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白磷 ...
-
这处洞厅开阔高耸，一眼看不尽全貌，若不是楚轻臣提示，陆知夏还没注意到洞厅东南角的几个小洞室。
“我的婢女呢？”陆知夏转身，目光坚定地看着楚轻臣。
“她也在山上，很安全。”楚轻臣淡淡道。
“我要她和我一起。”陆知夏提出要求。
“等你配好了火药，我放她和你一起离开。”楚轻臣冷声道。
“不行，我需要她帮忙。”陆知夏毫不退让。
眸子微微眯起，楚轻臣的眼角晃出一抹狠厉的光：“陆知夏，你搞清楚现在的处境。”
她有提要求的资本吗？
强硬的目光弱化了下来，陆知夏转而露出无奈的神色：“楚帮主，我是真的需要助手。您看这儿都是您的人，我们两个弱女子就算在一起也跑不掉啊。”
说话间，她微微含着下巴，湿润的眸子里透出一丝无助，宛如初雨中的嫩芽，湿漉漉地看着他。
楚轻臣微有诧异。
自从见到这女人的第一眼，他便觉得她有着最乖顺的脸和最刚硬的性格。却未想到，她还有放下身段，脆弱求人的时候。
眸中狠厉抹消了不少，楚轻臣眉尾轻轻一扬，嘴角挂上一抹不明显的笑意，配上他精致的五官，显得有些诡艳：“好，料你也耍不出什么花样。”
说完，他似笑非笑地离开了。
松了口气，陆知夏卸下楚楚可怜的伪装，不由蹙眉沉思。看来，无论多凶狠的男人，都吃软不吃硬啊。
按照楚轻臣指的方向，陆知夏往小室的方向走。
洞厅的东南方向，有三个相邻的小室，从外面挨个探看进去，小室规格完全一致，都是厢房大小，里面的石壁平滑规整，应是匠人精心修葺过。
第一个小室的外面，悬着一块黑底红字的小匾‘药室’，里面摆放着巨大的桌案和椅子，桌案的对面是挨着摆放的博古架，架上和地上放满了瓶瓶罐罐。
另外两个小室则没有悬挂匾额，地面上整整齐齐码放着成排的藤编席铺，每个铺子上都躺着面色苍白的士兵，有的捂着肚子低声哀鸣，有的扶着地面呕吐，有的则剧烈地咳嗽……
想起之前楚轻臣质问她混合物冒毒烟的事，陆知夏心中有愧，不由握紧了拳头，垂下眼帘遮住略带伤感的眼睛，对着满屋子的士兵喃喃说了声‘抱歉’
这些士兵，应当是吸入了磷燃烧后放出的毒烟。
……
雪下了一天一夜，终于于次日清晨停住了，温书芹坐在暖阁的窗前，吃着小泥炉煨好的枣子，靠在罗汉床上，看着下人们清理院中积雪。
不一会儿，十岁的陆知夏哒哒哒地跑了过来，拿着一本古籍，坐到温书芹身边，瞪着好奇的杏子大眼，指着书本上的一行字，念道：“君不见烧金炼丹古帝王，鬼火荧荧白杨里……先生说，鬼火是绿色的……但我问先生哪儿能看到，先生说他不知道……娘亲比先生厉害，娘亲见过鬼火没有？”
吐出一颗枣核来，温书芹歪了歪头，自豪道：“那是当然啦！娘亲不仅见过，还能造鬼火呢！”
“真的！？”陆知夏的眼里冒出星子来，崇拜之情溢于言表，“我就说娘亲肯定见过，先生还说我吹牛！娘亲，你造个鬼火给我看看嘛~”
说着，将书往床上一丢，陆知夏凑到温书芹的臂弯中，用毛茸茸的小脑袋去蹭她胸口。
“好好好，正好娘亲无事，就给夏夏造个鬼火瞧瞧。”勾了勾陆知夏的小鼻子，温书芹笑吟吟道。
“好啊，好啊！”陆知夏搓了搓小手，满脸期待。
正说着，西席先生拿着书卷一路小跑赶到了窗外，气喘吁吁地怒斥：“你这小丫头，读书读到半路，怎么跳下椅子跑了！赶紧回来念书！”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看鬼火！”陆知夏只往温书芹胳膊里藏。
“什么鬼火不鬼火的，这不重要！”先生拿着书卷子往窗台一砸，瞪着眼睛道，“这句话的重点在于警世世人，死亡是众生同赴的结穴，无论富贵贫穷之人都逃不掉。作者是要警醒世人清静自守！快来读书！”
对着西席笑了笑，温书芹柔声道：“先生讲的是极好的，只是这书中寓意重要，眼界见识同样重要，既然书中讲到了‘鬼火’，小孩子好奇想见识，也是值得鼓励的。”
对温书芹的话不置可否，可她毕竟是主人，西席无奈地叹气道：“夫人呢，这二小姐太淘气，您就不要惯着她了嘛！”
抓了一把烤好的枣子递给西席，温书芹笑道：“先生辛苦了，今日回去歇着吧，明日再来教书。”
捧过窗内递出来的枣子，西席满脸为难：“这……老爷说要对女学生严格些，读书之事需每日不辍……”
“无碍，若老爷问起，我只说是我让先生回去的”温书芹安慰道。
温书芹是陆今安的宠妾，陆府上下皆知，见她打定主意不让陆知夏读书，西席也不好再说什么，反正有陆今安的宠爱，只要她不做太出格的事情，陆今安皆不责怪。
只是有一日不愿读书罢了……
捧着一手香枣，西席放心地走了，没看到陆知夏冲他的背影做了个大大的鬼脸儿。
没一会儿，小院里的积雪被下人们扫到了墙根，堆成了高高的雪堆。
温书芹拿了个煤气灯的灯罩，从书房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罐子，又命人从厨下拿了一小颗烧红的炭。将炭放在灯罩下，她打开黑色的小罐子，用耳勺舀出里面的液体倒在碳上，红色的火焰立刻转变成了幽幽的绿光。
面对这忽如其来的转变，陆知夏惊得睁圆了眼睛，不由伸着脖子凑上前去看。
温书芹见状，忙用手挡了一下，将陆知夏探出来的脑袋挡了回去，严肃道：“不要离太近喔，烟有毒。”
虽然罩着玻璃罩子，烟气无法漫出，但温书芹依旧小心，不让陆知夏靠近。
“这就是鬼火？”陆知夏蹲在地上，双手保住膝盖，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绿幽幽的火光。
温书芹拍了拍黑罐子，自豪道：“这是娘新研制的化肥，里面含有磷化物，燃烧后的颜色和书中的鬼火一样，厉害吧？”
“化肥……？”陆知夏更好奇了，“那是什么？”
摸了摸陆知夏的脑袋，温书芹耐心解释：“化肥啊……就是能让庄稼长得更高更多的神奇药水，有了这东西，农民伯伯就能收获更多的粮食，天下人就不会饿肚子啦。”
“还有这么厉害的东西？”陆知夏拍拍手道，“怎么做出来的，我也想学！”
“……首先呢，需要白磷，取用的时候要小心，这东西是有毒的，而且燃点很低，在夏天的室温下就会被点燃，点燃后会产生耀眼的白光，产生的烟会让人中毒。其次呢，需要……”
……
楚轻臣向陆知夏逼问火药配方时，她为了守护真正的配方，用易燃的白磷撒了谎。点燃大量白磷会产生剧毒烟雾，陆知夏是知道的，可她当时心中期盼毒烟能毒死楚轻臣。
可她太天真了，楚轻臣怎么可能会亲自配置火药呢？她给的假配方到头来只能伤害无辜之人罢了。
看着满室伤残哀鸣，陆知夏分外自责，正愧意缠身之际，身后忽然传来流烟的声音。
“小姐！”
侧头看向洞口，陆知夏看到了向她跑来的流烟，以及流烟身后跟着的士兵。
将流烟送到后，士兵按照吩咐，面无表情地例行公事：“你需要的药粉都在药室里，原来配置火药的术师死了，这药室是你的了。”
说完，士兵转身走了。
听到士兵说的话，陆知夏的愧疚之心更浓了，配置火药时术师离混合物最近，最先闻到大量毒烟，所以才会致死。
见陆知夏一路垂着头，神色有异，流烟有些担心道：“小姐，你没事儿吧？”
感到衣袖被人扯动，陆知夏回头，看了一眼流烟担忧的脸，伸手握住她的手，回之一笑以示安慰：“没什么，就是有点儿累。”
说着，二人走到了药室内，就着暗淡的灯烛，她找到了盛放磷，石英石和碳粉的罐子。
打开装有磷的罐子时，陆知夏看到里面白色蜡块一样的东西，一颗悬着的心差点儿没跳出来。
磷的燃点很低，碰到热源就能着火，幸好这盛放磷的黑罐被存放在避光阴凉的山洞里，否则黑罐子吸热之后，白磷自燃起来，便很难被扑灭了。
忙从旁边的水缸里取了水倒进罐子，将白磷泡在了水中，陆知夏松了口气，重新盖上盖子，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
接下来该怎么办，楚轻臣把她抓到这不知名的地方配置火药，而她却在火药配方上撒了谎。
若是配置不出，楚轻臣一生气，她小命不保。毕竟，这个男人生起气来，像个凶狠的疯子。
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陆知夏将博古架上放置的药粉看了又看，十分不安地来回推拉架子上的抽屉。
正当她拉出一格抽屉时，一个黑影‘嘭’的一声撞了出来，那沉闷厚重的声音吓了陆知夏一跳。
举过蜡烛仔细一照，在看到那黑影真实面目的一刻，陆知夏惊得要将眼珠子瞪出来。
这东西是……枪！？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