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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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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阴沉沉,细雨斜飞。
前两天魏伯娘杞人忧天,担忧木棉招惹不得的小覃举人,正举着伞步入她的视野。
小覃举人姓覃,名唯,字子宜。
他本非仙鱼镇原住民,是在五六岁的垂髫之年同父母搬到了仙鱼镇上。
当年覃父会武,也有些家底,在镇上盘下个小院同铺子,镇外置了几亩地佃出去,偶尔再去附近山中猎些野物,日子过还算宽裕。
结果天不遂人愿,覃唯考上了秀才那年,覃父去山中时出了意外。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覃娘子勤奋坚毅,虽撑住了失了梁骨的家,但过日子少了一大半收入,到底是大不如前。
覃家没有倒霉到底。
几年后,覃唯十八岁,少年中举,一时传为美谈。都道一声文曲星下凡,一时宾客络绎。
覃文曲却道自己年岁阅历不够再考进士入朝为官,紧接着收拾了行装,与同窗结伴游学去了。
昨天听魏伯娘说,据说举人他半路重病,拖了小半年在路上,银子花完了,还欠了些。
因此,覃举人是打算在自家开个私塾的。
木棉背着手,站在店门口里。
望着街上步伐匆匆的人们,思考着她是去收约好了今天去收的货呢,还是去收货呢。
看了看墙边挂着的雨具,问系统:“等会雨会不会越下越大?”
【一个小时内,中到大雨。棉,今天的天气适合偶遇呢~丞相和六皇子哪一个都行,你选一个呀~】
木棉悠哉的看着伞那半遮半掩的俊颜,缓缓而来的身影:“哦,我不喜欢偶遇。我喜欢自己送上门来的呢~”
【你昨天不是还跟魏娘子说你不打算再嫁,就算再嫁,也不会嫁进官家人家做娘子】忽然想起那皇宫里应该是天下最大的官家,随机械音都变得卡卡顿顿的小心翼翼起来【吗?】
木棉笑了一声。
慢悠悠道:“是啊。我都没嫁过。想再嫁,怎么也得等我嫁过一次,再说吧。”
系统顺着她的目光【啊啊啊 ~棉!你是要进王府当王妃,几年后进宫当皇后的啊!棉,呜呜~咱们去做任务吧~好不好~】
木棉抚额:闹的脑仁疼。
木棉脑海里蹦出个一身钢铁战甲的未来战士,拿着一个密封保温箱,对着系统小灯泡三下五除二七尺咔嚓将统关了小黑屋。
脑中恢复安静。
老娘我谁都没想嫁。屁事儿这么多,安静一下吧。
覃唯走到店门前,桃花眼微微弯了一下:“姑娘。”
木棉后退两步让出门口。
“来的正巧。钗已经做好了。”
再过片刻她就去拿约好的货去了。
木棉忽然想道:店给魏伯娘看的时候,普通货架上东西随便卖一卖还行,这种绑定买家提前预定的,就不好交给其他人的手了。
下次若还遇到这种情况,客户就要么等个把时辰,要么晚点再来一趟。
招个伙计的想法冒出来,又暂时被她搁在脑后。
“姑娘要出去吗?”
木棉回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猜出来的?
我没说我要出门吧?”
覃唯将伞合起,立在门边那已经搭了几把干净纸伞的木架上。他多看了木架两眼。
回过头看向她回答道:“我刚才见姑娘向外望的同时,看了两回伞架,脚步向着门外。”
木棉从柜台下箱笼中取出木盒,听到这老老实实的回答,略有几分讶异。
将木盒递给他。
“木姑!我来给你送……”
一个半大小子背着一粗布包袱,跑到门口大嗓门冲里喊起来。
木棉微微歪了下上半身,越过正挡着她视线的覃举人,看到门口处往里探头探头同跟她视线对上的镖儿。
她朝镖儿指指门内伞架旁边的小木凳:“进来避雨。坐那等会。”
镖儿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不用不用,我先去酒老头那,额,有点事,呵呵,木姑我去去就回哈。”
木棉眼看着这小子跟猴儿似的一下就窜没了影。
她的视线扭转,缓缓移到眼前这大帅哥的脸上。
就看着,没说话。
覃唯摸上自己的脸,神色中有几分茫然。
木棉无语,下巴点点他手上木盒:“验货。小本生意,有问题现在说,出门不退不换。”
“我脸上有什么吗?”覃唯没有先打开盒子,而是问她。
木棉歪歪头,“有啊。”
覃唯:?
他举手胡噜了一下自己的脸。
木棉嘴角勾了起来。
“逗你玩呢。”
覃唯:……
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压低声音,小声:“姑娘……自重。”
木棉表情淡下来。
伸出手指对他圈了个圈——OK。
接着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故意冷淡下来声音开口道:“付款。”
覃唯:……
覃唯欲言又止。
脸颊又红了。
木棉冷眼看着他,怀疑他根本不是自然脸红,而是用内力自己故意逼出来的。
但她没有证据。
直到覃唯走后。
“噗~”木棉低头,蹲下躲在柜台后,掩饰自己笑出声的脸:“有点好玩。”
“木姑……”
镖儿的声音有点不敢喘大气似的,期期艾艾响在她头顶。
木棉干脆没在遮掩笑脸,站起身道:“你不是去酒老头那。”
“嘛呀。没去。”
他把肩上的背包解下来放在柜台上,“刚不是覃举人在呢吗。木姑你知道,我们这行向来见官退三分。不怕露短地说,我更怵他们这种人。”
这种人?覃举人?
“木姑。”镖儿喘口气都没地继续道:”三梓那边有几家夫人找到丐帮点名说要您这的绒花头饰,开的价比您定的价高了五成。您看,这单您接吗?”
“接。”
木棉点看了看包里挺细致的五彩绳饰。
这一批是特意外包给丐帮里那些真吃不太饱穿不太好的半大小孩儿的,不为赚钱。
她从袖袋里拿出早先包好的银钱递给镖儿。
镖儿掂了掂。
“木姑,又多了。”他疑惑:“您为什么不像城里的善人们一样,直接给钱不是省好多事?”
木棉看了看他,手下理顺这些线饰,包好收柜台里。等晚上再加工一下就能上架售卖。
“你们丐帮有几个跟你一样,专师专导,言传身教到每个小孩身上。”
面前的这小孩不过十岁出头,刚过总角之年,出身丐帮,自幼读书习武。
看着外表是一个麻衣破布小乞儿样,但肚子里的墨水并不比镇子上一等富户薄家那几位声名在外的小公子少。
木棉抽出一张厚实的用来包货的牛皮纸。
订单越来越多。她这些又都是需要上心的细致活。
看来,是真的需要招个活计帮忙看店了。
研墨,手写架空宋朝版招聘启事。
木棉一边写,一边继续对镖儿说:“那就从小事上让他们懂一份付出一分收获。
别给把米就能活的样子,日后养成混吃等死的性子把人都养废了。”
她身在的这个世界,如果依系统来看,该是主打朝堂权谋与宅斗宫斗。
却有武学因素。
如果真给它加上武侠标签,有点对不起后面的侠字。
所谓的江湖侠客,在这里却普遍是像她现在这样,老实本分做些养家活计。如她穿来前的老家一样,讲科学讲进步,在官家手里老老实实乖乖巧巧的种地行商带崽吃饭。
江湖恩怨?打打杀杀?
闹出声响的多是没有武功在身的黑贩子,混九流的边缘人。
真的高手不是大隐于市,就是真的出世。
总之她浪荡江湖十来年,没有见过大门大派,没有听闻过血雨腥风。
所以她幼年刚来这世界,最初接触到飞天走地水上漂的人时,那些年,见他们如此驯服平静,还以为是官府势大,掌控力极强。
后来才知,并非如此。
这个世界,它底子不是武侠,而是玄幻。
不过那是千年前遗留下来的问题和习俗。
跟她关系不大,跑题了。
她幼时,也数次间接受了丐帮恩惠的小孩之一。
镖儿肃容对她抱拳尊礼,“镖儿受教。”
木棉刷刷写完一张简单的招聘要求和大致待遇,搁下笔。
曲指弹了下镖儿的大脑门。
“傻样儿。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不要学舌给你师父听。”
她拿起招聘启事上下看过一遍。
还行,她的要求和给的待遇都标明白了。
吹了吹纸上未干的墨。
镖儿笑嘻嘻说:“我知道。木姑不喜欢搅合进长辈们的事中。”
木棉把招聘小广告放一边,打算等雨停了就贴到店外墙上去。
“本也没什么事。”想起什么,忍不住对他吐槽道:“一群把‘倚天屠龙剑’当桌子用,蹲上边斗蛐蛐间或蹦上去互啄两下的菜鸡们。”
镖儿:……屠龙什么的,这是能说的吗?
“木姑又说笑了。”
忽然他站直了身体。
斜了眼睛看向外面。
随即银包塞进怀里,一下又窜了出去。
“我回了。”
音还没落,人已经不见。
“你没拿材料!”木棉提高声音,也没拦住镖儿飞奔而出的背影。
木棉:“……既然都给我送过来了,你倒是让我省的再跑一趟啊。”
她看了看把镖儿吓跑,让她又得再跑一趟的,走进店里的罪魁祸首。
“覃举人。”看着他道:“你这是?”
木棉看他手上的盒子,心道:你最好不要说是钗有问题。
——她自己做的,都是一再确定没问题后才收盒包好。
折返回来的覃唯不好意思地对木棉说:“姑娘,我的图样,似乎是落在了你这里。”
木棉想到那‘图样’。
嘴角又忍不住的往上翘。
忽又想到这人似乎不太禁逗。抿直。
她从架子上抽出卷纸。
覃唯接过去。
人却依旧站在那里。
视线扫过柜台上她随手搁在那的招聘启事,落在她的脸上。
两人眼睛撞上。
木棉:?
看他没有要走的样子。
木棉眼神示意:还有什么事?
此时,从店门口走进来两名撑伞女子。
罗裙轻衣,垂髻簪珠。
木棉视线穿过昏沉店内,看了眼外面也不亮的天色。
雨势这会还是那样丝丝蒙蒙的。
看肤色,两人年龄都不大,该是两名少女。
其中那名衣饰绫罗珠宝的,衣裳明显湿了好几块。
另一个衣着也鲜艳却非绫罗的少女对木棉道:“店家,借你这处避一避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