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何生》乘风北归

17、暂别

　　到了商场，逛了一下午，买了情侣卫衣
　　依旧是徐佳颖偷偷抢先去付了款
　　……
　　出来时经过一家绘画工作室
　　季南停在了玻璃窗前，定定的望着里面摆放着的一幅幅油画作品
　　……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画材颜料的味道有些熟悉
　　但也没多想
　　随即又打量起一幅幅临摹作品
　　……

　　身边拎着袋子的徐佳颖也凑了过来问道
　　“想学画画？”

　　季南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我没天赋～走吧”

　　“……嗯～”
　　……
　　随后两人便去一家泰国餐厅吃了晚餐
　　这才又手牵手来到商场顶层的电影院

　　一眼就看到《蝴蝶梦，梁山伯与祝英台》的巨幅宣传海报
　　两人对视一眼，徐佳颖了然一笑
　　便去买了两张票，再去买了可乐和爆米花
　　……
　　临近的一场也刚好到点检票进场
　　……
　　尽管以前也看爱情电影
　　但于季南而言
　　对于那些悲欢离合总有种隐隐的厌恶感
　　而像这种故事背景带有可探究的文化底蕴
　　就特别感兴趣

　　历经时间沉淀而来的不是故事
　　而是藏在时代背景下，人们与天地万物亲密交流而来的各类美学
　　以及人们对精神价值的探索与追寻
　　也是最经得起时间考验的

　　这种历经时代变迁而流传的精神财富
　　于当年岁的季南而言
　　还只是掩藏在岁月面纱之下的碎片虚影
　　……
　　而于情感炙热的徐佳颖而言
　　当前的年岁
　　关注点大多都在眼前这个勾起她怜惜欲的女孩儿身上
　　细腻心思与炙热的情感内核碰撞之下
　　所牵引出的也将是她当前年岁想不到的礼物
　　……
　　看完电影回酒店的路上
　　街灯将两道纯真无邪的的身影温柔包裹
　　……
　　攀上一座天桥时，徐佳颖看了一眼季南问道
　　“你最喜欢哪句台词？”
　　季南看着桥下如银河般流动的车流
　　良久

　　喃喃答道“愿世间情深似海，爱意长存”
　　随即晃着满眼的星光望向徐佳颖
　　“你呢～？”

　　徐佳颖则拉着她站到了天桥栏杆处
　　凝视她眼里闪动着的光亮，随即弯起了眉眼
　　“蝴蝶翩翩舞双翅，共度风雨共光辉”
　　……
　　甜蜜的相伴，总究是短暂的
　　周日下午
　　季南的电话响起时
　　两人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喂～”
　　“喂，是季南吗？”
　　季南一听，应该是个青年男子
　　瞥了一眼旁边的徐佳颖，回道
　　“对，我是”

　　对方一听，随即便叙道
　　“我是远海电子贸易公司采购主管萧景明
　　看了你投的简历
　　很适合我助理的岗位～
　　打电话是想邀请你过来面谈
　　请问你下周二方便过来吗？”

　　听完对方的叙述，季南心中一喜，随即
　　笑盈盈的看了一眼徐佳颖
　　摩挲着手指应道

　　“萧主管你好你好，唔～我现在人不在S市
　　周二应该是能赶过去的，
　　但我需要和我……朋友
　　确认一下行程，我稍后回复你可以吗？”

　　“～嗯好，那我这边等你答复
　　你确认好打这个电话告知我就好”

　　“嗯嗯，好，谢谢萧主管，再见！”
　　“再见”
　　待挂了电话，看看手机
　　又看看靠在沙发里的徐佳颖

　　而徐佳颖也撑着额头静静的看着她
　　沉默之际季南自是看见了徐佳颖眼里闪过的一丝哀怨
　　正踌躇着开口，徐佳颖便轻声问道
　　“南南……你确定要去S市了吗？”

　　季南则低下眸子摩挲着手机
　　沉默片刻才答道
　　“……嗯……我也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被邀请面试……佳颖……我……”

　　对于收到邀请面试，季南是开心的
　　这意味着为自己的新生活地基挖下了第一锄头

　　可对于徐佳颖眼里的那一丝哀怨
　　自己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
　　……

　　电视机仍在播放电影
　　妆点着两人之间的沉默
　　良久之后，徐佳颖才轻声叹息着拉过她的手
　　“～过来……”

　　待靠进了徐佳颖的怀抱，听着她的心跳声
　　望着窗外的天空思忖良久
　　才又抬头看着徐佳颖的眼眸，轻声说道
　　“～佳颖～只是八小时车程的距离而已
　　等我稳定下来
　　我就攒一份飞机票的钱
　　有时间我就飞来找你……好不好？”

　　听她这么说
　　徐佳颖的眼神在她眉眼间流转了几个回和
　　终究是难掩心疼
　　“可是……你还要找学校！
　　还要租公寓
　　生活……这样你压力会很大的”

　　关于这些，季南自然是有计算过的
　　但经过这些天的相处
　　似乎已经已经有些离不开徐佳颖了
　　至于是基于贪恋她给予的温暖
　　还是喜欢上她这个具体的人
　　目前还不具备思考的能力与资格
　　但还是笑盈盈答道
　　“没关系的啊…我也会想见到你啊”

　　仿佛是下一刻就要分开，徐佳颖紧了紧怀抱才说道
　　“……那我以后也省着点花
　　假期……不！周末我也可以飞过去”

　　对于徐佳颖所说的，季南虽不置可否
　　可于自己而言
　　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各自都安心走进自己的轨道
　　尽管未进一步
　　但情感初萌，自然也伴随着责任与牵挂
　　“……佳颖，你放心
　　我会照顾好自己
　　每天给你电话，你也要乖乖的～”

　　“……嗯”

　　“不要皱眉……笑一笑嘛～”
　　“……”
　　……
　　随后又在徐佳颖的坚持下
　　为季南订好酒店，机票
　　眼看着徐佳颖为自己打点一切
　　季南便又偷偷红了眼眶
　　这么多年，何曾被如此对待……
　　……
　　临分别前一夜
　　亲昵之际，季南主动褪去了衣服
　　这个举动却令徐佳颖滋味莫名
　　“～南南，你……确定吗”

　　季南则只是望着黑暗中微微闪着水光的眸子
　　轻声应道
　　“……嗯”
　　迟疑片刻，徐佳颖才又问道
　　“……是因为我对你好？所以……？”

　　偏头望着窗外闪烁的霓虹，季南自己也迷茫了
　　沉默良久才轻声叹息着
　　“～我也……不知道……”

　　这句回应，似乎徐佳颖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轻声叹着又把睡衣给她套了回去
　　轻声说道
　　“～说好慢慢来的
　　我们不要在这样的情绪里更进一步
　　你这样，跟还人情似的……我成什么了？
　　……
　　待穿好了睡衣，季南才又望向黑暗中模糊的轮廓
　　良久才轻声说道
　　“～我不是……我只是舍不得跟你分开……”

　　徐佳颖则只是把她搂进怀中
　　掖了掖她后背的被子，随后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那也不要，我们……不着急”

　　而季南则鼻腔一阵莫名酸涩
　　吞咽下有些哽咽的气息才轻声问道
　　“……佳颖～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也许，于徐佳颖而言
　　眼前这个纤弱稚嫩的女孩儿
　　已然成为自己的甜蜜负担

　　不仅仅是怜惜，更是日渐浓郁的情感
　　假如她是一朵需要历经耐心等待才会盛放的梦昙
　　那么为了那一瞬之间的永恒
　　她是等得起的
　　“……小傻瓜，我说～过我会一直在
　　我会遵守承诺”

　　“……那”
　　“别说话了，睡吧……”
　　“……”

　　第二日，去往机场的路上
　　徐佳颖又是一路操心着琐碎
　　而于季南
　　细碎叮嘱，俱都偷偷刻进了一颗破碎孱弱的心脏
　　只是在那如花般的甜美面容遮盖下
　　藏着一颗破碎迷茫的心
　　也藏着等待季南去挖掘和拼凑的自由意志与柔软的灵魂
　　只是在时代巨幕与尘缘二字的推动之前
　　两人到底也只是怀揣着模糊不清的意识
　　踯躅前行的俗尘旅者
　　……
　　只是对于七情六欲，红尘纠葛
　　人间情事的撕扯与磨砺
　　到底会带给彼此何种成长
　　俱不自知
　　……
　　……
　　待徐佳颖将季南送至安检口
　　两人抱了很久，直到一个旅客急冲冲跑过去
　　徐佳颖才轻叹一声放开了她
　　“～去吧～登机口还挺远的……”

　　季南这才咽了咽略微哽咽的喉咙
　　挤了个笑脸
　　“～那我走了～”
　　说完便转身走向安检通道
　　……
　　感觉这种东西很奇妙
　　比如徐佳颖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季南向前移动的身影
　　而对于心中莫名升起不舍的季南
　　却不敢多看一眼身后那双盈满温柔的双眼
　　现实的贫瘠让她不敢在当下去面对和深究这种不舍，到底是出自贪恋关爱还是纯粹的情愫
　　只是头也不回的随着人流走向登机口
　　……
　　直到拐了个弯，兜里的手机才响起铃声
　　看到来电显示，咽下莫名的哽咽，这才接通
　　“～喂”
　　“南南，你个冷血的家伙～都不回头看看我”

　　季南看了一眼航站楼外的飞机，这才俏皮笑道
　　“……我急着找登机口嘛”
　　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离开家跟妈妈分开的时候她都没什么感觉
　　反而跟这个相伴三天的女孩儿分开
　　胸口却堵得有些若有似无的闷疼

　　而电话里的徐佳颖依旧是在不厌其烦的叮嘱着琐碎
　　这种唠叨，于季南而言，却柔软如羽毛般
　　掸走了第一次乘飞机的紧张

　　“～算了，你记得一落地就开机知道吗？……
　　还有还有，你拿了行李直接去打车
　　别舍不得花钱，不要坐机场大巴了
　　人会很多的……你那身板儿怕是排个队都干不过别人”
　　“～好，我知道了”
　　“……那，挂电话吧”
　　“……嗯”
　　……
　　站在玻璃墙边，望着划过天空的飞机
　　季南这才跟随着大脑思绪
　　将要去往的方向
　　会有自己想要的生活与人生吗？
　　……
　　逃离了被按进一种群体模式的风险
　　迎接自己的，又将是何种模式？
　　问号……
　　而徐佳颖，又像另一个巨大无比的问号
　　观察到的细节，又会拼凑出怎样的距离？
　　……
　　……
　　傍晚八点半，T城飞往S市的航班准点落地
　　随着队伍下了飞机，顾不得打量陌生的环境
　　季南便开机拨通了徐佳颖的号码
　　……
　　“……佳颖，我下飞机了
　　现在去拿行李，你在干嘛呢？”
　　而徐佳颖的声音却朦朦的
　　“～嗯，我在等你电话啊，宿舍里躺着呢”
　　季南这才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夜空
　　随着人群移动
　　“……那你吃过晚餐了么？～都快九点了”
　　“……不想吃，那边冷吗？到酒店赶紧洗个热水澡听见没？”

　　没入人流中的季南
　　依旧在行李箱的拖拽声背后，听见了手机里轻微的叹息
　　快步越过身边的行人，这才俏皮道
　　“～好，我知道啦！管家婆”
　　“嗯，乖～”
　　季南刚想要再催她去吃东西，徐佳颖便想起什么似的续道
　　“对了～你羽绒服袋子里有600现金”
　　季南一听立即伸手摸了摸，便摸出一卷崭新的钞票
　　……
　　尽管积蓄能支撑起自己的温饱
　　并不用担心自己饿肚子
　　可这一刻，望着人来人往的行李大厅
　　鼻腔一阵酸涩
　　“……南南？怎么不说话？”

　　季南这才收起钞票咽下哽咽，俏皮回道
　　“～我在数钱～”

　　徐佳颖这才松了口气似的笑道
　　“～噗～我是担心你现金不够！陌生城市又一找不到银行～”
　　季南则不着痕迹的深吸了口气
　　继续走到队伍里，看着传送带上缓缓流动的各色行囊
　　一瞬间，自己也像这些行囊中的一员
　　只是，别的行囊也许都装着圆满和希望吧？
　　而自己这只行囊，此刻只装满破碎与迷茫
　　被这个声音的主人温柔的包裹
　　这才又隐去了酸楚，俏皮应道
　　“～你这是要包养我嘛？……
　　我胃口可大了呢，你当心养叼了”

　　“哼～你就安心接着，以后我会加倍讨还！”
　　而回应这句玩笑话的季南，却不是脸红
　　是泛红的眼眶，及依旧俏皮的语气
　　“～佳颖……你流氓”

　　听着电话里传来徐佳颖克制的笑声
　　这才终于拖着自己的行李箱，轻叹道
　　“～好了，我先去打车了！

　　你快去吃东西，不吃我就不理你了”
　　“～你可不许不理我，当心我追去S市打你PP”
　　“好～那我挂电话了啊”
　　“～嗯”
　　……
　　待裹着寒冷的夜风坐进干净舒适的出租车
　　已是9点半
　　车窗外的灯光也似流星般划过季南亮晶晶的眸子
　　司机瞥了一眼副驾上的季南
　　笑道
　　“小姑娘这是从哪个城市来啊？”
　　季南这才转过头看向一身西装的司机
　　这才发现，这座繁华都市，连出租司机也这么讲究
　　随即好感油然而生
　　“C省”
　　司机哈哈一笑道
　　“～噢～好地方～美食之都呢”
　　而季南则想到夏夜里为姐姐的饭店制作辣椒面的妈妈
　　季南唇边的笑意略微一松，很快又浅浅扬了扬嘴角
　　“～嗯”
　　随即又看向窗外的灯光

　　司机见状，也放弃了攀聊
　　打开了收音机，用音乐妆点安静的车厢
　　……
　　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
　　总有个记忆挥不散
　　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
　　总有着最深的思量
　　世间万千的变幻
　　爱把有情的人分两端
　　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
　　那怕不能够朝夕相伴
　　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
　　请温暖他心房
　　……
　　而此刻，季南脑海中浮现的
　　却是油烟笼罩下的夜晚街头巷尾，男人们踩着啤酒箱讨论女人……
　　妇女们则在麻将桌上翻炒着对男人的抱怨
　　甚至，饭桌上脑满肠肥的领导们端着盛满欲望的酒杯
　　杯盏碰撞声中，尽是贫苦家庭破碎的憧憬
　　……
　　那座城市的月光照耀着人们对食物的欲望
　　而这座城市的月光呢？是否能驱散破碎的童年
　　照亮一个逃荒少女的迷茫，搭建阶梯，再洗净双足，体面的站到温柔月光下
　　……
　　到了酒店，办理好入住，一到房间
　　顾不得与陌生的环境交流
　　季南便将满身的疲惫
　　四仰八叉仍进大床
　　拿出手机给徐佳颖发短信
　　：我到酒店啦～
　　随即便思考起第二日的面试
　　……
　　该问些什么呢……
　　面试完如果签下了合同，为了方便还得快速在公司附近租公寓，还得……
　　思绪正捋顺
　　徐佳颖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喂～佳颖”
　　“南南，用你房间的座机打给我”
　　季南还来不及反应，听筒里便只剩嘟嘟的挂断声
　　“……？”
　　疑惑之际，还是爬到床头用座机打了过去
　　“……喂～佳颖，怎么啦？”
　　听着对方的嘈杂的背景音，思索着徐佳颖应该是出门了
　　“～我就是想知道你房间的号码，防止你走丢～”
　　想着离家这些日子以来
　　家人都没打过电话担心一个19岁的女孩儿有没有走丢
　　而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反而如此紧张
　　心里又是一暖，眉眼不自觉就弯了起来
　　“～哦～那你现在存一下”
　　“那你洗个澡，出去吃东西～”

　　季南这才抬头打量起房间，陈设也是比较豪华
　　心里又升起来一些不安，揉了揉鼻根，才问道
　　“……饿倒是不饿，就是困……你又给我订这么舒服的房间，花了多少钱？”
　　徐佳颖却骄傲的回道
　　“你别操心这个，我零花钱很够的，还不至于让我未来女朋友睡大街～”
　　背景似乎有个女孩儿在叫她
　　随即徐佳颖又续道
　　“哎～我不跟你说啦，同学在等我点餐呢”
　　季南又抬头瞥了一眼玻璃浴室
　　这才揉着脖子回道
　　“～那好吧，那我挂电话了啊，拜拜”
　　“嗯嗯～乖乖的”
　　“～好”
　　“……”
　　待挂了电话，环视了一圈豪华的房间
　　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
　　灰蒙蒙的夜空笼罩之下，是灯火通明如白昼般的繁华世界
　　楼群浩渺，流光异彩的霓虹
　　车水马龙的道路
　　俱都在玻璃窗上折射出一个绚丽多彩的的梦境
　　前些天有徐佳颖寸刻不离
　　大脑没有缝隙以供离家愁绪滋长
　　而此刻，身处如此繁华绚烂的环境
　　对于19岁的女孩儿来说
　　到底是初次离家远行
　　除了对未知的迷茫与焦灼
　　脑海中浮现的便是母亲忙碌的身影
　　不自觉轻叹一声，便拉上窗帘
　　走向浴室
　　……
　　当热水照头淋下之时
　　冲走的不仅是舟车劳顿的疲惫
　　也冲刷着行囊里拖行的破碎童年及未知的迷茫
　　也有，对情感初初建构的认知
　　以及与徐佳颖之间渐渐清晰的阶层距离
　　甚至……对内心深处若隐若现的自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