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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逃出生天 ...

  •   “张婶子,那咱们可说好了,五两银子,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季氏窝在院子里一张陈旧的木桌旁,正竖着一双柳眉剔牙。

      “你放心吧,赵老爷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够你们家吃用一年半载了。”张婶子一张苍老的面容上浓妆淡抹,闻言用手帕掩着嘴娇笑了两声,调侃道:“不过卖了亲女儿,你可真够狠心的。”

      季氏斜着眼睛看着她,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要不然怎么办?看着她兄弟去死?师爷说了,十五两银子就能把小辉放出来,不卖她,钱从哪里来?”

      “你这闺女也命好,赵府多少年没买过姨娘了,今年偏偏赶上你闺女过这好日子。”张婶子全然是一种羡慕的语气。

      季氏转手把剔牙的耳挖子戴回头上,腆着一张脸凑到张婶子耳边,说:“你给我透个底,赵府几位太太好好的,今年怎么忽然就买姨娘了?还偏偏就刚好是十五两银子,哪能这么巧呢?”

      “贵人的事,我怎么敢知道。”张婶子朝天翻了个白眼,“横竖都是好日子,你儿子得罪的是李大人的侄子,那可是皇爷身边正七品的大官,到时候人家往县太爷前头一站,你儿子有没有命都要两说。”

      季氏自然是吓得诺诺连声。

      窗外的交谈还在继续,不过剩下的话,徐霁云已经不想听。

      她就蹲在离她们不到三丈远的窗户后面,借一层薄薄的木板遮住身形,隔着破破烂烂的窗户纸,把一切尽收眼底。

      被两个人谈话之间就决定了她的命运,徐霁云并不生气,季氏又不是她亲生的母亲,原主一个月前就死了,她是个从现代穿越的孤魂野鬼,没有感情,自然也不会难过。

      她只是替原主觉得很不值,原主那个弟弟在县城读书,每天惹是生非,全靠原主和季氏做针线养活。

      前两天和高官家的小公子起了冲突,把人家打断了一条腿,被李府的人告到官府,季氏求爷爷告奶奶地托关系,找到了县衙的师爷,说只要十五两银子就能把他救出来。

      乡下人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季氏筹不到钱,就把心思打在了她身上,还真是巧,偏偏赵府买姨娘就是十五两,算计好了一样。

      不管怎么样,她是不可能被乖乖卖掉的,上辈子导师研究陈史一辈子,临终前都放不下陈朝被异族灭亡的结局,她既然有机遇穿越回陈朝末年,怎么甘心漠视历史呢?

      想到这儿,徐霁云的思绪不由回到了前世,导师离开的时候,是三月一个下午。

      被病痛折磨地不成人形的导师临终前紧紧握住她的手,说:“陈朝典章人物,堪称历代之最,奈何亡于蛮夷之手,中原陆沉,百年耻辱,我恨啊!”

      研究者研究历史,应该有基础的客观和理性,不能夹带个人情感,这是一个历史学者应有的素养,朝代更迭是常事,可那是指正常的改朝换代,而不是异族入侵。

      一想到史料中记载的陈朝灭亡后华夏百姓惨遭屠戮,文化典籍付之一炬的记载,徐霁云就难受到不能呼吸,改变历史,不仅是导师的愿望,也是她的愿望。

      我想这些干什么?徐霁云回过神来,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还是先逃跑了再说吧,她抬了抬腿想站起来,只觉得腿部一阵酸麻混着疼痛传来,蹲的时间太久,连血液都不循环了。

      踉跄着稳住身形,勉强蹭到旁边起身,预料之中的眩晕感如约而至,好在她早有准备,提前扶住了墙才没有摔倒。

      窗外的交谈声还在继续,估计一时半刻结束不了,徐霁云定了定神,转身环顾这个她住了不到三天的小房间:

      该怎么逃跑呢?

      门?显然不可能,一把大锁紧紧地锁着门,铁链子有手臂粗细,绝不是人能断开的。

      那窗呢?

      徐霁云计上心来,连忙悄悄伸手推了推窗户。

      果然,早已腐朽的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像是下一秒就要断裂。

      她简直是大喜过望,看来上辈子小学作文里经常引用的那句话还真没错,上天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就会再给你打开一扇窗。

      出路有了,还要再多带一些银钱,不然怕是寸步难行,徐霁云翻找着脑海中原主留下的记忆:

      床下面的陶罐里有原主做针线攒的几吊钱,不多,但实际购买力估计也算不上少了,取出来揣在怀里。

      梳妆台上有个古朴的小匣子,装的都是些绢花之类不值钱的首饰,没有什么带的必要。

      剩下的呢?徐霁云的目光依次扫过屋子里掉漆的衣柜,斑驳的铜镜,然后悲哀地发现,除了刚才翻出来的几吊钱,原主唯一的财富居然只剩桌上两本已经被翻得破烂的诗集,还是原主早死的秀才爹留下的遗物。

      那就这样吧。徐霁云叹了口气,又仔仔细细地把那几吊钱检查了一遍,确保一切妥当后,蹲在窗户下面寻找逃跑的时机。

      好在这回她没等多久,一阵寒暄过后,季氏和张婶子的谈话终于到了尾声。

      季氏起身送张婶子出了门,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机会来了,徐霁云心头一紧,静静听着外面的交谈,直到确保再也听不见任何声响后,猛地抄起床边一个小矮凳,用力朝那扇破败的窗户掷了过去。

      长期的营养不良和疏于锻炼让这具身体极其孱弱,单单完成这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气喘吁吁。

      不过好在结果是喜人的,窗户如愿被砸出一个大洞,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徐霁云咬着牙,手脚并用,爬出了窗户,不敢走正门,从院墙的缺口里翻走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徐霁云终于踏上了村外的土地。

      一阵寒风吹来,徐霁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才发现方才出了一身的冷汗。

      村外的驰道空荡荡的,因为是寒冬腊月,又不是农忙时节,这一路上都没见几个人。

      她站在宽阔的驰道上,一阵前所未有的茫然冲淡了逃跑成功的喜悦。

      古代交通不便,原主到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了,连省城的方位都不知道,这可怎么办?

      算了,不管了,徐霁云咬咬牙,就当赌一把,横竖沿着驰道走,总是不至于到太偏僻的地方,遇见人再问路也就是了。

      她现在也算是“预言家”,真不行在路边支个摊子把之后的历史事件挑挑拣拣说一些,也能收回不少钱。

      想到这儿,她闭着眼凭感觉随意选了个方向,然后顶着凛冽的寒风,以一种近乎决然的姿态向前走去。

      可笑那季氏,正在和张婶子讨价还价的关头,忽然听见自家院子里传来一声巨响,忙不迭地跑回来,就看见了徐霁云房间窗户上的大窟窿。

      她暗叫一声不好,仔仔细细地把家里搜寻了一遍,都没看见徐霁云的身影。

      等到张婶子扭着腰肢进来看热闹的时候,季氏已经坐在地上嚎啕了。

      看看屋子上的大窟窿,张婶子心里也明白了,冷笑着对季氏说:“既然你家闺女逃跑了,这笔买卖就不作数了。”

      说罢,她转身欲走,却被季氏狠狠扯住头发。

      “小贱人,要不是你,我闺女怎么会走。五两银子,我的五两银子啊!”季氏头发蓬乱着嚎哭,两只手在张婶子的脸上抓出几道血痕来,罗刹鬼一样地叫喊。

      张婶子的妆也花了,衣裳也乱了,简直是活脱脱一只吊死鬼。

      她既然能当几十年的人牙子,显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哪里肯吃这个亏,回头和季氏打成一团。

      两个人扇耳光,扯头发,无所不用其极,直到动静太大惊动了路过的街坊才成功把二人分开。

      当然,徐霁云是不知道这些后话的,她在驰道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不知道多久,早已是筋疲力尽。

      两条腿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每次抬腿,都需要动用十二分的意志力。

      也不知道这鞋是怎么做的,鞋底居然奇迹般地又硬又薄,在成功让她的脚底被石头硌得生疼的同时,还完美增加了走路的负担。

      这种厂家要是放在现代,干不过三天就要破产,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徐霁云依然不失幽默地想。

      眼看这人烟似乎逐渐稀少,徐霁云意识到,她似乎是走错了方向。

      可是回头看看来时的路,走回去显然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这可怎么办?徐霁云饿得肚子疼,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约莫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怪不得呢,早上就喝了一碗清澈见底的稀粥配咸菜,走了这么长的路,不饿才是奇怪的。

      可是这荒郊野岭的,去哪里找吃的呢?

      徐霁云一边走一边盘算,就在她打算坐下歇息片刻的功夫,忽然闻见一股烤肉的香味,勾的她肚子“咕咕”直叫,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再定睛一看,前方路旁,赫然是一对人马在烤肉。她几乎怀疑是自己饿出了幻觉。

      使劲揉了揉眼睛,眼前的景物没有丝毫变化,居然真的有人在烤肉!

      历史上好像没有哪个重要官员路过这里,那这些人大概率就是商贾了?

      商贾也好,虽然不能借助他们进入朝廷,但到了这个境地,能用钱换些吃的也是很好的选择了。

      伸手摸了摸怀里为数不多的钱,徐霁云心疼地摸出五枚来,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最终又不舍地放回去了三枚。

      省着点花吧,就这点钱了。徐霁云叹了口气,把那两枚铜钱紧紧攥在手心里,迈步向前走去。

      话说那真是古有望梅止渴,今有闻肉解累,徐霁云本来又累又饿,一步路也不想再走,见了这烤肉,一时竟然忘记了疲惫,三两步就到了那一队人马旁边。

      烤肉的香味越发浓了,徐霁云看了看手心里被汗液浸透的两枚铜钱,犹豫着不敢近前。

      不远处,三四十个统一装束、身材魁梧的侍卫簇拥着一个身着朱红色曳撒的男子在路边烤肉休息,在燃起的火堆上,架着一只山羊,已经被被烤成了金黄的颜色,表皮的油脂顺着焦黄的表皮滴到火里,爆出星星点点的小火花。

      要是能咬上一口,这得多香啊!徐霁云看着那只烤全羊,如痴如醉,简直是入了迷。

      “何人在此鬼鬼祟祟!”忽然,侍卫的声音像惊雷一样在她的耳边炸起,等到她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脖子上已经架了两把明晃晃的绣春刀。

      感受到脖颈处传来的凉意,徐霁云吓得不敢动弹,看着面前虎背熊腰、凶神恶煞一样的侍卫,她努力压下心里的恐惧,硬着头皮解释道:“两位大哥,我刚好路过此地,腹中饥饿,想讨一些吃食,没有恶意的。”

      说着,她连忙伸出手,在侍卫戒备的眼光中把那两枚铜钱展示出来:“我有钱的,可以跟你们换。”

      侍卫的眼神扫过那两枚铜钱,面带不屑,叱道:“这点钱能换什么?”

      不过见徐霁云衣衫褴褛,面色苍白,看起来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也不忍心过分苛责,对她说:“在此处等着,我回了公子再做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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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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