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斗》计算器哔哔

4、第 4 章

　　何朗从门上弹起来，额头上全是汗珠，他等了又等，直到侍者的脚步声真的逐渐远去，才谨慎地把门打开一条小缝。

　　他把一条手臂从门缝里伸出去，往桌子上乱摸一通。

　　指尖传来瓷盘的冰冷质感，他迅速把盘子一抓，手伸回房间里，然后把门啪地一关。

　　他拿木椅子堵着门，把餐盘放在小茶几上，坐在地上打开了餐盘盖。

　　盘子上的菜品是东坡肉，麻将块似地排列在一起，色泽红亮，散发着浓郁的肉香，令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餐盘上还放着一张小卡片，正面有一段话，分别用了两种语言书写，上面是中文，下面的却是何朗从未见过的文字。

　　这段话是这样的：

　　乔治·格威尔先生，东城区居民，曾经是一位深受喜爱的一级足球运动员，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所有市民都为他感到自豪。

　　背面是空白的方框，应该是留下寄语的地方。

　　何朗看着这一碟菜，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但是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半天，东坡肉的香气飘进他的鼻子，想要勾着他的手往餐具上放。

　　按照今天的凶险程度，像他这样的普通人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明天，他死也要当个饱死鬼。

　　何朗一咬牙一跺脚，像是怕自己反悔一样，一筷子就把肉夹到嘴里。

　　不是奇怪的味道，身体也没有半点不适，只是用料不太讲究，猪肉有点太结实了。

　　这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何朗从茶几下面的托盘处拿出笔，想了想，往卡片背面写了句“特别好吃，希望明天也能吃到这么美味的晚餐”。

　　何朗收拾完餐具，就躺到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

　　他看向床对面的电视，心思一动。

　　既然我们现在是玩游戏，那么游戏设计者一定会规划好流程，设计好规则，引导我们过关。或许他们会把尽可能多的线索放在我们身边，只是或直接或隐蔽，都得靠我们自己去留意。

　　何朗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揉搓着被面。

　　按照段璋和光头他们的说法，晚上会特别危险，“有些东西”会出来…

　　这些东西会不会像游戏那样，随着时间推移，伤害会逐渐增高呢？

　　如果不能尽快通关的话，或许区区一扇门就拦不住他们了吧？

　　何朗从枕头下掏出遥控器打开电视，他尝试换了几个台，发现一共有六个频道。

　　他先是调到了人类频道，上面刚好在播放动物报社的深度访谈。

　　此时屏幕上出现的正是接待他们的那位绅士，面对镜头他彬彬有礼地说：“动物报社的成立旨在沟通和平衡人类与地球各物种间的关系，报社作为中立组织，欢迎热爱和平的各界人士加入，让我们能够传递最新最正义的事件与观点……”

　　何朗听了一会，觉得没什么意思，又调到了兽类频道。

　　兽类频道应该是正在播放新闻，用的语言何朗完全听不懂，只能靠屏幕上正在播放的视频猜猜意思。

　　视频里面是一头大象用鼻子把一头死去的猪抬起来放进一个类似棺材的大木箱里，一头大猪和几头小猪紧紧围在木箱身边，再远一些的地方有一群动物在蹦来蹦去，有猴子、长颈鹿、犀牛、狗、猫……

　　镜头缓缓拉近，那几头猪好像在笑。

　　何朗紧盯着屏幕，他总觉得有什么线索从他眼前闪过，但却被他忽略了。

　　他突然想到一些什么，跳下床把餐盘上的卡片拿出来，紧紧盯着视频比对。

　　没错，是这个！

　　死猪所在的木箱上，刻着和卡片上一模一样的文字。

　　乔治·格威尔……他“曾经”是一位好丈夫，是一位好父亲……

　　何朗自认为不是那种假装慈悲的人，也从来不是什么素食主义者，但是此刻他竟然不自觉地感到自己的胃正在翻天覆地。

　　“今天为您提供晚餐的是乔治·格威尔先生”

　　他刚刚吃的肉是乔治·格威尔先生？

　　在这个世界里面的动物，到底算“人”，还是“动物”呢？

　　滋啦……滋啦……

　　电视屏幕上突然出现了雪花，随后自行调到了人类频道。

　　绅士还在回答采访，他笑眯眯地看着记者，“在报社的努力下，人类方和鸟兽两方达成合作。秉持着和平与平等的信念，人类方保证此后将绝不主动猎杀。此外，为了表示友好，人类方承诺，今后死亡的鸟兽类都可以在南部区域拥有一块免费的、完美的墓地。”

　　绅士突然抬头看向镜头，发出一串咯咯咯的笑声。

　　何朗觉得他在盯着自己。

　　“当然，我们明白这对于人类来说是多么不平等的条约，毕竟我们生活的南城是多么景色优美、环境宜人呀。但是没办法，相较于我们三方的友谊来说，这不过就是一点点小小的牺牲。”

　　“没错，小小的……牺牲……”

　　镜头缓缓拉近，绅士的脸越来越近，他还在笑，但是和白天的样子好像有些不同。

　　他看着何朗，阴森森地问：“乔治·格威尔先生的味道不错吧。”

　　四根瘦骨嶙峋的手指不知何时轻轻搭在电视机的外框上。

　　何朗大叫一声，冲到墙边一把扯下电源线，然后从门边扯过椅子狠狠砸向那几根手指。

　　屏幕异常坚固，被椅子砸了一下竟然还没有碎掉，不过那几根手指像是痛得要死，还没等何朗砸第二下就迅速缩回了电视里面。

　　何朗把鞋穿好，哆哆嗦嗦，再也不敢靠近电视那边，手里攥着一把叉子，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抱着头睡。

　　就这样度过无眠的一夜，才终于熬到白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