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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再世 ...

  •   一桶水兜头浇下,刘照君立时就醒了。

      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嗡嗡作响,他试着活动了一下四肢,只觉得全身跟被大卡车碾过似的,背后的皮肉上像是有火在燎,又烫又疼。

      有人踢了踢他快散架的腿,“起来。”

      刘照君摸不准自己现在在哪,他刚刚被阎王从地府一脚踹上来,脑子还有点晕,摸索着头边类似于栅栏的东西,硬撑着自己站了起来。

      “大哥……”刘照君开口,发现自己声音沙哑的厉害,根本听不出原本的音色来,“我这是在哪?”

      “哪儿?”那个踢他的男人嗤笑一声,用力推了他一把,“东城大狱!走吧,该上路了。”

      男人那一下正好推在他背后发疼的那块皮肉上,刘照君抽着冷气踉跄几步,一脑袋磕在个什么发硬的东西上,顿时就火了,“你【哔】【哔】的推什么推!老子自己没腿不会走吗?!”

      一个狱卒听到动静进来,看了一眼扶着墙壁的刘照君,对同僚道:“他是个瞎的,你把他带出去吧。”

      “瞎子?”那男人也没在意刘照君刚刚的那番话,他干这差事平时被骂多了,听着不痛不痒。

      男人过来捏着刘照君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了看那双聚不起焦来的棕眸,“长得跟个娘们似的……”

      瞎子?

      刘照君眨了眨眼睛。

      原来眼前一片漆黑不是因为天黑,而是他现在瞎了。

      看来刚刚阎王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他这一世真的被安排成了瞎子。

      刘照君,逍遥武派第三十二代传人,武艺超群,年纪轻轻便将逍遥拳法练的出神入化,一张脸长得跟个神仙美人似的,只要不张嘴,他就是逍遥武馆最好用的活招牌。

      都说口业造多了的人活不长,刘照君就应了这个俗言,刚把笨手笨脚的武馆学徒骂了一顿,转头他人就被雷给劈了。

      不过他这人心大,权当渡雷劫了,去了阴间还当自己在参观景点,到处乱逛时被阎王瞧见了,连带着他上辈子造下的口业一起算,阎王说要让他下一世当个身世艰难的瞎子。

      沂国地理位置处东洲西部,这个时节风沙多,刘照君呼吸都得小心翼翼的,免得把沙子吸进肺里。他扶着个老太太,身上披枷带锁地走在路上,时不时还要被脚底下的凸石凹坑绊一下,他看不见,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成了谁。

      “那个……老婆婆,我们现在是在干嘛?”刘照君说话时,下意识把头转向说话对象,但他现在看不见了,头转过去,眼睛却没看着人,无神地瞥向一边。

      “傻孩子,我们在流放的路上呀……”那个老太太停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突然哭了起来,“君儿,他们是不是打你的头了?是不是欺负你看不见?你平日呆呆傻傻的,怎么突然……”

      刘照君听着老人的哭声,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婆婆好像认识他,但他完全不知道人家是谁。

      不过……流放?他这一世的身体是犯了罪吗?

      看这用词,他这是投胎到古代来了?

      正思忖着,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那马蹄声在周围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他身边。

      刘照君下意识朝着马蹄声消失的地方转头。

      身旁的老太太停止了哭泣,刘照君看不见身边有什么,正想扶着老太太继续走,后衣领上突然传来一股大力,直接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呃!”刘照君连忙抓住自己的领子,防止衣料压迫颈部血管。

      那个提着他的人将他甩到个什么东西上跨坐着,随后放开他的衣领,两只手臂从侧面伸出,挡在他两边。

      脑子后面传来一声清朗的“驾”。

      刘照君这才意识到自己在马上,赶忙伸手摸索着抓紧了马鞍。

      身后那人骑马根本不管他的死活,他在马上被颠的快要散架,脚下也踩不到个着力点,只能靠手臂撑着稍稍缓解。

      但这具身体羸弱,又跟几天没吃饭了一样,饥火中烧,使不上什么力气。刘照君撑了一会儿后就泄了力,半死不活的趴在马上。

      他全身都是湿的,走到外面来被冷风一吹冻得想死,估计是要发烧了,这会儿昏昏沉沉的,脸上发热。

      “慢点……慢……”刘照君伸手拍了拍旁边的手臂,“我要被你颠死了……”

      身后那人笑了一声,听着年纪轻轻。

      那人嗤笑道:“骑个马还能死人?”

      “不是,我没骑过……”

      刘照君话刚落,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抓起来了,随即一条绳子状的东西被塞到他手里。

      “我教你骑。”身后那男的贴在他耳边,跟恶魔低语似的。

      “等等……”

      他的手被握着,狠狠地挥了出去。

      “啪”的一声,身下的马嘶鸣,跑的更快了。

      刘照君大怒:“你有病啊?!”

      身后那人哈哈大笑,不过很快恶有恶报,被呛了一嘴的风,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刘照君幸灾乐祸,下意识想转头看看那人咳成了什么样子,等转过去才意识到自己看不见了。

      他把头转回来,嘴唇轻轻擦过什么柔软的东西,不过他没在意,伸手去扶马鞍。

      殷庆炎愣住了。

      他愣愣地看着刘照君飘飞在自己脸侧的一缕头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

      这罪奴刚刚……转过来亲他?

      西昌王世子殷庆炎听说他那皇帝舅舅又废了一个大臣,今天骑着马就来看热闹,他在流放罪臣的家属堆里逛了一圈,看中了一只样貌似天仙的罪奴。

      对,“一只”。

      在沂国,获罪流放者全部降为刻字奴隶,奴隶和家畜没什么两样,他用“只”来形容到也形象。

      敢亲天潢贵胄,这放在别的贵族那,罪奴可是要被杀头的,但殷庆炎浑惯了,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任何封建礼法、规矩教条都得给他的心情让道。

      他看人先看脸,见这个罪奴长得好看,便也不计较这小罪奴的大不敬举动。

      刘照君被颠簸了一路,不知道让人带到了哪去。身后那个骑马的男人把他拎下马背,又扔给了另一群人。

      那帮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架到不知道什么地方,这就要上手扒他的衣服,刘照君哪能让别人得逞,提着裤腰带左闪右躲,必要时候动武揍人。

      不运功不知道,一运功才发现,他上辈子练出来的东西这一辈子都还在,内力在,肌肉记忆也在,到不用他重新练武了。

      只是这双眼睛看不见,着实烦人,刘照君动不动就得撞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刚刚似乎还踢倒了一桶水,他现在正踩着一地的水找门跑,鞋底本就薄,这下直接湿到了鞋里。

      要来抓他的那些人在背后叽哩哇啦地说着话,什么“罪奴休跑”“快抓住他”,不用脑子想都知道说的是他,好不容易摸到了类似门的东西,他心中一喜,刚往外一跨就迎面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为什么知道这是个胸膛呢?因为胸膛的主人抓住了他一只手腕子,把他又给拖了回去。那人力气比抓他的那群人还大,以他现在又饿又好像病了的力气根本反抗不了。

      殷庆炎把刘照君拖回屋子里,一屋子家仆见状扑通跪了一地,为首的家仆战战兢兢地说:“世子,这个罪奴不肯洗……”

      “不肯洗?”殷庆炎看向正在暗暗使劲掰他手指的罪臣之子,“你叫什么名字?”

      刘照君一愣,“问我?”

      殷庆炎哂笑,“不然呢?”

      刘照君不知道这人要干什么,谨慎答道:“姓刘,肝胆相照的照,正人君子的君,刘照君。”

      殷庆炎转头对地上的家仆道:“都出去,本世子亲自给他洗。”

      刘照君:???

      这个叫柿子的人要干什么?!

      家仆纷纷从地上起来,麻溜地出了门,最后出去的那个还轻轻将门给关上了。刘照君听着关门的声音,默默抓紧了自己的裤腰带。

      不过这个柿子没有要给他脱衣服的意思,而是直接将他扔进了大木桶里。刘照君刚从水里挣扎着坐起来,仰着头气还没喘均匀,一只粗糙的大手就轻轻握在了他的脖子上。

      拇指正扣在他的命门上。

      刘照君不敢再造次,他静静地扶着桶沿,感觉这柿子没有要杀他的意思,这才开口:“这位兄弟,你直说吧,要我干什么?”

      那柿子慢条斯理地说道:“洗澡。”

      “我自己会洗,劳烦您……松松手?”

      箍在脖子上的那只手缓缓移开,刘照君听着脚步声远去,这才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身上的湿衣服都扒了,扔到浴桶外边去。

      拿了澡豆从屏风后绕过来,却迎面被一团湿衣服砸中的殷庆炎:“……”

      他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全湿,外面天色不早了,干脆也脱了自己的衣服,进浴桶里去洗澡。

      这浴桶造的宽,装两个大男人绰绰有余。刘照君感觉对面坐了个人,也不拘谨,撩着水开始搓自己身上。

      他以前上学时隔三差五地和室友上澡堂,跟人面对面都洗习惯了。

      ……前提是别人不对他上手。

      想给刘照君上个澡豆的殷庆炎被反扭了手摁在浴桶边沿,浴桶中的水震荡溅在地上,也溅进了殷庆炎的嘴里。

      殷庆炎呸呸几声吐掉洗澡水,伸腿勾住刘照君的脚腕,将人绊倒在浴桶里。一个大男人摔进浴桶里的动静不小,直接震出了半浴桶的洗澡水。

      刘照君爬起来的同时朝对面甩手扬水,他看不见殷庆炎的具体方向,只能凭感觉进攻。

      还真让他泼到了,殷庆炎被水迷了眼,站在浴桶里揉眼,不等他把眼睛睁开,一只手就摸在了他大腿的内侧,还有一路往上摸的趋势。

      殷庆炎僵住不动了。

      刘照君在意识到自己摸到个什么东西后,也怔了一下,但随后坏心思就冒头了,他手里一握,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呦,还挺粗。”

      一个巴掌结结实实地招呼在了他的脸上。

      ……

      “唉不是,你都来跟我一块儿洗澡了,还怕我摸?我也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也怕我摸?!真是……澡豆都不知道掉哪去了,那块可是我爹给我寄来的!”

      “我那是怕你挠我痒痒肉!你早说是要给我打胰子我也不至于对你动手啊。那澡豆什么形状的?我帮你找找。”

      “原先是四方的,我给捏成了圆的,摔一下估计就扁了。”

      “圆的?你手咋那么欠呢?这一掉早不知道滚哪去了!”

      刘照君左脸上顶着个新鲜出炉的巴掌印子,腰间系了一条澡巾,正和殷庆炎满地摸澡豆。

      不知道在那个所谓的大狱里饿了几天,今儿又在马背上被颠簸个够呛,洗澡前后各打了一架,刘照君就算是铁人,此时也有些撑不住了。

      有点低血糖。

      刘照君半跪在地上,突然感觉头昏脑涨,耳边跟糊了层水一样,连那个柿子的声音都越来越远。

      不妙。刘照君下意识伸手去抓附近的东西,以防自己直接栽倒在地摔个狗啃泥。

      刚走过来打算问问这边找到没有的殷庆炎见刘照君突然抓住了他的手,闭着眼睛缓缓地靠在了他的腿上。

      他撇了一下腿。

      刘照君跟个没了魂儿的娃娃一样,向另一边倒去,殷庆炎见有点不对劲,抓紧了即将从他手里滑出去的刘照君的腕子,将人拉回到自己身边。

      “怎么了这是?”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是讲王遗策的外甥殷庆炎和他对象的那些破事儿的。
    殷庆炎是王遗策从小带着的,性格习惯深得王遗策真传,性格还和先帝王秩有些相仿。
    大概在60多章左右会解释殷庆炎为什么第一章一上来就想亲近刘照君,这是一个比较玄学的话题,会解释的,两人的相遇相识是机缘巧合+命中注定的双重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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