上拉了一厘：
　　“你来说说，何为一样呢？”
　　“唔…”
　　到底还是年少，少年眼珠转了转，想了一会，给出的答案是符合年纪的浅薄：
　　“我与哥哥自生下来便是这副模样，所以我看姐姐也有这样的白发，便想着姐姐和我们得的是同一种病。”
　　“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
　　秘书对他的问题不置可否，反而抛出新的疑问，引导少年继续说下去。
　　“只是……”问到这儿，少年的眼神暗了一瞬，话语变得有些吞吐：“只是担心姐姐和我们一样，受到旁人冷眼和苛待，您很漂亮，又和哥哥一样温柔，我不想您承受这些。”
　　狮王一言不发地看向秘书——全无前一日在冥王面前宣告“人命不值钱论”的残酷，也无半分在他面前刻意表露出的狡黠，此时的她只是个耐心地听着少年想法的平易近人的姐姐。
　　只听她谆谆诱导，没有否认自己被少年认定的‘狮族’身份：
　　“你要记住哦，旁人如何看待‘我们’都不要紧，重要的是不要在意那些目光短浅的人、守着陈规陋习的人、无能傲慢的人怎么看，不要轻贱了自己，明白了吗？”
　　面对着秘书的教导，少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见此，秘书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丝淡然的笑意，她又伸出戴着白色手套的手轻拉了拉他的眼罩：
　　“听明白了就回家去吧，等你再长些年岁痊愈了，就不必戴着这些累赘东西了~”
　　此间氛围正好，一只属于冥王军队的黑鹰隼飞来落在了狮王的肩头，他取下鹰爪上的信纸，看了一眼，微变了脸色。
　　“发生什么事了？”眼尖的秘书早已打发走了少年，站起身来问道。
　　狮王面色不善地看她一眼，兴许是不想把战况讲予旁人听，他的话中留有些许余地：“我要去一趟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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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今日的夕阳总算在这各怀着心事的交谈声和连年催紧的战事中落下了。
　　才刚结束战斗回到营地，远远狮王便见秘书在门口等他，烛火摇曳之间，她的样貌似也不像昨日那样冷酷陌生了。
　　“看到您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秘书的眼光毫不避讳地在他的身上流转着，在看到他的手指微抖了一下时皱起了眉：“哎呀，结论下的太早了。您的手受伤了？”
　　“无事，小伤。”
　　带着一身的血腥味，狮王活动了下发麻的手指，半干的黏稠液体结在皮肤表面让他感觉些许不适，用力过猛使得他的手掌现在脱力微颤。
　　“您总是这样勉强自己的身心，才让我们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您的状况。”
　　不似昨日那样展现出刻意的表演痕迹，不知是否是演技精进，此时秘书倒像是真的在为他的状态而担忧着：“还请让我为您简单处理一下吧，别担心，这个属于默认的赠送项目，是不收费的哦。”
　　倒也不是收费不收费的问题……
　　他心下只觉得有些怪异，对于怪在何处却不想说给面前的人听，沉默了片刻，无声妥协于那双温柔的眼睛中。
　　就在迈开脚步的同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回过头，身着火麟赤铠的战士正好奇地探出头打量四周：
　　“狮王，这就是你的营地吗？呼，看来总算能松一口气好好说话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