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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美丽的物品 ...

  •   司幕,司幕……

      沈从喃喃念着这个名字,记忆一下子就回到三年前那个阳光明媚的浅夏。

      那时他十五岁,刚刚及竿的年纪,虽说算是个成年人了,可因为他在沈家并不受宠甚至是被厌恶的卑微地位,在同龄的官家子弟早已被家族安排着婚配或者至少有一两个通房丫鬟的时候,他依旧是独身一人。

      学堂的同窗也时常以此取笑他,说他这样的卑贱庶子,能正常活到现在已经是家族恩赐,至于婚配什么的,怕是日后也只能捡捡别人不要的,跟你身份同样卑贱的女子了吧哈哈哈。

      沈从对这样的话从来都置若罔闻,毕竟他从小听大夫人各种翻着新的脏话骂他,各种鞭子换着招呼他,耳朵也早就听出茧子来了,身体也早就习惯了忍耐苦痛,现下这种程度的取笑,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而且他对男女情爱什么的,从来也没有感觉。

      沈从内心活的潇洒,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在那个浅夏里遇上一个让他情动了三年的男人——少将军司幕。

      *

      记忆拉回眼前,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面前早已立着一双白靴。

      白靴上绣着图案复杂的鎏金色古朴云纹,云纹一路蜿蜒而上,直至靴口金边封顶,随之便是男人被盖在白袍下,却依旧不难看出的修长劲力双腿。

      在越过男人胸膛,看到男人五官后,沈从脑子终于“嗡”的一声炸了!

      他颤抖着双唇哆哆嗦嗦,终于反应过来眼下的情况,他,忘记行礼了!

      从他被带回老将军府中,他的地位便有如妾,甚至因是男子地位比妾还不如,妾的地位已经相当于奴隶了,他就更加不用说了,此刻见到主家少将军,该当行礼的。

      他旁边的人早已叩头跪拜了一地,就他直挺挺的未俯身,可不相当突兀吸引人注意吗?

      沈从连忙俯身叩头,颤声道:“拜见将军!”

      因为着急,他俯身叩的有些猛,头落地的时候发出“砰”的一声暗响,面前盯着他的司幕明显眉头一挑。

      哪里来的小少年,怎么还跪在雪天里?是司家的奴仆?

      他及竿之后就离开司家另立新府了,平日里不多回来,因此对府中人事变动并不清楚。

      “将军,这是老将军的几个陪床妾室和公子,过几日是要陪葬的。”旁边的管家见司幕盯着人看,急忙解释。

      闻言司幕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笑容,“老东西倒是会玩,年纪一大把了还折腾,真是死得其所,活该啊!”

      这话一出,在场其他人纷纷脸色一变,早知道少将军和老将军不和,不然也不会刚及竿就另立新府,可没想到,老将军人都死了,少将军对老将军还是没有半分尊敬。

      只是这也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该操心的,众人头都更加低垂了几分。

      司幕居高临下打量着脚边的少年,少年明明穿着和旁人无二的白色丧服,可姣好的面容和身形却还是让他在人群中脱颖而出,以至于他刚踏入内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少年洁净的面容。

      他孑然一身跪在雪地里,长发上披着白布制成的兜帽,头微微垂着,神情冷淡却又带着点点悲哀,眼底像是积攒了经年不化的雪雾一样,凉凉的,看上去清冷至极,让人忍不住去想要窥探他眼底的世界。

      微风吹来,将少年本就单薄的身形吹的晃了晃,兜帽下露出的长发随着冷风吹拂缠绕在他纤细的手腕上,盖住了手腕处被冻得通红的皮肤,给他平添了几分可怜,让人心中不自觉生起几分怜惜。

      “如此美人,陪葬了当真可惜。”司幕道,话语里却透着几分轻浮逗弄,一听便知他是打趣,没什么真正怜惜人,想要解救人的意思。

      毕竟陪葬的命令也是他亲自下的。

      等司幕进了内堂,沈从才敢直起身子,视线呆呆的望着男人离开的方向。

      男人与过去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并无二致,依旧是那副意气风发,气志扬达的桀骜模样,尊贵的让人不敢与之对视,却又平生出无限向往之意。

      他此生,能在最后的时光里多看此人几眼,也是值了,沈从自嘲的想着。

      “三皇子到!”

      门迎又是一声报喊,听到来人沈从脸色冷了几分,在看到来人跨过大门后跟他对视的时候,他神情就更冷了。

      这次他之所以被送到老将军府中做床伴,全都托了这位三皇子的福。

      沈家男儿中他虽排行第二,却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子,除他之外,大夫人还育有两个嫡子,分别是大少爷沈南裘和三少爷沈乐之。

      沈乐之比他小上两岁,今年16,他也尚未婚配。

      只是沈乐之未婚配的原因跟他可不同,沈乐之是三皇子看中的,想收进房里的男子,三皇子对沈乐之存着占有欲的心思,自然不会让他与其他人有染。

      父亲和大夫人虽不愿意自家传宗接代的男儿委身于男人之下,可碍于三皇子的身份,两人也只能忍气吞声。

      本来一切都好,可前段时间,沈乐之前去庙里祈福,正好碰上了带着小妾也去祈福的老将军,老将军对有着美貌容颜的沈乐之一见倾心,非要将人收了。

      沈乐之不得已急忙求助三皇子,三皇子思索之下便将主意打到了沈从这里,打算李代桃僵,等老将军要人的时候直接将沈从送了过去。

      之后老将军虽发现换了人,但见沈从生的清冷貌美,比起沈乐之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即便开怀大笑,还与三皇子开始交好。

      想着,沈从不自觉握紧了双拳。

      三皇子进来后自然也是发现了沈从,不过他身旁还有别的皇子一同前来,他便没朝着沈从过来,只在路过沈从身边之时勾了勾唇角,满脸嘲讽轻蔑。

      “有的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当初肯跟了我,也不会落得今日陪葬的下场。”

      三皇子边说边经过了他身边,旁人一脸莫名,不知三皇子这话是对谁说,沈从却再清楚不过。

      只他并未放在心上,冷嗤一声,复而低头。

      他便是死,也要带着风骨去死,若是三皇子想看他后悔痛哭流涕的样子,他做梦。

      沈从想着,整个人脊背挺的更直,原先心中对赴死的不甘都消散了几分。

      见沈从面色不变,三皇子眸间闪过一抹愤色,硬骨头是吧,很好,那就下地狱陪葬那个老东西去吧!

      “哼!”三皇子冷笑一声,快步走入内殿吊唁老将军。

      雪下了一天,沈从就在雪地里跪了一天,吃食都是下人拿来的硬米干粮。

      许是见着他们快要陪葬去了,府里的下人连好好送饭也不会了,直接将冻硬的干粮放在盘子里往地上粗鲁一丢,几块干粮顿时跌出餐盘,掉落在地沾上了雪花。

      至少不是灰尘,沈从想着,用早已被冻的通红的手指去捡。

      “几天后才要陪葬,又不是现在让人死,你们这样虐待他,他还能活到几天后吗?”

      一道低沉磁厚的嗓音响起,刚和各路吊唁人马聚集交流完的司幕从内堂出来。

      他依旧一身月华白袍,看上去光风霁月,干净尊贵。

      而相比起他,此刻在雪地里跪了一天的沈从则是狼狈不堪。

      虽说今日雪下的不算特别大,不然他们这些人也不会一直被要求跪在露天下,可他身上依旧还是被飘飘洒洒的雪花覆盖了个满,眼角眉梢都带着冻结的水汽,双颊嘴唇都有些发紫,看上去分外可怜。

      仆从被突然出现的司幕吓了一跳,急忙道:“少将军,他们中有人是害死老将军的元凶,奴先前是近身伺候老将军的,自然是为老将军有所不平,但奴也是忠心为主,望少将军恕罪!”

      “他们一直跪在这里,也是你安排的?”司幕道,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奴仆似是僵硬了一下,“少将军,这……他们,他们只是陪葬的妾室罢了……”

      妾室本就比普通奴才地位高不到哪里去,更何况是要陪葬的妾室。

      若是少将军和老将军关系好,他们这些仆从这么安排自然是要经过少将军同意的,可众人皆知少将军跟老将军不和,这次丧事的操办也大多交给管家,他们这些仆从们胆子才大了起来,仗着负责丧事其中一部分的管理,便自由作践起这几位要陪葬的妾室床伴。

      毕竟做奴才久了,谁都想站起来活动下筋骨,在别人面前也逞逞威风。

      “再是妾室床伴,也容不得你们这些奴才来作践,怎么,你也想当主子不成?”司幕声音冷下来,他向来不喜欢这种见高踩低,自以为是的奴才。

      仆从闻言被吓得瑟瑟发抖:“将军,奴才不敢,是奴才逾矩了,奴才这就安排他们去屋内避雪。”

      见司幕没再说什么,仆从急忙起身,领着沈从几人去了厅内。

      先前沈从掉落在地上的硬干粮也被奴仆收走,很快就换上了干净简单的菜色。

      在雪地里跪了一天,沈从这会儿头都有些晕乎,双膝更是痛到快没有知觉,对眼前的菜色更是没有胃口。

      他摸了摸额头,惊觉手下一片滚烫,内心忧思若是发热了,还能不能撑过陪葬前的这几天。

      与此同时,房间内,司幕眼前又浮现出刚刚少年在雪地里的模样,被冻的身上发抖,还要吃掉落在地的硬干粮,生的又那般好看,怎么想怎么让人在意。

      若这少年不是老东西的床伴,他还真想将人带回去试试滋味,这少年比他府里的人都貌美,而美丽的物品向来值得品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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