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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八章 用计 ...

  •   从梅擎霜来到质馆再到他离开,兰松野一直在床上靠坐着,没挪过窝,楼东月将他三人送出去后,才转身回到房间内,有些忧心的问道:“主子,这五皇子到底是敌是友?与他过从甚密,会不会有危险?”

      兰松野当然知道这梅擎霜并不会如表面这般善待自己,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以后的事见招拆招便是,忧虑太多反而费心神,因此他无所谓道:“争权夺利,哪有不危险的。”

      楼东月见他这般从容自若,便跟着放心不少,也不再多问,而是关心道:“主子可觉得身子爽利些了?要不要再请大夫来诊脉?”

      兰松野摇了摇头:“不用,腹中空空如也,还是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

      燕识归闻言“哎呀”了一声,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心虚道:“都怪那五皇子来的不巧,正赶上我准备做饭,一打岔便将此事给忘了!”说罢也不等兰松野开口,便要转身往膳房跑去。

      “罢了,”兰松野止住他:“一会儿再吃也不急,先同你二人吩咐两件事。”

      两人闻言神色立马严肃起来,只听兰松野问道:“林怀故到哪儿了?”

      楼东月道:“一直跟着呼延噜呢,呼延噜换得了粮食后,通知了一队北狄士兵前去运粮,眼下还未回到北狄军中。”

      兰松野点了点头说道:“通知林怀故,让他找个合适的机会将呼延噜身上那支毁坏的突火枪拿到手,然后让他秘密送至舅舅府上,让舅舅寻巧匠凭借废弃的突火枪还原制造。至于呼延噜么……”兰松野想了想:“此人先不要杀,留着,或许以后有用呢。”

      楼东月:“是,主子。”

      “晟国率军前去增援的那个将军如今在哪儿?”

      燕识归道:“主子,还由暗卫关着呢。”

      兰松野若有所思,而后对他二人说道:“吩咐暗卫,将那人看好了,再让他写一封战报着人送入晟朝,暂且迷惑一下他们的耳目,虽然眼下看起来我和梅擎霜相互利用、各取所需,可一旦梅擎霜那边的计策达成了,是断然不会顾念我今时今日相助的情谊的,到时候还需利用此人来掣肘梅擎霜。”

      兰松野对局势的预测一向是十分准确的,梅擎霜之所以不在晟国朝中结交党羽,扶植自己的势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朝中大部分都是太子、二皇子、三皇子的人,还有晟国皇后常安锦的外戚势力,其中关系如老树虬根般错综复杂,梅擎霜谁也信不过,因此才会舍近求远,与兰松野暂结盟约。

      可兰松野毕竟是个疯子,说不准哪天疯起来就会反咬自己一口,因此梅擎霜并不打算让他带着这些秘密一直活着,寻个契机将他处理掉再嫁祸给旁人便是,至于昭国那边,兰松野的弟弟兰鹤诗巴不得兰松野出意外,故而也不会真心实意的为自己的皇兄讨公道。

      梅擎霜的心思兰松野能猜个十之六七,只是他猜不出梅擎霜此番动手排除异己,是冲着谁去的,太子梅境和与三皇子梅隐霜皆为皇后所出,皇后一族在朝中根深蒂固,要动他二人不是件易事,倒是那二皇子梅枕霜相较之下力量更为单薄,或许先将他拔除更为轻松些。

      不过兰松野这次倒真的猜错了,若是先将二皇子的势力根除,那朝中就只剩太子和皇后一家独大,到时候局面就更不好收拾了,因此趁着年节将至、各官员忙着给他们的靠山送冰敬的时候,梅擎霜对太子出手了。

      东宫。

      太子詹事拿着下头各部奉上来的礼单,呈给了梅境和。

      许是朝中和地方官员归顺于太子旗下的越来越多,梅境和近来卜昼卜夜,颇有些得意忘形之色。太子詹事入殿的时候,他正依偎在美人怀中欣赏乐舞,其奢淫之态,与兰松野先前所言丁点儿不差,这确实是个不成器的料子。

      梅境和见詹事进来后,也不急着问他要禀报何事,而是继续优哉游哉的听奏曲,直到一曲演奏完毕,才有些不舍的让教坊的人退了出去。

      梅境和整了整衣摆,端着一杯热酒靠在凭几上:“何事?”

      太子詹事上前几步,躬身将手中的礼单递上前去:“启禀太子,这是今年各部呈上来的冰敬单子,请您过目。”

      梅境和抬手接过,虚虚番了几页,似有不满道:“孤今年在朝中对他们多有照拂,明里暗里拔擢了不少人,怎么今年冰敬的数量还同往年一样,底下的人都不懂事么?”说罢反手一扔,十分不屑地将礼单扔向了太子詹事。

      就这点儿东西,怎么能够他养着这些娇滴滴的姬妾,又如何能满足他在地下赌坊里一掷千金呢。

      梅境和身为太子却有卢雉恶习,赌坊里每一次下注开盅的瞬息,都有种让人抛却一切俗尘烦恼的刺激,梅境和不在乎输掉的银子,他迷恋的是血液直冲头顶时的疯狂快感。

      因此他需要钱,需要大量的银钱。

      太子詹事手忙脚乱的将其接住,诚惶诚恐的说道:“太子有所不知,并非他们不感念太子恩德,实是今年各部支出太多,左藏库和内藏库那边又没有咱们的人,该入库的银子,一分也不能少啊。”

      梅境和甩了甩手,不耐烦道:“孤于他们有天覆地载之恩,可每到节令之时便拿这么点儿东西来打发孤,孤养着这些人不是为了听这些抱怨的!跟各部说明白,让他们想办法再多凑三成的冰敬送来,不然明年全部告老便是!”

      太子詹事面带为难之色,却还是应了声“是”,而后恭敬的退下了。

      于是各部便收到了太子詹事的回复,其中便包括卫尉寺。

      卫尉寺卿实在被太子的胃口吓了一跳,他原先不过是卫尉寺下属军器五库的一个官员,得了门路攀附上太子,这才被提拔成了卫尉寺卿,今年冰敬已经是盘剥了不少银两送入东宫,谁知却入不了太子的眼,实在让他们这些人犯难。

      卫尉寺主簿唐秉见张典满面愁容,便知他是在为冰敬的事发愁,心里感叹这卫尉寺卿的位置不好坐的同时,开口勉慰道:“大人不必忧心,距离过年还有好些时日呢,不过是多出三成的冰敬而已,总能凑齐的。”

      “你说的倒是轻巧,”卫尉寺卿张典瞅了他一眼,忿忿不平道:“太府寺将朝中每笔账务都记录的清清楚楚,进的账只能多不能少,各部万万不可私昧银钱;而我手下大小官员都要指着俸禄养活家中人口,我若从他们手中盘剥,恐怕还不等太子出手,你我就被下面的人推翻了!上面的人金口一开便多要三成,殊不知我送入东宫的那些冰敬已经是勉力为之了!”

      张典是太子拔擢上来的,而唐秉又是受了张典的奖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二人都清楚的很,故而张典若凑不齐另外三成的冰敬,他唐秉这个卫尉寺主簿的位置,也就坐不了几天了。

      唐秉说道:“大人莫急,属下这几日再想想办法,若凑不齐银钱,便找一些价值相当的古玩字画、丝绸玉器,总归是有法子的。”

      张典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看起来头疼的紧,眼下并无他法,只能按照唐秉说的来,他十分烦躁的挥了挥手,让唐秉先退下了。

      当天,五皇子府上。

      江吟时步入梅擎霜的书房,开口禀告道:“殿下,各部呈送给太子的冰敬已经送入东宫,但太子犹觉不满,让他们再加三成。”

      颜松落在一旁伺候笔墨,闻言瞠目道:“三成?!太子还真敢开这个口,莫不是将全部胆识都用在索贿一事上了?”

      梅擎霜正在临摹前朝名家的画作,闻言淡淡应了一声,随后问道:“我那二皇兄知道此事么?”

      江吟时道:“属下已经派人将此消息透露给二皇子,想必二皇子也快知晓了。”

      “好,派人将突火枪的消息透露给卫尉寺的人,他们闻见味道自然会主动寻来,到时候设个局,将突火枪悉数归入卫尉寺,他们凑不齐额外三成的冰敬,自然会拿这等稀罕物前去充数,届时再将此消息透露给二皇兄,梅枕霜此人狼子野心,得知此事必会对太子发难,我们只等坐山观虎斗便是。”

      梅擎霜边说边画,他于书画一道造诣极高,若是真的用了心思去描摹名画,能达到真假难辨的境界,若是将他的画拿去市上售卖,一幅画可抵朝中一个五品官员一年的俸银了。

      梅擎霜画完最后一笔,面无表情的端详着自己的画作,也瞧不出他这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半晌后,梅擎霜拿起桌上的画,转身走了几步,又扔进炭炉里烧了。

      颜松落和江吟时都习惯了此番情景,府中上下都知道他们殿下的书画很少有留着的,都是画完便烧,有时候甚至都不等上面的墨迹干掉,梅擎霜心思深的很,他们不敢猜测这位殿下画了又烧是为什么,只是觉得可惜了那些名贵的纸张。

      江吟时应道:“属下即刻去办。”

      “公子兰那边有什么动静?”

      颜松落回道:“回禀殿下,属下一直派人盯着质馆,盯梢的人说是公子兰的病刚好没几日,每天也不出门,只让他那两个侍卫到外头去买些吃食点心。属下也让他们远远的跟踪过,确实只是买吃的,并无别的动作。”

      梅擎霜听后没说别的,只淡淡说了声:“嗯,都下去吧。”

      二人应声退出去了。

      两日后,唐秉正在御廊上的一家铺子吃饭,他自己一人,要了份滴酥、一份羊脚子以及一份蜜煎雕花,店家知道他是常客,又见他穿衣打扮不似白衣,便多饶了份骨头端上了唐秉的桌子,以表示好之意。

      他是办了些差事才来吃饭的,此时已经过了吃饭的时辰,店里客人只有零零星星的两三个,店伙计正在擦桌子收拾碗筷,听得唐秉一边吃一边叹气,不禁问道:“客官,是咱们店里的饭食不合您的胃口么?”

      唐秉叹气是在为那多出的三成冰敬而犯愁,不成想倒让人家误会了,笑了笑解释道:“噢,不是,愁心别的事呢。”

      店小二这才放下心来,一边手脚麻利的收拾旁边的桌子,一边同他闲谈道:“瞧您这话说的,一看您这打扮便知您不是等闲之人,能有什么可愁的。”

      唐秉听到这话苦笑了两声,反问道:“天下人这么多,人人都有愁心事,我何德何能可以躲的开?”

      店小二擦桌子的间隙还能抬头对他笑笑:“那也比我们这些讨生计的人要强。”他边说边忙活,也不管唐秉有没有在听,自顾自的说道:“我还算不错,有一份勉强糊口的营生,家里那口子是个绣娘,平日里卖些绣样也能贴补家用,家中虽然清贫一些,总归还能过下去,但那些不如我的,日子可就苦喽……”

      唐秉在那边吃着他的饭,一直没接话,店小二絮叨起来也不管一旁有没有客人,兴许他平日里就是个话痨,话头一扯开了便收不回来:“……前几日有个街坊才将自己女儿寻回来,一家人哭的天昏地暗,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女儿几年前被人牙子拐走,送到鬼市上被卖作了瘦马,在大户人家吃了好些苦头,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一家人得以团聚。”

      另外一个桌上吃饭的客人听见了他的话,便问了一句:“鬼市上竟有人做这样伤天害理的生意?”

      店小二应道:“哎呦客官,鬼市上那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有什么他们不敢做的呢,拐了人去卖都算不得稀奇了,那儿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听说若是有稀罕物件儿,以物换物也可以,不必非要用银钱去买。”

      唐秉正有一筷没一筷的吃着,心里装着事,故而食不知味,正巧听得那店小二说出这么一句话,便引起了他的兴趣:“小兄弟?”

      店小二没听见唐秉唤他,仍在同另一桌的客人闲谈着,唐秉便又大声喊道:“小兄弟?”

      店小二后知后觉似的反应过来,回身应道:“客官,您是在喊我么?”

      唐秉向他招了招手,店小二跑过去:“可是还需要些什么?”

      “不用,就是问问你,方才听得你说鬼市上可以以物换物,可是真的?”

      店小二有几分惭愧的挠了挠头:“嗐,我也只是听旁人那样说,没有亲自去过,毕竟鬼市上可没有价低的买卖,我一个月这点儿工钱,是不敢去那个地方的。”

      唐秉闻言后点了点头,心中有了计较。

      一桌子的好菜,唐秉没吃完便走了,店小二见状与方才说话的那位客人交换了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随后又若无其事的忙着洒扫去了。

      那位客人慢吞吞的喝完了自己所点的一壶热酒,随后将酒钱放在桌上,优哉游哉出门去了。

      他出门后几个转弯便消失在了御廊,只见他找了一个无人处将下颌的虬髯撕下来,露出了本来面目,竟是颜松落!

      颜松落确定身后没有尾巴跟着,转身便往王府走去,向梅擎霜禀告今日之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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