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梦记》cate

15、第15章 玉盏（五）

　　“阿元，我说过，我无意皇位。这皇位，他要，拿去就是。”公子眸间的颜色又淡了几分。
　　“哈哈！只有死人，才会无意！
　　那帮人太傻了，竟敢趁你在我府上对你动手，如今他们已被你的调虎离山之计诓骗，你项上人头，终究是我斯元的！”
　　“阿元，你对我...”
　　“呸！住嘴！你真教人恶心！”阿元表情像吞了只臭苍蝇，厌恶无比。
　　“往日种种...”
　　“我要杀了你！”阿元冲过来，一剑刺向公子。
　　慌乱之下，我双手握住剑。剑很是锋利，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双手也可以流这么多、这么多的血。
　　“滴答滴答”连续不断。
　　“嗬，小和尚，原来是你啊。”泛着寒光的剑挽起月色，阿元借此看清了我的面庞，讥谑道，“你跟你家主子倒是口味相同。
　　既然这么舍不得，那便一起去死吧。”
　　阿元想要抽剑，却被我紧紧握住。
　　他狠跺我的腹间，我感觉头晕目眩，手上不敢松懈半分。
　　“好个皮厚的小和尚！可以，那我便削断你的十指！”见我不肯松手，阿元面目逐渐狰狞，握住剑发力。
　　公子从我身后扑出来，一脚踹向马屁股。
　　马儿本就躁动不安，这一踹，直接激发野性，当场狂奔，将阿元甩了出去。
　　我扶住身形不稳的公子，他腹间有温热流淌，又好像是我的手在淌血...
　　“何如，你是何如。
　　不是小沙弥，无需慈悲，也不必再救我。”
　　马儿撒腿疯狂奔窜，月躲在黑云处，我看不清缰绳的位置，只能趴着在马身上寻着，公子在我身后，声音渐癫，
　　“我这一生，东躲西藏妄想做个闲云野鹤，偏偏遇见他，偏偏遇见他...
　　何如，皇子有什么好呢？
　　母妃抛弃我追随她的巽哥哥，父王强塞给我王位，我追求闲散自在，却没人肯放过我...锦衣玉食的囚牢、皮开肉绽的鞭笞，他们...恨我拥有的一切。
　　咯咯咯...我到底有什么？我到底有什么？！
　　阿元...”
　　我终于找到缰绳，用尽力气勒住马儿，马儿平缓下来，车开始平稳前行。
　　手灼热地疼痛，公子状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我在裤裙上擦擦手上的血迹，抚上公子的腰间，确有温热。
　　“公子，你伤口裂开，得上药。”我说着，将他的衣服扒开，抽出车内座椅下方的匣子，摸到金疮药，为他上药。
　　“何如，药不多，你自己用吧。”公子拿走我手上的药，翻过来我的手，为我倒药。
　　“嘶...”金疮药碰到伤口，我不由得抽口冷气，“咱们弃车逃吧，金银细软不必带，我裤脚里还有些银票。”
　　万一等他们追上来，马车至少可以帮我们分散注意力。
　　“何如，我累了。”
　　公子声音中透着几分凄凉，“我这条命，终究是要给他们的。不如...给阿元吧，还能帮他最后一次。”
　　“公子！你疯了？”我不甚能理解，当年他滑腻冰凉的手缠附在我的臂上，是如此渴望活下去。
　　“是啊，我疯了。明明知道他图谋不轨，可我还是忍不住被他诱惑；明明知道他对我毫无感情，可我还是期翼，期翼他能对我生出些情谊来，哪怕丝丝也好...
　　何如，我不想逃了。如果我的死能为他铺路，让他过得更好，反正我要死的，为何不能死在他手里？”
　　“何如，我这一生，颠沛流离。人生八苦，我尝了个遍。我死后，你不要为我念经祈福。我愿做孤魂野鬼，不入轮回...”
　　“吁！”
　　一把匕首扎在马的屁股上，马儿瞬间发狂，公子将我推下马车，控制马儿强行掉头。
　　“公子！公子等我！”
　　我在后面极力爬起来，边手脚并用地追赶边高呼。
　　马儿的速度像公子的决心，疾驰而去，任我怎么追赶也追不上。
　　天是要亮了吧。
　　月淡淡的，四周的枝干愈来愈清晰，黑沉的天空变得透亮起来，坑里的冰碴子也闪烁着。
　　我蜷缩在地上，意识逐渐模糊...
　　“咚！”
　　“***，什么玩意儿？”
　　树上蹦下来一个人，正好被我绊倒，一头扎在地上，嘴巴不太干净。
　　“哎哟我去，是个人？！”对方用手指在我的鼻翼探气，“活的死的？”
　　我被迫睁开眼睛。
　　是着夜行衣的女子，脸庞被黑纱巾遮挡，只余一双狡黠的眼睛熠熠闪光。
　　“嘿！活着！”她开心地拍拍手，“这手习武是不行了，当我影子正好！”
　　“哈哈！老娘出趟任务，还能白捡个影子！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她好生大的力气，轻轻松松将我抗在肩上，“啪”扇我屁股一巴掌，
　　“小子，以后你属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