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作天成（水仙）》残诗断章

7、有缘人

　　严格意义上来说，修仙者是不需要睡觉的。周起华这几年陪着偶人睡，养成了习惯。但虽说是睡觉，却也只是停留在浅眠阶段。
　　他被偶人起身的动静给弄醒了。偶人像是梦游了一般摇摇晃晃地走到窗边。旅馆的房间自带一层静音结界，防止精力旺盛的修仙者城里乱跑弄出声响，再此之上周起华又设置了一层防护结界。
　　周起华唤了两声偶人，没得到任何反应，此时偶人已经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微风荡进屋内，虽已是深夜，不远处仍有灯火。
　　他一把拉住偶人的手，施加了一个定身诀。上下检查一番后，周起华判断偶人被下了某种精神暗示。在别的修仙者身上大概不会有这么大影响，偏偏偶人的神智被困在记忆之匣内。
　　他并不精于此道，加之精神暗示下的实在巧妙，他不敢保证不会伤到偶人。周起华回忆了自己今天的经历，偶人全程都和自己在一起，相比某些张扬的修仙者来说，周起华更喜欢隐秘地行动，不受关注和打扰，倘若有敌意的话周起华定能发觉。
　　无差别的影响？
　　周起华省视自己的神识，最终也发现自己也曾受到影响，只是修为已达大乘期的他在刚接触时就将影响碾碎的干干净净。
　　精神暗示的时间段城主救女那段时间，在周起华意料之内。
　　思索几秒，周起华干脆解了定身咒，顺便施了隐身术，想看看受影响的偶人究竟想干什么。
　　偶人翻身跳出窗外，稳稳落地，动作干练。周起华时常会忘记偶人是个进步飞速的金丹，刚出生抗过几十道天雷的，只是平时偶人看着呆呆愣愣的样子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原本以为偶人会朝城主府的方向去，然而并不是。偶人到了一个偏僻的院落旁，看着高高的围墙和防护的阵法眼都没眨，找准了阵法的漏洞处翻了进去。
　　天赋真强。周起华在心里感叹道，他也研习阵法百年，所以才更能体会偶人源自天赋的强大。
　　院落内部还叠了一个幻境阵法，所有的景象都以一种虚假且扭曲的状态呈现，谁也不清楚攻击会从哪个方向出现。
　　先前也说过，偶人有一双好眼睛，省了周起华自己破阵的功夫。
　　七拐八绕几十圈后，周起华估摸着偶人快到阵法的中心了，不过一眨眼偶人的身影便消失了。他没追上去，而是伸手折下一根树枝，朝身后挥去。
　　以枝为剑，剑风凌然。
　　“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对方在地上滚了一圈，闪开了攻击。他大抵也看出来周起华还没下死手，只是警告。
　　“你倒油嘴滑舌。”周起华平静地说。他认识眼前这人，自然清楚此人秉性，说话半真半假。对待这种人，周起华全当对方在放屁。
　　天机阁阁主归元嘿嘿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干这行就需要我这样的。”
　　“你这样的厚脸皮和没良心？”周起华嗤笑。他从院外就感受到了归元的气息，放任他跟了自己一路只是懒得管他。
　　明面上天机阁是个贩卖情报的中立组织，但整体还是偏向正道，大是大非上不会出差错。要周起华来评价，归元也能在他这得到“像个好人”的评价。
　　“你不担心你家这位……？”归元看清偶人的样貌，却着实摸不透两人的关系。
　　“你死了他也死不了。”周起华给了偶人不少护身的宝贝，加上两守卫被他暗中撂倒了，“又是何事让天机阁阁主亲身上阵？”
　　归元不是以实力见长，他的修为要比周起华低了两个大境界。
　　“说来话长，回头再说。”周起华接受了归元这一说法，反正他也跑不掉。
　　归元朝着阵法中心走去，在越过某道线后，所有的虚妄皆消逝了，眼前出现了一座屋子。周起华推门而入，没有偶人的踪迹。
　　“唉，早让你担心担心吧，现在好了。”
　　屋子里都是出现过的天材地宝，中央摆着木盒。显然偶人是被吸到盒中幻境里了。
　　周起华懒得解释他是放任这一切发生。木盒其实带有筛选机制，先前死去的修仙者就是因为没达到要求所以直接被反噬死亡，而非因为盒中幻境。筛选机制对他和偶人都造不成伤害，至于幻境嘛，他也可以解决。
　　归元从周起华的微表情中读懂了许多：“你这放养方法还真是粗中带细，细中带糙。”给了一大堆灵器保命然后放任他靠近危险，归元不好做评价。
　　大抵周起华觉得连这种程度的意外都无法应付，迟早也是要死的。周起华或许自己没有发现，他有种隐晦的残忍与傲慢。
　　“他是被下精神暗示才来这里，但是给他暗示的不是这个盒子。”周起华从地上拾起一个儿拳大的珠子，像是不小心摔在地上。
　　城主应该不是有意下精神暗示的，这个珠子混在一堆宝贝里显得平平无奇。或许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珠子还有这个作用。
　　“这是什么？”周起华把它递给归元，归元收回四处打量房间里宝物的眼神，答：“找我买情报是要给钱。”
　　周起华递给他今天买东西找回的劣质灵石，比起中品上品灵石，还是劣质灵石更适合购买街头小玩意。
　　归元嘴里嘀咕着“打发叫花子呢”一边收下了。他掂量了一下，又仔细打量几番：“不会是鲛珠或者蜃珠吧？”从功能和样子上这两个都很符合。
　　“不是。这两个我有，不一样。”周起华摆出归元难以辩驳的证据，说得他哑口无言。两个稀世珍宝在周起华嘴里仿佛大白菜一样不值钱。
　　归元来回转动珠子，无数的知识瞬间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将珠子对准月光，珠子投出流光溢彩的影子。
　　“月华珠。”他终于将其与看过的古籍对应起来。
　　“可以说是从日月精华天地灵气诞生出的宝物，每隔几十几百年时间不等便会出现，出现没有任何征兆，如果没有人拾取便很快消失，并且对于绝大部分修仙者来说这只是好看的具有灵力的珠子罢了，只有少数能利用。”归元大致描述了一下。
　　“记录太少了，所以……”
　　周起华眼都不眨一下：“一百块极品灵石，别磨磨唧唧的。”
　　“好嘞。”归元将月华珠递给周起华，“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并没有明确记载过月华珠有诱惑人心的作用。”
　　“它更像是一种纯粹的灵力聚合产物的载体。”所以他一开始才完全没朝这方向去想。
　　“我知道了。”周起华随手施下场景回溯咒。
　　偶人走进屋子，有几个瞬间他露出了清醒冷淡的眼神，像是挣脱了精神暗示，然而下一刻月华珠散发出更明亮的光芒，偶人又回归浑浑噩噩的状态。
　　他抓起珠子，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一步一步走向盒子面前，触摸外壳。随即珠子掉落在地，他被吸入盒中。
　　偶人睁开双眼。他被强行剥离记忆之匣，而后困入新的幻境。他有一种直觉，记忆之匣已被强行打破，出了幻境后他就可以真正与周起华见面。
　　强烈的喜悦以及不真实感将他淹没。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份喜悦，危险就悄然而至。
　　“现在你可以说你又是为何而来的了。”周起华音调没有太大起伏，在归元听来却有种被拷问的悚然。
　　老爹啊，你留给我的修仙界攻略大全上不是说周起华“算个好人，很好糊弄”吗！别在关键地方坑人啊老爹！归元在心里吐槽道。
　　隐隐的威压让归元喘不过气来，他干巴巴一笑：“这个盒子是妖魔界近万年前的遗留物，只是不知怎的流落到凡间被赵存光——就是城主的女儿碰见了。”
　　“所以我是来回收封印此物的。将它留在此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实在危险。”
　　“你应该可以直接将盒子偷了去才对，在院外徘徊什么？”周起华问。
　　“我原来也是这般想法，可惜我拿不走。这盒子会天然排斥修为高的人靠近，别看现在无事，再近一些就会被扯入幻境中被疯狂攻击。”
　　修为高的无法靠近，修为低的靠近是送死。盒子的自我保护机制归元算是看明白了。
　　难怪它能留存这么久。
　　“然后我算了一卦，得出等待自会遇见有缘人破解难关。”
　　“你说的有缘人，是我还是他？”周起华瞥了他一眼。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学艺不精。”
　　“那你继续等着吧。”周起华拿着月华珠推开屋门说道，“明天我们去拜访拜访城主。”
　　“不是，你就一点不担心？”归元犹豫片刻，追了上去。
　　“他不会死的。别看低我也别小瞧他。”
　　“城主身上还藏了秘密，我们明天去探探。”
　　归元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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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五一前忙，五一后更忙，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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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盒实际上有两重筛选，一个是木盒自带的，一个则是城主为了自己目的后加的。
周起华可以暴力破坏木盒，但是偶人被困在盒子里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而且他认为这是偶人的机缘，所以决定干些别的事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