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任君采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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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墙黛瓦，春风微服，柳条轻轻摇曳。桃花树下，有一红衣少年静静坐着。
走近，依稀可见少年面上泪痕。
突如其来的，雨滴落下。春雨如酥，但对衣衫单薄的少年而言，却是一番寒气袭人。
少年却不为所动，仍坐于树下，任由雨点拍打在他身上。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竟似南柯一梦。
雨停了？少年抬头去看。
只见烟雨中，一人正握伞而立，淡淡地看着他。
“起来吧，地下凉。”嗓音清亮，夹杂在稀稀疏疏的雨声中，柔和轻缓。
江烈低下头，轻声道：“你的脚……抱歉。”
“无事。”徐明若伸出手示意他起身。
江烈却不搭手，只道：“我……是不是不该来。父亲最后送我和母亲走时只希望我们二人平安，我应了。但如今……我没护好母亲，承着刘大人的恩情，还给你添了麻烦……一切，似乎早失了意义。”
“我曾以为，父母友爱、万众瞩目会是永恒；未来仕途会一直顺遂。”自嘲地笑了下，接着叹道“到底是我轻狂……不知珍惜，终落得万事空。”
“那你为何想要翻案？”徐明若见他不起身，也不恼，在他身侧坐下。
“父亲未曾做那些事，不应遭世人厌恶，更不应遭后人唾骂。”
“那为何在做的事毫无意义？”徐明若接着问。
“我……”江烈一时失语。
徐明若因看江烈外出多时不回，便有些担心。又见下了雨，忙拿伞寻了出来。如今看着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却如此颓丧，不由有些心疼。
他本该轻狂、本该肆意。
徐明若想，一时拿不住自己心思的由来。
徐明若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到少年身上，握住他的手。
徐明若咳了咳，道：“回房吧。”
江烈见他咳嗽，也不再拖拉。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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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过后，江烈也不再说这些话，只是往日更沉默了些，倒不足挂齿。
“宫中的诏书来了！快去看看！”
一群学子一齐的往一处涌。
太子伴读有秦屏等人、五皇子伴读有李徐江三人，这倒不足为奇。
只是，却不见与三公子走得近的朱粼。
“唉？朱粼怎么不在这名单上？”
“没听说吗？春香楼那趣事可是穿了一阵子呢，前几日他去那，和一个酒鬼起了争执，打了架，怕是要几个月休养呢。”
素日和他关系不大好的齐齐笑了。
徐明若听到却颇为诧异，转而问道“春香楼？那不是……”
江烈邀功般笑说：“托可儿姑娘帮忙，使了些小手段罢了，不过如此。”
徐明若登时脸黑了。心下想着：
可儿姑娘？好一个亲昵！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和人家姑娘有这般交情了，早日定了终身倒是干净！
转身便离开了。
此时刻，徐明若本该因入了伴读之列而欣喜，如今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他想，自己怕是无法再对自己那点心思视若无睹了。
什么来由？何时开始？
许是初次落水时，他奋不顾身的相救；或是元宵灯会，他故作大气的挥手；亦或是在某个一颦一笑的瞬间。
无根据的，自己好像对他，有些喜欢……或者说是……爱意。
他竟成了断袖。
徐明若对自己的心思有些发笑。
但……他这心思，恐还是埋藏起来的好。
且不论世人如何看待断袖孽缘，单单江烈想要为父翻案一事，就不允许他打扰。
思及此处，徐明若心底不由得感到酸涩不已，颇有些后悔自己的理清思绪。
“怎么了？刚刚怎么突然走了？”江烈走来，问道。
他继续说：“可儿姑娘只是因我略懂一二她的曲子才有些交情，不值什么的。”
徐明若见他急于解释，心思千转，忽的想到那球场上的尴尬事。
会不会，他心中……
“我亦会些琴，怎不见你听？”
“未曾有幸，未曾有幸。若是徐公子愿意弹给我，我怎会不来听？”江烈靠的近些，笑答。
气息轻轻喷洒在耳，徐明若登时红了满脸，推开来人，转身道：“这有何难，回府我弹给你就是。”
江烈见他满脸通红可爱非常，笑道：“好，等你弹给我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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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日子渐渐近了，徐府也为尽礼数，设宴送别府中二人。
“景王赠书法一幅。”一个太监手捧着礼盒念到。
“多谢范公公。”徐大人上前恭敬接过，并塞了些碎银给那太。
那太监笑着拿上，说：“论理我不该多嘴，但大人可别小瞧这字。此乃先时圣上眼前红人黄大人所临摹而作。黄大人临摹技法绝佳，无论是这大家手书或是其他什么的，都极像。不过黄大人每次临摹完都会留一墨点，也算标记。”
范公公瞧他还不大理会，又道：“偏偏黄大人前几日告老还乡了，以后再要是找他要字画，怕是难了。”
徐大人这才稍领其意，忙道：“如此珍贵之物给了犬子，当真感谢。改日定当上门道谢。”
太监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王爷，字已送了。”范公公恭敬道。
“知道了，下去吧。”坐上男子摆摆手。
“夜深了，你们都下去吧。”说罢又指了指玄衣侍卫道“你……留一下。”
众人下去。
“王爷。”那侍卫上前道。
“坐下吧，阿离。”温珏一身灰衣，神色间满是疲惫。
“王爷，卑职不敢。”
温珏自嘲笑笑，说：“阿离，我想和你说会话。”
那侍卫踌躇半日，这才坐下。
“小乞丐，还是你好。”那王爷褪去了一身沉郁，展颜笑道。
“小时候我失意落魄的时候，也有你陪着。转眼啊……”温珏缓缓道。
萧离沉默几瞬，道“阿珏。”
“你说，我这么做，有意义吗。”温珏歪着身子“为了拉他下水，让这么多无辜之人受到牵连，是不是很无耻？”一口气说完，又咳嗽不住。
见他这么个样，玄衣男子一边给他顺着气，一边忙道：“是他不守诺言在先，害了阿珏，与他为伍之人，死不足惜。”
“谁都不能伤阿珏，哪怕是天子。”
温珏失笑，去捂他的嘴，萧离也不反抗。
“再这么口无遮拦，小心脑袋。”温珏假意威胁着说。
“为王爷赴死，万死不辞。”
温珏拿起酒壶倒了两杯，举起其中一杯一饮而尽。
青纱迷蒙，一夜荒唐。
若诸位还不解这二人有何故事，且听细说。
这温珏幼时母妃得宠，天真烂漫。三皇兄即当今圣上，乃皇后之子，二人常在一处玩。
怎知皇家纷争，皇后设计、这三皇子从中帮助，害死了他母妃。温珏至今难忘。阴错阳差，他不知如何被设计出了宫。落到无人照看的地步，与乞丐为伍。
可巧碰到萧离这个小乞丐几番救他于水火，二人渐渐有了些情谊。皇宫中的人多日寻他，这才最终回宫。温珏也不是那忘恩负义之辈，有些权力了便接这小乞丐入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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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江烈这边听了这黄大人的技法，心下有了猜疑。
临摹技法？好巧不巧，临摹他父亲笔迹之人还未找到。
更值得怀疑的，便是那信上也有类似墨点，若都是巧合，未免难以相信。
难道……父亲的死是圣上所为？
江烈不敢再猜，只是更坚定了要助五皇子一事。
“不过几日就要入宫了，你在这风口坐着不怕染了风寒？”却见徐明若一袭青衣，背手缓缓走来。
江烈收了思绪，抬头看向来人。
“没什么，这不正想着进宫的诸多事宜吗。”
“原来是这个，这也没什么。不过明日再想罢了，那边等咱们呢。”说罢拉了他起身，一起像厅中走去。
二人坐了，那宴席上的人不过是敬酒又敬酒，又是奉承又是讨好的。江徐二人颇觉着无趣，好容易熬到晚上，宴席才散了。
“早知如此无趣，何必办他！”徐明若在宴席上被敬了数次，已有些醉了。
江烈见他身形有些不稳，忙上前扶住，道：“已然结束了，回房罢。”
徐明若只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不理睬他。
江烈无奈，挥手叫来福等人退下，自己搀了嘟嘟囔囔的小醉鬼往回走。
“江烈……”怀中人倚在床上，低声说。
“嗯？”江烈将人放好，低声答着。
“可儿姑娘……花前月下……”徐明若断断续续道。
醉了竟念叨上别的姑娘了？江烈脸色阴沉地快要滴墨，微笑道：“可儿姑娘？”
“江烈……和别人好……坏……”
……
柳条因风吹弯，搅入池塘，一片碧波荡漾。
水中锦鲤一片，簇拥而上。
……
时至最后，江烈面红耳赤，将帕子拿出略擦了手。轻轻给人拉上被子，逃也似的出了房。
作者有话说第8章 任君采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