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落笔灰》江閲

25、第 25 章

　　顾寒洲终于醒了，在他昏迷的这几天里，由他所引起的关注度可谓不小，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警察局闯进学校打伤一众学生，抓走所谓的犯人，一时间群情激愤，文人墨客在纸上开战，上至学府大儒，下至市井车夫，都加入了游行的队伍宣泄着心中的怒火。局势紧张，愈来愈多的“匪谍“，愈来愈多的打击，人心惶惶，人人不能自保，学校一直因其存在的意义而成为游离于恐慌之中的庇护所，而这次打击已经不仅仅是警察带武器闯入学校抓捕了一个学生那么简单，还以为着乱世之中再无一处可栖息，在无一处可安平，人们的恐惧，发展为绝望，再而变为愤怒，不得不宣发出来。处决一个人是简单的，枪击10个人或许可以起到震慑作用，杀掉一百人大抵陇上阴霾，可若对面是一千人一万人，扣下扳机之前也不得不有所顾虑。王进炜大抵没有想到一个学生能带来多大的风浪，更没有想到张斌竟然自以为是地击破了大多数人的心理防线，只得处理这在他眼里不起眼的小事，带话给张斌慎重处理顾寒洲。
　　顾寒洲躺在病床上，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从醒来就一句话也不说，盯着吊着的药水慢慢地流淌进自己的身体，看虚弱的像是随时都要碎掉的人。
　　他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如果现在还有什么让他牵挂的话，就是他的母亲了，自己死后，她该怎么过活？她大概还不知道她的儿子改了名姓做着刀尖上添血的事，还在破旧的茅屋里等待着他出门做大生意归来孝顺她。
　　守卫逐渐对他失掉了耐心，他睁开眼立刻有人跑去报告张斌，没有时间了，其实他也好怕呀，可是等待着他的只有更恐怖的事情，等到了警局，他真的没信心保证，自己能挨过严刑逼供，早就听说过针穿过指甲时会痛如同撕裂，烙铁印在身上如痛火烧，还有刀，一刀一刀地割下血肉，那该有多疼了……
　　不能再犹豫，他好像突然把自己本就所剩不多的生命在刹那燃尽，守卫来不及反应，他已拔出手背上的针头猛地插进自己的脖颈使劲一拉，温热的血喷涌而出，好似安抚着他的伤口，没有那么疼了……
　　喷涌的血淋在病房惨白的墙上，像一朵开彼岸的死亡之花，瘦弱而无力的躯体此刻僵硬地坐在病床之上，眼睛瞪得像是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鬼，偏偏嘴角还带着笑。

　　第八章——
　　“先生，少爷醒了。”
　　楚诚抬头，恰好看到方止瑜走进来，抬手揉了揉眉头，也一觉睡得很沉，也不知睡了多久，楚诚稍微清醒了些叫了一声舅舅。
　　楚诚正欲翻身下床不想头一晕差点又栽下去赶紧扶住了床沿才稳住，全身的骨头好像被敲碎了一般疼痛。
　　“先躺着，让温先生给你瞧瞧。”
　　这位温先生之前在谢家偶遇过，是京州有名的中医。话说方止瑜虽算是最先走向西方看向西方文化的那一批文人，但方止瑜对于西方医学却很是排斥，后来楚诚才知道，他的妻子当时就是因为西医用错了药才早早逝去。
　　温先生年纪应当和方止瑜上下，不过保养极好，整个人温文尔雅的感觉，倒是显得年轻，小丫头搬来椅子，他一拂长衫坐下，手指搭在楚诚的手腕上。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在里头吃了苦头身子有些虚，好好将养几天，心口上的烫伤须得小心换药，若是感染发炎有的是罪受，我待会儿开几副温养的药。”
　　方止瑜听罢放心地点点头，随即把温先生让到会客厅里去了。
　　在方止瑜的要求下，楚诚在家里呆了三天，而这三天里，楚诚一事不知，所有的报纸都不能拿到他面前。
　　“舅舅。”
　　楚诚穿戴好，经过几天的休息他虽然看起来仍是瘦了许多但精神已经大好，路过书房门口方止瑜看报纸的目光移到他身上他不得不停下叫了一声舅舅。
　　本以为方止瑜仍旧回阻止他，没想到方止瑜只是嗯了一声便继续看自己的报了。
　　这几天的时间，该处理的他已经处理好了，就算楚诚真的牵扯其中现在也不会再有人去追究。他不得不这样做，楚诚是姐姐留下的唯一血脉，他只能这样做。
　　“舅舅，顾寒洲如何了？”
　　“畏罪自杀了。”
　　方止瑜冷漠而平静地回答。
　　“畏罪自杀，畏罪自杀？”
　　楚诚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麻木的朝外走去，方止瑜只抬眸看了一眼，没有出言阻止。
　　楚诚走出方宅，街边衣着破旧的孩童挥舞着手中的消息，“卖报卖报！西南虎将孙昭又失一城！号外号外！”
　　楚诚开始跑起来，身上的伤也变得麻木了，闷热的天气把人身上的气味都蒸出来混杂在一起，把人的思绪也蒸出来浮在上空，没有任何预兆的，一场大雨倾盆而下，重重地砸在身上，街上的人们不过一会儿就各自找到港湾，大雨砸下来，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脆弱，不堪重负地倒在地上，闭上眼睛，任凭这雨冲刷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