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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七与十七 ...


  •   “我娘不见了。”

      小男孩抱着元熙宁的腿,扬起白嫩的小脸,瓮声瓮气地说。

      元熙宁顿时感觉从脚后跟到头顶一阵发麻。

      她穿越前虽然有30岁了,但她一次也没有恋爱过,更别提和小孩相处了。

      她曾经的同事都生了二胎甚至三胎,有的也带着孩子去过单位聚餐,可她从来没有和那些孩子近距离接触过。

      面对小孩,她可以说是束手无策,可眼前这个小男孩紧紧抱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元熙宁抬起手,有些僵硬地摸了摸小男孩的头顶:“你……你娘亲,是谁啊?”

      小男孩很困惑地皱起了小脸:“我娘亲,就是我娘亲呀!”

      听到这句废话一般的回答,元熙宁很是无语,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小男孩像是被元熙宁的神情吓到了,小脸越皱越紧,嘴巴也慢慢撇开来。

      元熙宁一秒读懂了他的表情,连忙开口:“哎,你别哭呀……”

      话没说完,小男孩就一咧嘴一闭眼,哇哇大哭起来。即使哭着,他的手也没有完全松开,小包子一样的拳头紧紧攥着元熙宁的衣摆。

      元熙宁少有地慌乱起来,在小男孩身旁蹲下,一只手虚虚揽着他,一只手扯着袖子替他擦眼泪,声音有点紧张:“别哭啊,别哭,你告诉阿……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紧张到险些自称阿姨。

      小男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含糊:“我叫,阿、阿湛。”

      元熙宁脸色更难看,阿湛?只有一个小名,没有姓氏,这怎么才能知道小孩的父母是谁?

      旁边,一直沉默的景明渊这时才开口:“他应该是永宁侯夫人的长子,陈湛。”

      终于得知小男孩身份,元熙宁堪堪松了口气,并没有觉察到景明渊声音中的几分暗哑。

      “阿湛,快别哭了。”元熙宁擦完陈湛脸上的鼻涕泪,又轻轻捏了捏他哭红的脸蛋,努力放软声音:“你娘亲现在有事情,暂时不能陪你玩,你再等一会儿,好不好?”

      想娘了的小孩完全听不进这样的道理,只知道娘亲现在不能陪自己,不由得哭得更大声了。

      元熙宁一个头两个大,索性直接把小男孩揽进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捡起廊下一片落叶,给小男孩变起魔术来。

      这是她高中时课余无聊,跟同桌学的小把戏,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她还没有生疏。

      落叶在她手中一下消失,一下又出现,陈湛的注意力很快被她吸引,渐渐止住了哭声。

      见小男孩终于不哭了,元熙宁才缓了口气,头也不抬地对景明渊说:“你快去找找,是谁带着这个孩子,快让人把他抱走……”

      话未说完,就听见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中年妇人慌张地喊:“小少爷!小少爷,老奴可找到你了,小少爷……”

      跑到廊下,中年妇人才看到元熙宁和景明渊两人,脚步一顿,迟疑道:“……公子、小姐,老奴、老奴来找小少爷……”

      这妇人显然并不认识景明渊。

      元熙宁抬头望了中年妇人一眼,见她一身打扮朴素却质地不差,应该是永宁侯府的下人没错。

      她低头问靠在自己怀里的陈湛:“阿湛,你认识她吗?”

      陈湛已经止住了哭泣,此时吸溜着鼻涕答道:“嗯!这是我的乳娘!”

      元熙宁这才放下心来,拉着陈湛的手站起身,牵着他走到乳娘跟前,还安慰道:“阿湛不哭了,你娘亲一会儿就忙完了,很快就去找你。”

      陈湛用力点头,手却没有撒开,撅着嘴巴依依不舍道:“我,我还想看姐姐变戏法。”

      元熙宁不由得苦笑,但还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不行啊,姐姐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办法给你变戏法。”

      她又把手中的落叶递给陈湛:“阿湛拿着这个玩吧,看看你能不能学会呀?”

      一边说着,她一边在内心感慨,人的适应能力真强,短短这么一会儿,她就能和小孩自如相处了。

      陈湛乖乖接过叶片,又鼓着小脸问:“那,姐姐以后可以来找我玩吗?”

      元熙宁摸了摸他的脑袋,撒了个善意的谎言:“好,姐姐有空一定找你玩。”

      单纯的小孩这才满意了,松开手跟着乳娘离开。

      元熙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过头想跟景明渊感叹两句,却撞入了他微微泛红的眼。

      长长的羽睫下,那双眼眸闪着复杂的光芒,好像含着数载光阴、千言万语。

      这样的眼神,元熙宁很熟悉。

      正如两人初见那日,景明渊脸上的死气散去后,她看到的他的眼神。

      那是看向故人的眼神,有恨久别的感伤,也有喜重逢的希冀。

      只是此时,景明渊眼圈微微泛红,像是有什么不能诉说的委屈。

      “你……”元熙宁愣了片刻,声音有些凝滞,“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没有回答,依旧是那莫名的、奇怪的凝望。

      廊下一时死寂。

      怪异的气氛没有持续很久,一个府卫打破了沉默:“景大人,姑娘,三重楼赵仵作到了。”

      元熙宁暂时放下心头的疑惑,点点头抬步就走。

      一阵秋风吹过,吹来一句似呢喃、似呓语的话。

      “你……全都忘了吗?”

      元熙宁愕然回头,却看见景明渊已经离开原地,正大步流星走向朱书锦的厢房。

      那句话像是幻听,可景明渊绯红的耳尖却不是她的幻觉。

      *

      两重谜案临头,元熙宁并没有在这件事上苦思太久。她带上赵言慎,疾步走到了湖边石桌旁,让他检验裴泽玉的尸身。

      赵言慎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一一查验过后,站起身低头回话:

      “此人死亡已半个时辰有余。致命伤在腹部,刀尖刺破脏器,死者失血过多而亡。伤口为正面刺入,刀尖微微斜向上,凶手应当与死者等高、或比死者要矮。死者身上并无其他伤痕,不曾被束缚、也不曾与凶手发生搏斗。”

      他又看了看周围的血迹,说:“此处即是死者被害现场,地面血迹皆为死者体内流淌而出,并无喷溅痕迹。由此可见,凶器是在死者流血而亡后,才被拔出。”

      逐一分析完了,他一拱手,退开几步候着。

      元熙宁陷入沉思。半个时辰有余,也就是一个多小时。那时自己应当是刚审完朱书锦,正要去审侍女碧桃。

      由此,可以大致排除朱书锦的嫌疑。

      而那时,正巧有三人来了湖边的女眷净房——朱清嫣、朱清冉和小妾方氏。

      小妾方氏入府晚,从没见过裴泽玉,应该不会无故将其杀害。

      这么一来,嫌疑还是落在了朱清嫣、朱清冉两姐妹身上。

      可自己和景明渊已经审过两人,两姐妹对裴泽玉的感情一个比一个深厚,理应不会……

      男子也有可能会绕道来到女眷净房。元熙宁想起赵言慎刚才所说,凶手应当是和裴泽玉差不多高、或比裴泽玉要矮。

      她立即想起景明渊曾说,二老爷朱书才也去了趟净房。难道是他?

      *

      正苦思着,元熙宁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只见景明渊正大步朝这边走来。

      他面上神情已经恢复自然,不久前的感伤、期待、委屈种种神色全部消失不见,仿佛那真的是元熙宁一瞬间的幻觉。

      “怎么样?”他朗声问道。

      元熙宁把赵言慎的查验结果一一转述,又说了自己的猜想。

      “朱书才?”景明渊微微有些诧异,沉吟片刻道:“应该不是。方才我审问了常嬷嬷,特意问了朱书才和裴泽玉的关系。

      “常嬷嬷说二人关系甚笃,在家塾时形影不离。有时他们中的一个受了夫子责罚,另一个还会代为受责,两人堪比亲兄弟。

      “裴泽玉被请出朱府后,两人虽不常见面了,但还是时有往来,只是这两年各自忙碌,才见得少了。所以我觉得,朱书才应该不是杀害裴泽玉的凶手。”

      元熙宁不由得按了按额角,只觉得脑袋一阵涨痛。

      “所以,现在两起命案,都陷入僵局了。”她低声说。

      景明渊沉默了一息,轻声开口:“要不然,我们先去用饭。日后再……”

      “不行。”元熙宁放下手,斩钉截铁道。

      先去用饭,日后再查,就意味着有嫌疑的所有人都可以自由活动,凶手会趁机抹除证据、甚至再次行凶。

      她抬头望了望天,此时已是午时中,距离他们和朱国老商定的时限,还有半个时辰。

      这半个时辰里,她还要再尽力查探一下。如果半个时辰后,还没有结果……

      那就只能让众人离开厢房,并且想办法叮嘱他们谨慎饮食、注意安全了。

      元熙宁打起精神,问景明渊:“常嬷嬷还说了什么?”

      “关于老夫人前些年为何突然开始行善积德,常嬷嬷也说了一二。”

      景明渊眉头微微皱着:“常嬷嬷说,老夫人自五六年前起,就时常发噩梦,梦里有人和她说什么‘善恶有报’、‘赎罪偿还’等等,她才开始行善事积福积德。”

      元熙宁也紧紧拧起眉头:“那常嬷嬷没说,是因为什么事做噩梦?梦见了谁?老夫人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没说。”

      “……”元熙宁感觉一阵无力,只觉得自己此时好像一只无头苍蝇。

      风吹开了天顶的一朵薄云,阳光毫无保留地洒下来,虽不炎热,但还是照得人眯起了双眼。

      元熙宁本就蹙着眉深思,此时更是皱紧了眉眼。

      她半垂着头,没察觉到景明渊不动声色地挪了挪步子,靠她更近了些,肩膀挡住了些许阳光。

      但她闻到了独属于景明渊的那股清幽淡香。

      描述不出是什么味道,但就是能一瞬间荡涤心灵,抚平她脑海中的燥意。

      她深吸一口气,睁开已经恢复清明的双眼,声音镇定:“朱府一定有一个不小的秘密。

      “这个秘密和老夫人有关,裴泽玉估计也牵连其中。凶手一定是因此而报复杀人,只是目前我们对这一秘密还一无所知。”

      景明渊颔首接话:“那我们现在就需要从朱府里较为年长的人入手,查清老夫人多年前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元熙宁点点头,唇角和缓,扯起一个感激的笑:“我去朱书锦那边,你呢?”

      “我去问问朱府的老嬷嬷们,看看有没有人知道。”景明渊也回以一笑,睫毛覆盖眼尾,在脸上投下浅浅阴影。

      望着他半眯起来的眼睛,元熙宁不禁又回想起他不久前那个复杂的眼神。

      等忙完这个案子,一定要好好问问他。

      元熙宁心里攒了不少疑惑,但此时她将所有疑问压下心头,抬步走向倒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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