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头怒穿小可怜》温水煮绵羊

31、太奶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人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走了进来。
　　姜雪遥双手插兜，用后脚关上了病房门。

　　她抬手，打开了房间的灯。

　　“吴宇老师？”姜雪遥淡淡地瞥了眼墙角站着的一缕魂魄。

　　苏念抿着嘴角，乖巧地回应了姜雪遥的眼神。

　　姜雪遥点了点头，算作回应，而后，苏念的魂魄便消失了。

　　姜雪遥掀开被子，看见了昏迷中的吴宇，吴宇脸色紫青，张着大嘴，眼泪鼻涕流的到处都是，他的头发一绺一绺的搭在汗涔涔的额头上，被子里还散发着一股骚臭的怪味。

　　显然，这位老师又失禁了。

　　姜雪遥皱了皱鼻子，伸出手指试了试吴宇的呼吸，确定人没死，又把他的被子盖上了。

　　昏迷中的吴宇：……

　　之后，姜雪遥用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指，这才慢悠悠地按下了吴宇病床旁边的铃声。

　　姜雪遥：“呼吸科三房二床，吴宇主任又晕了。”

　　不过半分钟，护士站便急匆匆地赶来了两个年轻的小护士，她们先是和姜雪遥一样，掀开被子看了眼蒙着头的吴宇，而后大惊失色。

　　其中一个年纪大一点的小护士说：“你和姜同学先不要走，我现在去叫老师。”

　　姜雪遥点头，拉了张椅子坐下，说：“好。”

　　另一个小护士站在床旁边，手忙脚乱的给吴宇清理异物。

　　一群人慌慌张张折腾了半个多小时，先后又赶来了三四个挂着主任牌子的老头。

　　大家效率极高，这群头发花白，毛发稀疏，额头锃亮的老头，脑袋上的头发加在一起还没姜雪遥一半多呢。

　　其中一个脸上还清晰地印着凉席印子，显然是在睡梦中被人叫醒的。

　　三科会诊过后，资历丰富的老头们快速地为他们的同僚兄弟设计出了一个救命的方案。

　　所以不过半个小时，原本只算有些狼狈的吴宇变得更惨不忍睹了。

　　ICU里，吴宇被脱了个精光，他身上插的满是管子，点滴架上挂了数不清的药水瓶。

　　ICU里，耳边的各种高精端的机器滴滴达达响个不停。

　　好在治疗是有效果的。

　　姜雪遥隔着玻璃，看见了幽幽醒来的吴宇。

　　吴宇努力抬了抬眼皮，他望着头顶不断重影的白炽灯，缓了好久，眼前的景象才慢慢开始聚焦。

　　这一觉吴宇睡的并不踏实，他梦见了很多人，有他去世的父母，还有从小疼爱他的太奶。

　　老太太已经很久没来梦里看过他了，吴宇拉着太奶奶的手，说想她了。
　　老太太慈爱地摸着他的脸，流着泪骂他糊涂。

　　吴宇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想去抱抱太奶奶，可画面一转，他就发现自己跪在家中的祠堂里。

　　他面前有爸妈，爷爷奶奶和那些去世的叔伯，还有吴家的列祖列宗，却唯独不见刚才的太奶。

　　吴宇着急地问他们太奶在哪里，没有人答他，大家都面色愠怒地看着吴宇。

　　“不肖子孙！我们老吴家让你丢尽了脸！”

　　这声很大，来人几乎是爆呵，响亮的声音从他的耳边爆开。

　　吴宇转头，不知从哪儿走过来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头，老头身量不高，拄着拐，步伐却十分稳健，他看起来应该年龄很大了，但脸上的皱纹并不显老态，相反，衬得他十分威严。

　　老头三两步便走到了吴宇的面前，他用拐杖重重捶地，指着吴宇的鼻子，怒呵道：“不肖子孙！”
　　那声音震耳欲聋，吴宇被吓的一个激灵。

　　那老头道：“因为你！我们老吴家豁出脸，全家去给苏家赔罪！”

　　老头说着，举起拐棍，用刻着兽头的那一面，重重打在了吴宇的背上。

　　梦境里，吴宇当即从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他双手支在地上，只觉背上千斤重，压的他直不起身。

　　那老头道：“苏念乃是当世大贤！你造的冤孽恕不清了！老吴家七百多年的根基，全毁在了你头上！

　　“老伯伯，我太奶呢……”吴宇努力痛的直不起背，他抬手，撑着身体去抓着那个老头的衣角，他泪流满面地问。

　　梦中，吴宇不知道为什么，他特别着急地想找到太奶，他总觉得自己要找到太奶，要向老太太赔罪。

　　“你太奶……”那老头说着叹了口气，眉目间的皱褶又深了几分。

　　老头用手摩挲着拐杖上的兽头，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太奶为了你，搭上了累世的功德！”

　　“秀芳进不了轮回了！”

　　孙秀芳，正是吴宇太奶奶的名字。

　　之后，吴宇便醒了。

　　他直直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缓了好久，而后的目光慢慢下移，落在挂在胸口的符咒上。

　　吴宇：！！！

　　一瞬间，他一切都明白了。

　　透过ICU的圆形探视玻璃，吴宇和姜雪遥的目光交汇。

　　作为回应，姜雪遥点头朝他笑了下。

　　吴宇气得指尖发抖，一双眼仿佛是射穿姜雪遥的阴毒利刃。
　　他一把拔下氧气罩，用夹着血氧仪的手指指着姜雪遥：“你！”

　　“姜雪遥你不得好死！”

　　房间的隔音效果很好，隔着玻璃，姜雪遥根本就听不清吴宇在说什么。

　　她侧侧头，用手掌抚了抚头发，作聆听状：“什么？”

　　“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

　　虽然仍旧听不清，但姜雪遥从他的口型中看明白了。

　　姜雪遥眯了眯眼，倒是认真琢磨起这四个字来。

　　上辈子她还活着的时候，不说侠肝义胆，但也算十恶不赦……
　　或许真是遭了报应，这才没得好死，穿到了这个灵气枯竭、鸟不拉屎的时代。

　　看着气得脸色铁青的吴宇，姜雪遥噗嗤一声笑了，她隔着探视玻璃，用口型回答他：“当然，你也一样。”

　　没有人知道吴宇到底在说什么，只有仪器发出滴滴作响的警报声，值班室里跑出来一群护士，他们一面给他扣氧气面罩，一面手忙脚乱地调节机器的各项指标。

　　吴宇任凭这些人摆弄，他看着姜雪遥离去的背影，最终垂下了手。

　　其实，挂在吴宇胸前的不过是张再普通不过的符咒，此符遇好则好，遇坏则坏，能够无限集聚一个人的能量，放大使用者的磁场，从而感应万物，召唤天地善恶。

　　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吴宇心中的恶念招来的祸患，姜雪遥不过是让吴宇的果报提前发生罢了

　　所以，这都是吴宇应得的。

　　至于吴宇的太奶，孙秀芝，她替她的曾孙子挡了劫，让原本应该下地狱受果报之苦的吴宇暂且留在世间，所以孙秀芝自然是魂飞魄散入不了轮回了。

　　又是一天一夜没睡，姜雪遥哈欠连天地从医院大门出来，她看着头顶灿烂明媚的阳光，觉得自己好像刚出狱的囚犯。

　　口袋里滴滴两声，姜雪遥低头打开手机，见是张多鱼发来的一长串语音。

　　“小仙姑，我刚把苏念的生前的实验数据的手稿给李群山送去。您猜怎么着？可真是神了！苏念那个进展到一半的实验，正好是李群山离职前的研究方向，那小子看完稿子中午饭都没吃，连轴转了一晚上。”
　　“全让您说准了，刚才李群山和我说，苏念的实验数据对他的启发很大，再加上吴宇剩下的那些钱，他可以接着苏念的思路继续研究完大部分项目。”
　　“他说这个实验的前景非常好，不愁后期没有研究经费。”
　　“那小子听完苏念这事气得不轻，他说这个实验结束之后，他会向公众为苏念正名，让您放心好了。”

　　姜雪遥笑笑，回了个“OK”的表情包。

　　李群山，正是前阵子找姜雪遥算命的那个年轻人。

　　当时姜雪遥便算出李群山会有一道失业的劫难，而且这一劫变幻颇多，似乎有被提前化解的征兆。现在看来，竟是和苏念这一桩事对上了。

　　姜雪遥摇摇头，听着张多鱼感慨起人世间这些因缘际会。

　　张多鱼还在处理苏念的事情，今天没人接她，姜雪遥要自己回去。

　　忙了一晚上，姜雪遥现在早就饿过了劲，路过便利店时，她随便买了两个包子，垫一垫肚子便当做午饭了。

　　姜雪遥坐在便利店外的长椅上，一边吃着包子，一边看着路上人来人往的街景。

　　今天的天气不错，姜雪遥坐在树下的一片阴影里，绿油油的嫩叶被风轻轻地吹着，空气很清新。

　　姜雪遥闭着眼，惬意地吹着风，她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晃荡着小腿。

　　这样短暂的宁静，竟让她想起了从前和师父在山里的日子。那已经是几千年的事了，她早已忘记师父的样貌和他教过的东西，她只记得师父是个二五眼，教她的东西样样不堪重用。

　　风中带着秋叶晒过暖阳后的暖意，姜雪遥勾了勾唇角，记忆是会消逝，但记忆深处带来的感觉，却总会在生命的某一节点中重现。

　　不知过了多久，姜雪遥感觉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睁眼，见是一个老头。

　　姜雪遥现在心情很好，说话的语气不免也温柔了很多：“怎么了老伯伯？”

　　“那个……你能帮我个忙吗姑娘？”老人挠着头，声音有些嘶哑，看起来十分着急。

　　姜雪遥上下打量着他，老头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略微佝偻着背，头发灰蓬蓬的，他穿了一件藏青色汗衫，衣服上很多皱褶，着实和周身暖意洋洋的景象大相径庭。

　　不知为何，姜雪遥的心底莫名生出一丝不安。

　　姜雪遥没回应，但她示意老人说下去。

　　“姑娘你看我这……”老人说着拽了拽皱巴巴的汗衫，抬手搓了把头发，他窘迫道：“今天带小孙女进城玩，丫头刚上初中，什么也不懂，刚才和我说肚子疼，我一看，丫头是来那个了……”

　　老头说着又挠了挠头，黝黑的脸上渡了一层深色的绛红，他一脸窘色道：“你说我一个老头子不懂这种事啊，姑娘你一看就心眼好，能帮我去店里买个丫头用的卫生巾吗？”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块钱，他指了指二人对面的便利店，十分恳切道：“很快的，不耽误你时间，我给你钱行吗？”

　　老头一脸焦急地看着姜雪遥，手中铜黄色的纸币随着老人的呼吸，在风中颤颤巍巍地抖着。

　　姜雪遥垂眼看了片刻，没接，而后她点头，道：“好。”

　　姜雪遥转身走进刚才的便利店里，卫生巾这种东西她也是来到这里以后才知道的。

　　从前她未成魔前，每月来癸水那几日，她便会觉得身体疲惫精力不足，修为也因此难有长进，当时这确实是一件困扰她的事。
　　直到她一统魔界，改了自己的修炼法术，从此便再没有过月事了。

　　所以她深知此事对女生的影响，姜雪遥来到这里后，不免又要重新经历凡人的生老病死。
　　姜雪遥买了两包自己平时常用的卫生巾牌子，她走到收银台，正要结账，却看见刚才那老头也跟着进来了。

　　“我来我来，不能让姑娘你花钱！”老头抢在姜雪遥前面把钱塞给收银员，他一脸认真道。
　　“姑娘你人好，不嫌弃我们是乡下来的，能帮这忙我就已经很感激了，不能还让你再花钱。”

　　老人说着摆了摆手，他执意推开姜雪遥正要付款的手机，硬是把纸币塞给了营业员。

　　二人一同从便利店出来，姜雪遥把装着卫生巾的袋子递给老人，道：“给你孙女送去吧，粉色的白天用，蓝色的晚上用，切忌碰凉。”

　　“好，好……”老人连忙称谢，却并没有接过姜雪遥递来的袋子。

　　他拽着皱巴巴的衣角，犹豫地看向姜雪遥：“那个姑娘……”

　　“再帮我一个忙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