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何生》乘风北归

82、疗伤

　　两颗灵魂之间的缠绕，有时不需要语言，但在经历伤痛之后
　　也需要语言作为桥粱，抵达对方的伤处
　　于季南而言，不仅仅基于内心的歉疚
　　更是对于爱的理解，与信仰：圆满，安乐
　　……
　　洁白窗纱将窗外的烈日骄阳与卧室的温柔謦香划出柔和的分界线

　　“在想什么？”
　　徐佳颖打破了两个人醒来后长久的眼神交流
　　随即轻轻抬起被角，看了看季南肩上的红肿齿痕，皱起了眉
　　季南却稍稍弯起眼角，用柔软的吻抚上她眉头聚起的山丘
　　“你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都好温柔”

　　随即又俏皮道
　　“唔……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承欢侍宴无闲暇……佳颖……你今日可否不去上朝？”

　　徐佳颖眉眼一弯
　　“嗯？你以前可从不这样”
　　柔和的光亮将徐佳颖的侧颜映衬得似一瓣荷花
　　映照在季南的瞳孔里
　　……
　　伸出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她光洁肌肤上的柔软绒毛，轻咽着气息
　　“唔……有很多话想和你说，想做一次祸政妖妃……”

　　细弱羽毛的声音随即便被凑过来的双唇淹没
　　……
　　“嗯！我喜欢这样的你”
　　徐佳颖随即起身走出卧室
　　快速发了两条信息后将两人的手机关了机

　　再将小家伙的食盆装满后才返回卧室

　　“饿不饿？”
　　轻柔躺回自己眼前的面容，拉回了季南飘飞的思绪，应声在她胸口印上一吻

　　“先喂饱这里，好不好？”

　　徐佳颖抖了抖鼻息，低头亲吻着她肩头的痕迹
　　“……你为什么……总这么纵着我发疯”

　　“因为……那也是你，我们不要用世俗的眼光去定义自己
　　牙齿掉光光或者～皮肤皱巴巴都是我妻子，更何况是褪去理智的你”

　　“……嗯”
　　徐佳颖哽着喉咙应答
　　随后拉开了些距离，将两人的眼神定格
　　“想说什么？”

　　季南静静看着眼前湿润的眸子
　　安静了许久才清了清嗓子应道

　　“……缘蓁和缘卿……这份生离死别的痛，其实我是俱备自我疗愈的能力……”

　　说着呼吸又微微抖了起来
　　徐佳颖眼眶泛起一丝红润，滞了滞呼吸才应答

　　“嗯……慢慢说”

　　看着眼前这双眼睛里游动着的水光
　　那一个月里隔着房门的抽泣声，又清晰的回荡在季南的耳边
　　“……我当时……甘愿沉浸其中……
　　体会着凡人无力挽回的离别之痛
　　自我憎恨、否定……”

　　徐佳颖眨了眨眼，揉散了眼眶里已然聚起的湖泊
　　“……嗯……然后呢”
　　季南抖着呼吸，缓和胸口的疼痛
　　跟随着对面的眸子好一阵，才又咽下哽咽

　　“然后，我任由你独自……承受伤痛和……孤独”

　　徐佳颖终于轻轻张开颤抖的双唇
　　释放着胸口积聚的哽咽
　　“我最痛的是……怕你丢下我……孤单单的活着……”
　　季南则牵起她微微颤抖着的手掌，放到自己胸口
　　“别怕……还在…佳颖……
　　展颜事件于我们而言，不仅仅是幸存，更该是新生…！”

　　季南说完吻去了对面那双眸子里，
　　已快要决堤的湖水
　　“嗯……”
　　徐佳颖似乎缓和了一些，轻声说道

　　“你还在ICU的时候……我就去买了戒指
　　想好了……你要是撑不过来……我们就戴上戒指，一起走！”
　　季南听完皱紧了眉头

　　凑过去狠狠的咬住了她的嘴唇
　　“你疯了！如果人死了真有鬼魂！徐佳颖！你这么做，我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你！”

　　徐佳颖则苦笑道
　　“公寓的监控录像显示，杨洋前胸的伤……是替你挡的……”
　　这句话又一次像刀子般扎进了季南的胸口

　　“……我知道……你们告诉我了……”
　　徐佳颖轻轻摩挲着季南胸口的跃动，哽咽着

　　“我不在乎……她对你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但看到你满身是管子……
　　躺在冷冰冰的床上……我很害怕……”
　　季南直感觉心脏如遭雷击般
　　重重地捶打着胸腔，紧紧的抱住了徐佳颖

　　“好了……都过去了！我很自责……
　　自己的粗心大意，不仅给自己带来了杀生之祸，还让你经历了这种孤独”
　　徐佳颖抑制不住的痛哭失声
　　紧紧的抓住了季南的后背

　　“你当时……就不该坚持要孕育两个！……你第二次把我扔到那样的恐惧里！”
　　季南也任由她紧扣的手指捏得自己骨头生疼
　　只不住的抚摸着她的后背，哽咽着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只是我以为……这样一来……
　　你就不会再没有安全感，我们……也有了延续”

　　徐佳颖重重的捶打了两下季南的后背
　　嘶哑着声音低吼道

　　“我是自私……可是我要的不过是你一句……由衷的“不离开”！”
　　季南强忍着胸口的急重急喉咙口的哽痛
　　拉开了距离，擦试着徐佳颖的眼泪
　　“佳颖！你看着我！”

　　待擦掉了她的眼泪才抖着鼻息轻声说道
　　“我曾跟你说过无数次，你的胸口
　　才是我的家！包括昨晚，我也说过！……”

　　季南深呼吸了一下，缓住了窒息的感觉才又继续

　　“在你身边，我才感觉自己拥有了完整鲜活的灵魂，尽管……我追求灵魂的独立性！
　　也希望你同样能够在经历中淬炼掉负面的枷锁！”

　　徐佳颖闪着水汪汪的眸子点了点头
　　“我知道！但你总是不顾自己的死活，也……不顾我的死活！”

　　季南再一次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抚着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徐佳颖终于缓和了一些

　　随即又狠狠的咬住了季南的肩膀，直到腥咸气息渗进舌尖，这才放开
　　季南却始终没有喊疼，只是屏住呼吸，颤声说道
　　“以后……不会了，我离不开你！”

　　徐佳颖这才含泪笑了起来
　　看着季南额头微微渗出的冷汗
　　“出血了……都不躲！但是……我安心了！”
　　随即起身去拿了酒精和药棉

　　季南则乖巧的让她清理着伤口
　　“佳颖！展颜和杨洋，以及……孩子……加诸于我们之间的伤痛……嘶……”
　　“疼？”
　　“还好……”

　　徐佳颖轻轻吹着伤口，随即贴上了创口贴
　　捋顺了她海藻般的长发
　　才靠坐了下来，揉了揉红肿的眼睛
　　“南南，得到你那句话，我心里踏实多了！
　　……以前的事，我们都得释怀了！”

　　季南也重新躺进了被窝，轻叹着
　　“嗯～其实牵绊我的东西……
　　早就牢牢掌握在你手中了……只是后来展颜和杨洋的事，让你产生了不确定……
　　而我在经历中只顾着整理自己
　　没有意识到你同样遭受严重的心灵创伤”

　　见季南终于捋清了脉络，徐佳颖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
　　“好了……都过去了！至于未来……南南～”
　　“嗯？”

　　徐佳颖侧躺了下来，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
　　“我没有那些封建枷锁，孩子，可以领养！我们俩谁都不许再冒险了！听见没！”

　　季南微微皱起了眉头，想到了陈董……一阵愧疚又涌上心头
　　“可是……”

　　徐佳颖则严肃了起来，语气也有些冰冷
　　“季南！你要再敢冒险，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你！”

　　季南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眼前这冰冷的眼神和声音，甚至比那一个月里的徐佳颖还要冰冷刺骨
　　“……不敢了”

　　徐佳颖这才缓和了下来
　　“无论感情还是现实，都捋清楚了！你只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许再想逃！
　　别的事，我自会来处理！嗯？”

　　季南叹息着缩进了她的怀里，喃喃道
　　“你怎么会喜欢我这种废物的？”
　　徐佳颖听完狠狠的拍了几下她的屁股
　　“你再说一遍试试！”

　　“……我错了！那可先说好了……你哪天腻了……要早点告诉我……”
　　徐佳颖不解的问道
　　“然后呢？你还想逃去哪里？”

　　季南挑了挑眉，伸手抚摸着她嘴唇的纹路
　　喃喃低语
　　“三千青丝落尘缘，道山门前藏采薇…寒砌不迎人间客…禅茶古经了残生……”

　　徐佳颖听完呼吸一滞，随即又弯眉调笑
　　“我会让你带着那份窒息的孤独……
　　去逛逛玫瑰花园，冰山上孤寒～我怕你不抗冻”

　　季南瘪嘴嗔道
　　“说来说去你还是没原谅我，腻了也想着报复我”
　　徐佳颖挑眉邪媚一笑
　　“哼～我说了！我们是要一辈子在一起的！
　　我要你到死都牢牢记住我！
　　我要一辈子～住在你心里！”

　　季南不服气的撑起身体
　　“妖孽～乱我道心！休想！”
　　徐佳颖嘴角的邪媚却更浓郁了

　　“破你道心的～可不是我……昨夜～我可是又看见～摸到了～冰山下滚烫的媚骨……”
　　想到昨夜旖旎的场景，季南瞬间红了耳朵
　　迅速缩进被子里

　　徐佳颖得意的笑出了声，拉开了被子
　　“噗嗤……小东西～好啦……心脏喂饱了～该上供五脏庙了～”
　　季南红着脸，依旧不服气的抓起她的手指就咬
　　徐佳颖眯着眼往里送了送手指
　　凑近鲜红似草莓的耳朵，轻声问道

　　“娘子～是还有别的要喂～吗？”
　　季南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一个翻身就要逃
　　“我错了！起床！”

　　却被徐佳颖捞了回来
　　“不负责任的女人～招惹了我就想逃？”
　　季南则捂住即将落下的嘴唇，可怜巴巴的祈求道
　　“我求饶！……我们起来吃东西……”

　　徐佳颖舔了舔她手心，才闷闷的说道
　　“好吧……我来做吃的，你～给念念洗澡！”

　　季南终于弯眉笑了
　　“嗯！”
　　……
　　佳颖，时间只会抚平伤口，但未被妥善处理的痛苦，需要勇敢的捋清脉络，忍痛清理和缝合
　　……
　　一个下午，两人分工协作，将家里打扫了一遍

　　待坐到餐桌上时已是落日映照进落地窗边

　　念念沐浴吃饱后，已随着落日的光辉进入梦乡

　　餐桌上的两人也在距离那场大雨三个月后
　　终于恢复了以往的甜蜜状态
　　……
　　“先把汤喝了！”
　　徐佳颖盛了一碗鸽子汤递给了过来
　　季南则苦着脸，从怀孕到两个月前，
　　着实是喝怕了

　　“以后能不能不喝这个了？”
　　徐佳颖却一脸严肃
　　“最近都由着你胡来，别耍性子！喝！”
　　“哦……”

　　季南真是怕了她这冷冰冰的样子
　　只好拿起勺子
　　徐佳颖见她乖巧的样子，这才缓和下来
　　也喝起了汤
　　……
　　待吃到一半，季南才又问道
　　“妈那边～你打算什么时候接她回来？”
　　徐佳颖把剥好的吓喂到季南嘴里才浅笑道
　　“她啊～都适应了，都没提过要回来”

　　季南嚼着食物思索了起来
　　不对啊，一个礼拜前陈董给自己打视频电话时还说想自己和佳颖了
　　待咽下了食物，便问道
　　“你又说谎了吧？妈和我说过，说想我们了”

　　徐佳颖也吃完一只虾
　　“过一阵再说，难道你还在想着把我赶走？”
　　季南白了她一眼道
　　“你能不能别老把我想得那么坏！”

　　“哼～你不就是那么对我的？”
　　季南拿了只虾剥了起来
　　“我是怕你耽误公事”

　　徐佳颖则问道
　　“说起公事～你真没想法自己做工作室之类的？”
　　季南愣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你懂我的啊～我没事业上的野心
　　而且应对各种人际关系……太累人了”

　　说完把剥好的虾塞到了徐佳颖的嘴里
　　续道
　　“倒不是还厌恶尘俗，只是感觉不到快乐”

　　徐佳颖吃完虾，弯眉笑道
　　“那你现在想做些什么呢？咱们又不缺钱”
　　季南又扒着虾陷入了沉思
　　自己和佳颖这十年来

　　前期都在奔忙各自的工作和社会角色
　　后面又陷入各种纠葛之中……
　　真正属于两个人的相处并不多
　　对徐佳颖，自己着实亏欠太多

　　便弯眉看向徐佳颖
　　“老婆～你能不能抽点时间给我们？”

　　徐佳颖双眼亮晶晶的愣了几秒
　　“你，刚叫我什么？”
　　季南脸一红，笑道
　　“老婆啊…～”

　　徐佳颖笑得眼眶里亮晶晶的
　　弯过身子就叼走了季南手里的虾，放到了自己碗里

　　“当然能！你说！”
　　季南抽了张纸巾擦拭着手，整理着刚才的思绪

　　“唔～我想你陪我一起去旅行！
　　我带你去看大理的蓝天白云、苍山洱海～
　　泸沽湖的月亮～去稻城亚丁的雪山湖泊……
　　你知道亚丁是什么意思吗？”

　　徐佳颖好奇的问道
　　“什么？”
　　季南一脸幸福的叙述着
　　“亚丁是藏语，是向阳之地的意思
　　我想带你去看看神圣的雪山，湖泊，我们去徒步！好不好？”

　　两年前自己孤单单出游时，曾感受过圣洁山河的壮丽景色
　　可每到一处，每拍一张照片，都在想念眼前这个女人
　　可在当时，为了彻底看清自己的内心
　　不得不离开她的范围
　　而如今，于世俗无野心的自己，只想牵着她的手，踏上旅途
　　去制造属于两个人的美好回忆
　　远离尘俗纠葛，用相机记录下她的笑容
　　因爱而留下的伤，应该用爱去疗愈
　　……
　　徐佳颖满脸的幸福
　　也许等来这一天于她而言也是无比漫长和艰辛
　　眼里幸福的水光便是最好的证明

　　“好～那给我几天时间，我安排一下就出发！”
　　季南也乐开了花
　　“那，这次！你不许花钱！好不好？”

　　徐佳颖迟疑了一下，还是欣然答应了
　　“嗯！听老婆的！”
　　随即又问道
　　“老婆，你存款有多少？”
　　季南略微羞愧的应道
　　“唔，加上拆迁分的款，和工作几年攒的，总共72万8”

　　“嗯～到你了？”
　　季南不解的看向她
　　“什么？”
　　徐佳颖骄傲的拍拍胸口
　　“问问你老婆有多少钱啊”

　　季南苦笑着摇头拒绝
　　“你又来！”
　　徐佳颖气恼的拍着她脑门
　　“一提到这个你就……
　　算了等回公司了把资产清单拿回来！”

　　季南无奈的调侃道
　　“你是准备践踏我的自尊吗？”
　　徐佳颖一听就炸毛了
　　“！哎！那也有你的一半！房子，车子，包括平时花销！
　　你什么都不要，我才被践踏自尊好不好！”

　　季南就安静坐着看她炸毛的样子，笑出了声
　　“噗……好啦！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我？
　　你给我一堆数字能干嘛啊？”

　　见徐佳颖依旧气得不行，只好赶紧抱了抱她
　　“好好好，等我们旅行回来，再看好不好？”
　　徐佳颖这才笑了出来，随即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你工作……”

　　季南一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涌起一阵愧疚
　　“公司马上要重新装修了……
　　我在哪儿办公都一样，跟你一样！有网络就可以！放心吧！”
　　“哟呵～工作狂人转性了？”
　　季南冲她眨了眨眼

　　“美色当前～我也是人～”
　　徐佳颖笑得合不拢嘴
　　“噗嗤……哈哈哈”
　　随即又满眼柔软的看着季南
　　“老婆！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又增加了”
　　……
　　吃过晚餐，两人一起收拾了厨房
　　正准备带着念念一起下楼散步
　　……
　　不想，刚开机就接到了楚峰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