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吻潮》詹台

49、第 49 章

　　“看来我打扰你们了喔。”李思瑶的语气故作愧疚。
　　茶味儿都快要盖过褚迟身上的酒气了。

　　褚迟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脚步，差点没忍住唇角的讽笑。

　　“呀，褚迟，你怎么不高兴了，对不起啦，我和珩书只是有话要说。”李思瑶轻蔑地睨了一眼褚迟的随着呼吸起伏的背影，秒变脸朝着简珩书笑：“珩书，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啦，回去记得联系我哦。”

　　她快步超过褚迟，然后故意回过身来，冲着简珩书用口型和手势比划出来：“call我哦！”

　　演完这一出，她脚步飞快地离开了，走路的姿势一扭一扭，飞扬的头发丝都可以看出来她的得意。

　　褚迟眯眼转脸，她还真是有些好奇简珩书会以什么表情回应这么幼稚的雌竞。
　　她没料到简珩书的眼睛在看着她，目光不躲不闪的，好像一直只是在看着她。

　　简珩书的喉结上下滚动：“什么时候过来的？”

　　褚迟惯性地要抽出自己的手，这一回没想到简珩书松开了她，牵制着自己的力道突然消失，褚迟的冷脸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酒精让她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酒精也让她格外介意这究竟是为什么。
　　于是她喃喃出声。“这就松开了啊。”

　　简珩书看着面前的女人，有些困惑地看着自己悬在半空的手，漂亮的长眼睛里蒙着若有似无的雾气。
　　刚才他赶过来跑得有些急，忙着捋顺呼吸，这会儿平缓下来，他就闻到了褚迟身上有些发甜的酒气。

　　原来是，喝了酒啊。

　　“没有，就是怕你烦我。”望着褚迟这双刚出生的动物一样的眼睛，简珩书的声音都不自觉放柔缓了。
　　这声音里带有的情绪比方才褚迟从他眼睛里看到的温柔似乎还更胜一筹。

　　“想多了你。”褚迟听得耳根一热，于是别过头去。

　　“好。”男人的声音落下。

　　好什么……
　　褚迟还没有想明白。

　　衣物摩擦的声音和手上的触感一同传来。
　　简珩书再一次牵住了她的手，同时蹲下去，在褚迟反应过来之前，就捡起来了那张卡片。

　　“垃圾。扔了吧。”褚迟压住了他想要翻开纸片的手。

　　“不信。”简珩书笑了一声，不顾她的反对，快速将卡片翻了过来，单手打开了对折的封线。

　　褚迟眼睁睁看着自己亲笔写下的那一行祝福，由着灯光，暴露在被祝福的男人面前。
　　因为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抱有很认真的心情，所以可以从一笔一划里也看出来那种缓慢的郑重。

　　——简珩书，你是可以飞很高的鸟，你是被高远的幸福所等待的人。等待要永远仰视你的时刻。

　　褚迟只是扫过这行字，不知道为什么，因为刚才停车场的那一幕，让她觉得写下这的这行字很让人羞耻。她转动眼睛，转而注视简珩书的表情。

　　被注视的男人保持着翻看卡片的姿势，目光似乎在冷冽的灯光下软化了。
　　在这个瞬间里，褚迟几乎听见自己血管里血液奔流的声音。

　　“给我的。”是肯定句。
　　“写错了。”褚迟躲开他的目光，伸手就去抽男人手里的卡片，但是简珩书的反应比她快上一步，抬起手腕躲开，然后迅速将卡片放进了自己西装的衣兜里。

　　“是什么？”简珩书拉着她，软化的目光淋着她。
　　褚迟感觉那眼光流淌过她的皮肤，一点一点融入了她的血肉。

　　那名被褚迟塞了袋子的侍者一直在这俩人后面心惊胆战地候着，一听简珩书这句话，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归还这个烫手山芋的时刻，立马把怀里的纸袋双手奉上。“先生，在这里。”

　　“谢谢。”简珩书噙着笑接过来，目光不动神色地扫过袋子上拍卖行的logo，假惺惺地问褚迟：“我能看么？”

　　“不能。”褚迟的拒绝干巴巴的。

　　回答她的是简珩书一声轻笑。
　　然后他把手伸进了袋子里，拿出来一个木制雕花盒子。

　　嗯，褚迟和他都知道，刚才褚迟的拒绝完全是废话。

　　“送给我的？”简珩书先是认真的翻看了一下木盒子上的雕花，然后弯着眼睛重新确认。

　　“不是啊。谁让你看了。”褚迟嘴硬，但其实内心已经被这个男人柔软的目光和带有温度的笑意淋化了。

　　面对褚迟的嘴硬，简珩书回应以一声轻笑。
　　“你喝多了，所以你的话都是反的，我知道。”

　　“不是，我没喝多，我只是喝酒了。”
　　褚迟一听这个，又有点不高兴了。她一伸手又想阻止简珩书看那只袖扣。

　　“好。”简珩书眼睛弯弯，里头融着光亮。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
　　一只墨绿色的袖扣静静地躺在里面，整体有些像一个竹节。

　　“好什么好……没话说可以不说的。”褚迟没好气。

　　然后她对上简珩书笑眯眯的眼：“好，你没喝多，那你就是吃醋了。”

　　“……”
　　褚迟只是喝酒了，她不是变傻了。
　　一听完简珩书笑着说的这句话，她就立马反应过来了。
　　合着在这儿等着她呢？

　　不知道为什么，被简珩书一眼拆穿，褚迟的心情有点委屈……？
　　这么不见外的情绪体验是好的吗？

　　“我很喜欢，谢谢。”简珩书将袖扣郑重的别在了自己身上，然后拉住了褚迟的双手。
　　这个姿势就很轻易地强迫褚迟同他对视。

　　褚迟在瞬间被这个男人的气息和身形笼罩，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仿佛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她忽然产生了自己其实只有二十岁的错觉。

　　那个时候，她和简珩书还相恋。

　　她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反问一句“我呢”。
　　——你送的袖扣我很喜欢，谢谢。
　　——那我呢？

　　我觉得，你对我，已经超过朋友会有的程度了。
　　你现在喜欢我吗？

　　“……哦。”但是她脱口而出的却只有冷冰的一个字，很轻。

　　“我可能没有说过，但是，你也一样。”
　　“什么啊？”褚迟有些茫然。
　　简珩书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你是被高远的幸福所等待的人。”

　　“……”褚迟忽而觉得眼底一热，她纤长浓密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像是幼鸟的羽毛被风吹动。
　　她想说点什么，张开嘴，喉咙明明感受到被堵住了，风却空空地灌了进去，只言片语也找寻不见。

　　拉着她的男人认真看着她，发出了类似“嗯”的语气词。
　　他在让她知道，他在耐心等待。

　　“不对了。”
　　良久的静默，种种思绪飘过，褚迟最后只是轻轻摇头。
　　有发丝垂下来，显得她的面容惺忪疲惫。
　　“你不知道。我和之前很不一样了。简珩书，我什么也没有了。”

　　她平静地接受着男人专注的目光。
　　“而且很大概率，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现在的我什么也不是，你看不出来吗？”

　　拍卖会，来自李思瑶和孙海生的示威，简珩书的谎言，钟晚所代表的那个曾经也属于她的世界……今夜种种，在酒精的加持和搅乱之中，在过度清醒的时候因为太过脆弱和渺小而隐身在心魂深处的念头忽然叫嚣得汹涌。

　　也许她并不是打心底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国际上的奖项，做成的项目，发表的论文……她从来没有质疑过自己的能力，但是她失去了对自己社会身份的认同。

　　所有辉煌，都隐身在代码之后，没有人知道Zazie是谁，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让谁知道。
　　如果要细想原因，或许还是她觉得人如果切身活在一个环境里，就避无可避会碰上太多非议和计算。
　　她这一辈子只在二十岁的时候体会过人心的复杂，可她还在这场无声的硝烟里失去了太多。

　　她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或许她宁愿不拥有，也不要再失去了。

　　这样的意识一出来，褚迟忽然很想哭。

　　.
　　褚迟的声线湿润且冷，就好像眼泪的出口早已凝固，所有的脆弱都倒流进了喉咙，将会顺着喉管淌入胃中，混合着酒精与胃液，在寂静的夜里独自消化。
　　因此也就润湿了话语，而夜色与距离又让一切都变得冷了。

　　简珩书听完她的话，明显神色失序了一瞬。
　　他呼吸有些停滞。

　　面前的女人美艳如初，蒙着细闪的长裙将她衬托得好像月亮上的神明。

　　这个在所有人眼中都如月亮一样高远的天才，此时却用这样逞强的口吻对他说：现在的我什么也不是。

　　简珩书原本觉得，褚迟不愿意说的事情，那就让它过去吧，算了吧。他们可以从新开始，只要愿意，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但是现在他发现，那些他不曾知晓的苦难，从来没有在她这里过去。

　　.
　　褚迟被自己各种想法搅和得心乱如麻，孤立无援得想要流眼泪。
　　如果不是简珩书，她怎么可能会在乎这一切？

　　“我要走了。”她自暴自弃地闭上双眼，把渗出的泪意逼了回去。然后重重地挣脱了牵着自己的手。
　　她转身走，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胸中弥漫起一种决绝。

　　不是，明明在和钟晚喝酒的时候她还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乐观的希望，为什么在这时候忽然就什么也不复存在了呢。

　　原来她就是这么的不堪一击啊。

　　所以，都算了。她会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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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老天奶第一次写完整长篇太多细节处理不熟练，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呃呃老板我滑跪.......感谢在2024-05-10 23:19:27~2024-05-13 00:06: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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