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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他笃定了池术一定会说,因为池术走的这条路,左右都绕不开他。

      这也是池术不能杀他泄愤的原因。

      池术对看沉吟片刻后道:“禹鸿德曾是我爹的副将,后来被提为陆路提督。”

      程铮单腿架起说:“说点我不知道的。”

      “禹鸿德守旧,童立关的建立不容易,那时朝廷财政空虚无力筹钱支撑,外加禹鸿德携部下阻拦我爹,但在天昌五年至八年多次战役中证明,童立关在边境占有强势的军事地位。我爹虽将交战地往后延了四十里,但并未真正弃用战谷关,因为...”

      程铮瞥来一眼,道:“因为战谷关守着洛河三岛。”

      “说的不错。”池术敬了杯茶,“我爹留下的这些足够让鄂拉尔焦灼一阵子,况且禹鸿德又是我爹的副将,不说学个十成十,七七八八总还是有的的,外加他战术保守,给大商留足了应对时间。所以,禹鸿德死不了。”

      程铮捏着骨节听的专心致志,半晌后道:“当年为什么不继续驻守战谷关而是后延新起童立关。”

      池术垂眸不答。

      房内只有他二人,窗外有人在棚下高谈阔论,不远处还有店家叫卖,炎热气流被窗柩隔开成另一个世界,是一个让池术感到荒芜寒凉的世界,他把战栗藏进了袖间,只短短一瞬,还是被程铮的余光抓住了那残余的悲凉感。

      “你知道大商何以在关中立足百年吗?”

      池术并未抬首,目光微微侧去,眼神空洞地盯着冰桶,池术惧热畏寒,可笑的是,与他长久相伴的一直是寒冷,他像是习惯了与寒凉作伴,但同时又背靠着热流。

      太难受了。

      池术被拘在阴阳交替的中间无法行走,两侧都是死门且潮涌翻滚,涌出来的都是血仇,不断地缩小脚下的生。

      程铮看出了池术的踌躇,他挪动了手肘,不再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逼迫池术。

      他退回到池术的警戒线外,正欲开口作罢,对面的池术却先开口道:“关中关中,在关隘内的才是中,多年以前关中靠着战谷关与洛河三岛为天险守护着关中百姓。东关军所在的方位就在啸山与北条山两峰对峙之间,啸山又紧靠南岭,所以,程氏一族能在大商这片土地站稳脚跟并且将大商治理的风调雨顺,物阜民丰,全仰赖于东关军镇守的这道天险。”

      “...天险。”程铮望向窗外,棚下的掌柜还在脚不沾地的沏茶,“所以,东关军守得不仅是天险,更是关内的众生。”

      池术双眸逐渐露出殷红,颤声道:“我爹在边关与叱邙交战多年,即便瓦哈木称霸一方,也被我爹在天昌八年斩于马下,那时邙军失了主将,被东关战马打的四散奔逃夹尾北遁邙荡山,才换得大商这十年的长治久安,但很不幸,他死在诏狱里。”

      看不到浴血奋战换来的大商盛世!

      池昌旭从一个牵马兵坐到主将的大帐内,不是全凭运气。他对待战局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早在问题显现前,就已看破边境未来十年乃至更长久的军事防御走向。

      只是池昌旭再也没有机会将原因说出来,郢都的卷云与诏狱的沙土不仅将池昌旭掩沙埋土,更将建立童立关的首尾匿声在那场鸿门宴里。

      池术不想再聊下去,他避开程铮的目光,起身就要走到门边,忽然被拉了回去。

      程铮拽过他的腕,将人留在屋内,语气平稳道:“我爹要见你。”

      池术蓦然回首,怔怔地与程铮眼眸相对。

      他以为,还得费好些功夫,不想,程铮竟替他扫清了障碍,直达真相的门。

      这一刻,他是忐忑的。

      不知从这扇门进去,出来的会是谁。

      程铮垂眸时眼底像是漾起浩瀚星宇,使得看起来格外深情且坚定。

      池术心中突然有股没来由的信任,他信程铮!

      那红绸荡在二人中间,热风潮浪飘起红绸,那红绸拨弄着他的手背,不知过了多久,池术眼神躲藏起来,挣开了程铮的手。

      “你不怕我杀了他。”池术背去身,目光侧着冷淡道。

      此刻的池术比任何时候都要坦诚。

      “见了他你就知道了。”程铮顿了少顷,道:“我爹就我这么一个儿子,如果这是欠你的,让我来还,我死了才是对他最大的惩罚。”

      程铮甚至替他抉择了最优的法子。

      这是他两日来日夜斟酌的结果,如果要赔命,他愿意以命相抵。

      他知道区区一条命不足以填满池术血海里的沟壑,可他愿意,这种愿意并非是赌池术对他不忍下手或是让楚王程景清脱罪。池术是靠血仇和恨意活着的,一旦将血仇了解,池术就再无活下去的理由。

      程铮想让他活。

      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回到乌金箸已经入夜,古晨问:“少主,咱几时去?”

      池术总觉着,古晨似是对世子和王府留意更多,比他还要急切些。

      古晨瞥见池术疑惑的眼神,他便东张西望,装作很随意的样子。

      池术摸了摸腰佩,回了屋。

      片刻,古晨见他拿过一封信,颔首说:“这就去。”

      池术抬手拦下古晨,说:“回来,你去哪你去,这是给楚王府的拜帖。”

      古晨笑着挠挠头,接过信便走,池术又抬手拦下说:“将院中的扶苏一并带去。”古晨顺着池术的目光看去院中的小树苗。

      古晨错愕道:“为何。”

      池术不冷不热的说了两字,“回礼!”

      “回——”

      古晨话音未落,池术已关上了门,他摊着手轻说完了语气稍带疑惑字,“——礼?”

      古晨摸着下巴猛然想起那个腰佩,心道:“回礼?我们乌金箸很穷吗?什么东西都可以作为回礼,怎的偏将扶苏送去。”

      他回首看着已经亮灯那屋,摇摇头。

      几日后,池术按拜帖所写日子如约来了王府。

      但这次他不是踩着房顶来的,而是从王府正门入内。

      孟扬显然早有准备,池术刚跨进来就迎了上去。

      池术和古晨被孟扬引入内,池术环顾四周并没有隐在暗处的人,府内明显清过人,李延和卫宸也都不在,想来程铮是提早撤了护院。

      古晨捧着扶苏跟在池术身后,这王府庭院深,古晨是知道的。

      孟扬也一改嬉皮笑脸,恭敬起来倒不像他了,走过几个池塘,再穿过一个长廊,就见着再熟悉不过的,霁风树。

      程铮立在树下候着,在池术跨进院门时,就瞧见别在腰间那枚黑的发亮的腰佩,他若有若无的笑了声,正好对上池术的眼眸。

      池术今日换了淡雅色的衣袍,静白发带,打眼看去简直是个翩翩然的少公子。

      古晨捧着树苗递到程铮手上,原想说些什么,几个呼吸下来,他还是没开口。

      程铮端详了几眼,抬眼看向池术道:“我说,你们乌金箸的见面礼,还真是...”程铮思索片刻后道:“...别出心裁。”

      “百解,你这树这么小课,跟我的霁风比起,差远了。”说着抬头示意那已过府檐的霁风树。

      池术莞尔一笑,道:“你要是死了,正好种在你坟上,不出几年便与霁风一般高壮了。”

      “这么盼着我死。”程铮也笑道:“要是我死了,谁给你奉茶。”

      两人都站在霁风树下,若是不听他二人的对话,还真以为是串亲访友间的嘘寒问暖。

      “我不缺人奉茶。”池术抱着生魂道:“殿下天之骄子,一屋子侍女丫鬟服侍的妥妥帖帖,星河有茶就喝,没有便罢。”

      孟扬颔首垂目,道:“那些侍女已经被殿下送走了。”

      池术错愕道:“送走了?”那错愕的神情只停了一瞬便烟消云散,池术哂笑道:“前有心头好枉死,后送俏丫鬟离府。亏的是你程世子呀。”

      程铮在手里转着树苗,满不在乎的自嘲道:“能不能活过今日都不好说。”

      池术言归正传道:“王爷现下在何处。”

      程铮把扶苏交给孟扬,自己便领着他去了佛堂,一路上两人保持默契的谁也没再开口。

      池术瞧着院子像清扫过得样子,地上还留有帚痕。

      他还是什么都没说的,迈上石阶,在推门之际,他却顿住了。

      池术离门只有一步之隔,里面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他不知。

      他没有急着跨进去,而是转过身,眼神一刻也不离开的盯着眼前人,他太不安了。

      尤其是在这扇门外,这种不安被无限放大,他需要极致的冷静,程铮像是看穿了他的脆弱,看向池术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似是在告诉他,我在。

      两只在泥沼一样的命运中拼杀的幼兽,此刻他们相望着。

      在那漫长的瞬间里,他给足了池术安心,哪怕出了这道门,他两将楚河汉界。

      程铮迈上池术站的那一阶,池术的目光缓缓仰起,在这一刻红了眼尾。

      程铮微笑着托上他的后腰,另一只手帮他推开陈旧的木门,那覆在后腰的手仿佛给了他无限的勇气,那是直面过去的勇气。

      程铮亲手把池术推了进去。

      池术回眸时,门已将闭,就如同那年的宫门落锁,与之不同的是,这次闭门的是程铮。

      程铮。

      这个名字在此刻就是他心之所安的理由。

      昨夜,程铮把院内防守全数扯掉,李延问他说:“殿下何必让少主见王爷,即便是王爷下令,过几日随便找个由头糊弄过去就行了。”

      李延想说什么,程铮都知道,此举过于冒险,谁都不清楚当年的谋逆案,或许就如世间所传程景清不满东宫之位欲壑难填,意图拉拢勾结池昌旭谋反。

      可越是这样想,程铮就越难安,他自从见过程景清后,每一次与池术相见都像是一种背叛,这种背叛更是让他越来越难以面对池术。

      这也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若是如李延所言,就这样瞒着他,瞒着程景清,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那时的他怕是更难像今日这般痛快的舍身求死。

      程铮凝望着霁风树,说:“池术,池百解,星河,都是他,但却都不是他,他有百解清风霁月宛若皓月的一面,也有星河嗜杀成性化作恶鬼的一面。他的眼睛里有太多东西模糊不清,从里望去就是一潭死水,一堆死物,可当他站在面前感受到的是一种亘古不灭的力量,这种力量是仇恨赋予他的,无人可挡。”

      李延没听懂,但从程铮的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

      程铮搓着红绸,怅然道:“他太孤独了。他可以为了此事不惧生死,甚至杀尽所有人。他这么的偏执,若真如此,然后呢。”

      可然后呢。

      这是程铮最担忧的地方。

      程铮已经不想得知答案,他宁愿没有答案。/*/

      孟扬按着吩咐把扶苏放在霁风旁边,古晨塞来一包油纸。

      “桂花糕?”

      古晨随意地抬手扫肩。

      孟扬坐在阶前吃的愉快,就像是第一次那样。

      他停下咀嚼,似是想起什么,说:“对了古晨,那晚...刺史府那晚...”

      古晨撑着下巴,百无聊赖道:“嗯,怎么了。”

      孟扬支支吾吾道:“我有句话想说,那晚就想说了。”

      古晨叼着草根,听语气像是很郑重,偏过头看着孟扬。

      孟扬咬着嘴唇,顿了顿说:“我想种棵梨花树,种在南岭。据说哪里可以瞧整夜整夜的星河,啊不对不对,是星海。我想如果你坐在树下探星望月,你会很高兴的。种树嘛,我多学就会啦。”

      孟扬是低着头说的这些话,古晨听到梨花树时就顿在原地。

      见古晨半天没回应,偷偷瞅了瞅,古晨闭眼,正了正色,轻道了声“好。”

      孟扬就像是没心肺的孩子,什么话都乱说,可就是这些胡言乱语拨乱了古晨,也弄乱了霁风。

      孟扬和古晨中间好似永远都隔着什么,那道隔阂古晨瞧不真切。

      他不想深究了,侧头看着孟扬,笑了笑。*/*

      池术进门,两侧的穿堂风吹起了幡,案边的经文散落一地,烛火忽明忽暗,一座高大的佛像立在殿中,佛前跪坐一人,口中念叨着什么。

      程景清敲停了木鱼,道:“孩子,你终于来了。”

      池术不解,从来没有人觉得他应该是活着的。

      池术并未上前,开口道:“王爷唤我来此,是想说些什么。”

      程景清从池术进门就一直未转身,“你想问什么。”

      池术只觉此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只觉得他在这里跪了很久。

      佛幡也停了,池术的心却忐忑起来。

      池术不想兜圈子,直言道:“既如此,百解便坦言,王爷当年与家父的案子是否有关。”

      话音刚落,穿堂风吹灭了程景清一侧的烛光。

      程景清的身影陷进一明一暗的烛台里,他还是跪着的,他的忏悔积压在胸膛,弓下去的背脊将悔恨压下,好似这样能让自己得到一时的解脱。

      “有。”程景清苍老的声音沉沉压着。

      池术怔住,呼吸微乱,来前虽然已经做好接受一切的准备,但听到如此确定的回答,他还是愣住了。

      池术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腕,那是程铮在未进门时留给池术最后的余温。

      池术不敢问‘有什么’,他快速眨动着双眼,胸膛起起伏伏,张了张口,但什么都没说。

      过了许久,程景清平静道:“若你想报仇,现在便杀了我。”

      那一丝平静池术嗅到了那背后不同寻常的味道。

      池术幡然醒悟,道:“你想死,你想以死得救赎。做梦!”

      “孩子,不是我想死。”程景清沙哑着说:“是你得活啊。”

      他瞬时红了眼,从来没有人问过他想不想活。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活着太累了。

      夜风吹走了那一点留痕的温度,程景清的话像是在逼着池术提剑,又像是劝他放下。

      “你说什么...”

      程景清道:“孩子,你父亲不会愿意看到如今的你,如若报仇能将你心中恨意根除,那便杀了我吧。”

      池术倚在暗处,像是烛台的微光也会灼烧到他,他咯咯的笑着,又满眼悲愤,道:“你在说什么,你以为我随便杀个人便是报仇了吗,你以为灭家之痛如剜肉取刺,你以为困住我的是什么,是一个人?是一个只要说是仇人的人便都行吗!你错了,我的剑不会停止。”

      池术不再隐藏,他把疯魔从骨子里放出,如程景清一般跪了下去,那样的悔恨好似也将他压了下去。

      程景清叹了口气道:“我又岂会不知。我且问你,那砚川呢。”

      风幡隔绝了屋外一切动静,池术在这一刻目光微怔,声音如尖刃般削断了程景清另一侧的烛,“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那日回府一身脏乱,便急匆匆寻我,问关于当年的事,我从没见过他那副乱头粗服的模样。”程景清敲了下木鱼,道:“那时,我便知,是为了你!”

      池术肩膀微颤的蜷起手指。

      程景清笃定道:“你会停下的。”他顿了顿,忽然变了语气,叹道:“关于你父亲,我有愧,是我连累了他。”

      程景清双手夹着手串合十,朝面前的神佛,拜了一拜。

      起身后又道:“当年的事,我劝你不要查下去,不为别的,只为砚川。”

      程景清左右两侧的烛火相继熄灭,他彻底陷入黑暗中,池术的暗与程景清的暗之间横着明亮的堂光。

      池术嘲笑里带着不甘,道:“你凭什么觉得,程铮可以困住我!”

      程景清十年修行,早已看清了生死,他不惧程岩的圣旨,在徒留半生的残烛里,他握紧了木槌,佛堂里的每一声佛音都是内疚。

      程景清又敲了下膝前的木鱼,这次的声音却是沉闷的,道:“当年的事,我不会忘,我将终身自囚于此。关于案情,我知晓的并不比你多。”

      他回想道:“池昌旭入都那日,便下了狱,我连夜赶去诏狱,可你父已存死志换你生。次日,我便领旨自囚,到今日。”

      池术蹙起眉,他彻底没了冷静时的敏锐,慌乱地自喃道:“换我生...换我生...”

      他闭上眼,眼眶飞快的抖动,是火...有火,还有什么...

      这么多年,诏狱那晚像是秋叶扫尽,一点都没留下。

      程景清对着神佛又拜下去,这一拜串珠散落在地,但他依旧淡然道:“池昌旭自入狱起便知已无活路,我不知他与何人做了交易,但我知道,那人反悔了。”

      池术靠着生魂勉强站起,“...反悔?”

      程景清捡起木槌,散落的佛珠像是一颗颗流萤,将他围在其中,“去吧孩子,砚川还在等你!”

      他不在乎满地的佛珠,也不在乎熄灭的油烛,他像是将命运依托给了面前的佛像,或来或去,或有或无。

      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

      池术看佛时,佛是笑着的。程景清跪拜十年却从未抬过头,在他心里,佛应该也是笑着的。

      池术看着佛像说。

      “——砚川,我不会让他死的。”

      这句话好似是给程景清的承诺,又好像是一句祈祷。

      程景清似有似无的笑了,木鱼声再次如常的回荡在佛堂里。

      池术像是被击败又像是得了某种解脱,他转身时也轻声笑了笑。

      须臾,门开了。

      程铮眼中的担忧快要溢出,他不敢问,见池术良久不语,他逐渐急红了眼。

      池术含泪望着他,给了一个最安心的微笑,温柔地唤着:“砚川。”

      程铮如释重负般松掉了紧绷的弦,以同样的微笑回应着他:“我在。”

      他们彼此相望,眼中的莹润倒影出自己的影子。

      程铮伸手轻柔地握住他的腕,低沉却极具温暖地说:“百解。”

      这次,他不挣扎了,回道:“我在。”

      他们在彼此的回应中,找到了想要的答案。真相或许还需要很久,但现在,他们比任何时候都期望今日的结果。

      池术是笑着的,却不知怎的红了双眼,他抬手抹掉程铮眼角的泪。

      忽然,程铮转身拉他飞奔。

      池术与程铮奔跑在王府长廊,那红绸是池术向前的印记,他握着程铮的手,程铮也毫无保留的反握着他。

      池术不问去哪,跟着跑就是了,去哪再说。

      程铮在街边买了两壶酒,带着池术来到上次的后山。

      两人坐在石头上,喝着酒,望着月,漫天星河当空。

      他们像是久别重逢的挚友,亦或是排除万难的战友。

      第一卷终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写写改改,终于在今天第一卷终。
    感谢各位看官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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