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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鲛婴 ...

  •     柳絮璋将镜棠带入自己的房里,从柜上拿出一枚小巧精致花雕盒,递给他,“还你。”

      镜棠接过盒子,从兜里摸出絮璋的钱袋轻轻放在圆桌上,随后出了屋子。

      絮璋看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来不及多想,就往后院停放尸体的阴宅去。一口木片打的简棺已停好此处,他让管家去查工薄,得知死者名叫王五,年十九,孤儿,无妻无子,孤家寡人一个。

      仵作将木棺拆开,将男尸身上的席子掀开,一副吸干血的皱尸,圆睁双眼,张大嘴巴,呈出一副惊恐。

      这时,柳惜权领着温陵海县令神色慌张的一同赶了进来。一进阴宅,就朝怀安喊道:“去把红油布拿来。”

      怀安赶忙从屋子抱来油布,“来了,老爷。”

      “撑在上面。”

      怀安与官兵将红油布盖在尸体上的木架顶,接着日光照射下,竟瞧见男尸裸露的肌肤上布满虫挪的血管。

      柳惜权向仵作要了一颗银针,“银针。”朝血管突起的地方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血虫子涌出皮肤,但很快就被红光给烧死,一阵焦烟,发出一缕浓腥。

      众人见此,无不紧皱眉头。

      海县令像忆起什么恐怖的事,脸色瞬间苍白难看,“完了,它们回来了。”

      柳惜权:“赶紧把人烧了。”

      年纪大些的,脸色与海县令一样难看。

      唯独柳絮璋,一脸茫然。

      仵作取下红油布将尸体包好,再用银针缝实,才放心让官兵抬到焚尸炉去。

      “爹,这是怎么回事?”

      柳惜权停下急促的步子,回头担忧的看着爱子,“这段时间,你哪儿也别乱跑。”然后看向怀安,郑重其事的嘱咐道:“看好少爷。”

      “好的,老爷。”

      “爹!”他跟上去究根问底,“到底怎么了?”

      “温陵这段时间可能不太平。”柳惜权说完此句,就往位于一处荒废的码头——柳家制药铺赶去。

      “少爷,该去铺子了。”怀安将他喊住脚步。

      人迹罕至的苔沙码头,已荒废十七年有余。腐朽的楼阁,长满青苔的石壁,一阵浓烈的麝香正从一道紧闭的门缝荡来。

      张管家上前打开石门,一条往下走的地道出现,壁上的油灯摇曳着火舌,几道影子快步往下游走。

      随着灯亮越盛,多重甬道的庇护下,一扇被血侵透的木门出现。

      门缓缓推开,一阵寒潮涌来。

      数尊冰棺整齐的停放在白色地板上,柳惜权走到一座里屋中,看着石榻上躺着自己的长子柳善因,正安祥的沉睡着,微弱的心跳随着旁边水棺里的鲛人心跳一同起伏。

      柳善因与鲛人之间连着一条晶莹剔透的血管。因此,鲛人的血液被一分为二,循环两具躯体。

      这时,一个药师满手鲜血,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员外,出事了。”

      柳惜权重重叹了一口气,“走。”

      偌大的地窖,错开了许多间秘阁。

      药师将他带到一间散发鱼腥的屋子里,地上正仰着四肢腕足固插铁钉的女鲛尸,黑鳞几乎遍布全身,容貌也不似传说中的妖艳,倒长得和怪物一样丑陋。

      “员外,这具女鲛腹中的鲛婴快要生了。”药师看着女鲛手足无措,不知如何下手,又道:“如果要接生,那这女鲛就会死,这样一来,要送去皇宫的鲛丹可能剥不出来。”

      柳惜权蹲下身子,看了眼女鲛的腹部,对药师说道:“依药师看,如何办最好?”

      “员外,接生吧。这女鲛横竖都会死,但鲛丹会随鲛婴生出来后,形成共生,等养到半岁大时,再取鲛丹,也不会伤害一条生命,只怕是员外不好交差。”

      柳惜权轻轻抚了一下女鲛布满黑鳞的腹部,愁蹙的眉头紧锁,“就按药师的办法做。”他起身,又叹气道:“接生完,把鲛尸埋了,不用做药引。”

      药师沉重的嗯了一声,随后取出小针刀,轻轻划开鲛尸的腹部,随着女鲛一阵低吼,蕴含生命的鲛丹很快从脐带中转移到鲛婴体内。

      药师将与常人婴孩无异的鲛婴小心翼翼的包在襁褓中,与以往一样再送到景绒山中的和尚庙。

      张管家拿着刚从冰棺里蜕下的绿鳞,在鲛解台找到了柳惜权,“老爷,您快来看看。”

      柳惜权还未处理完长满血虫的鲛尸,又被喊了过去。

      张管家:“老爷,可还记得十七年前,大少爷说过,鲛人每十七年就会散发一次灵力,出现蜕皮症状。”

      他道:“张管家这样问,是有发现?”

      张管家命人打开冰棺盖,“老爷,到今天整整十七年,您看。”随后横掌指向那看不见尽头的冰棺,窸窸窣窣的蜕皮起壳的声音,像蝉鸣一样繁密。

      柳惜权的时间不多了。他令道:“三天之内,将那些蜕下的鳞片磨成珠子串好,我送去京善王府。”

      张管家得令,朝他微躬后,便起身遣人干活去了。

      此刻的柳惜权六神无主的走出了苔沙码头,这座埋葬无数生灵的地界,已让世人抛弃。

      柳絮璋正在自家铺子里,跟着伙计清点货物,记入账本。他柳家除了经营药材,还有酒铺、酒楼,典当行、米铺,以及官家制盐局和宫内医司局御用的原料供应商。

      因而富的流油,地位在温陵也屈指可数,却唯独无法倾销龙绡布。

      赵家是温陵世代传承下来的龙绡织造手艺世家,也是朝廷钦点的温陵织造商,专为宫内运送布料皮货。

      两家在温陵不相上下,互相制衡。

      柳絮璋清点完货物,刚放下账本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停在了自家铺子前。

      他问怀安,“他怎么在这儿?”

      怀安笑了笑,“老爷让镜棠公子,以后就在药铺门口卖东西,也正好为铺子招点人气。”

      此刻,已接近晚时。絮璋见他还是那身衣裳,便将柜台上的外袍给他拿了过去。

      镜棠还是像具人偶一样,站在竹篓后面,戴着廉帽,一动不动的干站着,他早晨的龙绡本已抢售为空,现在又装了满满两筐,取之不尽似得。

      他将外袍递给镜棠,“借你穿吧。”

      镜棠晃晃脑袋,“不冷。”

      柳絮璋瞧他站在冷风中,连个抖都不抖,打趣说,“你倒不像冷着了,但我看着你冷,穿上吧。”

      镜棠机械般的将眉眼和瞳孔朝他看去,嘴角咧开一抹诡异的笑容,“谢谢。”随后从他手中抽回衣裳,往身后一披,半截肩膀盖,半截肩膀露。

      柳絮璋微张两瓣粉唇看着他,瞳孔地震!

      路过的人,看他竹篓里散着幽幽鳞光的龙绡布,停下步子一见他这番形象,都推搡着离开了。

      柳絮璋朝他竖起拇指,忍不住称赞道:“镜棠兄,真乃奇人也。”

      怀安这时也走了出来,“少爷,到饭点了。”

      镜棠听见饭点二字,又吐出一句话道:“天晚了。”忽时半伏腰身,挑起扁担,一晃一晃的朝人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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