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这人很嚣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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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遗愿很重要，□□，她不能说……
思浪翻滚之间，衙门的人已走到店门口，店铺的大门被敲得砰砰响，有人大声吆喝着‘开门’。
先稳住再说！
一咬唇，陆知夏道：“那些字的意思是……磷灰石，石英石，碳粉。”
正确的答案应是硝石，硫磺和木炭。
她故意说了个错误答案。
敲门声越来越急，楚轻臣不慌不忙地抬起眼帘，注视着陆知夏的眼神中充满了威胁：“知道撒谎的下场？”
“我没撒谎。”陆知夏强装镇定，实则十分心虚。
摆了摆手，楚轻臣示意抱着箭的少年退回小院。少年微微颔首后退了下去，顺便带上了通往小院的门。
店外的人喊了半天，只听到屋内隐隐有人说话，却没人前来开门，李友德有些不耐烦了，命两个长得壮的衙役凑到一起，生生将门给撞开了。
一群人大约十来个，为首的是京兆尹李友德，周三儿跟在李友德身旁，一进门便指着四个汉子尸体的位置，大喊道：“李大人，人就死在这儿！”
太阳已完全落山，屋子里未燃烛火，黑得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听说陆知夏私藏兵刃，李友德十分谨慎，不敢进屋查看，只站在门口向屋内张望。
视线模糊得很，李友德眯着眼看了看，什么也没看到，因此问道：“哪儿呢！”
从衙役手里抢过一只火把，周三儿举着火把就往屋里走。走到柜台前，他将地上的尸体和干涸的血迹照亮，得意地朝着李友德喊道：“大人，您看这儿！”
看到被利箭贯穿身体的四个汉子，以及盖满了整个木地板的厚重粘稠血迹，李友德心中惊骇，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正当他要下令搜查陆知夏下落，好找她审讯清楚时，幽幽黑暗之中，女子幽怨的哭声忽然传了出来，配上这惊悚的场面，显得分外诡异。
“谁！”李友德鸡皮疙瘩起了一层，不由大叫一声壮胆。
黑暗之中，陆知夏衣衫不整地从铺子深处走出来，哭得梨花带雨，好不惨淡。一见到李友德，她胡腾一声跪下道：“大人要为小女子做主啊！”
看到陆知夏乌发蓬松，衣襟凌乱，再看到被暗箭射死的几个壮汉，李友德隐约猜到了什么，问道：“何处此言呢？”
陆知夏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指着周三儿道：“今日傍晚，民女刚想闭店休息，这贼子带了四人前来寻事，要非礼民女，还好民女在店内安了机关暗器，否则便被他们凌辱了！”
周三儿前来衙门告状时，只说陆知夏私藏兵器意图谋反，可并未提带人去别人店里寻衅滋事的事儿。
鸿门在京都名头响，周三儿算得上里面有头脸的人物，李友德身为京兆府的府尹，对他有所耳闻，知道他不是什么好鸟。
偏头看了看周三儿，李友德摸了摸上唇的小胡子，眯着眼道：“当真如此？”
周三儿举起被砍掉的右手，道：“大人，冤有头债有主，这女人砍了小人一只手！”
那断掌的小臂被举到火光前，已长好的肉并不光滑，沿着切口长着大小不匀的肉瘤，像攀附在腕上的一只诡异肉虫。
只是瞄了一眼，李友德便很是嫌弃，皱着眉挪开了视线，转而质问陆知夏：“你为何砍他手啊！”
陆知夏解释道：“不是民女砍的，是他得罪了安王府的郡主小姐，才被郡主砍了手。”
“还不都是你挑唆的，要不是你刻意引导，老子怎么会招惹到郡主！”周三儿气急败坏地反击。
怎么又和安王府扯上了关系！
李友德最害怕的，便是经手的案子牵扯到皇亲国戚，一个办不好，撸了官位是轻的，掉脑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周三儿和陆知夏你一言我一语地骂来骂去，李友德不想管这烫手的破事儿，高声喝道：“好啦！都给我闭嘴！”
话题一转，他看着周三儿，道：“你！不是说这件铺子里私藏兵器？”
被陆知夏的喊冤声一搅和，周三儿才想起是带李友德来搜查兵刃的，恶狠狠瞪了陆知夏一眼，指着尸体旁边零散的箭矢道：“大人，被她私藏的暗箭就在地上！”
李友德吩咐衙役进店去捡箭，很快，捡箭的衙役拿着零零散散的几只箭走了出来，一清点，连带上尸体插着的，总共只有十几只。
按中晋律法，平民百姓家可以藏箭用以防身和狩猎用，只要数量不超过三十支，朝廷便不会干涉。
这样看来，陆知夏所用暗箭不过十几只，远远低于朝廷设置的上限。
狠狠瞪了周三儿一眼，李友德骂道：“这就是你说的私藏兵刃！？”
在衙门忙活了一天公务，马上要下值回后院休息，又碰上有人来状告谋反罪。这罪名太大，李友德不敢疏忽，忙不迭地带人前来搜查兵刃，结果竟是搞了个乌龙，气不打一处来。
周三儿笃定道：“大人，刚才小人离开时，地上的暗箭至少有四十支！其余的定是被这女人藏起来了！”
反正来都来了，再说私藏大规模兵刃不是小事儿，李友德耐着性子，吩咐衙役进店搜查，务必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看看陆知夏到底有没有私藏大批箭羽。
李友德刚刚令衙役进店搜查，但人还未往前迈开一步，黑暗之中，走出一颀长人影来。
那人慢悠悠地走来，脸一直隐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样貌，一股好闻的幽香先他一步传达过来，在李友德鼻尖暗涌浮动。
他走得随意懒散，好像未将一众衙役放在眼中，李友德感到了深深的蔑视，不由怒火中烧，想要质问对方身份。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周三儿便吓得半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喊道：“帮……帮主！”
鸿门帮帮主，楚轻臣？
李友德摸了摸下巴，将要喊出来的话憋了回去。
自从李友德上任伊始，京都便有一个市井皆知的打行——鸿门帮。按理来说，京都乃京畿重地，兵力雄厚，当肃清政治，不许帮派欺行霸市，历朝历代皆是如此。
可这鸿门偏能在京都为非作歹。
刚开始，李友德只以为这帮人贿赂了历代京兆尹，官商勾结，故此府尹瞒着朝廷没有上报。可他左等右等，等了小半年也没见鸿门来人行贿。
虽做的是秘密结社，鸿门算得上守规矩，不碰皇亲国戚，不碰士族官家，因此未惹出大乱子。不过毕竟是做打行的，一时安稳可，一直安稳很难。
果然，某日，西市闹出一桩命案，一个绸缎庄的老板被人推到水里淹死了。
这被淹死的绸缎庄老板财大气粗，原是江南有名的乡绅，给宫里供过绸缎，生意场上伙伴众多，各个在京都是有头有脸的巨贾。
有朋友报案之后，李友德不敢怠慢，尽心查案。
还没怎么费劲儿查，李友德便发现这案子破绽百出，罪犯杀人很是猖狂，压根就没想着避嫌，再加上人证指认，李友德很快扣押了人犯周三儿。
按照中晋律令，李友德写了折子上报刑部，请求批准周三儿死刑。
按理来说，这种民事案件，不涉及皇亲国戚者，只要京兆府审完判准死刑的，递折子请求刑部批准执行，只是流程罢了，刑部按惯例基本都会批。
可等到回批下来时，李友德一看，折子下的批复只有一个字‘慎’。
‘慎’代表着什么，代表着他的折子被驳回了！
折子晚上到他手上，楚轻臣第二日便进衙门拜访。
这男人不过一介平民，却衣着锦缎华服，气质优雅贵气。他面带懒散客气的微笑，提醒李友德审案需‘慎’之又‘慎’，不要判错了案。
李友德当即明白，鸿门的主子，在宫里，且是个能批到折子的人。
陛下病体不适不能理政，朝政把持在太后手中，而批复折子的，是太后身边的几个掌事太监。
这楚轻臣的主子，确实来头不小。
不过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出现在陆知夏这儿？
李友德有些头疼，近来三四个月，他一查案便查到陆知夏头上，而一查到她的头上，便必定牵扯出要命的人物。
从暗处露了脸儿，楚轻臣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懒散客气地向李友德做了个揖，道：“李大人。”
“楚掌柜也在，着实意想不到。”楚轻臣待人的样子，总让李友德觉得他目中无人，因此十分不快。
楚轻臣直起腰来，随手指了指地上躺着的死人，道：“在下听闻，手下有些糟奴欺负良家商女，赶来看看情况，未曾想陆掌柜颇具手段，提前正法了几个糟奴。”
挑眉看了一眼半跪在地上的周三儿，李友德道：“这么说来，真是这刁民带人欺辱良家妇女？”
微微颔首，楚轻臣附和道：“李大人明鉴，这些糟奴死有余辜。”
鸿门的人死在陆知夏手上，李友德以为楚轻臣是来找陆知夏麻烦的，没想到他对此事表示欣赏状态，便不打算再提死人的事儿。
看了一眼周三儿，李友德又问道：“你手下的人来衙门报案，说这家店私藏箭羽超过三十支，怀疑这家店的老板有谋反之意，本官现要搜查隐藏箭羽，楚掌柜无事便可离开了。”
李友德虽然不喜欢楚轻臣，可也知道他的主子位高权重，打狗还要看主人，若真从陆知夏店里搜出被藏箭羽，他可不想让楚轻臣牵涉上什么关系，所以想将他赶走。
然而，楚轻臣轻蔑地看了一眼周三儿，冷声道：“李大人不必劳动，我这糟奴自从失了一只手便得了失心疯，他的话全然不能信。人刚死后我就赶到了铺子，陆掌柜一直掩面哭泣，并未隐藏箭羽，现下所有的箭羽都在李大人手中，请李大人明察。”
这摆明了是护着陆知夏！
被一个结社头子反驳了命令，李友德分外不爽，冷笑一声道：“楚掌柜，既然你这么说，那你的手下可是捏造冤案啊！捏造别人谋反，是要被施以腕刑的。”
鸿门的人来告人谋逆，还是鸿门的人又说那人没有谋逆。
虽然他们上面有人，却不能耍着京兆府玩儿吧！
看出李友德的恼意，楚轻臣愈发客气了些：“手下糟奴既然捏造冤案，烦请李大人按律处置。”
绸缎庄老板被杀案便是周三儿做的，当时他被抓进牢中毫不收敛，十分神气，不把一众狱卒和李友德放在眼中，最终竟无事出狱，让李友德十分气愤。
如今楚轻臣不管他死活，李友德大手一挥，下令道：“这刁民捏造别人谋逆罪名，带回衙门按律处置。”
腕刑要被砍掉双手双脚，已失掉一只手的周三儿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被人架着胳膊往门外扯。
深受失去右手之苦，周三儿实在无法想象失去双手双脚该如何自处，登时一颗心脏砰砰乱跳，大喊着‘帮主救命！’
然而，楚轻臣只是慵懒地斜睨了他一眼，眼中夹杂着狠戾的余光，在警告周三儿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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