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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不乖就要打屁股 ...

  •   “号外号外,凯旋小姐病逝,上亿身家无人继承!”
      大抵十岁出头的小童挎着个不成形的灰色帆布包穿梭在涑河大街,每天将新鲜事传播到个个角落,即使没有买上了一份热乎报儿,也定不会错过值得探讨的大事。关心社会发展的读书人士喝西北风也要从一个月挣得三五个铜板的牙缝里挤出个子瞧瞧局势。
      眼见涑河饭店出来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小童迎上前:“先生买份报儿吧!”身边的保镖看他靠过来,抬腿便踹了一脚。“爷——爷踹的是,小的马上就走”。
      绅士扫去落在身上的灰,没出声。撑伞的保镖得了令态度温和了些,买了份报儿后上车远去,独留担惊受怕的小童在风雪中呛了几口尾气。
      一股妖风突然袭来,饭店的门开了。
      只不过这一次不是个绅士被服务员毕恭毕敬的请出去,而是个穿着单薄长衫,架着圆溜眼镜的小伙子,被身后站着的三个棍奴踹着屁股从门口阶梯滚到马路边。
      小童机灵的闪到旁边邮箱观看这场闹剧,当然如果事后可以卖出去几份报儿就更好了。
      “北平谁人不知,我苏家开店是做生意的,和气生财你偏不要,我念着你是我恩师的学生,买卖不成仁义还在,你自己不识好歹,今天来我这砸场子就是坏了我的规矩,明天北平少你这号人也不是不行”,这话一出周围的环境冷了不少,比寒风刀子刮人更冷。
      小童心想,能惊动苏家老爷子,这人的身份一定不简单,“我得逮着他多挣点铜板”。
      圆溜眼镜小伙一手撑着地一手压在屁股上,妄图减轻一点疼痛,但训练有素的棍奴在古代好比杀手,每一击都是只重不减,棍棍见血。
      小伙艰难的起身,手从臀部移至腰间,撑着他不稳的脚步,用力将身子站直,咳声沙哑但平和注视着苏老爷子。
      一个在阶梯上,一个在马路边。
      这样气势的下位,小伙依旧没有眼神的回避,而是直面他。
      “信,自入学至今,学的是安国定邦,忠的是礼义廉洁,不敢想有朝一日成为这乱世的领袖,英雄,豪杰,唯愿用我之笔墨能在迷茫之时给予那些需要文字,需要它们的人信心和力量。我不希望,在以后海晏河清之时,后人口诛笔伐,不希望在史书某页留下文人颠倒黑白,应乱党,矇昧民众的语录。”
      “……”老爷子没有开口,眼神暗了下来。
      “信,虽是穷困潦倒的书生作家,但有些事死也不能做”。
      老爷子:“明白了,你走吧”,转身离去时,朝邮箱方向瞥了一眼:“今天的对话,我不想在明天的报纸上看到。”小童和他对上了眼,吓得魂都飞了,连退了好几步:今天出门看了黄历呀?
      黄历:1月1日宜嫁娶宜出门。老祖宗可真是坑死人了。
      门掩上后妖风总算消停下来。小童压低帽子跑到小伙子跟前吞声道:“上官信?”
      他偏头,不作声。
      “我在报社见过你的文章,名字很特别我一眼就记住了,上官这个姓不多见?所以我猜你肯定是富贵人家出生”小童两眼放光,捏了捏手中的报儿。
      在学校时也有很多学生像如今小童一样,特别是女学生都会说上官这个姓好高贵不染尘埃。听的多了就不觉得稀奇。
      “你看我这样像有钱人吗?”
      上官信20岁没车没贷款一整个大和谐。
      现如今被苏老爷子扫地出门,三五年之内没有报社敢冒着惹恼苏家的风险收他的文章,收入彻底是断了,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一分钱不值的文人气节。
      他心里有些忿忿但脸上依旧没有大起伏,只是眼神里有掩盖不住的落寞似冒水的泉眼。止不住。
      街上人迹罕至,他手压着臀,茕茕孑立走在雪中。
      孩童稚气的声音划破了静谧的空气,“走那么快干嘛,我都追不上了”小童握着报追在他身后,路灯下孤单的身影终于有了个伴。还是个带声的,一直嚷嚷着:“我猜你是不是富家少爷放弃家业勇闯作家圈或者是富家少爷爱上贫穷白玫瑰为了她……”。
      ******
      天很快暗了下来,幽暗的小巷黑得吓人,小童走在上官信后方哆嗦道:“你你你你……住在着”。
      “房子便宜!”
      周围没有其他住户,单单一条小巷直通一栋别墅。“就你一个人住着,没有其他人吗?我听说这屋子闹鬼,主人家刚搬进去就疯了”。
      脚步声停了!小童更加害怕了,他弓着背时不时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死死的盯着他:“玉皇大帝,王母娘娘,观世音菩萨快快显灵”,叫上所有能想到的神仙,保佑他还能在多活几年。
      他闭着眼猫着步走,一头栽在他背后。上官信身材高大,小童和他讲话头都要向后仰与颈部呈120度角,他站的笔直,因此只能看到下巴和高挺的鼻梁。
      现在的情况,小童算是一头栽在他的下臀部。
      ‘你怎么突然停下了,外婆说人吓人是会死人的”,小童从他身后,抱着腿探出半个身子看着他一动不动的盯着门口不进去。
      片刻后,又撕下贴在门上的纸条揉成团人在门当旁,摸黑进了屋。
      小童展开那团子纸球,上面写着:停电缴费四个大字,落款:1939年农历己卯兔公历1月1日。
      上官信凭着记忆在厨房里找了几根上户人家捺下的白蜡烛,他搬到这栋别墅也不过三个月,赶上闹鬼这等“幸运事”房子的主人只想敬而远之,贱卖着房子到外国居住,上百万的房价不过百个铜板卖给了上管信一个家。房子的主人不差钱,在风水大师的捣篡下分文不取也愿意白给下一个倒霉蛋。
      而上官信不仅上杆子想作着倒霉蛋,还出人意料的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出买下这烫手的山芋。
      “作家呀都寻求刺激,越刺激越有灵感,写出的文章好博人眼球”这是当时在场签房契时人心里想的,但他们嘴上都挂满了笑容,上官信都明白。
      也许买下这房是因为便宜,或许是他们口中的刺激,但最初的心意也只是住在街上的流浪汉想要求个安稳。
      星星火光,只照亮餐桌的四分之一,盘子里躺着三个生硬的冷馒头,肚子不争气的叫了几声,上官信哈了口气:“先凑合吧!”
      他脱掉单薄的夹着雪湿答答的长衫,套上椅子上叠放整齐的长绒棉袄子,抬起前臂还可以看到几处磨损,衣领泛黄尽管上了些年头但是穿着暖和干净。失落,寒心之意总算有点要下去的苗头。
      餐桌前,小童趴在桌上手捏着铜板,大拇指轻轻一弹,铜板在烛火下旋转起来,看着端着盘子走来的他道:“你不是作家吗,此情此景该用什么诗词形容了?外婆说元旦最是热闹,可我从来都没见过。”小童盯着慢慢减速的铜板跌坐在桌上。
      “你也看到了,我就是个穷光蛋,”他不争气的将术着自己的落魄,强调他的处境:“电费都交不起的穷光蛋,养活自己都是个问题,吃完饭你就走吧!”上官信将馒头放在小童前方便他能够的到。
      良久,两人都没作声。
      上官信看见狼吞虎咽啃馒头的小孩眼角的泪痕,听见他偷偷压着泣喘,呼啦呼啦摸着鼻涕,他最见不得孩子哭,现编了几句话哄他:“一个人虽然冷清,心里有念着的人就不会孤单”。
      但…..他还是一如往常一样不会安慰人。小童哭的更凶。
      “哭吧別噎着,哭完就走,顺便把它抱走。”上官信指了指桌角的玄猫。
      “先生,你真不想收下我吗?”
      小童摸着眼泪诉说着自己的悲惨身世,外婆离世他无依无靠,吃百家饭长大,现在没有归处可去,还有这只在上官信热馒头期间溜进来的猫也配合着小童呜呜的叫着,神情,语言,肢体,无一不在暗示上官信:“先生,求~求~你~,收留我们吧!”
      上官信无奈,或许也是想找个人陪伴在左右。
      “跟着我,以后是要饿肚子的。”
      “没关系,先生,我抗饿。我名倬”
      “倬是个好字”
      “先生不问我姓?”
      “哦……你姓什么?”上官信捏着他的小圆脸,露出鼻尖痣。
      “也不是,我就是有点不好意思,我外婆还没来的及告诉我姓什么就走了,我从山里出来一直没有名字,身边的小朋友都笑话我是个野孩子,这字是报社的许先生取得,方便排班。”
      “许云鹏?”
      “先生认识?”
      “不重要。”
      “先生,您为我取个姓名吧,我没读过书,不识字。”
      “我长你十岁有余,你以后别叫我先生了,哥,信哥怎么都成。那你便算我的义弟,便随我母家姓,李倬。如何?”
      “信哥,哥~”。
      小童抱起一旁舔爪子的玄猫,将它的脚撂在桌上,提起它的双爪,展开,扭动着身体,小猫也随之摆啊摆,“我有哥了,我再也不是没有名字的野孩子了。我叫李倬,我哥给我取的。”
      上官信看着这小家伙:是啊!久违的感觉。
      一人一孩一猫的三口之家。
      “哥,你坐着别动,我去给你打水洗脚”,连人带猫一块冲进厨房。
      “哥盆在哪里”李倬大喊。
      “橱柜顶上,你够不着,我来”。
      折腾了一番,两人靠在椅子上一起泡着热水脚,上官信也找了件自己不算太旧的棉服给李倬换上,静静享受的热水带来的抚慰。
      李倬是个好动的主。打小就聪明,独身一人混个小报童度日,受苦受累不说,他才十岁呀,是一般同龄人比不了的。他看的出上官信的忧愁,不只是今天苏老爷子说的那一干一身腥的事,他隐约觉得上官信心里藏着的压抑的那团乌云才是最大的祸事。
      他想调节下气氛,让他的哥开心点:“哥,你知道,凯旋吗?就是那个大明星凯旋。我可喜欢她了,她长的可漂亮了,不仅是因为她漂亮,我八岁刚来这时,身无分文多亏了她给了我几个铜板才活了下来,我真的很想找机会去感谢她,只可惜她死了。”
      上官信托着下巴的晃了一下,脚踩到了李倬的脚,咳声掩饰道:“盆小了,明日买个大点的。”
      “哥,你也喜欢她,是不是?”
      “瞎说什么,小心我揍你屁股哈”
      “她这么漂亮,说天底下所有男人都为他痴狂我也信。”
      上官信禁声,屁股上的上隐约又疼了起来,连带着屁股上坐着的椅子都不顺畅,嘎嘎的叫了起来。
      泡脚的愉悦,就这样突然被最后的这句话冲击破灭了。李倬不知道他今天应不应该提起这件事,也不能断定,把也个陌生可能又不陌生的歌女的事迹在哥面前提起,究竟合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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