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玩火，有什么意思？》借点勇

35、吃瓜

　　楼璨说着，将原本在刘绍君的上身游走的炙热双手往下游了去。

　　刘绍君却像是突然被那两个字按下了暂停键，或者说是被那两个字唤回了魂，整个人都顿住了，眼神从迷离瞬间转为呆楞，然后突然变得异常清醒而……冷冽。

　　“你在施舍我吗？”

　　在楼璨读不懂的令人窒息的突变气氛中，刘绍君冷冷地问。

　　楼璨又疯了，头皮猛地又是一阵发麻，大脑一片混乱，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怎么会……他怎么会这么想？

　　“不……”他想否认，想解释，可是，刘绍君没有给他机会。

　　“滚！”刘绍君冷冷地瞪着他，冰冷地说。说完，他从楼璨身上离开，无力地躺倒在了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发呆，一言不发。

　　楼璨立刻坐起了身，看着这样的刘绍君，心里顿时更不安了。他好像……真的病了……怎么办？怎么办？他顿时心慌意乱、手足无措得不行。

　　“小君……”他小心翼翼地轻轻喊了一声。

　　刘绍君却立刻闭上了眼睛，拒绝了交谈，只淡淡地说：“我想休息一会儿。”

　　楼璨于是一声也不敢吭了，连呼吸都不由地放轻了，脸上的担忧和心疼更明显了。他想解释，有一大堆的东西要解释，“不值得”、“横线”、“逃跑”、“不敢坐近”、“残忍的狠话”、“施舍”……但此刻，好像一切的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而且，他不想听……万一，一不小心把他的情况弄得更糟糕了……怎么办？怎么办？

　　“你走吧。”一片寂静中，刘绍君闭着眼睛淡淡地说。

　　楼璨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唰地一片苍白。走？我走了，你会好吗？可是我不走，他真的不会好吧？可是，他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呢？而且，走了……以后呢？混蛋！

　　“我……”他紧张地咽了咽喉咙，小心翼翼地说，“让我抱着你，好吗？就……只抱着……”

　　刘绍君没有说话，只有两颗泪珠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了下来。

　　大概实在因为太累了，刘绍君竟然真的又睡着了，楼璨已经将近40个小时没有合眼了，尽管内心备受煎熬，大脑一团乱麻，还是架不住身体吃不消，待刘绍君睡着后，便也睡着了。

　　刘瑾没有打扰他们，独自坐在客厅整理思绪顺便怀疑人生。他总算把传闻和这段时间在刘绍君、刘绍禹甚至楼璨身上察觉到的异常，尤其是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的，完全捋顺了，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他纠结了很久要不要把他今天听到的这些告诉刘绍禹，顺便跟刘绍禹讨论下他接下来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但……他不确定他们两兄弟是不是根本就不希望他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不希望的吧，不是都没说吗？今天早上也是有意支开他的来着。

　　但也正常，毕竟，这对他们家而言，实在算是件天大的事情了……对他们老刘家也是。有多大呢？首先，他们家要是两个儿子都是同性恋，那对他们爸妈而言跟世界末日有什么区别？其次，这么说吧，当年他们的爷爷看了刘绍君的记者会视频后，真以为刘绍君是同性恋，气得直接心脏病发，差点走了，抢救过来后还不肯吃饭。后来刘与君带着刘绍君、刘绍禹跪在老人家的病床前，老人家一听说原来刘绍禹才是，释怀了一大半……没错，刘绍君和刘绍禹的区别在于刘绍禹是他们老刘家的家宠，而刘绍君是他们老刘家的骄傲，在他们爷爷心目中，刘绍君就是他们老刘家的希望啊。他简直不敢想象刘绍君和楼璨这事儿公开了会有什么后果。就这事儿，他都不能指责这两兄弟要他帮忙还瞒着他。

　　这次是刘绍君先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快四点了，是被饿醒的。见楼璨睡得正沉，他恋恋不舍地凝视了楼璨好一会儿后，轻轻下了床，晕晕乎乎地下楼，对正百无聊赖地在手机上打游戏的刘瑾可怜兮兮地说：“哥，我好饿。”

　　刘瑾立刻丢掉手机去给刘绍君热了午饭。他并没有刻意避讳楼璨的话题，毕竟不说更可疑。他闲话家常似的跟刘绍君说你这脸怎么肿得跟楼璨一样啊；说早上看见楼璨吓一大跳，还以为见鬼了；说问了小禹，小禹说楼璨脸上的伤是他打的，还说楼璨是专门来跟你解除误会的；问所以你们的误会解除了吗？说哎呀，在你这儿摆烂实在太爽了，我都不想回去了，你再收留我几个月好不好……他终于明白刘绍禹为什么要他来陪刘绍君了，现在即使刘绍禹不说，他也不放心刘绍君一个人呆着了。

　　心虚的刘绍君听完长舒了一口气，他当然想过他们俩会打照面，但没想到会在他不在的场合，还好没出什么事情，还好没被发现。

　　刘瑾为了让刘绍君开心点，在刘绍君吃饭期间兴致勃勃地说：“诶，我给你看一段超搞笑的视频，现在上城那边都传疯了。”他说着，把手机递给了刘绍君。是叶杨的钓鱼直播里三个人看虫子和那之后叶杨扒着路莫迟的腿演苦情狗血家庭剧的那段……

　　刘绍君边食不知味地吃边兴致缺缺地看边听刘瑾笑意满满地“解说”道：“我跟你说，我一开始也以为是那些无聊的剧本直播，结果你知道这个活宝是谁吗？不对，应该先问你你知道这个活宝抱着的是谁的大腿吗？”

　　刘绍君茫然地摇了摇头，毕竟视频里这个被抱着大腿的人的脸被围巾和帽子裹得严严实实的。

　　刘瑾欢快地说：“是路莫迟，就是路远的儿子，路远集团的大少爷。而且你知道旁边另一个蒙着脸的是谁吗？是简橙的弟弟简蓝诶！后面还有几个视频，更搞笑，是他们一晚上没钓着鱼，第二天一大清早敲锣打鼓把鱼叫醒的，还有后来把钓上来时的，真的巨搞笑，我真是服了这个活宝的脑洞了。据说这人叫叶杨，是路莫迟在M国时的……”刘瑾说得太神采飞扬了，以至于没有注意到刘绍君自听到路莫迟的名字开始后的明显呆楞和不自然。

　　刘绍君自听到路莫迟的名字，就直觉那个人就是叶杨了，果然如绍禹说的，很帅，而且，很活泼可爱，他突然觉得或许这样一个人才更适合楼璨吧。

　　“我跟你说，据说这个直播可火了，上了好多个热搜呢，还把简橙和咱们小禹也推上热搜了。简橙嘛，就是因为大家猜到了简蓝的身份，至于小禹嘛，据说是因为他们直播的时候提到了‘绍禹哥’，网友们于是猜测会不会是小禹，好像本来还说这个叶杨如果真钓到鱼，小禹就给送100个嘉年华吧，但好像最后没送，网友们还替他喊话小禹呢，等小禹起床了我一定要跟他好好求证一下。”

　　现在正是国内的凌晨四五点，人们睡意正酣之时。因为时差的关系，他们吃瓜都吃不上热乎的……主要他今天上午实在被楼璨惊吓到了，不然倒也是能趁上城那群人睡觉前把这瓜吃明白的。

　　“我跟你说，这个叶杨现在可火了，据说上城那群子弟们现在都在打听他，都想约他玩呢。”

　　“我还听说呀，他这么拼这么大冷天通宵钓鱼是因为跟别人打赌，赢了就能加上那人的微信。你说犯得着吗，我真服了，现在大家都拿命玩的吗？这个叶杨看着也不差呀，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大小姐这么牛，简橙的干弟弟的面子都不给。小禹肯定知道，晚点咱们一起问问。”

　　“应该是楼璨吧……”

　　一直紧呡着唇安静地边看视频边听刘瑾说话的刘绍君终于开了口，声音里带着没有掩饰住的落寞。

　　“啊？”刘瑾有点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禹跟我说过这个人，”刘绍君垂着眼皮看着手机上视频里欢快的画面，看似平静地说，“小禹说这个人对楼璨一见钟情，是专门去上城追楼璨的。”

　　刘瑾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完了，完了……他可真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断啊，这特么……都什么事啊？怎么能这么巧，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啊？TMD！怎么办？怎么办？该说什么？该是什么反应？楼璨你TMD，你可真是没干一件人事啊……

　　“额……啊……果然是那个家伙能干出来的事儿……”他边不太自在地说边小心翼翼地偷偷观察刘绍君。

　　好好告个别吧，刘绍君的脑海里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话，然后，他的心突然没来由地变得异常平静起来。他把手机递还给刘瑾，若无其事地继续吃了起来，只是全程都不敢抬头看刘瑾，生怕一不小心和刘瑾对视上，心事会被看穿。其实根据刘瑾刚才的一系列反应，他隐隐觉得刘瑾可能已经知道了，至少应该已经怀疑了，但他已经无心试探或追究这个了，随便吧，知道了也无所谓。

　　怎么告别呢？他边食不知味地吃，边默默思考着。

　　刘瑾全程大气都不敢喘，他可太难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他也不是，不看他也不是；啥都不说也不是，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哥，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就在刘瑾内心万分挣扎之际，刘绍君突然问道。

　　“啊？”刘瑾一愣，额，是该有的吧？“哦，有，有啊，昨天不是跟你说有几个朋友约我们去一个圣诞主题市集玩吗？你应该……去不了了吧？”这个倒是真的，但他在刘绍君起床之前已经跟朋友说有事不去了……

　　刘绍君心虚地垂下眼皮，说：“嗯，我就不去了，楼璨一时半会儿应该醒不来。你们约的几点？大概几点回？”

　　额……刘瑾心里简直了，这……弟，你能直接给个标准答案吗？他强装镇定地看了眼时间，说：“也没说几点，我跟他们说等你起来再说呢。不过这个点了，再不去就要错过很多热闹了。你确定不去哈？那我收拾收拾就出门了哦～”他说着，就拿起手机给他朋友发短信了，边发边说：“至于几点回来嘛，这就很难说了，按那群人的尿性，肯定至少是要high到大半夜的，等楼璨醒了，你们想加入的话随时跟我说啊～”

　　尽管刘瑾已经表现得非常天衣无缝了，但刘绍君从他的这些反应里，几乎可以确定他已经知道了，心更虚的同时，既感动又羞愧极了，不由地收紧了握筷子的手，垂着头闷闷地“嗯”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知道了那件事情，在刘瑾的印象里，他觉得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这样脆弱的刘绍君，也是活这么大第一次对刘绍君生出哥哥对弟弟的疼爱。他从小和刘绍君刘绍禹这两兄弟一起长大，尽管刘绍君对他而言也是弟弟，但或许因为刘绍君太优秀太懂事了吧；抑或刘绍君在他们老刘家他们这一辈的孩子里太瞩目、太受宠、地位太高了；抑或因为刘绍君从小就一直护着刘绍禹，总给人一种稳稳的、值得信任的感觉，他几乎一直是把刘绍君当同龄人看待的，跟对刘绍禹那个惹人疼的小磨人精完全不一样。

　　仔细想想，家族里每个人对待他们两兄弟好像都是这样的，刘绍君理所当然该这样该那样，而刘绍禹，宠着就对了，明明刘绍君也只比刘绍禹大两岁；明明刘绍君比家族里所有的孩子都乖都优秀；明明刘绍君几乎从来不捣蛋不哭闹。啊，就是因为这样吧？Trick or Treat，就是因为他从来都不玩这个所有孩子都惯会玩的游戏，所以才最没有“糖”吃吧？或者，不是他不玩，而是大人们总对他有不一样的要求——“你不应该什么什么，你和他们不一样……”这么多年来，他竟然第一次从这个角度意识到刘绍君从小到大在家族里，甚至在家里，受到的不平等待遇。

　　还好，还好刘绍禹那个小家伙没有辜负他哥的爱。他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暗自这样庆幸着。

　　但他现在也不知道他现在能做些什么，表现得太异常了反而容易露馅吧？他于是状似平常地从座位上站起，努力调动轻快的语气，说：“那我就去换衣服出门了哦～有事电话。”说着，就转身朝楼上走去。

　　“哥……”

　　刘绍君叫住了他，他于是赶紧停下脚步，对刘绍君扯出来一个灿烂的笑容。

　　刘绍君不知为何突然鼻头一酸，眼眶立刻红了，半天才终于憋出来要说的那几个字：“谢谢你。”

　　刘瑾于是也知道刘绍君知道他知道了。他早就心疼得不行了，冲到刘绍君跟前，抱着他的脑袋边轻抚边温柔地说：“别怕，没事的，不会有事的，我和小禹都在。待会儿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打给我。我是你哥，我发誓，你永远可以相信我，好吗？”

　　刘绍君的眼泪于是又一次不争气地大颗大颗掉了下来。“嗯。”这一次的这个字里带着浓浓的没有压抑的哭腔。

　　楼璨其实也很久很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这一觉睡得还不错，睡到了晚上8点多才醒，睁开眼睛看见房间黑漆漆的，很安静，以为没人，刚要去开灯，却被一个声音温柔地制止了：

　　“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