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姑娘进城记》小叶不飞花

8、8.变化

　　春节前，王芳芳和她姑姑一起从深圳回来。才半年不见，李晓燕却感觉过了许久。王芳芳气色好了些，不再穿着蓝白肥大校服的她，红色毛衣搭配牛仔裤，扎着马尾，身上有着少女该有的青春样子。
　　她送了一付皮手套给李晓燕。“戴上骑车你的手指应该就不会长冻疮了。”李晓燕很开心，这礼物也太贴心了。“你在那边怎么样，辛苦吗？”李晓燕听李爸李妈讲过打工生活，并不会天真以为在深圳打工是件容易的事。
　　王芳芳叹了口气，有种少年老成的味道。“打工就那样。上班、干活、加班、休息。”她没有说太多自己的不容易，毕竟打工和在家干农活没有哪一个轻松。
　　深圳小厂不规范，她姑姑在厂里做得久，和主管说了下，她就进了电子厂。电子厂女工多，活不算太累，就是很单调，时薪相当低，不到2块钱，加上工作时间长，每天都要干到晚上9点多。宿舍环境很差，上下铺住了10个人。有些人不太讲卫生，饭盒放几天才洗，东西到处乱扔，王芳芳不算有洁癖，但是对于又脏又乱的宿舍也是接受无能。
　　但是又能怎么样，她刚出来打工，还没有条件出去租房子。电子厂有饭堂，但是伙食很差，王芳芳只能安慰自己，起码不用饿肚子。
　　不用看继母脸色，但是要看小组长、主管脸色，胜在有收入，虽然收入也不高，王芳芳想了半天，还是没和李晓燕说自己的烦恼。说了又能怎么样，改变了任何事情。
　　1997年6月，李晓燕中考。香港回归这一年，城市里热闹的各种活动，对宁静的农村并没有什么影响。农村人不怎么看新闻，全家一起看电视剧，各种新闻热点离他们很遥远。
　　李晓燕报的是县中。县中是重点中学，在M市市里，对于镇中的人来说是很好的选择。市中的话学校老师不建议填，镇中的师资太差，学生拼不过，反而浪费了第一志愿。
　　收到县中的录取通知书，李阿公很是高兴，买了猪肉、肉丸家里小小地庆贺了一番。李晓燕也很兴奋，虽然平时表现得对自己成绩好不以为意，但对于证明自己还是有些窃喜的。
　　艳梅的对象已经到她家相看了，双方都觉得不错，现在正看日子准备摆酒。
　　村里大婶嫂子们在谈论艳梅的婚事。李晓燕觉得有点突然，艳梅初中毕业后在M城打工，之前李晓燕还听她说她们厂好几个男同事对她有意思，不过她没有喜欢的。怎么这么快就要结婚了?
　　“还不是她哥王飞，唉。”李阿婆没头没尾的话让李晓燕摸不着头脑。爱打听的李晓兰回来告诉李晓燕，是因为王飞开摩托车撞伤了人，对方伤得重，要赔一大笔钱，他们家出不起，只好用艳梅的婚事换，用彩礼填。
　　王飞的摩托车是上次他阿公从台湾回来后给他买的。王阿公见王飞在煤矿工作辛苦，又危险，就出钱给他买了辆摩托。老龙村没有公交，从镇上回来，要不走路要不自行车，于是催生了摩托载客这个行业。
　　摩托载客比地里刨食好些，也不轻松，大冬天地大晚上载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王飞倒是干得欢，年轻人嘛，开摩托车还是挺威风的，老龙村有摩托车的人家并不多，不是谁家都拿得出五六千元的。
　　年初的时候王飞和朋友喝了酒，回家的路上撞到一个阿婆。他自己晕乎乎倒在地上，被人发现后叫醒，想跑也跑不了，只能赔钱。阿婆伤得比较重，医药费要近一万元，王飞拿不出来，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找亲戚朋友筹了半天，大家都是穷哈哈，也没多少钱。
　　王飞不愿意卖掉摩托车，想找王阿公要钱，王阿婆坚决不同意，王阿公在台湾的子女是不愿他救济这边家人的，他给王飞买摩托的钱还是他自己当保安一点点攒出来的，加上王阿公年纪也不小，平时也要花销，还要看病，隔三岔五的寄生活费给王阿婆，做得已经够多了。王阿公对王阿婆有亏欠，给王阿婆寄生活费是义务，他对王飞可没有责任。
　　正好有人给艳梅介绍。对方是邻村人，家里没有太大负担，他们家有捉蛇、养蛇的手艺，过得还不错。男方身高、长相平平，艳梅也不是什么村花，加上男方家听到王飞的事，表示愿意出一笔彩礼，事情自然就成了。
　　“这家人看上去挺和气的。”艳梅有些淡定。李爸李妈那代人结婚就是通过亲戚、熟人介绍，相看一两次，双方没有太大反感，两家就开始谈日子准备结婚了。
　　从小看着周边的人这样组建家庭，艳梅并没有觉得一定要自己找个合意或喜欢的。始终都要嫁人，虽说王飞经常打她，可她也只有这么个哥哥，难道看着他再回煤矿干活一家人整天提心吊胆就怕哪天传来坏消息？王阿婆一把年纪可受不住。
　　“只要不打人就好。”艳梅从小被王飞揍，村里也有不少打老婆的男人，特别是经常看到邻居李老四打老婆，打得特别狠。她的要求很简单，不打老婆的就行。
　　艳梅的邻居家李老四，是村里人公认的二流子，平日里不肯踏实干活，喜欢偷鸡摸狗。一般人家不肯将女儿嫁给他，一直打光棍。后来娶了个小时候发烧烧坏脑子的女人阿霞。阿霞人很勤快，就是脑子不太好使，相当于五六岁的小孩。
　　李老四平日里不干活，偶尔打打散工，一有钱就买酒喝，一喝酒就打阿霞，拿晾衣杆打、衣架打，拿手电筒砸。阿霞脑子不太好，经常顶着满脸血也不擦就去干活，把村里人吓一跳。有良善的人会劝李老四，李老四当面说好，一喝酒继续打阿霞。阿霞人傻，李老四打她时她连躲都不懂得躲；娘家离得远，她又不懂得告状。村里人也只有背地里感叹她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