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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幼稚 ...

  •   连下了三天的大雨终于停歇,但天地依旧昏暗,时节只给江南的生灵留出了一丝喘息空隙。

      青龙城年年受雨水侵袭,城内排水道多而杂,街上到处是在疏通水道的人。做生意的摊贩见到哪处无水,便迅速抢占商位,开始做生意。

      秦拽仙踏着木屐,跑到客栈里去叫易然出去玩,两人在街上一路走一路吃——当然是易然请客。

      “我们收到内部人给的消息了,今天中午就得结队去砸场子。你们帮主也收到消息了吧?”在等着蒸糕出炉的功夫,易然低头小声跟秦拽仙咬耳朵,“主子说咱三个门派分三个大方向先围剿他们老巢,你们丐帮啥时候走?”

      “也是中午,都准备好了,腿脚快的已经去沿路的丐帮据点传信了。”秦拽仙悄声问,“那个老巢信息可靠吗?”

      “如果我们的人没被骗的话,就是可信的。”易然没说绝对,她吸了吸鼻子,被蒸糕的香味吸引去注意力,“……反正我们这么多人,‘天劫’总不可能让一群‘蜉蝣’的杀手守在他们老巢里吧?‘蜉蝣’又不是守镖的。”

      铺子老板将蒸糕用油纸包好,递给易然,易然一手付钱,一手接糕,也不顾烫,先伸手从纸包里拿了一块儿出来。

      未及将蒸糕塞进嘴里,自己的手腕就被人攥住了。易然皱着眉顺着那条胳膊看去,发现是一个满脸络腮胡的男人。

      尼坚明问:“你是玄鹤刀宗的人?”

      易然理所当然地摇摇头:“不是啊。”

      她是玄鹤卫的人。

      尼坚明面无表情道:“别装了,那天晚上你拿着刀架在我脖子左边。”

      闻言,易然将手里还热乎的糕点塞进自己嘴里,然后用热乎乎的手去摸自己腰间的环首,将刀抽出三寸。

      旁边的秦拽仙见状,两只指关节缠着布条的手握起拳来,面带笑意却眼中警惕地看着面前的这个络腮胡男人。

      尼坚明没理会两个姑娘的警惕,直接对易然说道:“告诉你们主子,那个向‘蜉蝣’买玄鹤刀宗的人叫‘司辛’。”

      ……

      “司辛……”殷庆炎斜靠在软榻上,手上正在给刘照君编小辫,他听完易然的话后,了然道,“奇寒寄啊,他现在在‘天劫’里发达了。”

      奇寒练通过两条路子递过来的消息都说了奇寒寄的事,这个殷庆炎知道。奇寒寄这一招高明,但有点不顾玄鹤卫的死活,他能凭借着这一点在“天劫”里有一个比较重要的身份,会有人保护奇寒寄这个“买家”,不然奇寒寄要是死了,“天劫”向“蜉蝣”买命的买卖就作废了。

      易然一脸懵:“他去‘天劫’里混?为什么?”

      殷庆炎随口说道:“可能是想帮他弟。”

      他拿发带将刘照君的头发绑起来,转头看向易然怀里,问:“什么好吃的?给我俩一块。”

      易然拈起一块蒸糕,飞手扔向殷庆炎,正好被殷庆炎一张嘴叼住,转头用蒸糕的另一头碰碰刘照君的唇角。

      刘照君以为殷庆炎是用手喂他吃的,正想满足一下这人的投喂小癖好,张口咬上后感受到对面传来的鼻息,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他眼前被一个有点圆的东西给挡了光——是殷庆炎的脑袋。

      “……”刘照君又往前咬了一口,几乎是擦着殷庆炎的嘴唇将蒸糕的大半给咬走了,含糊着说,“想吃就去买。”

      殷庆炎吃掉蒸糕,故意用恶心巴拉的语气说道:“那个蜉蝣的杀手还在外头,我胆小,不敢去。”

      刘照君咽下蒸糕,闭上双眼,仿佛这样就能屏蔽掉殷庆炎的声音,他道:“这种人都敢放了,我看你是胆大包天。”

      见势不对的易然早就跑了,房间里只剩下两个死断袖。殷庆炎见刘照君因为他的语气而流露出嫌弃的神色来,无意识地笑了一声。

      真好看啊,嫌弃的表情也好看。

      殷庆炎喜欢笑,“笑”是个含义很宽泛的表情。在一些不适合显露出生气神态的场合——比如在王遗风面前,他就用气笑似的表情来应对;在面对一些看不惯的敌人时,他又可以用笑来恶心对方;面对下属时,笑可以显得他比较好亲近,下属在他面前也会下意识放下防备,多说一些能够让殷庆炎更好控制或掌握那个下属的事。

      笑像个面具,遮住他脸上一切不想叫人看见的真实神情。刘照君看不见,他本来不用在刘照君面前笑。

      可他就是在一个瞎子面前笑了,笑了那么多次,笑的没有别的深意,好像只是因为开心。

      只是因为心情愉悦,所以在刘照君面前笑,即使对方根本就看不见他的笑颜。

      “……”殷庆炎探头,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刘照君的鼻尖。

      ……奇怪,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喜欢跟刘照君亲近?当初见到刘照君的第一眼,心里就奇怪地开始战栗,难道就因为刘照君是棕发卷毛,有燕人的血脉,和传统的漂亮沂人不一样?

      “刘照君,我听闻南疆盛蛊术,有一种情蛊能让被下蛊的人钟情于下蛊者,不断地被对方吸引。”殷庆炎低声问,“你是不是给我下了?”

      相处了这么久,刘照君大概摸清楚了殷庆炎的性子,这种疑似怀疑的问话,他最好别认真澄清,越澄清越麻烦,不如顺着话胡说八道。

      “是啊,我给你下了百八十个情蛊,你身体里的每一处穴道里都有我给你下的蛊。”刘照君凭着眼前模糊的视物识别物体,伸手挠了挠殷庆炎的下巴,故意压低声音,满喉咙气泡地说,“怎么样?是不是爱哥爱的死去活来?”

      殷庆炎:“……好恶心啊,不准用这张脸这样说话。”

      犯贱是每段亲密关系中必定会出现的行为。刘照君非得这样说话,狠狠恶心殷庆炎一把,“怎么?不喜欢哥的超绝气泡音……”

      殷庆炎一把捂住刘照君的嘴,心想这下可说不了话了吧,谁知刘照君把嘴堵在他手里出些大苍蝇叫似的声音,咽喉共鸣出的气流震得他手心发痒。

      他突然心生一计,松手开始拍刘照君不断发声的嘴。

      刘照君:“哇啊哇啊哇啊哇啊哇啊哇啊……?”

      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哇。

      想来找殷庆炎说事的刘子博站在大开的房门前,全程目睹了榻上那俩人的幼稚行为,不知道自己敲门的手是否该落下。

      刘子博:“……”

      他记得他二十岁的时候也不这样啊?

      殷庆炎见刘照君不再出声,笑嘻嘻地放下手,这才看见了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的刘子博,便问:“什么事?”

      不消殷庆炎招呼,刘子博自己进了屋,顺手关上房门,自己找了把椅子坐。

      “博闻阁的探子传来消息,‘天劫’的总坛不是先前你那玄鹤卫卧底传过来的地点。”刘子博严肃道,“现在已经能确定‘天劫’是邪/教,这种教派信仰,大燕当地的官员也会打压。‘天劫’应该备有不止一处的总部,一旦某一处受创,便转移向另一处。”

      “地鼠啊……”殷庆炎拈着刘照君的一缕鬓发想了想,说道,“围猎。”

      刘子博没听懂:“什么?围猎?”

      “就是沂国每年皇室秋猎做的事啊。驱赶猎物却不杀它们,捣毁其任何能躲藏的地点,最后将它们逼上绝路,再无可藏身之处,然后一网打尽。”殷庆炎缓缓将右手紧握成拳,仿佛已经握碎了“天劫”,又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只不过我们这算是夏猎。”

      刘子博无语半晌,道:“世子,我以前是个文官,不懂行兵打仗,您说详细点,具体怎么行动?”

      殷庆炎盯着刘子博看了一小会儿,然后十分冒昧地摇了摇头,嫌弃道:“不如照君。”

      刘照君:?关我什么事儿?

      “刘照君,你给他解释解释。”殷庆炎用手肘轻轻撞了撞刘照君的腰侧,指使道。

      对象的脸不能丢,虽然刘照君也没大听明白是个什么事,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始猜:“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两处‘总坛’,可以这样,一处先派人盯着,另一处先打,但只是佯攻,俘一些杀一些放一些,然后再有一队人偷偷跟着被放过的那些天劫人员,看看他们是去那个被盯着的‘总坛’,还是去了一个新的总坛。”

      殷庆炎含笑点头,“思路很对,继续。”

      “如果他们去的是被盯着的那个‘总坛’,我们就先按兵不动,等他们疑神疑鬼过后松懈下来,再打,还是俘一些杀一些放一些,偷偷跟上——直到‘天劫’发现我们的打法;如果去的是别的‘总坛’,我们就又可以知道一处他们的窝点,新知道的这一处盯住不动,去打原先盯着的那一处,再看看他们怎么跑。”

      刘照君想了想,又说道:“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只要两队人没有碰头,或是他们被追得急,都在逃命,来不及互传消息,我们就可以一直‘围猎’下去。”

      这下刘子博听懂了,他问:“那由谁来盯梢,谁来追剿?”

      “丐帮先盯梢,凌剑阁先追剿。”殷庆炎脸上收起了笑意,严肃道,“我和夏禾各带一半玄鹤卫,夏禾跟丐帮行动,我和凌剑阁行动。刘子博,你在后面照顾好林苓他们,有新消息尽快往前面传,无论是什么消息。”

      “明白。”刘子博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还是晦暗一片,但已经有隐隐饭香透过大开的窗户传入房内——客栈中的人们开始吃午饭了。

      他起身,要去将刘照君牵走,手伸出去,却被殷庆炎一把抓住。

      殷庆炎不知道在方才那一瞬想了些什么,神色有些沉重,语气也有些冷,他问刘子博道:“作甚?”

      “把他带去我那里。”刘子博道,“怎么?你还想带着他?”

      殷庆炎:“嗯。”

      “带他作甚?碍事。”

      “上回我只是离了他一小会儿,他便差点被‘天劫’给劫走。”殷庆炎抬眼看向刘子博,“他离不了我。”

      刘照君试图解释:“其实也不是……”

      殷庆炎的另一只手在背后拧了他一把,痛得他一瞬失声,解释的话没能说下去。

      刘子博不赞同殷庆炎带着刘照君,他道:“博闻阁的人会看着他,不至于被‘天劫’劫走。”

      “我信不过你。”殷庆炎将刘子博的手腕扔了,声音带上了几分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带着谁行路,你还管不着。”

      一听这个语气,刘子博的职业病复发,下意识贴掌躬身道:“是,臣先告退。”

      殷庆炎是表面叛变,实际上天行里的西昌王府没有被贴上封条,西昌王没有受到任何牵连,也没有任何圣旨明确说过要废掉殷庆炎的世子身份。所有人都极为默契地不提此事,仿佛殷庆炎变成了个透明人,无需在意。

      他还是世子,是沂国王族,这一点没变。

      待刘子博走后,刘照君悄声问殷庆炎:“刘子博说得对,为什么要带着我去碍事?”

      “……”殷庆炎冰冷的神色化开些许,他抬手,轻轻捏了捏刘照君雪白的脸颊。

      “刘照君,除我以外,没人想让你活。”

      刘照君没想到回答是这么一句话,愣住了。

      “你还有什么能护着你的亲朋?你无权无势,人微言轻,又身有残障,很容易落到别人的手里,成为用来要挟人的把柄。”殷庆炎淡声说道,“除了我之外,谁还会因为你被威胁到?”

      刘照君仔细想了想,确实没有了,只有殷庆炎在乎他。

      “刘子博此人,心狠手辣到了极点,若是你到他手里,他为求稳妥,会给你下毒。你若是被他人劫走追不回来,药效一到,没有解药,你就得死,来不及透露我们的事。”

      殷庆炎顺着刘照君的脸颊,抚至眉心,在那中央轻轻敲了一下。

      “这世上的毒千奇百怪,有下在茶水里的,无色无味;有花香的,专骗你这种瞎子。每日餐食,我都用银箸试了才给你夹到碗里,行走在外,茶水一定是我或玄鹤卫给你倒的。如此这些,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刘照君感动了,“原来在我看不见的视角里,你对我这么好啊。”

      殷庆炎:“……喂喂,我是在让你警醒着点,你抓重点行不行?”

      “知道了。除了你,我谁都不信。”刘照君抓住那只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轻笑道,“黏你一辈子。”

  • 作者有话要说:  【真正的恋爱脑,是精心谋划,努力提高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好、更无可挑剔,让对方意识到自己才是最优选择,要让对方心甘情愿地喜欢你、爱你,并事事优先站在对方的角度上考量,而不是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想理所当然。
      像个心智低级的鬼一样缠着别人、扰乱别人的生活,让别人本就艰难的处境和不敢相信外界的心情更加糟糕,甚至破坏掉对方小心经营的一切,那不叫恋爱脑,那叫纯傻X,望周知。
      诅咒看过本篇文的人都能遇上真正的恋爱脑(恶毒)。】
      快看新封面——!!!刷新看新封面!(尖叫)两只小鼻嘎!!!!
      关于封面的一些设定体现:
      ①沂国崇尚立领服装。
      ②刘照君头发眼睛一个色。
      ③殷庆炎喜欢给刘照君穿浅色的衣服,自己则偏爱黑、玄等深色衣服;刘照君一般穿广袖,方便穿戴手甲,而殷庆炎为了方便挥刀搏杀,穿束袖或是戴着臂缚。
      ④殷庆炎是纯血沂人,脸小头小,和刘照君互敲头槌,他更疼一些。
      ⑤刘照君头发很多,很厚,披散下来能遮住屁股。
      我现在只会画小鼻嘎,成体还在练,练成后再给他们画立绘(不知道多少年之后的事)。
      我的围脖叫冰霜魔鸡,和专栏一个头像,你们如果想看的话可以关注蹲一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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