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巫》尹水

57、第 57 章

　　“你是谁？”生硬且别扭的大陆通用语再一次响起来。

　　苏格短暂的愣了一秒钟很快整理好思绪，大声的回答：“我是苏格，一名法师。”

　　失明的巨人似乎很久都没有说过大陆通用语了，听到法师一词，愣了会神，才又慢慢的开口重复：“法师？”

　　送饭巨人不明所以的看看苏格，又看看失明巨人，一脑门的问号看样子也是个不懂外语的。

　　“是的，法师。”苏格耐心的回答，同时故意拖慢了词和词之间的语调，力求让失明巨人能够听懂明白。

　　苏格已经意识到眼前的失明巨人大概就是这个村落的祭祀或者长老角色，虽然不明原因的眼盲了，但是就凭借能够掌握外语和对门外巨人的动向绝对支配权，就可以知道她的地位绝对不会低。

　　“好吧，法师苏格，你来到塔吉村是为了什么？”失明巨人问道，声若洪钟，声音和老迈的外表一点也不搭。

　　苏格小幅度的扭了扭脖子，长时间的仰头让颈椎酸痛不已。

　　送饭巨人仍旧一脸警惕的盯着苏格，好像苏格要偷袭似的。

　　苏格本来还想伸手锤一锤肩颈，但是看着送饭巨人一脸警觉的样子还是选择作罢。心里叹了口气，忍住酸痛重新又仰起头，身子也不在小幅度的乱动，大声的，尽量用简介明了的词汇表达自己的意思，回答：“需要你们的帮忙。”

　　失明巨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咧嘴，露出仅剩下的几颗牙，反问：“帮忙？我们能够帮什么忙？”

　　“法师苏格，是谁派你来的？”失明巨人话锋一转质问起来。

　　“我们想知道失落之城！”苏格决定试试运气，干脆把此行的目的直接喊了出来。

　　大概是失落之城的发音和巨人语中的发音相差不多，或者大陆通用语的失落之城发音干脆就是由巨人语音译过去的，一直都呈现疑惑状态的送饭巨人听到了失落之城后，眼睛瞬间瞪的更大了，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一样。

　　“你打听失落之城做什么？”失明巨人发问道。

　　“你从哪里学的古神语？”停顿了片刻，压根不等到前一个问题得到回答，失明巨人又问了一个问题。

　　苏格有点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失明巨人的问题才能得到一个更好的结局。

　　斟酌了大概五个呼吸，苏格决定避重就轻，只回答第二个问题，说：“古神语是我的老师教给我的。”

　　“人族小子，你还没有回答你打听失落之城做什么。”失明巨人干脆又直接的戳穿了苏格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您知道失落之城么？”苏格反客为主的问。“或者您的身份又是什么？”

　　“呵呵。”失明巨人轻轻嗤笑一声，但巨大的肺活量还是让这声呵呵过于刺耳。

　　苏格持之以恒，没有被巨人的呵呵牵引情绪，仍旧固执的问道：“您知道失落之城么？”

　　“您是塔吉村的长老吧？”

　　“我们真的只是想知道失落之城的消息。”

　　苏格一连串的发问，每一句话都要扯着脖子喊，又要把几个特殊的关键词咬清，说到最后甚至有点喘息了。

　　失明巨人转头对送饭巨人哇啦哇啦了几句，然后又安抚似的拍了拍从听到失落之城就紧张兮兮的送饭巨人。

　　送饭巨人哇啦哇啦了几句，转头又看了看苏格，然后弯腰把苏格放在中间的兜兜布捡了起来。

　　“我们进去说。”失明巨人说完这句话，就被送饭巨人搀扶着出去了。

　　苏格一头雾水的跟着过去。

　　失明巨人的房间在走廊的最尽头，送饭巨人把失明巨人搀扶到床边，又拿来一盏油灯。

　　昏暗的灯光摇摇晃晃亮起来，瞬间照亮了整间屋子。

　　送饭巨人朝着苏格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让苏格做到对面的圈椅上。

　　苏格看了看比自己身高还要高一点的圈椅，琢磨究竟是把扫把拿出来用一下还是干脆自己给自己施展一个漂浮咒？

　　还没等想明白怎么办，就见送饭巨人轻轻弯了腰，双手穿过苏格腋下，把苏格整个人提起来放到椅子。

　　苏格的双腿离地，在高高的凳子上晃了晃。

　　看着苏格晃荡的小腿，把苏格提起来的送饭巨人抿嘴笑了笑。

　　苏格有些不好意思，两条腿不由自主地又晃了晃。

　　失明巨人坐在床边，眉头紧锁，一双大手相互握着，大拇指交叉，一上一下摩挲。

　　“我叫诺林，是塔吉村的长老。”失明巨人慢慢开口。

　　“这是我的女儿，薇薇雅。”诺林长老指了指站在自己身边的女性巨人。

　　“诺林长老，您好。”苏格乖巧的回答，对于这种上了年纪的长老，乖巧一点总是能得到对方一丝丝好感的。

　　“薇薇雅女士，您好。”尽管知道对面的送饭巨人大概率听不懂自己的话，苏格还是打了一声招呼。

　　果真，听到这两声招呼，诺林长老的脸色看上去没有那么糟了。

　　诺林长老自以为轻轻咳嗽了一身，但还是吓了苏格一跳。

　　“薇薇雅听不懂大陆通用语，不用白费力气了。”诺林长老说道。

　　苏格扑闪着眼睛，稍稍点头，如果对面的诺林长老不是眼盲，看到苏格的样子可能会心软一点。

　　“你说你想问失落之城，我确实知道一点。”诺林长老慢慢说道，还低头用充满白翳的眼睛看向苏格。

　　苏格心里想，估计下一秒就能听到但是。

　　“但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打听这个。”诺林长老说道。

　　果真，就没有但是转折不了的话题，苏格在心里默默想着，但是还仰起头回复：“我想找一件东西。”

　　诺林长老并没有追问要寻找的是什么东西，又问道：“你的老师是谁？”

　　“苏格格。”苏格很快的报上了自家老妈的名号，他完全不担心对面的长老会认识格格巫女士，毕竟格格巫女士是个地地道道的宅女，起码从苏格出生后是那个样子的。

　　“你的老师叫做苏格格？你叫做苏格？”诺林长老有些怀疑的求证。

　　“是的。我的老师并不擅长起名字。”苏格回答，格格巫女士当年就是这么回答小苏格的。

　　“好吧。”诺林长老心里默念着苏格和苏格格的名字，将他们和脑海中的记忆一一对应，想了很久也没有从名字上猜出苏格的真实来历，最后也只能放弃。

　　苏格并不知道诺林长老正试图从名字入手，拆解苏格的真实来历。

　　圣光大陆上天赋和血脉传承由来已久，既然对方能够知晓几乎失传的古神语，就说明对方要么家学渊源，要么学识丰富。古神早已在神界久居，轻易不涉足圣光大陆。

　　就算那些神眷者，神官教皇圣骑士，很多时候聆听神音的时候，也并不是通过古神语，而是在意念海中直接交流。

　　诺林长老能够知晓古神语，其中也有渊源。

　　巨人一族的高光时期是在神创世之后的黑暗时期，那个时候的巨人天生巨力，又是禁魔种，一般的魔法攻击轻易不能伤害。

　　失落之城，巨人语意中的荣耀之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建造，辉煌于青铜时期中段，落寞于白银时期前端。

　　随着荣耀之城的没落，巨人一族退出圣光大陆的舞台，逐渐消散在主流舞台之上，残存的一小分支生活在圣光大陆的最西端。

　　塔吉村正是那只残存巨人部落的后裔，也成了现存巨人部落的祖地。

　　诺林长老正是这一支的传承祭司，也是祖地最年长，学识最丰富的长老。

　　祖上曾经流传下来残存的历史和典籍，成为了现存巨人学习的唯一来源。

　　而古神语，正是其中被无意之间保留的一门语言。

　　也正是因为苏格情急之一采用不用语言的示意，才让诺林长老停止了攻击，起了沟通的心思。如果当初苏格没有使用古神语，按照巨人部落的习惯，一定会对胆敢进犯部落的人族进行追捕和猎杀。

　　而诺林长老之所以起了沟通的心思，又不仅仅是因为古神语，还因为苏格提到的失落之城，和现在巨人部落面对的繁衍问题。

　　正如苏格和尼尔森发现蹊跷，现存的巨人部落确实出现了问题，而且是事关种族繁衍的大事。

　　生活在黑暗时期的巨人们虽然靠着蛮力打出了一片天，但并非是不善思考，否则也建造不出当年令人侧目的荣耀之城了。

　　可是随着时间的发展，巨人们逐渐没落的原因一方面是人族等种族的快速崛起，一方面则是巨人们的后代智商越来越低，而这种智商的微小降低，并非是一代人两代人就能发现的。

　　等到巨人中的有识之士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巨人们的脑力发展已经较之千年之前下降明显。而这种脑力下降，更是让巨人们感到无比的绝望，他们完全找不到下降的原因。

　　没有什么比清醒的看着自己处在着火的封闭空间里更加令人绝望的了，而更绝望的还远远没有结束，当时的巨人智者们意识到，也许再过百年，巨人们的脑力甚至连自己身处火焰之中都理解不了。

　　也正是如此，当后人无法理解前人的规章制度，无法使用前人制造的机械，甚至无法继承前人的知识传承的恐惧之下，荣耀之城被当时的巨人们封锁隐藏，然后巨人们被打乱，四散到大陆的各个角落，试图逃避这被诅咒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